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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財人生之新征程》383|故國神遊(44)三合一
故國神遊(44)

受邀的除了經院的七人之外,還有兩個。除了常萬達,還有一個叫汪四平的。

常萬達在商院還罷了,這個汪四平卻在藝院。

但被邀請,常萬達是驚訝。他就一商戶出身的小子,受邀那是受寵若驚。而汪四平則不一樣,汪家出身江南大商家,皇上南巡出資,修建行宮等等的,就又他們家一份。若不是江南官場動蕩的厲害,汪家怕消息閉塞,他這個小少爺也不會出現在京城的。來了就順便考了考,然後考到藝院了。

他以為這次被邀是因為出資的事,或者是跟江南的局勢有關。江南的事,他到也說不到不安。就憑著為皇上花的那份錢,以當今聖上的性子,也該是看著幾分薄面,牽扯不到身上的。但消息靈通些總沒錯。

因而,他最近還挺忙的,打聽了老聖人那邊不少事。知道那邊還有公主有格格,於是出門的時候把櫃子打開,取了幾個早準備好的禮盒。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不過是汪家自己出的香粉。盒子精緻,檀木的盒子,江南最好的雕工做的造型,透著江南獨有的氣質。

這麼一耽擱,就再加上藝院本就偏一點,到的時候就有些晚了。走到後面那個有專人把手的門那裡,有人在這裡等著。他客氣的打點對方,金子打造的小金葫蘆他有一大匣子,為了應對突髮狀況,他隨時都在身上掛兩串當配飾,如今往下一摘就行。一點也不打眼。

錢盛看著金葫蘆笑了笑,收了起來,也沒說旁的,隻把人往裡帶。

之前只是聽說老聖人很簡樸,但是真見了才知道到底有多簡樸。堂屋地方大,但擠入十多個人也就不顯得大了。這會子廳堂裡的大圓桌四周坐滿了人。這些人他大部分都知道。這不用打聽,經院那就是傳奇,都說這幾個人是當成宰相培養的。在坐的裡面並不見老聖人,一圈人見了禮,他挨著一個常萬達坐了。一見常萬達他心裡就有點沒數了,叫自己來的目的好像也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而常萬達坐在這裡只剩下懊惱了,他看見汪四平帶了禮進來,被那位公公放在一邊的小幾上,他怎麼就沒想到要帶點什麼過來呢?

在人到齊之後四爺才出來,他帶了齋桑和弘暉二人,從裡間出來。一桌人都起身見禮,四爺擺擺手,「坐!都坐吧。」

眾人這才一一落座,三人落座,一桌坐的滿滿當當的。

緊跟著門簾掀開,和婉端著托盤進來,弘暉伸手將木盤裡的菜一碟一碟的端下來,一水的冷盤。

四爺問和婉:「宮裡還沒來人?」

和婉搖頭:「皇阿瑪怕是有事,皇祖母已經打發人去問了。」

這樣的事當然得叫弘曆,來不來是他的事。

結果弘曆今兒推脫了,沒來,原因是太后有請。皇后有孕這是大事,若是生下來的是皇子這更是大事中的大事,事關儲君大位,乾隆爺沒心思過來。他之前也跟四爺一塊私下見過這些學生,大部分時間就是清談。沒什麼明確目的,說到哪算哪。一本書上的趣聞,各地的異事。最敏感的也就是拿幾年前的朝廷動向說一說各自的看法。這也不算是過分,要用人,就真得培養他。一上朝什麼也不懂,那還能指望他幹嘛?因此,他叫人賞了一桌子禦膳下去,叫他們隨便玩。

