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聶瓏一愣, 「妖後?」
團子們快氣哭了, 「才不是,先生才不是妖怪!那人是騙子, 先生叫皇上把他們抓起來!」
這事兒主要是在民間傳開的, 自打聶瓏開了學堂, 在團子們的影響下,皇室宗親對皇后的印象很好, 再說他們仰仗著帝後過日子, 自然不會搞事。
且上回有了安王妃鬧事造謠後,上層權貴家愛惜羽毛, 生怕被皇上逮個正著, 輕易是不會去傳播謠言, 惹得一身騷。
朝堂中也對此有所聞,這不,上早朝時有御史出列道:「皇上,臣一早聽說民間謠傳皇后娘娘……」
褚稷壓了下手,「這事朕知道,此事由京兆尹連同大理寺處理,三天內找出鬧事之人, 查出謠言源頭。」
明面上吩咐了京兆尹辦事, 實則褚稷已然安排了青羽衛私下去查。
他先前便有所準備,早在灃江地動之時就做好了會有人搞事的準備,只是倒沒想到對方能按奈住,一直到現在已經順利賑災了後才搞事。
當天下午, 青羽衛便回了,「回皇上,初步查實似乎是從盛王府的一個採買下人那傳出……」
「收買小孩在街邊傳唱也是盛王府?」
「這個似乎也脫不開關係,那邊接頭人一個又一個,最初的那人早已失蹤,難以查實,但這其中又有幾人已經查實是盛王府出來的。」
褚稷動作微頓,輕哼一聲,「往京城外查查看。」
「皇上?」
褚稷道:「盛王剛被朕罰,若是他出手報復這個動機似乎也說得過去?」
「此事幕後之人要嘛與盛王聯手,並將之作為棄子轉移視線,要嘛就是栽贓陷害,將盛王府推出作為擋箭牌,而他既達到目的又使得盛王府再次與朕形成對立面,一舉兩得。」
……
前兩日聶夫人心情好得很,出門參加個閨閣夫人間的小聚會都走動得勤快些了,哪曾想還沒過幾日轉頭就有人告訴她,說外頭的人都在謠傳她的寶貝閨女是妖後?!
豈有此理,她的嬌嬌女兒從小被他們一家子捧在掌心裡嬌養著長大的,哪怕過得再精細,也不曾驕縱,更不曾害人,這回灃江地動之事,連自個兒嫁妝都捐出去了,竟然還有那起子用心險惡之人要中傷她!
聶夫人氣得手帕都快撕裂了,「老爺,你進宮去問問皇上,看看是怎麼個回事兒,咱家寶兒進宮好日子也沒過幾天,頻頻出事兒,到底是哪裡的齷齪人竟天天想著害人!」
聶國公肅著臉,眉頭緊皺,兩旁的法令紋略微緊繃,他抿了口茶,「如今陛下已經派人去茶了,我瞧著陛下的樣子應是有些眉目。」
聶夫人點點頭,轉而說道:「對了,玨兒被皇上派出去這麼久,近來可有消息傳回?有說了何時回來?」
「玨兒是替皇上去辦差的,怕是不便透露,此事皇上和玨兒具體如何連我都沒透露,倒是前些日子收到玨兒信件,說是快回來了,讓咱們別操心。」
「夫人且安心」
聶夫人歎了口氣,點頭,「為今之計還有什麼辦法?不行,我明天就去趟娘家,我那侄兒興許也能說上幾句話。」
「夫人是說邵兒?」
……
這事才剛剛發酵兩三日,整個京城朝堂偶讀彌漫著風雨欲來的信息,識相的連走路都靜悄悄的,就怕一個不小心惹了哪個大人物怒火,被當了炮灰兒。
不到兩日功夫,青羽衛傳來消息,山西一帶隱有異動,「屬下探查後發現有一波人匆匆趕往山西方向,其中便有兩個是此次謠言背後出面接頭人之一。」
褚稷扯了扯嘴角,「收網,還有先前春獵刺殺一事,將證據準備齊了,那幾個人截下來,秘密收押,撬開他們的嘴。」
三月時春獵的刺殺,雖說抓了許多活口,但因為刺客事先吞了毒沒有及時服用解藥的緣故全部死亡,線索中斷。
山西王江岳世代在山西一帶稱王稱霸,又擁兵自重,這是歷代遺留下來的問題,這一代的山西王更是野心極大,山西離著京城天高皇帝遠,輕易動不得,否則容易出亂子,褚稷便因此按耐住,等他下次出手將之一舉擒拿。
「截住那隊人後,即刻派人偽裝成他們前往山西,聶玨在山西,你將朕的密件教給他,聽從聶大人安排。」
「屬下領命!」
這邊暗中進行得如火如荼,然而朝堂上卻毫不知情,依然氣氛緊繃,三日時限已到,負責此事的京兆尹和大理寺卿卻隻抓到一些明面上的小嘍嘍。
哪怕民間的謠言在官兵的管控下,已經被遏制,然而此事一日不查明不解決,影響便無法消弭。
先前幾天民間和上層權貴還在跟皇后娘娘的風,推崇皇后的善舉和學堂,但這幾日已經逐漸安靜下來,連民間自發的捐銀子行為都少了許多,官府衙門外設立的灃江捐銀箱子連日來不曾填滿過。
這世間事大抵如此,說變就變容易得很。
人更是這樣,容易受周遭影響,要不怎麼說謠言殺人於無形?
