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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斂財人生之新征程》196|清平歲月(26)三合一
清平歲月(26)

路六爻進去的很快,進去的快,意味著知道琳姐兒的事的時候並沒有猶豫,就直接下了決定並且走了進來。

可也正因為決定的快,進來的時候琳姐兒正在看掛在內室門口的簾子。璿姐兒嘰嘰喳喳,「二姐,好看不?這可是我挑了可長時間挑出來的石子兒……」

琳姐兒聽的心裡不是滋味,以前璿姐兒最喜歡的就是玉石,四叔和四嬸也慣著,大玉石愣是給磨成小玉石,叫她做玩意玩。現在沒有那樣的條件了,竟是要在院子裡的小溪裡,撿這樣的石子兒玩。於是她點頭,伸手還摸了摸:「纏著石頭的絲線顏色搭的好看……」

正說著呢,簾子被撩起來了,走進一個人來。

兩人視線一對上,琳姐兒先紅了臉,然後大方的頷首,這才一撩簾子,匆忙避了進去。

可即便避的匆忙,路六爻也看清了長相……

他此刻心裡想的是,人家瞧得上自己不?

珅哥兒從內裡的廳堂迎進來,再進去的時候就不見她了。看著立在一邊的屏風,他心裡便明白,大約是躲在裡面去了吧。

他先給長輩行禮,今兒在坐的除了四爺還有三爺,林雨桐叫金雙上菜,屏風後陪著琳姐兒的除了璿姐兒和文嵐兒,還有姚氏。

琳姐兒再遲鈍,也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她紅著臉不肯抬頭,璿姐兒是妹妹,文嵐兒是將來的弟妹,這倆是說什麼都不合適的,沒法子對姐夫品頭論足。倒是姚氏,這個嫂子,叫她來,也就是不拋開長房的意思。

其實姚氏並不是很清楚這個請來的少年的家世或是更多的信息,隻剛才在後面瞧著一眼長相,這個時候能聽見他在外面的應對之聲,便低聲道:「……是個俊秀的少年郎……1瞧著般配……年歲不大,聽著卻穩當。」

琳姐兒紅著臉,隻不言語。今兒燉的那什麼佛跳牆,味兒香成那般,她都不怎麼吃的出味道。

飯吃完,那個少年就起身告辭了。直到人出來,她才聽到父親的聲音,他在跟四叔說話,「是個穩妥的。人穩妥,比什麼都強。別的不說,隻說去年咱家的大姑爺那麼一來,我就心說,以後給琳姐兒找婚事,別的不看,只看人就成。當年你給瓊姐兒是看對了,這回給琳姐兒瞧的,我瞅著錯不了。就他了!」

本是心裡懸著的,但一聽能跟大姐夫比,琳姐兒的心卻有些放下了。

經歷的事多了,所求的不外乎『不離不棄』四個字。

她紅著臉不好意思在四房這邊呆著,等父親要告辭的時候,跟著父親要回去。

林雨桐也沒留,有些事,得父母跟孩子去說。

三爺走在前面,他都不知道多久沒跟閨女好好說話了。每天倒是見面,見了面,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會子給閨女又定下人家……三爺心裡反倒更不是滋味起來。

那時候定的禦史家,好歹是大戶人家,那孩子讀書也好,也都中舉了。不是什麼勛貴人家,但這家祖上原本也是京郊人。有些官宦人家,這告老了,必是要還鄉的。兒孫們便是為官,能不能做京官也說不準。當時就是千挑萬選……找勛貴人家,也能找到。可庶房的姑娘,便是嫡出,也就能配個庶房出身的小子。庶子庶媳,在家裡到底是得受委屈的。因此,他和孫氏,是很不願意。在官宦之家找吧,又怕以後得跟著回老家去。這才找了這麼一家,便是回鄉,也在京郊。就跟叫閨女住在京郊的莊子上是一樣的,這說見就能見到,有個事也能伸把手照應的到。

