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攜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 22

　　（心情愉悅的莫子慕並不知道，在幾千公里以外的地方，她的額娘付曉悠因為譚雪兒的電話皺起了眉頭。）

　　qd海邊飯店。

　　吃完飯，付曉悠和莫冬冬走在其他老師的後面。

　　莫冬冬關心的輕聲問道，「剛才看你接完電話之後沒怎麼吃東西，怎麼了？是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付曉悠看了一下前面的老師們，壓低了聲音道，「雪兒給我來電話，子慕和子弦在一起了。累」

　　莫冬冬明顯怔忪了一下，看著付曉悠，遲疑的問道，「在一起？什麼意思？」

　　「還能什麼意思？」付曉悠看著莫冬冬，「你以前不就感覺到了嗎，還勸我不要擔心，說他們不一定能開花結果，現在好了，開花了，老爺子都話了。」

　　「老爺子說什麼了？檬」

　　付曉悠輕輕嘆了一口氣，「說不許他們分手，結婚了不許離婚。」

　　莫冬冬輕輕笑了起來，「這不挺好麼，有老爺子護航，這小倆口肯定沒任何問題。」

　　付曉悠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莫冬冬，「你真這麼覺得？」

　　莫冬冬對視著自己的老婆，伸手輕輕攬過她的肩頭，也不是不知道她擔心什麼，只是

　　「子弦那麼寵她，應該沒問題的。」

　　「冬冬，你不會不知道兄妹和夫妻的差別吧？子弦以前再寵她，那也是有間隔時間的，當夫妻可不同，如果是天天面對面，很多問題就不會那麼簡單，能寵一日，百日，能寵一生嗎？子慕的脾氣我們都了解，子弦到底能包容她多久，沒有定數。」

　　莫冬冬出聲安慰道，「子弦忙，也許你擔心的問題不會出現，不是有小別勝新婚的說法嘛。」

　　「你捨得那樣委屈子慕嗎？」付曉悠言語裡多了一絲不捨。

　　莫冬冬的心咯　一下，是啊，如果子弦一直在部隊研究室忙碌，他們還在世時，可以給她作伴，若是他們都走了，子慕一個人孤單單的在家等呆子弦，那樣的日子，他真的捨得他的閨女過嗎？而且，以子慕的性格，待得住嗎？愛惹事，又時不時脾氣，子弦又不能時時刻刻在她身邊。

　　「曉悠，丫頭大了，會自己想好的。」

　　付曉悠擔憂道，「如果她真的想清楚了才好，我就怕她只是一時興起，搞不清自己對子弦的感情。」

　　「別擔心，回去再說吧。」

　　付曉悠帶著一路微沉的心情回到了酒店裡，現在的她，恨不得馬上將莫子慕拎到面前好好詢問一番，這丫頭，昨晚問她有沒有男朋友還藏著掖著，自個兒閨女戀愛了，還是由男方的媽媽告訴她的，真是坑娘啊。

　　晚上臨近睡覺了，付曉悠拿著手機，避開莫冬冬，走到了酒店房間門外，找了一個無人的露天陽台，撥通了莫子慕的電話。

　　*

　　接到付曉悠電話時，莫子慕和世子弦已經從雲天大廈回到世家大宅好一會了。

　　世子弦在他的房間整理便服，莫子慕在他旁邊幫忙。

　　看到付曉悠的來電，莫子慕站起身子，對著世子弦說道，「我出去接個電話。」

　　「嗯。」

　　莫子慕回到自己房間，將房門打上小鎖才按下接聽鍵，她早料到額娘會來這個電話了。

　　「喂，額娘。」

　　「莫子慕，我昨晚問過你什麼，你怎麼回答我的？」

　　莫子慕走進臥室，將房門關上，聲音裡明顯底氣不足，「額娘，我本想和他處一年半載才公開的，我不知道今晚會出現意外。」

　　「不是公不公開的問題。」付曉悠有點兒語重心長的味道，「子慕，我問你，你真的喜歡子弦嗎？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嗎？你確定不是兄妹之情或者是常年對他的依賴之情？」

　　莫子慕坐到了床上，微微皺著眉頭，說道，「額娘，我很肯定自己喜歡子弦，對他，真的是男女之情。」

　　「額娘，你是不是是不是不希望我和子弦在一起？」

　　隔了一會兒，付曉悠低聲承認，「嗯。說實話，我並不認為子弦是你最好的選擇。」

　　「因為他是職業軍人？」

　　莫子慕也曾想過，她這輩子真沒想過自己要嫁給軍人當軍嫂，她雖不是軍二代，可是，爺爺、大伯、子弦，也足夠她對軍人軍嫂有所了解，個中辛苦和無奈不是外人能想像的，她能理解額娘的想法。

