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聰明人做聰明事

　　三美到廣州沒多久，接到了一美的電話。一美學的是紡織，但她想做主持人。在能人輩出的北京，哪裡會有她的位置。只能慢慢找機會入行，給人打下手。

　　幸虧三美提供了住的地方，給她省下一大筆錢，要不然就一美那隨時會失業的狀態，實在是養不活自己。一美的情緒聽起來有些低落，她沒想到在北京生存會這麼艱難。她很想三美回北京，姐妹倆在一塊互相有個依靠。

　　三美短時間內沒有這個打算，一美歎了口氣，跟三美再見。

　　三美覺得不欠一美什麼，但欠顧南陽的人情不小。本來她覺得自己炒股票還可以，想毛遂自薦幫顧南陽理財。但當跟劉承繼聊天的時候，知道他是個投資公司的基金經理以後，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覺得她這點本事顧南陽不一定能看上眼。

　　聽劉承繼跟顧南陽聊天，張嘴就是多少億的金額，她在股票裡賺的那點錢，給別人塞牙縫都不夠。三美熄了幫同學的心思，專心致志的把房子裝修好。

　　時間過得很快，新的一年又要到來了。一美在剛到北京的時候經常打電話，但等她找到電視臺的工作以後，生活開始上了正軌。放假的那天，一美問三美要不要回肥縣過春節，三美毫不猶豫的拒絕。回去幹什麼，看二美那醜惡的嘴臉麼。

　　一美覺得自己很難，二美和三美都是妹妹，幫了二美就得罪了三美。相比什麼事情都心裡有數的三美，她對犯了錯誤找自己哭訴的二美多了一些同情心。過年的時候，肥縣的家她是要回的，楊大新已經給她打了好幾次電話，盼著她呢。

　　九八年的春節是三美獨自一人在海南過的，柬埔寨的天氣太潮濕，從那裡回來後，下雨天三美的膝蓋就發沉。過年的這段時間有空，三美定了個豪華酒店，享受一下海南的日光浴。被熱烘烘的沙子燙一燙，是她在柳花泊弄到的土方子，據說這個辦法不但對關節炎有效，治療腳氣也有很好的效果。

　　中午沙灘上人不多，三美沒想起來擦防曬油，皮膚跟非洲黑人差不多。有一天，三美穿著泳衣埋在沙子裡正曬得舒服，邊上幾個孩子拿著游泳圈來衝浪，嘻嘻哈哈的。三美剛開始還覺得他們太鬧，不過在一個孩子尖叫著喊某某不見了的時候，三美想也沒想就衝了過去。

　　三美游泳的技術是在柳花泊村邊上的小河裡學的，後來出來上學也沒什麼機會去練一練，技術也就比狗刨稍微好一些。

　　三美在岸上看到很遠的地方一個花色游泳圈，一邊囑咐那些孩子趕緊去酒店叫人，一邊下水去救孩子。

　　聽到消息的人也趕到接應，不然死死拽著不撒手的熊孩子說不定能把她拉海裡去。

　　等把孩子拖上岸，三美累的直喘氣。家長不住口的道謝，三美心想，你說話有屁用，趕緊弄點水來啊，她被海水嗆的鼻子和肺裡絲絲的疼。老天仿佛聽到了她的嘀咕，一瓶水遞了過來，還有個很溫和的聲音跟自己說話，

　　「喝點水，會舒服一些。」

　　三美感歎終於來了個有眼色的，她拿過水來咕咚咕咚灌了半瓶，嗓子裡火辣辣的感覺好了很多。但鼻子還是很難受，她沒有顧忌形象，擤了擤鼻涕。沒想到邊上那人還沒走，又遞過來一塊手帕。

　　三美沒想到這年月還有用手帕的，她對手帕的記憶能倒退到小學畢業的時候，柳濤送的畢業禮物就是一塊黃色的手帕。不過有了這東西，三美的形象好了很多，起碼她覺得自己的手終於有地方擦了。

