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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我後,他們悔不當初》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下場

  盛華校長這些日子相當不好過。

  其實這次六校聯考前, 盛華已經隱隱地接受過其他五個學校的旁側敲擊。

  那次會議開到後半部分, 學校們已經在討論是否要將盛華排除在六校聯考之外,把六校聯考變更爲五校聯考。

  畢竟六校只是一個說法,聯考才是它的本質。

  這場考試實際上是全省最頂尖的六個學校聯手起來, 共同對學生的一次摸底檢測, 同時也是學校力量的隱隱比拼。

  而盛華已經連續十多年墊底了。

  當初盛華剛剛加入六校聯考時,還可以稱之爲各個學校中的老大哥。

  二十年前的盛華, 無論是學校建設,師資力量, 還是校風的扶持都相當到位,都遠遠超過各個公立。在盛華實驗室裡的某些儀器,其他學校的老師甚至可能聽都沒聽過。

  可現在, 其他學校與盛華的上下位置,已經完全掉了個個兒。

  六校聯考已經不需要盛華了, 反而是盛華需要六校聯考。

  這次六個學校都派了老師出題, 盛華只有兩個英語老師得到了這個名額。

  而這兩個英語老師也沒有資格出作文和改錯這種分數比例大,在卷子位置裡非常重要的題目。

  他們一個人出了一道聽力題,另一個人出了一道閱讀。

  盛華對這次聯考的貢獻,也就僅此而已了。

  在過去的十年裡,盛華止步不前,不進反退,如今已經幾乎退出整個省的高中核心圈。

  之前盛華校長對這次考試的成績急得跳脚, 直到雲飛鏡成績出來了, 他才樂得眉開眼笑, 心想今年的位置肯定是保住了,至少不會被移出六校聯考。

  結果他高興早了。

  雲飛鏡好死不死地跟校董的兒子打了一架,然後校董的秘書就親自過來,把這個全校第一,也是聯考第一的小姑娘給轉走了!

  就在今天上午的會議上,盛華校長剛剛被別人話裡有話地擠兌了一番。

  聽那幾個校長的意思,盛華被移出六校名單已經是遲早的事了。

  盛華校長出言反駁,說我們教出了聯考第一的孩子。

  可這話他自己聽著,都很沒底氣。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遭到別人的嘲笑——是啊,你們校出了聯考第一。可是人家現在還在你們那兒嗎還稀罕在你們那兒嗎

  盛華校長氣得嘴角長了一個大燎泡。然而等他回到學校後,教導主任又愁眉苦臉地和他通報了一個壞消息。

  他們不但高一的那個全校第一雲飛鏡沒有保住,而且連全校第二的羅泓都要轉學跑了。

  全校第二的舅舅實在硬氣,還有點教育局的關係。他今天在學校待了大半個上午,一切官腔、太極還有警告全都對他不好用。

  所以全校第二在盛華的這部分手續已經辦下來了。

  盛華校長:「……」

  他勉强定了定神,問教導主任第二名是要轉到哪個學校去。

  教導主任的臉色更苦了:「一中。」

  盛華校長:「……」

  所以一中到底有什麽魔力,怎麽一個兩個都要往那兒跑。

  盛華不是明明也不差嗎這都是爲什麽啊!

  還不等校長把這攤爛事解决好,華秘書就又上門了。

  這可是貴客,需要校長好好接待。

  然而貴客來者不善,他是帶著調令來的。

  華秘書顯然已經聽說盛華馬上要掉出「六校」的傳言,這次是來對校長問罪的。

  這位華秘書是個能幹的人,他言辭犀利,一針見血,直把校長問得冷汗津津,靠在沙發上的小半個屁股簡直如坐針氈。

  等這一通訓斥到了終了,華秘書才把他身邊跟著的那個中年男子引見給校長。

  因爲校長把盛華管理得太不像話,所以他該挨駡。不過打一棒子給個甜棗,華秘書考慮到校長可能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特意帶了這人來做副校長,給校長搭把手。

  這話倒是說得很好聽、很動人、很冠冕堂皇。

  然而落在盛華校長的耳朵裡,簡直不亞於聽了一通催命的喪鐘。

  周董顯然已經對他非常不滿意了,這才突然派下來個空降。

  這個空降哪裡是來做副校長的,他是要架空自己,然後伺機接過自己的班啊!