這邊圓桌轉了起來,外圍擺了一圈碟子。

和婉開了一罈子米兒酒,「在書院不能飲酒,這米兒酒不比醪糟濃多少,多少是個意思。諸位嘗嘗。」

一桌人哪裡敢坐,這可是公主。

「都坐吧。上家裡就別那麼些講究了。」和婉說著,給每個人把酒滿上。玻璃大杯,沒人一杯乳白的帶著淡淡香甜氣的米酒,叫人不有的舔了舔嘴唇。

齋桑不客氣,端起來一杯就幹掉了,「好喝!」他的眼睛眯了眯,「這樣的酒一定會得老毛子那邊貴婦的喜歡。但就是一點,所需糧食太多……」

「若以物易物呢?」弘暉插了一句話。

齋桑倒是沒因為弘暉看起來小而小看他,緊跟著就皺眉。

那邊常萬達聽出幾分意思了,他對恰克圖熟悉的很。於是便道,「用糧食交易也不是不行。只是沙俄一則氣候條件更差,一年裡能交易的時間便會因此受限。二則,糧食交易在老他們那邊稅收可能更高,這無形中便增加了成本。之前聽家父言說,那邊的皇帝在修改稅法,但具體如何卻並不知道。」

原來是恰克圖商貿的事。

劉墉介面道:「此事若是朝廷出面,便得派使臣與之洽談,只靠民間商號,終究不能長久。」

所以,這又牽扯到一件事——對外事務衙門。隻現在的理藩院怕是不行。

劉墉的著手點高,只因他是起點高。劉統勛那個位置上,影響的劉墉考慮問題的角度不同,這沒有不對。

那邊高晉就道:「不管談什麼,我們得有東西談吶。」他問齋桑,「敢問郡王,除了您說的皮毛、茶葉、瓷器、絲綢這些之外,咱們還有什麼。而對方,又有我們需要的什麼?咱們大清地大物博,無所不有,若是不能從對方手裡得了好處,我們交易的益處又在哪裡?」

「賦稅!」王傑就接了「與一國交易所得不起眼,但若乾國呢?賦稅收益只怕不比江南差。只是賦稅該怎麼訂,這卻又是一問題。在此之前,咱們並沒有相關的東西可以參考。」

齋桑撓頭,對這些其實他並不懂多少。他只知道怎麼做能叫部族過上好日子而已。至於其他的,那都不是他該想的問題,因而他從未想過。但他卻聽說過一件事,倒是跟朝廷的動向有些關係,「聽一老毛子說,他們皇宮的門口有一尊巨大的火炮,建造好到現在快兩百年了。」這是不是朝廷所需呢?

他一說,四爺就知道說的是什麼。俄國有一門巨炮,據說一發都沒打過。但那大炮鑄造於一五八六年,是最早的滑膛炮。

齋桑這話一出,滿桌子都靜下來了。

能有那樣的東西,這就說明很多問題。最起碼冶金鍛造就得過關,大清現在還沒法批量產呢,結果人家小兩百年前就有了。雖然大清也有紅衣大炮,但那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大家心裡都很清楚。若是那樣的大炮放在兩國的邊境上,又改如何?咱們能一步一步的收縮邊境線嗎?

饒是這樣,朝中文人尚有反對的聲音,覺得不該花費巨大的人力財力做那樣的東西。好武必然亡國的論調從來沒有停止過。

正不知道從何說起,宮裡的禦膳送到了。皇帝不來了,眾人這才收斂了心神,話題往下走。這個事他們管不了,這是老聖人和萬歲爺才能管的。他們要考慮的就是恰克圖那點事。

重新說起這個氣氛就緩和多了。多是聽常萬達說一些恰克圖的事。各方面的都有。

常家是說茶葉生意的,「最忌諱的便是茶葉好壞參差。這是壞招牌的事。以學生愚見,行業內部先得整合,好的什麼價兒,次一等的什麼價兒,明碼標價。好的有好的市場,次一等的也有次一等的市場。恰克圖亂就亂在,誰逮住了誰賺一筆,這不是長遠的辦法。」

也就是說那邊缺少官方的管理。

弘暉手裡拿著一根鉛筆,他也不說話,但誰說了什麼,他都會落在紙上。這叫常萬達多看了弘暉好幾眼,這麼多大人物聽他在這裡說話,他的話匣子也就打開,從商道到貿易每個環節都細細說了一遍。

