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京城裡都在觀望安王妃會有什麼下場。
她這個性子在貴圈裡得罪的人還真不少,不單單是王公貴族, 那些朝臣命婦也叫她得罪了不少。
往日裡礙於安王府的權勢, 沒人真跟她計較, 有的是計較不起, 有的則是懶得和她一般見識, 都是體面人, 難不成跟瘋婆子一樣互相攀咬?
自從宮裡傳來消息, 跟安王妃有過幾分恩怨的都等著看戲。
宮裡消息說是皇后娘娘暈倒了全賴她,是她的責任, 她衝撞了娘娘,將娘娘給氣著了。
坦白說一聽這個消息, 雖說有些不敬,但多數人都是私下拍手叫好,等著看安王妃的下場。
倒不是見不得皇后好, 而是知道皇后沒什麼事, 可人暈了是真的, 憑著皇上寶貝皇后的勁兒,又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兒, 能讓罪魁禍首逍遙法外?
再說了,人家一國之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身份尊貴,容得你一個小小的王妃放肆?
那肯定不行啊!所以都在拍手稱快,等著看安王妃的下場。
安王妃躲在府裡躲了好幾天, 最近王爺也不大理她了,訓斥她愚蠢壞事,可也不想想她是為了誰?
王爺他自己不出息,以後家裡兩個小的怎麼辦?
兒子今年女兒過幾年該長大了,宮裡的學堂指名道姓不許他們家兩個孩子去,兩個孩子又要送學堂又要請先生,等日後長大了,兒子不得入官場討點差事做?
要是光掛著一個皇親國戚名頭有個屁用,關鍵還是得看你手裡有沒有實權,當爹的手裡有權,日後兒子仕途是不是更好走些?
不說這個,就說女兒,女兒以後嫁人也能往上挑,挑個門當戶對,甚至門第更高的人家,難不成還往歪瓜裂棗裡挑?
安王妃覺得自己考慮夠周到了,她一心都是為了誰,憑白得了個潑婦名頭,外頭名聲已經差到極點,可她不潑點兒,就家裡這副有名無實的空殼子,還得任人踩扁?!
但這話她不敢在王爺面前說,別看安王人高馬大,實際上心眼小得很,沒本事還愛較真,又拉不下臉面來,她當初怎麼會嫁這麼個窩囊廢?還是當了繼室!
這提心吊膽也沒幾天,宮裡傳來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罪婦林氏,安王繼妃,無德無行,無視尊卑……不堪為皇室命婦……然朕念安王乃朕同宗兄弟,酌情處置,即日起林氏貶為安王妾侍……」
聽到那句不堪為王妃……變為妾侍,安王妃跪在地上頭暈目眩,雙腿一軟跪坐在地。
她先前還在擔心會不會連累王爺責任,若是如此王爺又該不高興怨她了,可真聖旨到了,上面說本應該追究王爺責任,但念著同宗之情網開一面,隻追究了她,安王妃卻不能接受了。
她瘋狂搖頭,說不可能,哪有這麼嚴重?
她這輩子最在乎的就是權勢地位,叫她下堂淪為低賤的妾侍玩意兒,她怎麼可能甘心?!
再說她一雙兒女本是正正經經金尊玉貴的公子小姐,前頭那個小傻子過繼出去了,她兒子沒准能順利繼承王爺爵位,日後前途無量。
可現在她被皇上親口貶成妾侍,便再無翻身的可能,有個妾侍娘親,連帶著她一雙兒女都從高高在上的嫡子淪落為庶子庶女,誰能想通!?
太監走後,她將聖旨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看完後狠狠摔在地上,一邊的嬤嬤小心翼翼撿了起來,輕輕道:「王妃,別氣壞身子了。」
前安王妃林氏尖聲叫道:「我都不是安王妃了,叫什麼王妃?你是在嘲笑我嗎!」
不大一會兒功夫,她頭髮披散,神情癲狂,宛若一個瘋婆子。
嬤嬤被嚇了一跳,抖了抖身體不敢說話。
安王出去買酒喝了,喝得醉醺醺回來,一進門,有個瘋女人往他身上撲,抱著他哭,說都怪他,都怪他!
怪他什麼了?他不耐煩一揮手說:「滾!」將人推倒在地上,醉醺醺地回了房,倒頭就睡。
這邊聖旨剛傳到不久,沒多大會兒就一傳十十傳百,王公大臣權貴圈子裡的都傳遍了,說終於等來了安王妃的下場。
對一個女人來說最狠的是什麼?
不是所嫁非人,也不是生不出兒子,而是正經的嫡妻被趕下臺淪為下堂婦,還成了往日裡自己最瞧不上的妾侍!
妾侍是什麼?那是不上戶籍的賤籍,要打要殺都是主人家一句話,隨手都能發賣了去。
這比殺了她還難受,更何況,還帶累了一雙兒女。
安王妃這麼多年來造的孽太多,有人拍手稱快,也有同情說慘,是真慘!
——
學堂裡的小團子們好了傷疤忘了疼,收拾得人模狗樣的,但卻不太高興。
趴在桌上唉聲歎氣,他們好幾天沒上好玩的手工課了,也沒教他們畫畫,沒人帶他們玩兒,人生真是難過得很!