　　「是的。」付曉悠輕輕嘆了一口氣，「子慕，由始至終，我從不覺得軍人合適你，你的性子並適合當軍嫂。對於子弦，我必須承認，他是一個非常非常優秀的男孩子，優秀到幾乎是萬里挑一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好。可是，也正是因為他優秀，而且是特殊的職業，他才更需要包容心、脾性等等各方面都足夠優秀的女孩子去配他。對於他，我自認女軍官更為適合，共同的話題和理解都能讓他毫無顧忌的去展他的事業。」

　　「子慕，選擇他，你真的想好了嗎？」

　　莫子慕想了想，很慎重的回答付曉悠道，「額娘，我不知道我將來會不會為今天的選擇而後悔，我只知道，現在不選擇他，我會後悔。」

　　聽到莫子慕的話，付曉悠好一會兒都講不出一句話，現在不選子弦便會後悔，這樣濃烈而清晰的感情，是她始料不及的。

　　「子慕」

　　付曉悠心情越來越沉。

　　「額娘，我——喜歡他！」

　　「子慕。」付曉悠皺起深深眉頭，「子弦很好，我知道他很好，他的品行為人，我一點兒都不擔心。只是」

　　「額娘，除掉他的職業，我不覺得還有任何問題。我既然選擇了他，我就準備和他一直走下去，哪怕做一個辛苦的軍嫂。」

　　「慕啊，如果我告訴你，我擔心的還有另外的問題，你會放棄他嗎？」

　　付曉悠終於準備將自己心頭最擔心最沉重的話講出來了。

　　「您還擔心什麼？」莫子慕問道。

　　電話那端的付曉悠好像是朝周圍看了看，音量沒之前那麼高，剛夠莫子慕聽得清楚。

　　「子慕，你得知道，你不是常人。」她們母女是來自生活在彩雲之巔的雲嶺秘境和神秘藏山的交匯處遠不被現代人所熟知的神秘小種族，她們身上有一些讓世人無法理解的靈力，這些靈力，是因為她們是族裡大祭司的繼承人而遺傳得來的

　　「額娘，我知道，我是靈女。」

　　「閨女啊，我隻告訴過你，你外婆的外婆是族裡的大祭司，她的靈力最大，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而我們之所以出現在大都市裡，是因為你外婆的媽媽從密山深處走了出來，再沒回去過，隱瞞了自己是少數民族和靈力的事情，從她那開始，我們就是漢族人。而我們身上的靈力，到自己女兒滿十八歲那天便遺傳給她，教她大祭司靈力的咒語。」

　　「額娘，我知道，隨著我們遠離密山越來越久，遺傳代數越來越多，靈力越來越弱。」

　　付曉悠很長的嘆了一口氣，「子慕，你隻其一，不知其二。」

　　「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這些，原本我不打算告訴你，覺得沒什麼意義。但是，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說出來。你知道你外婆的媽媽為什麼要離開密山來到大都市嗎？你該知道，大祭司在我們族裡擁有多麼崇高的地位，被族裡每一個人尊敬為神，就連族長都要敬我們三分。大祭司若離開密山，那對族裡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

　　付曉悠停頓了一下，說道，「背叛！拋棄自己的族人，會被所有人唾棄。」

　　「太外婆為什麼要來都市？」

　　「為了一個男人！當年有部隊打仗誤入了密山，密山裡瘴氣叢生，那些外來人不管是好的壞的，被毒死了很多。有一個軍人在奄奄一息的時候遇到了你的太外婆，她一時心軟帶回那名軍人到了族裡，用她身上的靈力救了那個男人。後面在族裡調養身子時，兩人相愛了，那名軍人在一段日子後必須回到他的部隊。他走前問你太外婆，願不願意和他一起走出密山。」

　　「太外婆答應了？」

　　「開始沒答應，可是，送他到山口後，看著他遠處的背影，你太外婆終於忍不住朝他跑過去，她可以不用大祭司的身份隻跟著他。」

　　「這跟我放棄子弦有什麼問題嗎？」

　　「有！」付曉悠深吸一口氣，「你外婆十八歲生日前三天，你太外婆的靈力意外被人現了，有人將她的事情匯報給了部隊長，軍部下達命令讓你太外婆說出原委，她不肯，最後軍部讓你太外公做她的工作，也沒成功。在任何人勸說都無效的情況下，軍部派人體研究專家來了，讓你太外公把你太外婆交出去。」