誰知道,就出了那事。

三爺就把當初給她擇婿這些前前後後的思量都說了,「……我跟你娘,都不是那有野心想上進的……你娘雖是念叨我沒出息,但這樣安穩的日子,你娘就挺知足,我也挺知足。以後咱們家好不好的,我也說不好……但我笨心思想著,將來你祖父便是起複,咱們家也不跟著回去了。這裡……說真的,也挺好的。安安穩穩的,我這心裡踏實。」

琳姐兒『嗯』了一聲,祖父到底是年歲大了,就是起複,這爵位最終還是得傳下去了。給了大伯之後,自家不能跟著大伯再過日子。那倒是不如留在老家看著祖業。這裡都是族人,只要關係處的好,那就算是頂頂省心的日子。

三爺聽見閨女肯定的聲音,便笑了:「……這個路六爻,家裡特別簡單……」細細的把他的情況跟閨女說了,「……爹原本想給你尋的斯文老實的……可想想,你四叔說的也對,如今咱家這情況,光是老實沒用,得找個能護得住你的……這小子成!你在閨閣長著,外面的世道也不知道……能在衙門裡胥吏裡出頭的,那個個比都泥鰍還滑溜……精明、幹練、善交際應酬。你四叔說,咱家若是往後就是這般了,那他能護著你一生衣食無憂……若是咱家有幸,將來還能乘風而起,那他就能借風上青雲……孩子,爹這心裡也是左右的尋思,覺得你四叔給你定下的這個親事……是以咱家現在的情況,能找到的最合適的親事了。」

琳姐兒心裡酸酸的,這些日子,因為兩個妾的事跟父親生出的隔閡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了,又『嗯』了一聲,一口應承了下來。

這都定下來了,四爺才去找了金匡,說了這事。

金匡有些驚訝,「定下來了?」

「很合適。」四爺回答的也簡單。

金匡『嗯』了一聲,「趕明帶過來我見見。」

有了意向了,路六爻就告假了,得回州府一趟,這得請官媒上門提親的。這原本也是說好的事,但路六爻出於謹慎,還是找了個口風緊的媒婆,給了封口費,這事沒定下來之前,不許宣揚。萬事都有變故,若真有萬一,自己這邊無所謂,但對女方的傷害便大了。以後再想找親事,那稍微有點門第的家裡,都不會再上門了。

這媒婆一再的應承,再者,她也不敢得罪路六爻。都是外面混飯吃的,都得給他這個面子的。

這一提親,一應親,說快那是非常快的。

路六爻也見了那個帝師,他說話就非常的謹慎,怎麼夾著尾巴都不過分,如此,倒是瞧著有些拘謹。

這一拘謹,倒是叫金匡沒怎麼往心裡去。大部分少年見了他都是如此,不壞……但也未必就出色。

琪哥兒回家都跟他爹說了:「我這二姐夫跟我們在一塊的時候,倒是不卑不亢,談笑隨意。什麼市井見聞,也是說的繪聲繪色的。怎麼到了祖父跟前,反倒是拘謹了?」

拘謹了,就說明在意了。表現的隨意了,他怕金匡覺得對金家沒有敬畏。表現的鄭重些,不出彩,但肯定不出錯。

一個人能時刻記著不犯錯,這就是大能為。

四爺把這道理說給琪哥兒聽,「……他是在摸爬滾打中學乖了,領悟到的道理。而你們……是在家族的庇護之下,過的太順心了。因此,才越是要從他們的身上學長處……別看出身,出身有時候反而是限制……」

琪哥兒若有所思的『唔』了一聲,心裡卻翻騰的厲害。

祖父的教導跟父親完全是兩個極點,祖父沒有明言,但話裡話外的意思,自家是跟別人家不一樣的。

他說不上來那種感覺,他試著將他放在心裡,得空了再思量思量。

婚事定下來了,這姑爺的待遇就不一樣了。以前在學館住,如今萬萬沒有叫在學館住的道理,距離學館最近的客院給收拾了出來,叫姑爺暫且住過去。吃飯的話叫跟珅哥兒一塊。

直到這個時候,大家才知道,路六爻好運道,竟是被金家瞧上,結了親事。

好些人一聽結親,第一反應也是那幾個義女。結果再一細說,才知道不是。是三房的嫡女!金家正兒八經的千金小姐。

這可是大喜事。

路六爻跟大家的關係不錯,都吵著嚷著要請客。當然得請客,大喜事嘛!

