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可葬吾愴，笑天地虛妄，吾心狂 3

　　西曆一月三十一號，農曆十二月二十九。

　　莫子慕睜開眼睛，難得的冬日陽光從窗簾的縫隙裡照射進來，看看時間，子弦去研究中心忙兩個小時了。

　　客廳。

　　「高阿姨，早。」

　　擦著桌子的高敏回頭看著下樓的莫子慕，「子慕，餓不餓?我給你熱早飯去。」懶

　　莫子慕四下看了看，「高阿姨，不用了，馬上就到午飯時間，我洗個青蘋果吃就行。」

　　「那行。」

　　午飯時間，莫子慕看著高敏將菜做的差不多了，說道，「我去叫爺爺吃飯。」

　　高敏看著莫子慕的背影，心歎，但願你能叫得起來。

　　莫子慕輕輕敲門走進世昌榮的臥室，到床邊微微彎下腰，低聲的喚他，「爺爺......爺爺......」

　　世昌榮閉著眼翻了一個身，繼續沉睡。

　　「爺爺，吃飯了?」

　　世昌榮還是沒有醒。

　　叫了幾次之後，莫子慕伸手探了下世昌榮額頭的溫度，沒有發燒。

　　「爺爺，我讓高阿姨給你留飯。」

　　餐廳裡，高敏正在上菜，見到莫子慕出來，問道，「老爺子起來嗎?」

　　莫子慕無奈的搖搖頭，「爺爺沒有醒，我估計是醒了也不想搭理我。哎，奶奶呢?」蟲

　　「老太太一大早叫人送她去了芸姑娘那。」

　　莫子慕走到餐桌邊，看著幾個飄香的菜肴，「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爺爺奶奶這是怎麼了，高阿姨，你一直在家，他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高敏將最後一個熱湯端上桌，脫下手套，也是滿臉的霧水，「我也不清楚，大前天，我出門買菜，家裡就留著老爺子和太太，等我回來後，他們就誰都不理誰了，那晚柏承和雪兒勸了好一會兒，沒點效果，這都幾天了，還是這個樣子。」

　　高敏輕歎一口氣，「過年了，來大院給兩個老人拜年的人越來越多，這幾天的訪客見老爺子不舒服，都沒留多久就走了。」

　　「爺爺上了年紀，小毛病也不能拖太久，我今天想法子帶他去打針。」

　　高敏看了下世昌榮的房間，「軍醫來了幾次，這麼久不好，估計也和他自己心裡的悶氣有關。」

　　莫子慕沉沉的呼出一口氣，「我真想不明白爺爺奶奶到底為什麼會生對方這麼大的氣。」

　　「子慕，吃飯吧，菜會涼。」

　　「嗯，高阿姨，你也吃。」

　　午飯之後，莫子慕給莫冬冬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老爺子生病的消息，沒多久莫冬冬就和付曉悠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來看望世昌榮。

　　莫冬冬不是軍人，到底是沒有世柏承那麼忌憚世昌榮的軍威，而他的性格又比世柏東倔強很多，真強起來，還真讓世家老爺子沒有辦法。

　　莫子慕笑著走出世昌榮的房間，「高阿姨，爺爺起來了。」

　　「我馬上熱菜。」高敏笑道，「還是莫教授有辦法。」

　　「我爸那哪是辦法啊，憑的不過是比爺爺還倔。」

　　莫冬冬和付曉悠陪著世昌榮在餐廳吃飯的時候，莫子慕給世柏芸打了一個電話。

　　「子慕啊，別擔心，奶奶在我這很好，我們也在勸，等她心情好點了，我送她回去。」

　　「辛苦芸姑媽了。」

　　「呵呵，什麼辛苦不辛苦的，你奶奶就是我媽媽，照顧自己的媽媽哪有什麼辛苦一說。」

　　莫子慕坐在沙發裡，看了下客廳裡還算可以的氣氛，笑了笑，好苗頭

　　一個人無聊，莫子慕拿著電視機的遙控不停換著台，忽然間想起，明天過年，子佩他們肯定會來世家大宅，那子都呢?今天都是二十九了，他還沒有回?

　　翻出手機裡世子都的電話，莫子慕猶豫了好幾次，終於按下撥出鍵。

　　電話通了，卻不是世子都的聲音。

　　「喂。」

　　莫子慕愣了一秒，「喂，恬恬?」

　　姚恬恬輕輕笑了笑，「是我，你是子慕?」

　　「嗯，子都在嗎?」

　　「他在洗澡，有什麼事需要我轉告他嗎?」

　　「沒什麼要緊的事，明天過年，想問他能不能趕回來。」

　　姚恬恬在那端沉默了兩秒，「這個，還不知道，我們爭取吧。」

　　「嗯，沒事了。」

　　掛完電話，莫子慕眉心微微蹙了起來，搞什麼，恬恬在子都的房間?大白天的不談生意窩酒店?子都，你不會......