連邊上的和婉都聽得津津有味,她過來給對方添酒,然後鼻子動了動,聞到一股子香味,於是就在汪四平身上看了一眼,然後問常萬達,「咱們朝中得洋大人都喜歡用香粉,我是知道的。我還聽郎世寧郎大人說,他們那裡的人但凡有些條件的,都喜歡有香料。像是這樣的東西,老毛子難道不喜歡?我知道汪家的香粉,味兒是極好的。」

汪四平眼睛一亮,如果朝廷有意向開口岸,這與汪家來說當然是好事。而今兒叫自己來覺不是告訴自己說香粉的生意對外可以做的,這是叫自己給江南商家傳遞一個信息,朝廷對行商的態度大變在即了。

但這個話他不好著急說,隻一臉羞赧,「常年浸淫在脂粉堆裡,味道想祛都祛不掉。叫公主見笑了。」

劉墉就搖頭,「汪兄哪裡事祛不掉,汪兄本也是富貴堆裡堆出來的,不用謙虛。」

桂林見四爺不僅不見惱色,還興緻勃勃的聽著,便跟著打趣道,「江南的富商,那是商業是儒。講究的是今生享受便是……掙來的銀子怎麼舒服怎麼花……只看汪兄便知道。」

雖然衣服的樣式是一樣的,布料也沒變。但裡面的裡衣絕對精緻。再看腳上的鞋,是叫人模仿了款式另外做的。辮子上的墜子是古董玉,身上的配飾也精緻貴重。而且,香粉絕對不是沾染上的,他肯定有用香粉熏衣服的習慣。

總之看見他,就像是看見江南富商的一個縮影,人家活的很精緻。有錢就花!

再反觀常萬達,這位就簡樸多了。跟王傑這樣的寒門比起來,只是稍微好些。桂林就道,「聽說晉商簡樸……」

話沒說完常萬達就作揖,「兄台饒了小弟吧。我們跟汪兄這樣的是不能比的,他們是到哪裡都不會叫自己受委屈,我們是掙再多的錢也都是餅子羊湯。寧肯給子孫後代囤一庫房的銀子,死後也捨不得花二兩銀子給自己添置一口棺材。」

這自我調侃的,一時間眾人大笑不止。

這一頓飯吃了得有兩個時辰不止,冷盤吃了熱菜,熱菜吃了還上了一個一品乾鍋,下面炭火通紅,上面鍋裡咕嘟著,吃完就往裡面續。

飯吃完了,學生走了。

錢盛將人送出去,等汪四平告辭的時候,錢盛又把金葫蘆還給他了,「您的好意小的心領了,這東西小的也沒用的地方。老聖人簡樸慣了,連小的如今也都習慣了。」

汪四平知道,這不是說他奢侈,人家是不收東西的。之前收了是叫自己安心的,臨走了又還給自己這是態度。他還真有些驚奇,官商在江南從來都分不那麼清楚,如今真能分的這般清清白白嗎?

但不管如何,這應該是一個好的變局的開始。

這些人回去有的連夜往家寫信,有的挑燈寫條陳摺子,這些東西不一定現在用,但將來肯定要用上的。

哪怕事情千頭萬緒,但總得挑出一股先乾吧。

可弘曆到現在一點主動動一動的意思都沒有。

而恰在此時,四爺收到了來自尹繼善的一封密信。信是由尹繼善的三子慶桂送來的,慶桂先找了弘暉,表達了想見四爺的意思。說是替他父親跟老主子請安的。好端端的請什麼安?要請安寫個摺子上來便是了,何必這般大費周章。她知道額娘從南邊請了個女先生,尹繼善的夫人親自送進京了。之前還聽額娘念叨了一句,說是也該到了,然後尹繼善的兒子就要見阿瑪。弘暉便知有事,晚上的時候帶著慶桂回家,慶桂就拿出一封信來,說是母親帶來的,樣子很鄭重。

四爺當即就拆了信,信上說了一件事:今年六七月裡,英軍與印軍在普拉賽爆發戰役。結果在英國人強大的火炮和□□面前印度戰象全軍覆沒。

而這件事他覺得事關重大,之前上報給兵部,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他在信上隱晦的問四爺:船舶之事他可在東南先行。

意思是先斬後奏。

這是隱晦的表達了聽四爺調遣的意思。

也許之前尹繼善並不會注意這些東西,但是自從四爺在京城的動靜越來越大,有些事尹繼善當然就會知道,他知道四爺關注的是什麼。緊挨著的鄰國被人跨越海洋用大炮打開了國門,這還不值得警醒嗎?