  盛華校長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在華秘書灼灼的視綫下,相當違心地和那個空降握了握手。

  那一刻,他滿是汗濕的手指與對方乾燥的手心相碰,一者衰老惶恐,而一者正值壯年,自信又有力。

  這樣的對比讓盛華校長恍然生出一種錯覺。

  ——他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他的人生,也快要這麽過去了。

  他以後的人生路,只會越走越往下,不會再有出頭之日了。

  ————————————

  大概是關注到了雲飛鏡不太愛吃東西,從那天起,王啓航老師就動不動給她開點小灶。

  真小灶。

  沒有習題沒有卷子,全都是吃的。

  王啓航老師是那種平時樂呵呵,笑眯眯,看起來像個發麵饅頭,非常好說話的老師,不過同學們一直都不敢惹他。

  他這個人也確實很好說話。

  比如自習課和他申請一節體育,他大手一揮,准了;有同學提議能不能和隔壁三中李老師來一場「模擬聯考」,他也點點頭,同意了。

  包括班級裡小女生都愛美,有時候頭上帶個花髮卡,或者手上會帶一串手鏈似的小手錶。

  這其實是校規不允許的事,但王啓航也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是有值周生突然進來查進來抓,他還會幫班級同學打打圓場。

  而且王老師還護短。有時候一班和外班起了衝突,他過去調和,三言兩語讓別人點點頭,心想確實是這麽回事,我們班做錯了事。

  但回過神來一想——不對啊,問題的主要原因難道不是在一班身上嗎

  然而那時候一班同學早跟著老師跑了。

  王啓航要教訓一班同學,從來沒有當著外人面的。

  即使自己班學生太調皮被別的老師抓了送上門,王老師也只是笑呵呵地應和幾句,先把對面老師送走。

  至於那些批評的話,還有令人畏懼的疾風驟雨,他一直都先是關上班門,然後再在班級內部慢慢的解决。

  正因爲王老師護短,對女生也好,所以一班同學也知道,幾個王老師特別喜歡的學生,以及班級裡非常稀少的女生,在他那裡是有特殊待遇的。

  比如同樣和老師開一個玩笑,女生說了王啓航大概就笑笑,但是男生要是這麽說,他就會踢他們屁股。

  ——把男生踹的直「哎喲」時,王啓航彌勒佛一樣的臉上還照樣是樂呵呵的。

  再比如說,如果找女生去辦公室談話,最後爲了緩和氣氛,王啓航是會給女生髮零食的。

  只是從王老師這裡流出的零食……

  這幾天每天都會被王啓航叫去辦公室開小灶的雲飛鏡忍不住留下一滴冷汗。

  她覺得自己對此非常有發言權。

  王老師自己是個敦實的人,給女孩子的零食也非常實在,特別的有古早的「鄉親」氣。

  這些天,除了那包冷吃兔之外,雲飛鏡從他那裡陸續獲得了一個烤紅薯、一袋燕麥片、一個手撕麵包,還有一袋俄羅斯紅腸。

  王啓航老師的每種「零食」,在雲飛鏡這裡都能算乾糧。

  可能王啓航老師覺得這些東西只是夜宵,不過讓雲飛鏡來說,這已經可以當她一頓午飯了。

  托王老師關照的福,每天雲飛鏡在宿舍都有東西分給大家吃。這讓她在宿舍裡的關係好了不少。

  這天雲飛鏡又被王啓航塞了兩個粽子,然後王啓航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走了,不用對這點吃的放在心上。

