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林清朔的雙眼微眯, 渾身透著寒意, 他的憤怒已經到達了頂端, 隨時都會迸發出來,但他不能表現出他的焦慮和憤慨, 扶住渾身發軟的沈煙容, 聲音肅殺冷靜:「怎麼回事說清楚。」
趙驛淳打了個寒顫, 「方才舅母離開的時候把安安交給了母后身邊的大宮女蘭芳姑姑,沒多久安安便說要去如廁, 蘭芳姑姑就帶她去方便, 沒成想許久沒回來,母后就差人去找,這才發現蘭芳姑姑被人打暈了倒在路邊, 安安不知去向了,這會父皇龍顏盛怒, 已經派人去徹查了。」
一開始沈煙容還帶著僥倖的心理, 覺得趙驛淳是在騙她的, 越聽越覺得腿軟, 整個人都沒有辦法呼吸, 若不是林清朔在身後扶著她, 她一定已經跌坐在地上,在聽到安安不見的那一瞬間, 她只覺得天旋地轉人都失去了知覺。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 淚水已經無聲的順著臉頰往下流, 林清朔將她抱在懷中, 「你現在的狀態不對,哪裡也不能去,我讓巧月來陪著你,我這就去找安安,事情發現的早人一定沒走多遠,陛下既然知情便會封鎖整個河岸,一個人都逃不走,別怕,沒人能帶走我們的安安。」
沈煙容無助又痛苦,甚至陷入了一種自責的狀態,若不是她突然去追沈月霞,又怎麼會把安安交給別人,不過是這麼一會兒,腦海中不停的浮現出各種畫面,讓她痛苦無比。
但理智告訴她,現在一定不能這樣,蒼白著一張臉鬆開了緊抓著林清朔的手指,說著知道語言還是混亂無比,「我知道,我相信你,你快去找她。」
霞兒站在趙驛淳的身後,眼前的人明明陌生極了,可為什麼看到她如此難過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揪緊了呢?
林清朔慢慢的鬆開她的手,看到她平靜下來便帶著趙驛淳迅速的離開,各處巡視的侍衛得了消息紛紛上前領命,林清朔的眼神裡透著從未有的殺氣,冷冽到周身無人敢侵。
到底是誰?心腸如此歹毒又膽大包天,竟然敢在聖駕的眼皮子底下對安安下手,沈煙容感覺自己的腦子都快炸了,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趙驛凱,可趙驛凱帶走安安能有什麼好處呢,若是事發他可會受到趙文帝的重罰,如此不明智的做法絕對不是他的做派。
可除了趙驛凱,還有誰這麼恨她,到要帶走一個孩子來讓她絕望,沈煙容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死胡同,就感覺到有人猶豫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聽到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邵陽郡主,奴婢之前聽到一件古怪的事,不知對找安安姑娘可有幫助。」
沈煙容猛地回頭去看霞兒,猶如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你說。」
「奴婢侍奉三皇子過來已經誤了時辰,三皇子便先行一步奴婢跟在後頭,停好馬車後,奴婢聽到隔壁一輛通體烏布包著的馬車上有人在說話,好似在說,『苟大人也太小心了吧,不就是個奶娃娃,用得著咱們四兄弟一塊出馬嗎?』就這麼一句,當時奴婢隔得遠,聽得不真切,因為三皇子落了東西便急著要送,其他的卻是不知道了。」
沈煙容通體一寒,「苟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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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睡得半夢半醒間就感覺到有人輕柔的推了推她,還在耳邊低聲的喊她的名字,聲音還有點熟悉,揉了揉眼睛好不容易才睜開,就看到了一個讓她意外又高興的人,馬上就笑彎了眼睛露齒一笑,「辰哥哥,你怎麼在這裡呀,是不是你帶安安玩遊戲呀。」
龍舟賽趙秉辰本是早早跟吳將軍請了假出營,但今日正巧要操練,他就耽擱了一會時間,跟營內的將士們學會了編蚱蜢吹葉笛,他知道安安喜歡這些新奇有趣的東西,想著她興奮的樣子趙秉辰心裡就忍不住的也跟著高興。
皇家親情比普通人要來的艱難,再加上他從小體弱多病被拘在宮內的時間多,等到他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三公主又去了峨眉山,三皇子也已經出宮立府,宮內就只剩下他這麼一個小皇子,想要與人親近也沒人能值得他真心相待。
直到安安的出現,在這之前他就時常想念沈煙容肚中的那個小寶寶,若是男孩子他就帶著弟弟騎馬射箭共同實現理想和抱負,若是女孩子他就待她如珠如寶,當做自己的親生妹妹來疼愛,一定不讓她受一點的委屈。
等真的看到安安的時候,他才發現世間原來真有如此美好的人,她的眼睛純淨清澈,她的笑容天真爛漫,只要看一眼便能掃盡心中無限的陰霾,他喜歡和安安在一起,喜歡看到她滿足的笑和甜蜜的聲音,著一定是上天與他蒼白人生最絢爛的色彩。
心中懷著這樣的期待,不等侍從一人快馬加鞭一路到了晉江附近,剛靠近河岸附近,就發覺有兩個神色匆匆的人,抱著一個看不清樣貌的奶娃娃往外走。
