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沈煙容去接安安的時候看到了沈月霞, 她穿著合身的淺綠色襦裙,外頭批了件月色罩衣, 梳著簡單的髮髻,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 露著潔白的牙齒乾淨又恬美。身後跟著小丫鬟, 經過這幾日在沈家的教養,她已經有了一些大家閨秀的樣子。
她和安安關係很好,安安也很喜歡這個小姨,這會分別的時候還依依不捨的揮著小手,沈暉元也從獵場回來和沈煙容湊著腦袋嘀咕了一下,此刻臉色不大好, 原本他是瞧不上趙驛淳的,可如今再不好的女婿也有人要搶了,那怎麼能行!
沈暉元是行伍出身,以前也是上戰場殺敵的將軍,當年與西藏兵戎相向的時候他還奮戰在沙場上,如今自然是瞧不上他西藏人, 知道西藏公主瞧上了趙驛淳,更是不高興, 趙驛淳他可以嫌棄不喜歡, 但不允許被人看上給搶走了啊。
沈煙容看著沈月霞的臉欲言又止, 最後到底是什麼都沒說, 帶著安安回家去了。
可即便是在待在家中也還是心神不寧的, 尤其是林塵送來消息, 說天色暗下來趙驛淳還在獵場上一直跪著,她的眼皮就一直跳了不停,最終還是差人送了信進宮給蘇皇后。
但沒等來蘇皇后的回信,就先聽說了趙文帝發病的消息,趙文帝本就身子虛,那日又急火攻心,從獵場回去就一直臥病不起,朝政自然的又落在了林清朔和太子的身上,對外只說陛下偶感風寒需要靜養。
西藏王原本定了是月底啟程,但如今駙馬沒有找到就乾脆的推遲了出發的時間,太子要處理國政不可能再跟著西藏王和西藏公主四處玩樂,這個任務就落在了名聲在外的趙驛淳身上。
即便是趙驛淳跪了一夜,面對趙文帝臥病的消息,這個拒絕的話是如何都說不出口,為了避免單獨和堯西公主相處的尷尬,他每日出門都帶上了三公主,有三公主活躍氣氛,才讓每日的出行有了些許生氣。
那日三公主和堯西公主談了之後,最終以堯西公主的一句,草原上的女兒是不會輕易認輸而告終,趙婕覺得堯西公主不是個那麼讓人討厭的人,作為朋友還是很有意思的,勸解了一二不行,就希望她能知難而退。
她喜歡陳齊不放棄,是因為陳齊喜歡的人並不喜歡他,她可以用時間來證明自己。如果有一天陳齊告訴她,他有喜歡的人了,他們真心相愛,她會放手的。
可堯西公主就不同了,趙驛淳與沈月霞真心相愛,這不是不放棄就能解決的問題。
但很顯然的,對漢文一知半解,對愛情只有朦朧喜歡的堯西公主,並不能理解這些,她只知道喜歡一個人就得得到他!
蘇皇后也夜夜被噩夢驚醒,趙文帝的病已經拖不了多久了,他就像是強弩之末,上一次病後他看著面色越來越好甚至能上朝理政,實際上全是靠每日的藥在吊著,太子就像是出籠的猛虎,若是此刻趙文帝倒下,他勢必會順勢登基,屆時她和趙秉辰就只有無盡的灰暗了。
這件事她誰都不敢說,就連親生的兄長都不敢,蘇家和她是綁在一條船上的,她若是傾覆,整個蘇家也無法保全,蘇家自然是希望趙秉辰能夠奪位,可這談何容易,趙驛凱此人生性多疑,做事從不留下一點證據,如今他又處於有利之位更不必鋌而走險,急得人反而是他們。
就在夜不能寐之時,她收到了宮外的來信,合衣起身回了一封信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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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落在窗臺上,沈煙容才迷迷糊糊的在林清朔的懷中醒來,即便是這麼大熱天,她也還是枕著他睡覺,兩人不怕熱似的緊密的貼在一起,只是另外一隻手小心的搭在她纖細的腰上,親密無間又克制隱忍。
沈煙容的一張臉睡得紅撲撲的,渾身暖洋洋的睜開眼,就看到林清朔俊美的臉在眼前放大,只覺得心情瞬間就美麗了起來。
林清朔的眼眸深幽迷人,更是散發著點點溫柔的氣息,在她的額頭輕輕蹭了蹭,「怎麼這麼早就醒了,餓不餓?漱個口讓丫鬟給你上一碗元宵。」
她最近口味變得有點奇怪,前一會還想吃甜口的,下一秒又要吃鹹的,以前不怎麼嗜辣,最近也是無辣不歡。昨天夜裡突然就說想吃鹹的元宵,那會都上床準備睡覺了,林清朔怕是吃了撐著慌,喂了她一口杏仁酥就答應早上給她煮。
這會剛睜開眼就想到這個了,沈煙容色/氣的舔了舔下唇,她現在可什麼東西都不想吃了,只想……吃他。
沒多久屋內就傳出了曖昧的喘息聲,等到再起床的時候,她的唇瓣紅豔的厲害,人也是懶洋洋的,手更是軟的很,一想起剛才那些大膽的畫面自己的臉就紅起來了。
每次先招惹的人都是她,等到事後懊悔臉紅的也是她!
