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顧南陽複雜的背景

　　開學前的幾天時間，三美預算了下半年的收支，盼著柳濤給她寄匯款單過來。穆鳳英一直攛掇著三美搬回宿舍住，她現在很孤單，非常懷念有人陪伴的日子。

　　柳順的事情讓三美疲於應付，很傷腦筋，她也迫切想回到學校，躲開這些煩心事。讓她再全心全意地幫柳順複習，她做不到，乾脆把他託付給穆鳳英，誰讓她這麼會勸人呢。

　　穆鳳英大口一張，開價一個星期一百。三美知道輔導劉順不是個輕鬆事，穆鳳英也知道這點，所以才想出個高價嚇退三美。沒想到三美一點沒猶豫，直接預付一個月。穆鳳英沒辦法，只能接過這個苦差事。

　　開學的時候顧南陽遲到了，李素雲悄悄告訴三美，說家裡幫她請假，要晚些時間到。三美獨自一人來來回回，生活難得清淨。於是在圖書館借數學書當小說看，穆鳳英說她比自己更像學數學的。

　　一個月後，顧南陽回來了，她一出場就震驚四座，成了北郵整個學期的熱門話題。顧南陽的首次出場很有明星架勢，皇冠跑車，黑套裝白手套的專職司機，後面還跟個提書包的菲傭，這完全嚇到了十八九歲的少男少女們。

　　現在的顧南陽也不是那個天天穿著運動服，在操場上和男生揮汗如雨的開朗少女，她木著一張臉，假睫毛老長，以前的短髮燙了個小卷，在粉色妝容的襯托下像個洋娃娃。這大冷天，她竟然穿了一件高檔裙裝，踩得六寸的高跟鞋，坐教室裡一動不動。

　　教室裡的學生沒見過這樣的場面，都離她遠遠的，在顧南陽周圍形成了一個半徑一米的真空地帶。看著顧南陽坐在面對老師正中的位置上，身體僵硬的像是要倒下。三美覺得她很可憐，顧南陽是一個膽子很小的女生，碰到一次流氓嚇得連公車都不敢座，也不知道放寒假的時候遇到了什麼事情才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三美拿著自己的書本，也不管老師正在上課，徑直坐到她的身邊。跟她小聲問好，「你來了啊。」三美覺得顧南陽都要哭出來了，拉著她的手握了握，手心裡全是汗。正在上課的老師好像也鬆了口氣，維持了一下秩序，思路更條理了些。

　　有三美第一個帶頭坐到顧南陽身邊，下課的時候，208的其他六個同學都過來圍住她，楚雁楓很直接，

　　「老五，怎麼過了個寒假你變化那麼大，都把我驚著了，還以為來了個海外僑胞呢，你今天這架勢可真嚇人。」

　　顧南陽說話的興致不高，翹了翹嘴，

　　「誰說不是呢，我自己也沒想到。」

　　三美忙接過話，問他們宿舍的老二，打聽一些學校的八卦，

　　「二姐，那個叫方行健的新生有行動了沒，我都等急了。」

　　「沒有，大傢伙都盼著呢，有新情況我肯定先知道，你等消息吧。」

　　宿舍裡的老二外號「檔案館」，只要不是很歪瓜裂棗的男生，在她那裡都能得到詳細的資訊。包括姓名籍貫身高三圍，家裡幾個兄弟姐妹，父母健在否，喜歡什麼樣的女生，有幾次戀愛史，經常在什麼地方活動，甚至每個學期補考的科目她都瞭若指掌。

　　她就好像一台不斷更新的中央處理器，每天勤勤懇懇，努力工作，掌握各個同學的最新動向。當然她最感興趣的沒談戀愛的男生，已經名草有主的就會自動進入休眠模式，等回復單身之後再重新啟動。

　　當93級新生來報導的時候，作為接新生的志願者的她當天宣佈，今年電信學院的男生品質為歷年之最，並排出五大名草以供賞析。沒過多長時間，新生軍訓隊伍外面經常有找各種理由關心愛護學弟學妹的色女在哪裡留著哈喇子欣賞美色。

　　五大名草中，有一位方行健表現非常突出，不但長得帥，做事也很直接坦蕩，轟轟烈烈。入學不到半年，就拉開架子追馬燕妮。每到週末，在宿舍樓前的梧桐樹下，小方同學就拿著把吉他，給馬燕妮唱歌。唱之前還會找到宿管阿姨宣佈自己要開始了，請馬燕妮同學收聽。

　　馬燕妮聽沒聽不知道，其他女生基本都聽到了，遇到喜歡的曲子，還有自發的掌聲鼓勵。

　　連著唱了兩個月，沒把馬燕妮招來，倒多了一群忠實聽眾。女生到了彈吉他的時間，都早早吃完飯，準時到視窗集合，看美男發騷。穆鳳英看著月光下低頭彈吉他的少年很是惆悵，幾次感慨為什麼被人獻歌的不是她。