是兵部沒報還是弘曆將其擱置了?

四爺沒急著叫弘曆過來,只在阿桂過來授課的時候問了阿桂,「可聽過這件事?」

阿桂皺眉,「倒是聽過一耳朵。」

那就是報上去了。這次四爺沒再客氣,直接叫了弘曆過來,「前有那樣的夢示警,後有他國之鑒,你還不警醒?」

弘曆好似特別為難:「皇阿瑪,若是船舶同步改建,費用當真負擔不起。」

如今的兵部尚書之前在戶部擔任尚書,戶部是什麼情況,這位尚書很清楚。當是呈上的摺子後面就夾了意見,認為暫時無礙的情況下,這事可以延後。就是再想辦,沒錢辦什麼?怎麼辦?

弘曆也有自己的道理,「原天竺也是大國,而大不列顛遠隔重洋,毫無補給的情況下,別說三五年,就是三五十年,也未必能將那麼個的龐然大物如何。等緩過這幾年,咱們的大炮也該配備齊全了……逐步去做比一股腦的去做,朕覺得要保險一些。」

可事實上,殖民印度前後打仗也就七年時間而已。

太平久了,這個觀念不是一時能改變的。

四爺換了法子說這事,「朝廷沒錢,便可動用民間資本。不管是晉商還是徽商,都是可以用的。朝廷需要裝備,他們的商路需要有人保駕護航……這是互惠互利的事。沒銀子,就想辦法找銀子。國家大事,就只因為沒銀子,事就不幹了?」

弘曆想起之前皇阿瑪情人吃飯的名單,其中就又兩個出身商家的學生。

他就問說:「皇阿瑪以為,聯絡商家這事,交給誰來做合適?」又很爽快的答應下來了。

四爺看了弘曆一眼,就垂下眼瞼,良久沒言語,寬了寬茶之後才道:「讓你十二叔去做吧。」

弘曆微微有些愕然,隨即收斂了神色,慢慢的點頭,「好!兒子回頭跟十二叔商量。」

林雨桐在弘曆走後嘆了一聲,「他這是怕咱們安插人手。」

四爺『嗯』了一聲,他不是不辦,是等著自己主動開口呢。他心裡未必沒有別的腹稿,但他這麼一進一退,自己主動開口,他利索的應了。那麼自己在別的地方就得退一步。否則,就顯得干涉的多了。

尹繼善的信送來的幾天之後,林雨桐才見到了那位才女袁機。

鄂夫人沒來,隻把人送到路口了。袁機借住在尹繼善的府裡,今兒隻自己一個人來了。林雨桐見了人就有些皺眉,這個人她有點失望。站在眼前的人,叫林雨桐感覺不到絲毫的鮮活氣兒。她也不是緊張的不會說話,相反,問什麼她答什麼,能答的也答得都很得體,但就是一板一眼,不見絲毫的起伏。宮裡教規矩的嬤嬤都比她鮮活些。

林雨桐也直言不諱,「青琳先生的詩詞不錯,我也是頗聽了一些先生的名聲。可這天下,有聲名的才女不少,我為何獨獨請了先生來?先生可曾想過?」

袁機皺眉,不解其意。

林雨桐眼裡閃過一絲失望,「這麼說吧,請先生來是因為先生乃是和離之人。和離之後帶著孩子,養著孩子,我想至少該是個有韌性的女子。女子生來不易,重重枷鎖重壓……掙脫了繩索,女子亦能獨成天地。不攀不附,不靠不依。《周易》裡有兩句話很好,一句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另一句便是『天尊地卑』這句話究竟是何意?我覺得你更該好好思量思量。」

袁機張口欲反駁,但想起眼前的人是誰,到底是把剩下的話咽下去了。

班昭所著《女誡》雲:「夫有再娶之義,婦夫二適之父,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違也......故事夫如妻天,與孝子事父、忠臣事君同也。」

此乃三綱五常中三綱之一,怎可輕易就亂了綱常?