在金家肯定不合適,那就去鎮上。

路六爻找同窗,這不正好有個叫齊全的人,家裡就是在鎮上開飯館的。他主動找人家,叫幫著定席面,「我也不確定能去多少桌,你看著給安排。菜色我就不定,你看著家裡有的材料拾掇就行。」

齊全承情,這也是照顧生意的意思。當天中午會抽空回去。

飯館的人挺多,都是送野菜野物或是藥草的,祖父幫著收了,都在後院放著呢。下半晌的時候有人給收。

齊全瞅了兩眼就明白祖父這生意是怎麼做的了。挖這些野菜的多是不大的孩子,那菜能換幾個銅板,可孩子們辛苦做的,不就是為了吃點好的嗎?順手就拿這銅板買了包子了。十個裡有兩三個買的,這一天家裡的開銷啥都有了。大堂裡還有燉的大骨湯,不買東西喝碗肉湯也行啊。可也有那大人不好意思的,買上一個素菜包子,才好意思要一碗湯。

打眼一瞧,就明白說是幫了金家的忙。可這金家的這個活兒,也是提攜了自家的生意。

他隨便抓了兩包子,舀了碗湯,就把事情給說了:「……他人緣好,估計人不得少。前面後面都用上,也未必夠。」

齊掌櫃做熟了生意的,「這要你小子說?這鎮上有一家算一家,哪次包場你爺爺我沒給人兜住了?放你的心吧,一定給整治的體體面面的……」說著又問說,「啥喜事呀,這麼大動乾戈的?」

齊全一邊吃著一邊就低聲說了,齊掌櫃一聽,有些怔愣,這金家人選女婿也不看家世呀。

他就心熱,千金小姐不敢高攀,但人家那養的義女,那養的是真好。就說現在在自己這邊常進常出的傘姑娘,誰家的閨女比的上?

自家這孫子不說多俊俏吧,但也是五官端正,相貌堂堂,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瞧的上。

卻說婚事定下來了,不等林雨桐找吳姨娘,吳姨娘倒是先找來了。肯定是聽到了林雨桐籌備著給琳姐兒假裝的事。

到底是吳姨娘,她是有體己的。

她從身上掏出整整五千兩的銀票:「三奶奶是個心裡藏不住事的,只能勞煩四奶奶了。這些銀錢,別過三奶奶的手,拜託您幫著置辦,不求華麗,只要實在就行。剩下的銀錢,或是給琳姐兒置辦鋪面,或是叫她留在手裡做體己,全由著四奶奶安排。」

這也就是吳姨娘了。到底是乾那一行的,這財產都是隨身帶的。這些東西,金家誰知道?

拿出五千兩,不敢叫三奶奶知道。因為什麼?因為她手裡只怕不止五千兩。等琅哥兒說親的時候再看,她必是還能拿的出來的。

林雨桐拿著銀票看了一眼,問說:「只怕吳姨娘這些年都沒動過這些錢吧?」

進了府裡,又不出門。不想引人注意,當然是不敢動的。

她詫異的看了林雨桐一眼,心裡明白,自己的身份,四房是知道的。

吳姨娘垂下眼瞼:「四奶奶要說什麼?」

「這銀票……有記號!」她指給吳姨娘看。

有嗎?

吳姨娘沒看出來。

林雨桐對著窗戶,將銀票舉起來,緊跟著,就看見幾個非常細小的針孔。

這是?