  「你們師母包的,她手藝好。」王啓航笑了笑,「你回去後拿個盆,接上水放在裡面泡著,鎮冰了再吃,非常凉快。」

  雲飛鏡捧著那兩個粽子走出了王啓航的辦公室,帶著一臉的哭笑不得。

  她在走廊裡剛剛走了幾步,就正好又遇到一位老師,被對方直接叫住。

  「雲飛鏡」女老師溫溫柔柔地朝她一笑,「你幫老師拿份卷子到教室去。」

  她是一班和二班的語文老師,姓景,爲人優雅,溫柔,知性,基本是整個高一年級的大衆女神。

  一般來說做老師的人,很難有她這麽好的脾氣。

  畢竟學生都淘氣,一句話說一遍不聽,說兩遍不聽,只有和他們喊了,他們才一縮脖子,開始照老師的話辦事。

  不過對這位語文老師,大家都是打心眼裡地喜歡,因此很少不聽她的話。

  據說無論一年四季,這位景老師永遠都穿裙子,眉眼和畫一樣精緻。

  按照雲飛鏡聽到的同學們私底下八卦,她已經連續五年蟬聯一中最美老師的名號。

  雲飛鏡意識到她叫自己,急忙跟著她往辦公室裡走。

  景老師含笑的眼神在雲飛鏡手上停留了一瞬間,雲飛鏡才意識到自己還捧著那兩個粽子。

  「王老師給你發的」

  雲飛鏡有點不太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老王這人啊……」景老師笑著說,「我們語文組的也收到了。王老師家裡夫人手藝特別好,每次過節我們都有口福。」