袁機被送回去的時候就去求鄂夫人,「夫人,帶我回江南吧。宮裡這差事,我怕是做不來。」

鄂夫人很驚訝:「你放心,宮裡的公主格格們雖是貴女,卻都被教養的很好。不會為難一個先生的。」

這不是怕為難的事。這是自己能不能做到的事。

鄂夫人看她,走肯定是不能叫她走的,只要那邊沒說不要她,就得等著。她就道,「這麼著,如今也都入冬了,我這暫時也走不了了,要走怕是等到年後了。暫時等等,開春之後再說。」

袁機長嘆一聲,也只能如此了。起身告辭的時候又問說,「不知道有沒有家人往南邊去,我想捎帶些東西給家裡。」

這個容易,「你收拾好了隻管交給我便是了。」

然後鄂夫人就收到兩個包裹,袁機是這麼說的,「一個是給我母親的,一個是給我婆婆的。母親那裡有哥哥嫂嫂照看我還能放心些,隻可憐婆母也不知道日子是怎麼過的?」

鄂夫人這回真愕然了,感情和離之後,這位還一直捎帶東西銀錢奉養照管著婆婆呢。這是人離了家,心沒離開呀。然後她就明白為何老娘娘看不上此人了。

原本她就覺得有問題,但真不知道問題這麼大。換句話說,這就不是明白人乾的事。

但人都來了,還總得用的。

和婉就問說:「怎麼辦?橫不能送回去?」

來的時候聚聲勢浩大,要真送走了,只怕說什麼的都有。讀書人敏感的很,不知道會過度解讀成什麼樣子。

林雨桐倒是不甚在意,書院那麼大,哪裡塞不下個人?「藏書閣叫她打理便是了。人嘛,你發現不能按照你的想法用的時候,先放著,換個用法,也一樣的用。人先留著吧。」

反正就是不滿意。

林雨桐不滿意,宮裡的那位太后此時的心情也是不滿意的。今年這麼大個生日,結果過的特別簡單。正日子皇家人自己吃頓飯,就算把生日過了。

滿朝上下都看四爺的眼色行事,從不見四爺和桐桐過生日來著,誰敢越過四爺給宮裡那位太后祝壽。因此送來的不是盆景便是各地的特產。一改之前奢靡之氣。

和婉跟額駙坐在下面,看了一眼全程都沒什麼笑臉的太后,然後吃自己的。皇上和皇后分坐在太后的兩側,一直也沒眼神交流。宴席都是令妃張羅的,饒是太后不給好臉,她依舊是笑語晏晏。

宴席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弘晝管著兵械廠的事,他如今經常都不在京城。順天府下轄便有鐵礦,兵械廠如今就在那裡。說起來是在順天府轄下,但也不近便。他得連夜趕回去,那邊的事兒多著呢。

弘曕也著急呀,女學眼看要開,嬌滴滴的姑娘家,出一點差錯都不能。以前還有永璜幫著,現在永璜好像也忙了,但忙什麼他還真不知道。這會子他一起身,永璜也跟著起身了,陪著太后在漱芳齋看戲?真沒那工夫!

連乾隆都沒陪到底,叫了十二去說事了。

如今在園子裡,和婉又不在園子裡住,等張保過來接了,她就告辭了。鈕鈷祿再如何,不敢懟四爺的人,僵著臉放和婉走了。剩下的孫子,在書院的都沒請假回來。那邊不攔請假,但誰也沒請假。隻五阿哥陪著太后坐著,不上學的年紀還小,早早被奶嬤嬤帶著睡去了。

這還叫人怎麼聽戲,「罷了!都散了吧。本宮也乏了。」

散是散了,回宮鈕鈷祿就覺得胸口堵得厲害,宴席上吃的都沒能消化一樣。這是給氣的呀!