　　後來小方同學可能覺得了彈吉他效果不好，幹服直接堵住馬燕妮，面對她大聲朗讀了一首情詩，該詩被評為北郵當年最受歡迎的一首情詩，流傳出各種版本。馬燕妮各種陣仗見多了，等詩念完之後，隻甩給他一句，「謝謝，念完了你就走吧，這裡不歡迎你。」

　　小方同學被打擊的不輕，但仍撐著架子了一句「我不會放棄的，學姐」。這句話餘音繞梁很久，大家盼方行健再出新招，讓無聊的生活多些話題。

　　穆鳳英給三美背過兩個版本的小方情詩，三美覺得小方雖然勇氣可嘉，但文學功底不好，「夜裡思念你美麗的胴體」這種話也就馬燕妮能繃得住，換個人早大耳瓜子招呼了。

　　據宿舍老二的最新消息，方行健同學剛開學就被兩個師兄模樣的收拾了一頓，讓他行為檢點些。師兄都還在鍋邊看著呢，他這毛還沒長齊的新生就想下手拿勺子，真是沒有長幼尊卑。

　　這件事情給馬燕妮打開了知名度，五道口的兄弟學院沒有不知道北郵出了個美女豔冠群芳，穆鳳英和三美參加數學皇冠討論會的時候沒少被打聽。

　　現在的十三號樓簡直成了一個景點，學校也湊熱鬧，在正對宿舍樓的草坪上建了一個亭子，亭子邊上鋪上了一條彎曲的石子路。不管颳風下雨，都有紅男綠女在亭子裡偶偶私語。尤其晚上走路，說不準哪個旮旯裡就能碰到一對正親密交流的，結果不是罵人一頓就是被罵一頓，也不知道哪個嘴損的，給亭子起了個讓人浮想聯翩的名字「染桃軒」。

　　幾個人坐一起嘰嘰喳喳的討論了一番方行健的最新動向，老師進來上課才散開。

　　顧南陽悄悄在筆記上寫了兩個字，「謝謝」給三美看。三美一笑，在作業本上撕了張紙，畫了個小女孩穿超短裙打擂臺的簡筆劃，女孩特像顧南陽。

　　顧南陽看著有意思，隨手把它夾書裡了。快下課的時候，她悄悄告訴三美，過幾天去小屋拿東西，以後房子就不住了。

　　當天晚上顧南陽就來了，後面跟著一起一個四十多歲，摩登時尚戴超黑的中年女子。這位婦人一進屋就皺起了眉，

　　「陽陽，你受苦了，這房子還沒我們家衛生間大。」

　　在春寒料峭的北京的初春，這位阿姨穿著短裙子，皮靴，畫著時尚雜志封面上妝容，給三美了一個熱情揚抑的擁抱，濃濃的香水味差點把她熏個跟頭，

　　「楊三美同學吧，我是陽陽的媽媽，你可以叫我范阿姨。」這位婦人說話還帶著港臺腔。

　　「美美，」三美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這次是專門來陪我家陽陽的，這幾天買房子買傢俱，實在是煩。但總不能讓陽陽住宿舍或者這裡吧，所以就請了幾天假。等過段時間房子收拾好了，我舉辦個party，歡迎美美到時候賞光哦~~」

　　「好的，阿姨，倒時候我一定……」

　　沒等三美說完，范阿姨已經走到顧南陽那屋的門口，接著對女兒發牢騷，

　　「陽陽~~，東西不用自己收拾，我打個電話叫人上來。」說完衝三美一笑，

　　拿出一個大磚頭的手機。沒一會，幾個穿著整齊的人進來，對著范阿姨一鞠躬，進門幫著顧南陽收拾東西。

　　三美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這陣勢了，那些人走後，范阿姨幫顧南陽披了一個毛皮披肩，「美美，我們要走了哦~~~~」范阿姨上車的時候給她飛了一下。

　　三美感歎世界大了，什麼鳥兒都有啊，顧南陽的家庭也夠全乎的。她見過了顧南陽的爸爸，後媽，媽媽，就缺她後爸了。

　　顧南陽每天車接車送，很少和同學有接觸，剛開始，一個班的同學還猜測顧南陽是什麼來頭，慢慢的這種談論就少了，仿佛顧南陽不再是同學似的。

　　三美無事一身輕，沉下心來看了很多書，她的房子沒再找人，有時候穆鳳英給柳順輔導晚了，在這裡睡一下。其他的時候三美都獨來獨往，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股票交易所。

　　三美發現自己還是比較適合獨善其身，好不容易起心管了柳順的事情，結果成了這樣。股票這東西多好，自己一個人能買能賣，漲漲跌跌也可以預期。這些小寶貝沒有自己的想法，不提反對意見。

　　三美看股票越來越順眼，股票對她的回報也不錯，在大家都賠錢的時候，三美悄悄的賺了一筆又一筆，讓她的存摺裡的數位逐漸累積的很可觀，已經距離突破六位數為時不遠。

　　三美覺得有所失必有所得，她失去了從小一起長大的劉順，得到了股票的賠償，老天還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