這就是記號。

吳姨娘皺眉,從身上又掏出幾張來,果然,每一張上面都有細小的針孔。這些針孔的位置一模一樣。

她明白,這銀票一旦拿去兌換,很快就能查到是她動用了大筆的錢。她動錢做什麼的?是嫁孫女的。

乾一行的,恨不能叫上面徹底的忘了她,怎麼敢把兒孫都擺在人家面前。要真是這樣,恐怕這一生都不能擺脫對方的禁錮。因為他們會想辦法把自己的軟肋攥在手裡,自己不聽都不成。

她的手不由的攥緊,卻聽這位四奶奶道:「……跟您聯繫的人是誰……我幫您除掉他!」

吳姨娘愕然:「你?」

林雨桐笑了笑,「我在邊陲長大,邊陲最不缺的就是姦細探子……見的多了,聽的多了,會應付這些人有什麼奇怪的……這裡偏僻的很,天高皇帝遠的,又深山茂林的,叫一個人消息……並不是太難的事。你不願意被人盯著,金家上下沒有一個願意被人盯著的……你不試著掙脫,怎麼能完全掙脫?」

這事可沒那麼輕巧。

殺人容易,殺了人之後,留下的後遺症也很麻煩。

況且,老爺還在用那邊,是不會願意殺人的。

吳姨娘搖頭:「這事我得想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老爺不想?」林雨桐輕笑,「對您來說,兒孫重要。對他來說,金家重要……」

「四奶奶到底想說什麼?」能幹這一行的,都不是笨蛋。吳姨娘已經聽出來了,她甚至有種圖窮匕見的感覺。

林雨桐面色一下就正了起來,「我想幹什麼?我想過清平安泰的日子,想要安安穩穩的活著,將來好含飴弄孫……我想,我這個想法,跟吳姨娘對兒孫的期許是一樣的……」

所以呢?

林雨桐看她:「這些年,你當真是在府裡生兒育女,本事都忘乾淨了吧?以前在府裡,你知道老家的情況嗎?」

吳姨娘搖頭,不知道這邊還有個老太太。

林雨桐攤手:「你看……這也算不得什麼秘密……你怎麼都不知道呢?」

吳姨娘面色一變:「四奶奶……還是把話往清楚的說……」

林雨桐看她:「金家是大家的金家,血脈相連,誰也撕扯不開誰。其實說實話,要是能分家,我們都想分家了。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清清靜靜的過一輩子……可是不能呀!別說老爺不答應,便是答應了,我們也不敢走……就怕被什麼人什麼事給連累了……」

吳姨娘的心砰砰亂跳:「四奶奶說的人和事,到底是什麼人什麼事……你又怎麼這麼篤定,金家是有秘密的……」

林雨桐沉默了片刻,問說:「吳姨娘可記得二爺去時的情景?」

吳姨娘皺眉,似是在回憶什麼:「……二爺去的時候……琅哥兒突然就出水痘了……根本就沒顧得上……」

是!事情突然,誰都沒反應過來。

林雨桐就道:「我們家爺也沒見二爺的遺容……老爺說不好看,不叫看,說記著好的時候就行了!後來,他還想送二爺的靈柩回老家……可你說奇怪不奇怪,老爺也沒答應。隻叫金守家送了一趟。兄弟子侄,沒一個護送的人……」

吳姨娘的眼睛一縮,似乎有點明白了什麼。

林雨桐又道:「以姨娘對老爺的了解,你覺得那是死了親兒子能咽的下這口氣的人?可是就巧了,老爺還真就把那口氣咽下去了,隻說是病了,誰也不見,得有兩三個月沒出院子吧……姨娘可在跟前侍疾了……」

沒有!緊跟著大姑奶奶也去了,老爺才出門了,去了許家,恨不能生吃了許時忠。許時忠在金家門口跪了三天三夜,暈倒了,是皇后打發人將他抬回去了。

吳姨娘心裡劇震,那時候都以為是二爺的事帶著姑奶奶的事,叫老爺痛上加痛,才如此遷怒的。如今再看……那個對著許時忠的怒,是真的。因為捨不得女兒,白髮人送黑髮人……可在二爺的事上……事後……都沒見老爺的怒,他傳遞出來的信息,是他傷心,他憤怒……甚至緊跟著,都不怎麼上朝了……