  她溫柔地把雲飛鏡叫道自己辦公桌前:「老王這個人就是粗心,粽子粘糊糊的,怎麽能讓你直接用手捧回去。你等老師給你找個小袋子。」

  一邊說著,景老師就真的給雲飛鏡找了個小袋子。

  那是個質感很硬挺的塑料袋,很結實,上面印著好看的粉紅條紋,正好够裝下那兩枚粽子。

  她主動幫雲飛鏡把粽子裝進袋子裡,一直聲音柔柔地和雲飛鏡說著話。

  「老王家裡有個丫頭,也是快上小學的年紀了。那是個猴丫頭,可淘氣了。你們王老師天天見著自己閨女都愁,所以就特別喜歡你們這些安靜的小姑娘。」

  仿佛不經意地替同事解釋了一下,景老師又從自己抽屜裡拿出兩枚單獨包裝的餅乾,把小餅乾推給雲飛鏡。

  她衝雲飛鏡俏皮地眨了眨眼:「幫幫老師把卷子拿回班級呀,老師一會兒上課要用。」

  雲飛鏡爲美色所迷,暈暈乎乎地點了點頭。

  班級同學之間都悄悄流傳著一個消息,那就是「景老師那樣的女人,才算是真正的女人」,但雲飛鏡看著她時,却很少覺得她是個富有魅力的女性。

  在絕大多數的時候,雲飛鏡看著她,都會覺得她有點像自己的媽媽。

  無論神情、舉止、還是眉目間的一絲絲優雅和從容……

  當然,這樣的聯想,雲飛鏡從來都只是在心裡想一想就算了,絕對不會說出來。

  畢竟人家景老師還沒結婚,突然讓她白撿個這麽大的便宜女兒,也實在太冒犯了。

  見雲飛鏡拿著卷子走了,景老師一個人留在辦公室裡,直到門被掩上,這才抿嘴一笑。

  「哎呀,這個老王……這麽漂亮有氣質的小姑娘,家裡好好寵出來的,那些東西怎麽算『零食』。」

  她神色突然黯淡下來,柔柔地嘆了一口氣,重複道:「……這麽漂亮的小姑娘啊。」

  ……

  另一邊雲飛鏡拿著卷子回了班級,她把卷子交給語文課代表,自己則捏著袋子和那兩片餅乾回了座位。

  劉贇超聽到雲飛鏡的動靜,朝她回了一下頭,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兩個粽子。

  「哎,粽子!」劉贇超雙眼發亮地叫了起來,「雲姐江湖救急!我早晨就喝了一瓶奶,現在快餓死了。」

  雲飛鏡失笑,把粽子分了他一枚。

  經過這麽久的相處,她和劉贇超已經不再是簡單的前後桌關係。

  他們是一起整理過錯題本、複印過數理化筆記、在課間平分了無數袋小浣熊、半個地瓜還有一根紅腸的關係!

  古人有刎頸之交,八拜之交,金蘭之交。照這麽看,她和劉贇超至少也是個吃貨之交。

  同桌高倩比劉贇超細心多了,她最先注意的就不是那兩個粽子,而是粉紅色的塑料手提小袋,還有雲飛鏡拿回來的餅乾。

  她對著那兩塊餅乾研究了三四秒,最後斬釘截鐵地下了定論:「白色戀人,絕對是白色戀人。」

  雲飛鏡微微一驚:她之前在盛華聽別人提過這種零食,據說價格很貴。

  對於這個問題,高倩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貴啊,肯定好貴的!單是一塊就十多塊錢。」高倩把著雲飛鏡的肩膀將她轉過來,「快,看著我的眼睛老實交代,究竟是誰送給你的」

  「有情况,一定有情况。」

  雲飛鏡很無奈:「我幫景老師拿了卷子,她送給我的。」

  而她那時候真的不知道這個餅乾這麽貴。

  「哇,景老師,那就不稀奇了。」高倩有點失落又感慨地說,「景老師家裡超有錢的。上次蕾蕾幫她剪了一個標簽,她就送了蕾蕾一盒白桃布丁。」

  一邊說著,高倩一遍羡慕地暢想:「要是當時我經過就好了,我也可以幫景老師拿卷子啊。」

  雲飛鏡有點意外,她順手把餅乾分給高倩一塊:「景老師家境這麽好」

  「那當然了,她哪件旗袍不是真絲的。你來的日子還短,所以不知道——至少一個月內,景老師的裙子是不會重樣的。」

  高倩托腮陷入了回憶:「而且你沒看到景老師開的那個車,紅色的小車,車型超級流暢漂亮……」

  吳志宇頭也不抬,筆下飛快地甩著一道物理答案,却完美地跟上了她們的八卦:「瑪莎拉蒂。」

  「據說景老師家特別有錢。我有一次去景老師辦公室,還看到她相册裡一張合照,合照裡也是大美人,景老師說那是她表姐。」

  說到這裡,高倩羡慕嫉妒恨地强調:「兩個旗袍美人,大長腿,白得像玉,一個溫婉一個知性,你根本不懂那種視覺衝擊!」

  話題才聊到這裡,還不等上課鈴聲響起,景老師已經緩緩踱進了教室。

  她溫溫柔柔地衝著幾個前排同學打招呼:「拿到卷子了嗎上節課上的什麽課呀」

  高倩看了看講臺上的老師,立刻閉嘴收聲。

  只是在把精力集中在新發下來的試卷之前,她又不經意地多看了雲飛鏡一眼。

  誒……怎麽感覺雲飛鏡一眼看過去,真跟照片裡的大美人有點像啊……

  哪兒像呢有點說不清楚……

  可能純粹是時間太久,她記憶有點錯亂,所以才會覺得像吧。何况天底下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高倩自嘲地一笑,覺得自己真是想多了。要是雲飛鏡和景老師的親戚認識,怎麽會一點景老師的情况都不知道