桂嬤嬤又是拍又是揉的,『哇』的一嗓子給吐出來了,然後眼淚嘩嘩的往下流。

「主子!主子!」桂嬤嬤的眼淚跟著下來了,「您這又是何必呢?皇上是孝順的,不過是礙於老聖人罷了……」

「這哪裡是礙於老聖人,這分明就是礙於那頭還有個額娘。」鈕鈷祿氏手都開始抖了,「我生他一場,為他籌謀一場,到頭來,他還是奔著那邊去了。當年他得敬著人家,現在呢?現在我的兒子坐在龍椅上,卻要我這個親娘退避三舍。她不做生日,我就不能做生日?這一輩子都得委委屈屈的過活,我就得問問,憑什麼?憑什麼!她是太后,本宮也太后!她能做的,本宮也能做。」說著就坐直了身子,「連女眷也人人先顧著那頭。哼!能賜婚的只有本宮!」

折騰什麼女子書院?再是念那邊的書院,本宮不給指婚,去念了也無濟於事。

說著,就想起了什麼:「書院?書院!」她眼睛一亮,「她能辦住院,本宮為何不行?」

這不是叫板嗎?

「怎麼是叫板呢?不能因為老聖人弄了個書院,這天下的書院都關門了。本宮就在京城,也開一家女子書院……」

這事在第二天林雨桐就聽說了。

她抱著暖爐瞧雪,日子過的好不悠哉。平日裡隻帶一個學生,開的現在還是中醫的課。西醫還得等等,因為很多的東西沒有工具你沒法告訴他。比如細菌之類的概念,你還得叫他親眼看看才行。

再者,他是自學的,基礎不牢靠。現在是打基礎的時候,不著急的。偶爾天氣好的時候,梅開雲會跟著他祖父過來,如今他祖父在這裡任教,有屋子住的,她陪她祖父住這邊,有不會的就過來問問,別的瑣事分下去有和婉和兩個格格打理,她是真不算忙。弄些教材,然後累了就像是這麼著,半靠在榻上暖暖和和的,怎麼舒服怎麼來。

這一聽鈕鈷祿要弄個書院,林雨桐就想笑。和婉都急了,「神仙打架,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要為難了。」

這是個站隊的問題。

林雨桐搖頭:「沒那麼複雜!奔著高枝兒去的,自然會去那邊。不想奔著高枝去的,自然就過來了。宗室的格格沒幾個願意被她記住的……」況且,弘曆嘴上不說,心裡很不樂意他額娘弄個什麼書院的。他覺得那就是向權利伸手的表現。

因此,林雨桐這天圍爐吃鍋子,把和敬也叫來了,說這個書院的事年前就能開始操辦了。結果弘曆跟著來了,聽林雨桐的意思是大撒手,叫和敬管著。

和敬其實什麼都不想管的,要是沒有祖母突然要辦書院,她當然樂意管這邊。可祖母那邊要辦,自己卻顧著皇祖母這邊,那邊怕是要不高興。她不想夾在兩者之間,因此委婉的推辭,「皇祖母,我這幾日身上懶……」然後湊到林雨桐跟前低聲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萬一真要有了,活幹了一半又扔下,倒不如直接叫和婉管著。」

和婉忙道,「姐姐,這我哪裡行?」

「這不是還有兩個堂姑姑嗎?瑣事她們都能管的。」和敬擺明不插手。

弘曆看著自家閨女笑了笑,「和敬就是懶。罷了,不想管就歇著,身子要緊。」

林雨桐笑了笑,「那倆還擔不起事呢。正好這個公主駙馬年前都回來了,我想留兩個人下來,幫幫和婉。」

誰呀?