一家三口坐著吃元宵,一個個白白胖胖的元宵讓人看著就食指大動,林清朔更是精神滿面,外頭下人就那些封信小跑了進來,送到了沈煙容的手邊,沈煙容打開一目十行的看完,只覺得嘴裡的元宵都有些咽不下去了。
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古怪,林清朔摒退了下人,安安則是吃了她的一小碗就跑出去找小玉玩了,林清朔就往她碗裡又勺了一個元宵,「皇后送來的?」
「陛下的病有這麼嚴重了嗎?」沈煙容咬著勺子微微出神,皇后說陛下病危,想讓她趁著明晚的宮宴進宮一趟,本來明天是給西藏王送行的宮宴,禮部和鴻臚寺一早就安排好了的,只是沒想到出了這樣的插曲。
原本按照林清朔的意思是擱置了,等西藏王真的離京時才辦,可太子卻說陛下不過一時身體不適,若是突然不舉辦,怕是會引起臣民恐慌,尤其是在有外賓在的時候,豈不是給了他國可乘之機。
支持的人數過半,林清朔對此等小事並未過多的糾結,便同意了,只是他並沒有打算讓沈煙容進宮,即便她沒有懷孕也不打算讓她被此事所牽扯。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會瞞著她任何事情,他從不對任何人說謊,更何況這個人是他心愛之人,「是,陛下早就如油盡之燭,最近已是透了他的精力,最主要的是他還不知克制。此事原也怪不得趙驛淳,陛下的身子早晚如此,只能說是趙驛淳運道不好,撞上了這一日。」
沈煙容沉默了片刻,他們太清楚趙文帝若是駕崩,對大趙來說代表著什麼了,如今之所以和趙驛凱之間維持著表面的太平,也都是因為趙文帝還活著,若是他日……
「晏修,我今天進宮陪陪蘇姨吧,我怕她會做傻事。」
事到如今,之所以她沒提林清朔沒說的原因,就是因為知道她這個人看著高傲不好相與,卻是個最心軟的人,尤其是見不得重視之人心中難受,她若是不知便罷了,只要是知道,就一定會進宮的。
雙眸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長髮,「即便是懷著孩子也非去不可?如果我勸你不要去,你會不會為我考慮一二?」
沈煙容真的認真思考起來,最後還是固執的搖了搖頭,「晏修,當年若非蘇姨相救,或許我早就落入趙驛凱的手中了,這三年來我早就把她當做是自己的親人一般來相待,這一次我也必須要去,我答應你,很快就回來,一定不會有事的。」
林清朔起身將她拉入自己的懷中,微微俯身在她的額頭輕輕的印上一吻,「我逗你的,你想去就去,只要是你覺得對的事情,我也一定會支持,只是如今宮中不比以往,可能早已戒備重重,但凡你覺得有不對之處,就不要多留直接離開,讓幾個丫鬟都跟著你一步不可離身。」
被林清朔在耳邊這麼慢慢的交代著,沈煙容只覺得心都軟了,乖巧的點頭應著,「我知道了,都聽你的。」
等到用過早膳,她就往宮內遞了帖子,沒多久就應允了讓她下午進宮,林清朔就先去上朝,她安排好家中的事務,把安安送去了沈家交給了沈月霞,才往宮內去。
她真正進宮的次數其實不多,而且每次都是跟著林清朔進宮,這一次是她單獨一個人進宮,等到馬車停下說到了的時候,還有些不適應,過宮門的時候她也注意到門口的侍衛比往常要多,一路往皇后的坤甯宮去,即便是路上所見的宮女太監也是腳步匆匆。
原主與太后關係不錯,從小就經常出入皇宮,林清朔走之前她就先商量過,既然進宮了一會若是從皇后那出來有時間,就該去一趟太后的慈甯宮,只是巧的是還沒到坤甯宮就碰上了蘇皇后身邊的大宮女。