　　北京，某酒店房間。

　　姚恬恬看著世子都手機螢幕上已接來電的功能表，上面有一個字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致使她的臉色沉得很難看，鬼使神差的，白皙的手指翻開了世子都手機的電話薄，一個個看著他儲存的名字。

　　看完所有人的記錄，姚恬恬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眼底是忍不住的怒火。

　　原來，變心的不是她一個，而是，他也一同變了

　　不也許從一開始，他對她，就是虛情假意，而那個人，才是他心底真正的人

　　姚恬恬握著世子都手機的手越來越緊，若非有手機礙著，尖銳的指尖必定刺入了她的掌心。

　　哢

　　洗手間的門打開，世子都低頭扣著袖扣走進房間，抬眼掃了一眼站在窗下的姚恬恬，視線定在她的手中。

　　「你拿著我的手機幹嘛?」

　　姚恬恬轉過身，臉上一貫溫柔的笑容不見了，慢慢走到世子都的面前，攤開手心。

　　「有人打來電話。」

　　世子都沒有說話，扣第二隻手的袖扣。

　　「是你心裡的那個人。」

　　忽然的，世子都的動作停了下來，眼睛好像突然變亮，看著姚恬恬，子慕來的電話?

　　幾乎就是一刹那的反應，世子都拿過自己的電話，準備回電話給莫子慕。

　　「你接我電話?」

　　看到已接電話的記錄，世子都眼神冷冷的看著姚恬恬。

　　「是啊我接了」姚恬恬的聲音也冷，「如果不是這個電話，我至今還被蒙在鼓裡。世子都，你知道嗎?我一直因為當初提出解除婚約而覺得有愧於你，即便是分手這麼久，我也從未懷疑你對我的感情是真心的。可是現在，我不信了。」

　　世子都的聲音冰冷刺骨，「隨便接別人電話不好。」

　　說完，世子都拿著手機準備給莫子慕打電話，姚恬恬手臂一揮，世子都手中的手機被打掉在了床單上。

　　「請你出去」

　　兩個字，世子都說的不急不緩，只是聲調的沉悶昭示了他努力隱忍的怒氣。

　　「世子都，我可以想像你愛上任何人，唯獨沒想到，你愛的人，竟是莫子慕」

　　「出去」

　　姚恬恬用力的呼吸幾次，「我不出去，我非要把事情弄清楚」

　　「這些，和你沒關係?」

　　「你良好的家教就是讓你這樣對待跟了你三年的前女友嗎?」

　　世子都的臉色緩和了一絲絲，「想知道什麼?」

　　「是和我分手之後才愛上她的嗎?」

　　「不是」

　　姚恬恬垂在身側的手指慢慢卷起，「那是什麼時候?」

　　「一直」

　　一直?

　　姚恬恬不屑的笑了一記，嘴角的笑容漸漸變成苦笑，「一直?你一直就愛她?」

　　「是」

　　「從大一開始?」

　　「從我十七歲回y市。」

　　姚恬恬忿然道，「既然你一直就愛她，為什麼要和我在一起，大學她喜歡你的事情根本就不是秘密，為什麼你不接受她，世子都，你玩我」

　　「不是不想接受她，是一個誤會」世子都眼底帶著一絲懊悔，「一個會讓我終生遺憾的誤會。」

　　「當我說要解除我們婚約的時候，你是不是很高興?」

　　世子都看著姚恬恬的眼睛，「有些事情，既然明知真相，就不要問了。」

　　「我要你親口的答案。」

　　「是」

　　當世子都堅定的『是』字說出來，姚恬恬的眼淚隨著心臟猛的抽搐落了下來。

　　「世子都，我總算明白為什麼你對莫子慕那麼好了，你根本不是拿她當妹妹，從頭到尾都是我傻，我就是你愛情裡最大的一個傻子」

　　說完，姚恬恬哭著跑出了世子都的房間。

　　房門被重重合上，外面的走廊裡還能聽到姚恬恬奔跑的腳步聲，漸而漸遠......

　　世子都轉身從**拿起手機，將電話薄從頭到尾的翻了一遍，眼底的憂傷漸漸浮現。

　　子慕，難道真的是我之前對你的愛藏的太好了嗎?

　　世子都存滿了電話號碼的電話薄裡，每一個人都是連名帶姓的儲存著，唯一有一個例外那個號碼的所有人，存的，不是一個名字，而是一個字

　　心

　　而那個號碼的所有人就是——莫子慕。

　　y市，世家大宅。

　　莫子慕見世昌榮吃完了飯，正準備走過去，電話響了。

　　「喂。」莫子慕接起電話。

　　世子都的聲音輕輕傳進莫子慕的耳朵，「子慕，是我。」

　　「我知道。」

　　「剛才在洗手間。」

　　「知道，恬恬說了。」

　　「那個......」世子都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她是來房間等我一起去機場。」

　　莫子慕嘴角慢慢勾起，「噢，下午回來嗎?」

　　「嗯，三點多的飛機。」

　　莫子慕看了下時間，「那差不多你得去機場了，以防路上堵車。」

　　「嗯，這邊下很大的雪，希望能順利到達。」

　　「會的。」莫子慕輕笑著說道，「y市今天上午出太陽，這會天空有點灰，雲層壓得很低，不知道會不會下雨。」

　　世子都笑了下，「從現在起，小丫頭不要出門，乖乖躲家裡。」

　　「呵呵，好，趕緊去機場吧。」

　　「嗯，掛了。」

　　命運的另一個神奇之處就是，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更加無從算出第二天會在你的身上出現什麼高興的、悲傷的、驚訝的等等各類的事情，有些事情，你連避免的能力都沒有，因為，它來的那麼突然，仿佛是從天而降。而意外情況發生後，最可怕的不是它的突然，而是，你一點作用都發揮不了，只能看著自己最在乎的人一步步靠近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