沒人懷疑過,因為老爺氣病了。因為老爺借著姑太太的事發泄了怒火了,因為老爺對著皇上擺臉子罷朝了,後來,還是皇上親自上門了,關著門跟老爺說了大半天的話,後來,老爺這才偶爾去上朝,皇上宣的時候才進宮議事的……

可再反過來細細思量那些細節的時候,你會發現,很不對勁,特別不對勁。

吳姨娘不解:「……二爺沒死?」

林雨桐搖頭:「不知道!」

吳姨娘就看向後山方向:「想要驗證,很容易。」

林雨桐搖頭:「那裡一定躺著一位的……這個時候也早是屍骨一堆了,看不出什麼的。」

吳姨娘點頭,「可二奶奶去了京城……」

「那才對了。不管是皇位上坐的,還是監國的那位,都不會把往他沒死的方向上想。」林雨桐看她,「姨娘……這個家水很深吶。可惜的事,咱們就站在水邊,一腳都泡進水裡了,可咱們卻當真看不到湖底是別有洞天,還是汙泥滿塘……你不怕,難道不替三爺三奶奶害怕?」

怕!怎麼會不怕?

人好端端的不會假死,可既然假死,那必然是有所圖謀的。可笑自己在這府裡三十多年,竟是什麼也不知道。

就聽這位四奶奶道:「也沒想幹什麼,就是想著,哪怕是死,也要做個明白鬼。要是上天有眼,說不定還能從這深潭裡脫身……以後海闊天空呢!」

吳姨娘看她:「你……是想叫我做什麼吧?」

「話不是這麼說的!」林雨桐就道,「三房和四房的利益一致,可這樣的事情,三爺和三奶奶卻不適合知道。」

意思是兩房合作。

吳姨娘苦笑一聲,「當年生下三爺……為了他我收手了,不想過那種日子……可如今,為了三爺,我卻不能不再過這樣的日子……我知道了……我會留心的。」她將銀票都收起來,「琳姐兒的婚事,就拜託給四奶奶了。」

林雨桐應承,但還是問了一句:「我想問問,姨娘給你們的上面送信,是送到哪裡的……此人是誰……」

吳姨娘腳步一頓,「鎮上的綢緞鋪子的掌櫃,新納了一位侍妾……」

可你也沒機會出莊子呀。

吳姨娘笑了一下,「那家開始收荷包……手藝好的,縫製一個荷包倒是能賺幾個銀錢。家裡的婆子大房那邊的幾個丫頭,都挺喜歡賺這一份錢的……」

明白了,不拘是放在誰的要往出賣的荷包裡,也就順手送出去了。

吳姨娘提醒說:「如今這些事是老爺在處理……」

林雨桐點頭:「我曉得了。以後……還請姨娘多費心。」

是說幫著打探的事。

「三房以後……拜託了。」吳姨娘鄭重託付,兩人的協議就算是達成了。

這些事都是背後的事,沒幾個人知道。大面上,林雨桐還有不少的事情要忙。

這工部來人了,四爺得去招呼。

給老太太踅摸的莊子也找到了,在鎮子的另一邊,地沒有這邊肥,但買的大,足有兩百畝。這次,四爺問過老太太,老太太嘆氣,叫直接寫在姑太太名下。

姑太太最近正鬧脾氣,嫌三房把琳姐兒說給一個沒爹沒媽沒根基的野小子,卻不肯說給他們家。據說在老太太那邊鬧了好大的脾氣,被老太太壓服了,這才沒鬧騰起來。

這會子得了這麼大一個莊子,人家還不在金家的莊子上住了。鎮子上的院子她陪孫子孫女住,孫子白天過來上學,晚上回家住。兒子媳婦則到新莊子上去,照看著春耕的事。

她自己陪著孫子上下學,白天在這邊陪老太太。

林雨桐把這老姑奶奶的房子還給留著,還留了人打掃著。這一點,她還挺滿意的,對林雨桐比對孫氏要和藹的多。

可她和藹了,林雨桐反倒要躲著她。她是看上金逸了,也看上金雙和金傘了。覺得這些孩子能幹……可林雨桐可捨不得這些孩子去她們家。因此,乾脆連老太太那邊也去的晚了。

四爺忙他的去了,林雨桐則收拾了收拾,今兒她要去鎮裡,去那個綢緞鋪子看看。畢竟要給侄女置辦嫁妝,出去看看總是沒錯的。雖然小地方東西不好,但他們總有渠道買來好的。隻當是找個採買的人。