「是郡主來了,皇后讓奴婢出來迎一迎郡主,皇后剛好往慈甯宮去給太后她老人家請安了,怕您到時宮內無人,特讓奴婢出來等候,帶您往慈甯宮去先見過太后。」
沈煙容沒有多想,只覺得湊巧,就跟著她先去了慈甯宮,誰知到了慈甯宮又沒見到蘇皇后,宮女們都說她已經先回了,倒是在裡頭碰上了許久未見的永安長公主。
她和葉傾羽不對付,因為姨母的關係和這個永安長公主更是相見兩相厭,話不投機只能撿了幾件安安的趣事逗太后高興,稍微坐了一會就告退了,沒想到的是,她一起身永安長公主也跟著起身。
「母后該是時候休息了吧,永安就不打攪母后了,等明兒宮宴再陪母后一道過去湊個熱鬧。」
太后樂呵呵的派了嬤嬤送他們出殿門,沈煙容就發現永安長公主不遠不近的跟著她,「邵陽這是要往皇后宮裡去呢?」
沈煙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是的,長公主要出宮,你我二人不同路,我就先行一步了。」
「等等,邵陽走這麼快做什麼,難道我是猛虎野獸不成,對了,我知道一件事,不知道郡主感不感興趣。」永安長公主卻像是沒看出她的不耐煩,還扶著自己那華貴的頭飾笑著和她站在陰涼處說話。
「我沒興趣知道別人的辛秘,長公主若是無其他事,就恕我不能奉陪了。」沈煙容說完就轉身離開。
剛走了沒幾步,就聽到身後長公主的聲音淡淡的道:「郡主不想知道你那姨母,當初那幾個孩子是如何沒得嗎?」
沈煙容的腳步慢慢的停了下來,她的軟肋已經被人給抓住了,她不在自己的事情,卻無法不在意方淑琴的事情,眼神裡透著冷漠和疏離,抬眼看著長公主,「還請長公主賜教。」
「這裡可不是說話的地方。」
沈煙容跟著永安長公主到了她曾經住的宮殿,雖然她早就不住在宮內了,可這裡還日日有宮人打掃,只是冷清的很連一個宮人都沒有,此刻沈煙容就站在桌案邊,有些不耐的看著長公主,「我已經摒退了丫鬟,長公主是否能告知真相了。」
「不急,你想知道真相,自然有人來告訴你。」
說完不等沈煙容反應過來,她就迅速的離開,等到沈煙容反應過來,門窗已經在她的身後同時關上,她快步到門邊,只能透過通透的窗戶紙看到她得意的神情。
「沈煙容!你害得我兒背井離京,如今你那不要臉的姨母又裡間我與文皓的感情,你便在這好好的待著吧!」說完就朗聲的笑了起來,愉悅的離開。
沈煙容用力的去拍打門窗,卻都是徒勞,心中的不安達到了頂峰。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覺得怪怪的了,從進宮起她好像就落入了別人的圈套,從一開始皇后身邊的那個宮女起,好像就有人在一步步的引著她往前走,那個人肯定不是蘇皇后,而且也不是永安長公主,若是她一定不是單單把她關在這裡就解恨的,到底是誰!
屋內茶水吃的一應俱全,可她卻什麼都不敢碰,這會強裝鎮定的坐在墊著軟塌的椅子上,心中的焦慮一刻都沒有停止,若是林清朔知道她這麼久都沒回去,該擔心成什麼樣了。
突然想起之前林清朔問她的話,這一刻她開始後悔了,蘇皇后身邊的大宮女都已經是別人的棋子,她肯定也是自身難保了。
一直從正午,到了日頭偏西,終於殿門慢慢的被推開,一個癡纏的聲音從門外響起,「邵陽,你終於又重新回到了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