起初趙秉辰也沒放在心上,來往這麼多人誰還沒個隱蔽之事,可走出幾步就越發的有不安之感,直到他在路邊的草地上看到了安安的毛絨發繩,那是沈煙容自己做的紅色頭花別致又可愛,之前他看到安安戴過,全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個人再有。
這才覺得不對勁,有一種預感,剛剛那人懷裡抱著的孩子可能就是他視若明珠之人,生怕晚了一步就來不及救人,在路邊留了個記號,一會能讓他的侍從發現,就上馬追了出去。
沒想到他們的馬車還進了城,一路到了一個廢棄的院子,匾額已經摔爛砸在地上,隱約還能看到一個楊字,就看著從馬車上下來了四個大漢,懷中抱著的小娃娃露出了一半的小臉,不是安安又是誰。
趙秉辰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羸弱的小男孩了,他入軍營從對底層的將士做起,一步步的跟著吳將軍學兵法強健體魄,身量也在一年之內迅速的拔高,即便才十二卻已經不能當個孩子來對待了,他深知以一敵四他一定是打不過他們的,要想救出安安,必須要靠智取。
「老大,這娃娃生的標緻,倒是想起家中的孩兒了,咱們真的要對個娃娃下手嗎?」
被稱為老大的漢子,臉上有個刀疤看著很是兇狠,平白的瞪了說話的人一眼,「事已至此,咱們兄弟難道還有退路嗎?咱們是從牢中逃出來的人,命都是苟大人的,還有閒情擔心別人不成?老三你去給苟大人報信吧,孩子已經到手了,問他下一步要如何處置。」
老三就是方才心軟說話的人,低頭看了一眼還在昏迷的安安,遞給了旁邊另一個胖胖的漢子,抓著黑布包著的大刀就出去了。
一時之間屋內都沒人再說話的聲音,其實其他人何嘗不是這麼想的,他們當年也是響噹噹的好漢,迫於生計入了綠林,而後被捕入獄,前些年被苟詭暗中救出,一直暗地裡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但他們沒想到如今會淪落到對個孩子下手,心中不免有些不是滋味。
「大哥,一直抱著孩子也不是事啊,我先放屋裡,去院子外頭看著起。」最後一個瘦弱黑黃的漢子抓了手裡的武器,得了肯定,就從院子出去了。
趙秉辰一直在等,等到屋內兩人交替的出去方便的一個時機,偷偷的溜進了關安安的小屋子,安安正沉沉的睡著,好在除了被迷暈身上沒有一點傷痕,趙秉辰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輕輕的推了推安安,白玉般的小人慢悠悠的轉醒。
出口的話還是稚嫩可愛,趙秉辰忍不住在心中失笑,但下一秒還是輕輕的捂住了她的嘴巴,朝著她搖了搖頭,這會可不是說話的時候,到到底是被她衝淡了一絲緊張的氣氛。
「噓,安安不是最喜歡玩躲貓貓嗎?外面有幾個人要來找我們,我們不能發出聲音被發現,被抓到遊戲就輸了。」
安安眨了眨大眼睛臉上滿是雀躍,用力的點了點小腦袋,一副我都懂我很會玩的樣子,趙秉辰就試探的鬆開了手,安安已經一蹦的抱住了他的脖子,輕輕的跟他咬耳朵,「辰哥哥我們快躲起來,不能被發現哦。」
趙秉辰迅速的將人抱進了懷裡,輕手輕腳的貼著破舊的牆壁,聽著外面兩個人交談的聲音,慢慢的等待著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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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趙文帝派了侍衛封鎖了整個河岸,卻沒有終止比賽,就是犯人還在現場,怕有人會狗急跳牆做出傷害孩子的事情來。這會眾人還渾然不察,專心的看著比賽,蘇皇后心中愧疚的很,這會哪裡還坐得住,看到沈煙容如此更是焦急難安。
「煙容,這次是我沒有警惕,讓賊人鑽了空子,但你放心,便是豁出我這後位,我也會抓到真凶,給你一個交代。」
蘇皇后在外人眼裡一直都是溫婉尊貴之人,這是從未見過的威儀,宮人們跪了一地,心中為今日冒死犯事之人捏了一把汗,若是孩子找到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但凡出了一點差錯,定是禍累全族。
沈暉元這會也知道了,臉上的急切沒有比沈煙容少,三公主和陳齊也不知從何處得了消息,眾人帶著幾路的人馬紛紛的看住了要道,不管是何人進出都必須下車排查。
沈煙容得了霞兒的消息,原本六神無主的心慢慢的堅定了幾分,她算是明白了,為何今日趙驛凱如此的古怪,原來真的是他!但若是沒有證據直接告訴趙文帝,反而會弄巧成拙,這一次只能由她自己來解決這一切。
「你們不必擔心,母為女強,我沒事,我只是想起個細節要去找晏修商議。」蘇皇后還是擔心她,要派人跟著,她鐵青著臉說不必,轉身就要走。
霞兒原本待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突然跟了上去,堅定的扶著她的手臂,「郡主,奴婢之前聽到過他們說話的聲音,或許奴婢能幫得上忙,您就讓奴婢報答您之前的恩情吧。」
沈煙容不想把這個疑似妹妹的人也帶入如此危險的境地,可她說的有道理,霞兒很可能是唯一的目擊證人,猶豫一二最後還是同意了。
等走出眾人的視線,她就直奔趙驛凱的觀景台,沒想到得到的結果是,太子妃突然腹痛難耐,太子已經帶著太子妃先回府請太醫了,沈煙容目光一顫,心中最後的疑慮也消散了,果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