金雙要在家安排飯食,金傘也是忙的腳不沾地。林雨桐叫了連氏和曲氏一起,妯娌三個,溜溜達達的往出走。

一路走一路聊,說起琳姐兒的婚事,兩人都眼熱。連氏是有大閨女待嫁,曲氏三個閨女沒兒子,誰家有個好姑爺心裡多少也有個比對。

連氏更是道:「咱家這個姑爺,我們在州府的時候就聽聞過……倒是好名聲。」

林雨桐安慰:「學館裡那麼多好小子,多留意留意,總能碰上合適的。」

連氏和曲氏倒是不好說了,四房能操心三房,他們去不好意思叫人家幫著瞅人家。

連氏知趣的就轉移話題,「不知道這嫁妝是個什麼章程?」

林雨桐還真計劃著呢,「六十四台,不能比這個更少。」

這麼多!

曲氏就道:「那怕綢緞鋪那邊的貨色,您瞧不上。」

先去問問。

果然,那料子頂好的也就是中等的料子。而且顏色艷俗,並不合適。

林雨桐就看那掌櫃,四十歲上下,留著笑八字鬍,他小心的伺候著:「……您需要什麼樣兒的,小的去採買給送到府上也成……」

「我跟你說不明白!」林雨桐坐在店裡,「不光是要料子的好壞,還得要顏色花色,得清雅不俗……你家可有女人,我瞅一眼,就知道你們能不能幫我辦這差事……」

是怕選的貨不好吧!

這掌櫃連連應聲:「有的!有的!小的這就給您叫來……」

新納的妾可是京城裡大戶人家出身的,之前也是姨娘,只是因為那戶人家被滿門抄斬了,這才被發賣了,流落到自己手裡。

她那做派,可比這位四奶奶身邊的兩位奶奶都氣派。

不大功夫,果然就帶進來一個女人。

這女人……原身的記憶裡有。

記憶裡,她還是姑娘的打扮,跟在文家太太身後。

這是文家的女人。

對方視線落在林雨桐身上的時候也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噗通一聲就跪下,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掉:「是……是您……沒想到真能碰見您……」

其他幾人都愣住了,林雨桐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抬手將人扶起來:「可憐見的!過的可還好?」

她眼淚又下來了,「主子都去了,我被他給買了……」她指了指這掌櫃的,「他願意花錢給主子們立個墓碑,叫後人有祭奠的地方……本想著能見姑奶奶,誰知道到了才知道姑奶奶沒了……我家姑娘……她可還好?」

是說文嵐兒。

好!都挺好的。

林雨桐安慰了幾句,還道:「以後要是想見你們姑娘,隻管去遞帖子便是。既然是你們家的生意,那我就放心了。十車的上等綢緞,花色你挑,回頭我叫人把定錢給送來……」

這女人連聲應了,林雨桐就不多呆,帶著連氏和曲氏就出來了。

她心裡裝著事,路上沒耽擱,叫了文嵐兒來,把見到文家故人的事告訴她:「……我不記得叫什麼名字,只知道她跟在文太太身邊,是個姑娘打扮的丫頭……好似每次出門都帶著她……長相嘛……鼻翼有一顆很小的紅痣……」

「是紅豆!」文嵐兒先是激動,急切的想問什麼,可緊跟著就皺眉:「她怎麼在這裡?文家上下死絕了……下人們都該是官奴……她那樣的長相,等閑是絕對不會賣的,賣也不會在外面隨意發賣,都是會帶到西北邊陲之地,那裡駐軍頗多,八成都沒有成家……若是有運道,被那些人賣去,也能過正頭夫妻的日子……」若是沒造化,只怕結局不會太好。