　　莫子慕的心倏地一顫，人體研究專家？

　　「最後，你太外公——交出了人。你太外婆忍到你外婆十八歲生日那天，藉口她要陪自己女兒過最後生日，趁著兩人獨處時，將咒語交給了她，並囑咐她，死都不要用靈力一次，哪怕見死都不要救。」

　　莫子慕心緊的問道，「後來太外婆被研究了嗎？」

　　「她在你外婆生日的第二天，自殺了。」

　　莫子慕猛的捂住嘴巴，差點叫出聲。

　　「子慕。任何一名職業軍人都有他們不可推卸的責任，為國家，為民族，為人民。從他們身為一名軍人起，他們就不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整個國家，妻子對於他們，在很多時候，都不是最重要的。他們可以背叛妻子，卻不能叛國。子弦是一名少將，他研究的正是軍事高端科技，他腦子裡到底有多少先進的、絕密的研究我們都不知道，也無從知道。你若是和他結婚，不是幾天，幾個月，是幾十年，你真的能保證一次都不會被他現嗎？」

　　「慕啊，你的性子那麼毛躁，若是大意用了靈力被他現，你要怎麼辦？他要怎麼辦？你能保證他不像太外公那樣交出你嗎？你覺得在他心中，你比國家更重要嗎？」

　　莫子慕終於知道為什麼她第一次在額娘面前使用靈力時被她追著打了一頓了，原來，額娘是害怕她被抓去研究。

　　「子慕，一個身上背負著國家民族大義的男人，他不適合你。如果你是一個尋常女孩子，媽媽很高興你能和子弦在一起，如果子弦不是職業軍人，媽媽也會很高興看到你們結合。可是，沒有如果。媽媽從來沒告訴你，在我心目中，我是很希望你和子都在一起，子都為人不比子弦差，也是萬里挑一的好男孩。和在他一起，他有足夠強大的能力守護你，他冷漠，卻對自己的親人很好，即便你將來的靈力被現，他完全會站在一個丈夫的角度全力保護自己的妻子。以前，媽媽見到子都和恬恬在一起，他們又準備結婚，媽媽真心希望子都和恬恬能幸福同時也為你可惜。現在，子都和恬恬取消了婚禮，你們又有機會在一起。」

　　「媽，真的希望你能再次選擇子都。」

　　莫子慕的心，因為付曉悠的話顫抖不止。

　　她和子弦，真的不適合嗎？如果她有一天被現，他真的會交出她嗎？

　　「子慕，你和子弦在一起，不單單是拿心和他相愛，是拿命在和他相愛啊！」

　　良久良久，付曉悠說完那句話之後，電話兩端的母女都沒有說一句話。

　　終於，莫子慕輕輕開口了，她說。

　　「媽，如果我連心都敢拿出來，還會在乎命嗎？」

　　好幾年來，莫子慕第一次叫了這個『媽』字。

　　付曉悠心尖一顫，「丫頭，對你來說，你可能覺得心比命重要，可是，對於爸媽，你的命，比你的愛情重要，你懂嗎？」

　　「我懂！」

　　「子慕，我知道子弦很好，也看得到他對你的好，可是，我真的希望你慎重再慎重的想清楚，他做你的兄長、朋友，都非常合適，只要你們不生活在一起，你的危險就會少很多。」

　　莫子慕內心糾結無比，一方面為突然知道的太外婆事情，一方面為額娘對她和子弦在一起的態度，另一方面則是為她和子弦將來可能出現的問題。幾乎所有人都為她和子弦在一起吃驚、高興，只有額娘，她吃驚，卻不開心，反而有著前所未有的擔心，而她的擔心，不無道理。為人母的，沒有一個希望自己的兒女陷入到危險中，且是拿著生命去冒險。

　　沉默了好幾分鐘後，莫子慕聽到門外傳來敲門聲。「媽，有人來了。」

　　「你現在在哪兒？」

　　「爺爺家。」

　　「那行，電話就到這吧。子慕，媽媽說的事情，你再好好想想。」

　　莫子慕抿了下唇瓣，「嗯，我會的。」

　　「明晚十點我和你爸就回來了，你回家裡來一趟。」

　　「好。」

　　掛掉電話後，莫子慕努力平復了一下情緒，臉上看似沒什麼，心裡卻很難平靜下來。

　　莫子慕拉開房門，世子弦站在門外，好奇的看著她。

　　「怎麼突然打小鎖了？」

　　他們一起在三樓住了這麼久她都沒有打小鎖的習慣，怎麼和他確定關係了，反而這般小心謹慎了？

　　世子弦輕笑，「怕我吃了你？」

　　莫子慕看著世子弦身上的鬆枝綠軍裝怎麼都笑不出來，輕聲道，「和我媽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