「淑慎和端柔。」林雨桐就道,「淑慎也年輕守寡也十幾年了,守在那地方做什麼呢?回來吧!還有端柔,聽說彈劾端柔跑馬圈地的摺子不少,她如今在京裡養病,年後也就不走了。」

弘曆眼睛一亮,借著管書院的事,留下兩位公主,這便是對蒙政策改變的開始。

淑慎公主是那位四爺收養的胤礽的女兒,端柔公主是十六家的女兒。都是那位四爺的養女。

如今她們也都是長公主了,參與管理書院順利成章。但次二人在蒙多年,回來什麼也不熟悉,也不過事掛個名分而已。

和婉心想,這不僅幫皇上解決了問題,還佔住了名額,防著有人半路插手,再合適不過的辦法了。

四爺又跟弘曆提恰克圖的事,「這事叫寨桑去辦,他是熟門熟路。」

之前也沒優待,如今雖說不算是朝政的事情,但到底是叫人辦事呀。要想叫馬兒跑,弘曆很捨得給馬兒吃草,於是就道,「郡王委屈了寨桑了。」意思是要升個親王。

無所謂,蒙古這親王今兒戴在你頭上,明兒戴在他頭上的,但肯升爵位也行。

林雨桐就趁機道:「寨桑跟竹心的婚事,就借著這次的事直接給作罷吧。」

如此,也叫人知道,只要實心任事,便是不聯姻,該信重的還一樣信重。

弘曆想到的是這一點,想想也無所謂,兩家都高興的事,他為什麼不做呢?

於是,宗人府那邊一過,一道旨意下去,這事就得了唄。

可偏偏沒想到,這個當口上,他相當於掄了他額娘一個大耳光。才說靠著指婚拿捏人呢,話音才剛落下,曾經給指婚的,說廢也就廢了。

由此可見,這指婚好像也不一定作數呀。

林雨桐叫了德海,低聲吩咐了一通,叫他去安排。

和婉並不知道皇祖母安排了什麼,她就覺得宮裡那位太后太煩,那位還不如王府裡自家那位親祖母呢,一天到晚小戲看上,點心匣子抱上,能高樂一日是一日。不操閑心,不管閑事。於是她就道:「皇祖母對太后寬容的狠。」

便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不必如此。

林雨桐搖頭:「不順眼的人都得捏死了?那世上的事還有什麼趣兒。再說了,她一味的鬧也不全是壞處。我還有很多大事……找不到契機。她鬧了才好,鬧的越大我才越好插手。」

所以,您剛才交代德海,是叫他安排人攛掇太后去鬧嗎?

太后確實是鬧了,現實把二十一福晉叫進宮,訓斥了半晌。聽說是在雪地裡跪了得有小半個時辰,還是下面的人瞧著不對,趕緊找了令妃,令妃請了乾隆,乾隆又大發了吳書來,這才把人給叫起來送到宮外。

緊跟著,又說要給寨桑指婚,結果寨桑把他的妾室扶正了,直接上了摺子給皇后。皇后不管宮務,但卻不曾被收了鳳印。摺子遞進去,皇后二話不說用印了,太后晚了一步。

後來怎麼鬧的,和婉都不打聽了。不外乎是又抬舉令妃壓話皇后那點事。

而和婉此時才發現,在宮裡鬧的不可開交的時候,皇祖母看的消遣書變成了大清律,而夾著書籤的地方多是跟婚姻有關的。

她有些恍然,竹心的指婚被解除,說到底,是在宗室裡過了路了,也就是按照家事來處置的。可真正的根節卻在律法上。皇額娘做的從來都不是跟宮裡的那位太后一爭長短,她要的東西究竟事什麼,她現在還想不來。但她想,皇祖母或許就是想叫天下的女人活的自在一些,自由一些,輕鬆一些。

隨即她又苦笑,便是自己,都被圈在了這個圈子裡走不出來,更何況天下的女人?困住女人的大概是世道,但……應該也不全事世道吧。有時候,女人自己把自己困住才是最可怕,就像那位青琳先生。或許,只要女人還成親還生孩子,這個牢籠就永遠也掙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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