這是她被關在牢裡,聽那些看押她們的婆子說的。

也許人家有運道,沒被發賣的那麼遠。可這麼巧,就在金家的眼皮底下,這就絕對不對。

文嵐兒皺眉,「紅豆……是個穩妥的人……言語倒是不多……她是被撿迴文家的,她家投親,半路上遇到山匪,她父母都被殺了,隻她藏起來躲過去了,一路討飯……」

那些話她早年也信,可從京城回老家,這一路上多少艱難,她全看在眼裡。如今再想那些話,隻覺得荒唐。也就是內宅婦人會信,稍微有點見識的,都會察覺到不對。真要是這樣,她一個小丫頭,斷斷是沒有這樣的運道的。

越想越是蹊蹺,文嵐兒搖頭:「這個人……我不見!」

林雨桐一把摁住她不安的手:「不!這個人你得見!」

文嵐兒不解,但卻沒問,隻皺眉應了一聲:「是!」特別溫順。

林雨桐嘆氣,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我也不瞞著你……她的身份確實是有問題……」接著,她在這姑娘耳邊低聲說了一句,然後看她:「可明白了?」

文嵐兒深吸一口氣,手奇跡般的竟然不抖了,「明白了……我知道怎麼做。」

不過這紅豆很能沉得住氣,以為很快就會來,誰知道,人家一直沒來。林雨桐尋思,估計是想等綢緞採買好了再給送來。

她得空跟吳姨娘說了這個事情,吳姨娘卻沒想到會是文家的故人,她皺眉,「我也不清楚上面到底盯著金家想幹什麼……這幾天我也一直很注意……老太太那邊我接近不了,金一錢家的女人不簡單,我不能操之過急打草驚蛇……」她說著,就有些欲言又止,「接下來的話,可能有些不大好聽……」

「嗯!」林雨桐無所謂,「現在顧不上好聽不好聽,有什麼說什麼……」

文姨娘就問說:「其實太太是個糊塗人……也是個很奇怪的糊塗人。你說,這當了祖母了,真就不能孫子輩操心了?我做不到,九成九的祖母都做不到,就是老太太那麼個明白人,不也做不到嗎?可奇怪就奇怪在,太太做到了。孫輩的婚事……大奶奶上躥下跳的時候多,可太太卻一直沒怎麼摻和。大奶奶提的,她也就準了。但從沒有哪件事,是她主動提出來的。琳姐兒不是她的親孫女也就罷了,可璿姐兒卻是親孫女……這些年,除了親近瓊姐兒以外,別的孫子孫女她瞧見也高興,但你見她接哪個過去養了?就是白天叫過去說笑解悶的時候也沒有……」不奇怪嗎?

整日裡就一個人呆著,也不怎麼出門。去請安了她見見,不請安了,她也從不出來走走。之前是天冷,如今是天氣和暖了,正是出來賞景的好時候,可人家還是不出來。

日日的那麼過,她是宅呢,還是……有別的原因。

吳姨娘搖頭:「我拿不準!但作為妾室,這麼說主母,確實是逾矩了。」何況,人家是四房的親娘。

林雨桐皺眉,許真就是四爺原身親娘的緣故,她還真從沒怎麼關注過這個婆婆。

這不能怪人家吳姨娘,她就是說了心裡的疑惑而已,林雨桐搖頭表示不介意,然後才道:「還有大奶奶……這個人,怎麼看,怎麼擰巴。短時間內,我其實是查不出什麼的……其實,倒是有一個人,四奶奶或許可以一用。」

不用吳姨娘說,林雨桐都知道這個人是誰,「姚氏?」

吳姨娘點頭:「四奶奶跟大少奶奶接觸的不多,您接觸接觸……她其實也是個妙人!」

林雨桐卻想著,徐氏奇怪的不是許是和小徐氏,真正有問題的是徐家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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