兩個先生都在說,說最近幾天學堂裡氣氛不太對,往日裡精力充沛,恨不得把天紮破個洞的小團子們都焉巴巴。
上課老走神,注意力不集中,課堂紀律也差了許多,兩個先生這幾天頭髮掉得越發勤快了。
聶瓏走進來,就見團子們焉焉地趴在桌上,對上課的內容也不怎麼聽得進去,上頭的先生嘴巴都說幹了,叫他們背書。
團子們倒是背了,有氣無力地跟著一起讀,嘴巴一動一動的,沒出多少聲兒,念起書來直教人昏昏欲睡。
聶瓏輕輕咳了一聲。
團子們頓時抬頭看向門口。
「先生!」
團子們驚呼!
距離上回偷偷跑去坤甯宮見先生已經好幾日了,團子們不被允許再到處瞎跑了,管事姑姑這回看管得很嚴,即使放他們回去休息,也有小太監守在門口,以防小團子們再心血來潮瞎跑跑。
宮裡什麼廢井池子多得去了,也沒欄杆的,一不小心栽下去,身邊沒個大人,那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沒人能救得了,管事姑姑就怕再像上回那樣,提心吊膽。
安慰團子們說等娘娘休息好了,就會來學堂上課,叫他們稍安勿躁。
聶瓏撫了撫袖口,對上課的先生點點頭,複而對團子們說:「幾日不見,大家都成了霜打的茄子?瞧這沒力氣的小可憐樣兒,先生虐待你們啦?」
虎團子瞬間生龍活虎,舉著手站起來說:「報告先生,沒有的事!劉先生很好!我們也很好!所以先生你什麼時候來上課啊?」
劉先生說的是這位翰林院來授課的先生,年約三十上下,學的是正統的孔儒文化,負責教授團子們讀書識字學習文章。
這樣的課比較枯燥些,以往搭配聶瓏的手工課等輕鬆靈活些的課程,團子們學得還像模像樣,反正只要學進去了,認真挨過去,就能等到好玩的課。
團子們也練就了一把好耐心,可一連幾天下來,面對兩個男先生粗糙的臉,枯燥的課,團子們也耐不住,分外想念皇后娘娘的課。
劉先生本來也是上不下去了,看出來團子們不愛聽,正好見皇后娘娘過來,正想問她說要不要改成她的課。
聶瓏搖了搖頭,說不用,「我就是無聊過來走走看,看看孩子們乖不乖,您上您的,我說兩句就走。」
聶瓏抬手往下壓了壓,團子們瞬間安靜,她道:「我明日就來授課,照著以往的課程表,咱們接著上。但是……」
小團子們完全耐不住,在聶瓏暈倒前學堂裡剛搬進來一批新的玩具,全是跟以前不一樣的,團子們還沒來得及跟先生學著玩兒,先生就不來上課了!
從一開始抓耳撓腮地著急,到這會兒已經等成一條條焉巴焉巴的小魚乾兒了。
一聽聶瓏說明天要來上課,都站起來歡呼,興奮得隻拍手。
聶瓏話都還沒說完,任由他們高興了會兒,接著說下去:「但是你們今天的課得好好上下去,先生講了什麼,明日我叫先生抄給我,要考查你們,但凡沒認真聽的,考不對的,明天的課就坐一旁看別人玩兒好不好啊?」
團子們坐在座位上,想說不好的,可是觸及先生帶笑的目光,又說不出來。
俊秀團子站了出來,胸有成竹面帶學霸微笑:「學生有認真聽,您現在就可以考。」
其他團子:……!!!
呸!瞎嘚瑟啥??有這麼害人的?!他自個兒是當場考過了,那他們呢?學渣就沒有人(團子)權了嗎???
有團子給聶琥傳了紙條,聶琥打開一看:「下課了揍他?」
大胖團子滿臉黑線,轉頭一看,兩三隻後排的團子衝著他擠眉弄眼,再指指侃侃而談的俊秀團子後背,這個他就很明顯了。
聶琥:……
總算知道以前他娘都喊他熊孩子是個什麼感受,他現在也覺得心累了呢……
俊秀團子輕輕鬆鬆完成對答,堪稱學堂裡的學霸,聶瓏暗自點頭,不愧是以後能當男主的傢伙,憑著這份聰明認真乖巧勁兒,潛力滿滿。
再往下一看,她正要說話,只見團子們紅著眼眶,泫然欲泣,委屈巴巴看著她。
聶瓏有點奇怪,問說是怎麼了?
矮團子舉起了手,奶聲奶氣說:「先生我還沒聽完,我不會!」
「明天會不?」
團子們齊聲說:「明天會!今天就好好聽課,背書!」
等聶瓏走了,姓劉的先生繼續上課,小團子們一改之前的懶散頹廢,精神得不得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捧著書分外認真,聽到不明白的,還舉起小手積極提問,課堂氣氛已經全然不同了。
教導幼兒啟蒙的課其實要教的不多,誠然皇室教導的東西更加深入廣泛些,比普通人家要更加難,可先生們也很少拖堂,這堂課卻拖了兩刻鐘方才下學。
劉先生說要下課團子們還不樂意,抱著課本補先前沒認真聽的部分,一個個儼然是個勤奮好學的乖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