  不過小鏡子她長得這麽漂亮,雖然短髮也英氣,但還是可惜了。

  她瘦瘦白白的,氣質也清冽的像是一條溪水,要是留長了頭髮,和照片裡一樣穿旗袍,那場景一定非常動人。

  ——————————

  另一邊,周靖一瓶葡萄糖才打到一半就出了院。

  他的車停在一中對面的馬路旁邊,而他坐在駕駛座上,雙眼一刻不停地看著一中的牌匾。

  周靖做事一向成胸在竹,然而此刻他却反復地和華秘書確定:「一中是八點鐘放學嗎」

  華秘書耐心地應了一聲是。

  盛夏的八點,天色還隻微微地有一點暗,幾十米外能看清人臉。於是周靖便坐在車裡,心裡緊張、忐忑又期待地等著那個身影出現。

  他上一次懷著這樣若有所失的心情,至少也是五年前,在簽一筆决定公司未來方向的重要合約時了。

  雲飛鏡的存在,自己女兒的重新出現,已經讓周靖失去了全部的淡定。

  華秘書已經把空調的冷風開到了最大,然而周靖還是渾身綳得緊緊的,額頭微微見汗。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西裝褲上,手指底下已經被手汗打濕了一塊。

  上一次見面,爲了避嫌,他竟然沒有好好地看看那個孩子……

  如今終於要見到了……

  華秘書實在看不下去周靖這副模樣,他輕聲勸周靖:「周總還是去校門口等小姐吧,那樣離得近,看著也清楚。」

  周靖的眉目中浮動出了鮮明的意動神色。

  但半秒鐘後,他還是搖了搖頭:「算了吧……上次和她見面時,給她的印象也不好。」

  他倒是有點自知之明,知道雲飛鏡倘若看到他,心情絕對不會很愉快的。

  至於什麽時候才能和雲飛鏡再見面……

  周靖又忍不住催華秘書:「安排DNA檢測報告的事了嗎」

  他不能就這麽空手白舌地上門,告訴雲飛鏡自己就是她父親,然而却沒有任何說服性的證據。

  以雲飛鏡過往的經歷和心防,在聽了這樣的言論以後,大概只會以爲這是一出什麽鬧劇,而不會真正感受到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

  一想到這裡,周靖就忍不住要痛心疾首。

  他曾經離這個女孩那麽近,就坐在一張桌上,伸伸手就可以碰到。

  他曾經蓋著雲飛鏡的照片,還和華秘書談論過她的長相。

  父女之間的血緣天性啊,他怎麽會看到雲飛鏡一臉病容地前來赴宴時,心中沒能出現那麽一絲半毫的悸動呢

  他爲什麽不再往下深一點地查查,看看雲飛鏡曾經經歷過什麽事,而簡單草率地决定以威脅作爲此事的瞭解

  倘若當時他以一個慈眉善目的形象出現在雲飛鏡面前,那他現在再見到雲飛鏡,想和她平平常常地打個招呼,絕沒有現在這麽艱難。

  華秘書點了點頭:「一中每年會有一次體檢,我們正在催促合作醫院,來把這個時間提前,最好挪到下周一。這樣等體檢拿到小姐的血樣,就可以做DNA親子鑒定,保證萬無一失。」