對於封建社會中的百姓來說,皇帝皇后就是他們的天,但若這天有了瑕疵,令他們不信服,就容易信念產生動搖,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想要搞事就容易得很。
京城風雨欲來,皇上摩拳擦掌時刻準備拿人開刀,京兆尹和大理寺卿兩個大人跪在地上,「臣辜負皇上所托,暫時尚未查明幕後主使,請皇上恕罪。」
本以為涉及到皇后娘娘的事,寵妻如命的皇上該是要大發雷霆,哪曾想,上首皇上僅僅是輕飄飄地揭過此事,讓他們繼續查。
「謠言之事雖另皇后傷心傷神,然她這兩日勸慰朕,讓朕不要牽連無辜,朕一想,也對,三日時間確實有些倉促,愛卿們盡力去查便可。」
皇上英俊的眉眼依舊繃得緊緊的,似乎不悅,但又極力忍著。
這叫兩個辦案無數年至中年的京官大人頓時深有感觸,磕了個響頭,說:「皇上英明,娘娘千歲,臣等必定竭盡全力辦案,好早日還娘娘清白!」
前日還只是說查實此事,但他們心裡其實也保持著懷疑態度,那謠言傳得有理有據的,說皇上娘娘是妖後,自從她進了宮,克得皇上生不出孩子,令天家絕了後……
後腳灃江又出了百年難得一見的地龍翻身,要不皇上登基這麼多年好好的沒事兒,偏偏今年出了這麼大事兒?
若有人說皇后娘娘還捐出嫁妝銀子這事兒怎麼說?她要是罪魁禍首還捐什麼銀子?那謠言說了,說皇后娘娘心虛,以此掩人耳目!
京兆尹和大理寺卿心存疑慮,但此時卻直接將立場擺在和皇上和皇后那邊,心裡還感動得一塌糊塗,皇后娘娘這麼仁德明理,怎麼可能是妖後?
定是背後之人太過狡猾了,他們一定得幫皇后娘娘正名才是!
褚稷唇角翹了翹,一顆圓潤的佛珠在手心裡有一沒一搭地轉動著,寶兒說得沒錯,凡事關心則亂,不必焦急,車到山前總有出路。
小團子們事後有些懊惱,他們不該一時衝動跑進宮將這事兒告訴先生的,他們聽見了都那麼生氣,何況是先生這個當事人?先生一定會難過傷心得不得了的。
團子們推己及人地想了想,要是換成他們被人冤枉被人說是壞蛋也會難過的,還會很生氣想要打那些欺負他們的壞蛋!
先生之前在學堂跟他們說灃江那裡的百姓房子塌了沒飯吃沒地方住的時候,明明是擔心得不得了,連心情都不好了,又怎麼可能是那些壞人口中的罪魁禍首,實在是太過分了!
「我後悔了!」
「我也後悔了!」
怎麼辦?怎麼補救?怎麼叫先生高興起來?團子們對視了一眼,齊刷刷看向坐在學堂中間不動如風像青竹一樣清俊溫潤的俊秀團子。
「誒,褚文煊,你說說該怎麼辦?」
俊秀團子先前並沒有參與團子們私下約好的去茶館聽故事的行動,但不妨礙他在團子們嘰嘰喳喳的討論中瞭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他轉過頭來,眉眼淡淡,「你們是想幫先生報仇還是想叫先生重新高興起來?」
團子們齊聲道:「都想!!!」
「先生今日就沒來上課,小路子公公說先生身體不適,定然是讓那些人氣壞了。」
團子們越想越生氣,猶記得上回先生生病時還暈倒了,他們還想著是他們不乖叫先生給氣病的,這回也不知道先生會停課幾天。
俊秀團子蓋上書本,說道:「我父王不高興的時候,只要我念書念得好,他就高興了,先生可能也是如此?」
團子們互相看了看,然後猛搖頭,褚文煊這個心機(學)團(霸)子,別以為他們會上當,他自己念書好就想騙他們,回頭到了先生面前,他們都念不好,豈不是便宜了他,還叫他在先生面前出風頭!?
團子們氣鼓鼓的,「你說個大家都會的!」呸,自己會算啥本事!
「若……若不然,還送先生禮物?」
「沒銀子了,我壓箱底的銀子都捐出去了,得等下次生辰和過年之時父王母妃才會給銀子。」
「我也是!」
「褚文煊你到底行不行啊,先生還誇你聰明了,我看你就是父王嘴裡的書呆子,中看不中用!」
虎團子脾氣比較急,他說道:「我們去掙銀子唄!聽說現在說書的容易掙錢,我們上回要去聽的那茶館說書先生,說上一場便能掙好幾十兩銀子呢,要是碰見出手闊綽的客人打賞就更不得了,我父王也愛聽書,他就經常給人扔金葉子玩兒。」
團子們眼睛瞪得大大的,「真的?掙錢真這麼容易?」
虎團子點著腦袋說應該吧?看他父王就挺愛聽書的,每一次都要打賞好幾個金葉子,想必是容易的叭!
「可是、可是我們不會說書怎麼辦?」
「你忘了先生之前給咱們講過的故事了?像西天大聖不是厲害得很,我就喜歡他!先生講一百遍都愛聽!」
團子們摩拳擦掌要去掙錢哄先生高興,有了事情幹,立馬動力十足。
還坐在小輪椅上的卷毛團子,坐在學堂角落安靜聽著團子們討論,一雙綠眸垂下,小拳頭握得緊緊的。
「我也去。」他聲音沙啞道。
盛多聲音並不大,但因為不經常說話的緣故,聲線總是顯得很特別,哪怕在亂糟糟的學堂裡也尤為明顯。
忽然一片安靜,團子們齊齊回頭,片刻後,褚景西小小聲道:「你、你不是受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