  「唉。」周靖嘆了口氣,「老華,你不知道,我這個心裡實在是急啊。」

  「DNA親子鑒定的加急報告5小時就能出結果。」華秘書安慰周靖。

  「不止周總急,想到小姐,我心裡也急。只是用頭髮做的話需要有本人毛囊,得提取出足够量鑒定的DNA才行。小姐要是不配合,取得毛囊也不那麽容易。」

  特別雲飛鏡現在還是短髮,想要派個人「不小心」從她身邊經過,然後「不小心」勾住一縷頭髮扯下來還不行。

  總不能再讓人過去,然後把手往她頭髮裡一按,一揪,再扯下來一大把吧

  那豈不是……

  想到這裡,華秘書的神色更嚴肅了些。他回憶起了那一段陸縱闖進教室毆打雲飛鏡的監控錄像。

  有校醫院的病歷在先,那一卷錄像,他至今都沒敢給周靖看。

  文字和圖像承載出的冰冷檢查結果,和放映在眼前那種赤.裸裸的暴力畫面,在視覺效果上還是不一樣的。

  周靖不知道華秘書心裡在想什麽,他已經急躁地開始摩挲手指。

  終於,下課鈴響,一中放學了。

  門衛室按下了電動門的按鈕,接著像是開閘放水一般,幾百幾千個學生烏泱烏泱,通過校門打開的缺口如同潮水一樣地涌出。

  看到這一幕,周靖急得一叠聲地叫華秘書:「誒,老華,老華,你快幫我找。」

  華秘書也凑到後窗,和周靖一樣趴在車窗上,仔細地巡視過每一張臉。

  沒有,沒有,這個不是,那個也不是。

  兩雙眼睛反復端詳過數千張面容,却完全沒能確定雲飛鏡的踪迹。

  學生的數目逐漸由稠密變得稀疏,周靖心裡也沒有最開始的那股期待。接下來,門裡每走出一個學生,他的心就要發緊一下。

  「我眼花了看漏了」周靖不確定地自言自語,「老華你看到了嗎」

  華秘書爲難地搖了搖頭:「周總,我也沒找到小姐。」

  「可是……人都快走光了……」周靖喃喃地說。

  從學校大門裡走出來的學生數已經越來越少,門衛室甚至都關上了一半大門,只留下另一半容學生通過。

  八點以後,天黑的格外地快。周靖又等了將近十分鐘,天色終於暗到不太看得清人臉。

  「怎麽會沒有鏡兒呢」周靖一下就激動了起來,「她是今天沒來上學嗎還是出了什麽事」

  一提到這個可能,周靖的聲音瞬間艱澀發緊:「她是轉學過來的,進新環境總要有一段時間的不適應……是不是又有人欺負她了」

  如果不是他逼著雲飛鏡轉學,如果他那天沒有威脅著自己的親女兒從盛華轉走……

  顧不得華秘書的安慰,周靖自己開著車在學校附近的公交車站旁轉了一圈,依舊沒有找到人。

  「可能是小姐早就坐公交車回家了。」華秘書試圖安慰周靖。

  「天都這麽黑了,她一個女孩子不見了,這怎麽安全啊!」周靖憂慮地說。

  他什麽都顧不上了,直接停在公交車站旁,探出頭去問一個學生。

  這舉動讓華秘書一句「不然我們問問景小姐」的話,頓時堵在了喉嚨裡。

  周靖清了清已經急到沙啞的嗓子:「小同學,叔叔和你打聽個事——你知道高一的雲飛鏡嗎」

  那個男同學正好就是一班的。他看周靖衣冠楚楚,開的車牌子也響亮,一下就失去了防備心。

  「認識啊,聯考第一嘛。」

  知道就好,周靖稍稍鬆了一口氣:「我是她家裡人,今天過來接她。就是等了雲飛鏡半天,怎麽一直沒看到她出校門呢」

  「……雲飛鏡放學沒出門嗎」男生的表情一下就迷惑了起來,「我好像看到她收拾書包出教室了啊。」

  唰地一下,周靖剛剛才沉下來一點的心又高高地提了起來。

  「可我沒看到她!」

  「你是雲飛鏡家裡人」有個聲音充滿懷疑地問了一句,「可她家裡人怎麽會讓人來接她雲飛鏡不是住校嗎」

  「……她,她住校」

  在這群年輕孩子們懷疑、戒備、交頭接耳、指指點點的目光中,周靖徹底地楞住了。

  他剛剛所有的期冀、緊張、盼望和忐忑就像是被扎漏了的氣球,所有飽滿高漲的情緒一瞬間都從他的胸口泄掉了。

  周靖現在只覺得心裡癟癟的,像是個放空了氣的橡膠袋子。

  他發現,對於自己的這個女兒,他真的毫無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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