　　她抬頭想感謝一下那人的幫助，不過打眼一瞧，竟然看到一個身著白衣的男人。三美最討厭男人這個調調，一個大男人，瞎講究什麼。她收回感謝，就著那人伸出來的胳膊，在那男人袖子上擦了擦手上的鼻涕。也沒看人的臉色，提溜著手絹問

　　「這你還用麼？」

　　「送給你吧，你今天可是救了孩子一命。」

　　三美沒看那人的臉，只是低聲說，「謝謝，那我先回去了。」

　　她拿著手絹繼續擤鼻涕，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慢慢走回酒店，順手把髒手絹扔垃圾桶裡。

　　三美回房間後洗了個熱水澡，覺得好了很多，打電話點了餐又叫了個果盤。等東西送來，三美直接倒頭就睡。

　　睡醒了已經是下午四點多，她肚子餓的咕咕叫，覺得提前把晚餐準備好真是太英明了。吃的正歡的時候，門鈴響了。三美開門一看，是酒店的服務員，後面還站著救上來的孩子以及家長。

　　三美知道人家是來道謝的，趕緊讓人進來。那孩子很懂禮貌，進來後先給三美鞠躬道謝，然後孩子父母來表達謝意，並提議三美這次酒店的費用可以幫她付了。

　　其實在孩子道謝的時候，三美覺得整個事情已經完了，她拒絕了家長的謝意，然後跟他們聊會天兒。這一家是陝西人，這次是來南方過年是體驗生活的。孩子在去年暑假剛從游泳館學會了游泳，這一到海裡手忙腳亂的直接忘了怎麼遊了。

　　孩子的爸爸很幽默，說他們一家三口這是第一次見到大海，身心都受到了錘煉。

　　三美把人送出門，覺得這個年雖然沒回家，過得倒是很圓滿，她心裡高興，救人一命勝造十級浮屠，回廣州後一定要去廟裡燒燒香。

　　剛回到廣州，就接到了一美的電話，這孩子很興奮的跟三美提到過年回家的時候碰到的一個人，春心動了。

　　一美春節前回泰西市是第一次坐飛機，到了機場暈的找不著路。她沒頭蒼蠅似的找換登機牌的地方，看到工作人員也不知道問問。還是坐在一邊看報紙的朱雲鵬看到在自己眼前轉了又轉的一美，好心的幫了她指指路。

　　一美很感激，辦完登記手續之後坐在朱雲鵬身邊，買了個飲料遞給這個好心人。等到登機的時候，兩人已經非常熟悉了。朱雲鵬是到泰西市拜見長輩，正好跟一美同路。

　　一美人漂亮，又是很合群的性格，兩人一路說說聊聊，都覺得時間過得很快。最奇妙的是，回北京的飛機上兩人又遇到了，這下一美覺得真是天賜良緣，一直期待的浪漫的愛情的開端不就是這樣麼。

　　兩人分手的時候，一美把家裡電話留給了朱雲鵬，她暗自盼望著兩人的交情能有個延續。

　　三美一聽這事兒就不靠譜，她讓一美把那些不著調的心思收一收，別整天想著風花雪月，先把自己的五臟廟照顧好再說吧。

　　三美覺得不能再這麼無所事事，重新做起了顧南陽的私人助理，為此她專門去學開車，方便把爛醉的顧南陽運回家。

　　顧南陽去年專門去了一趟香港談合作，新年開始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這個落實了，方便她的小服飾公司擴大規模。所以三美剛做了私人助理沒幾天，就碰到了個大活，幫顧南陽招待未來的大股東-盛曉東。

　　顧爸爸在世的時候，給顧南陽留了筆錢放到了香港的基金會裡，那個基金會的實際管理人就是盛曉東。

　　三美見得他的第一眼就覺得這人不好打交道，盛曉東看人的眼裡帶著明顯的審視和懷疑。他是個長相頗為冷冽的男人，臉上的法令紋很明顯。三美跟顧南陽發牢騷，說盛曉東的童年肯定過的不幸福，要不然怎麼是那麼一副面孔。

　　顧南陽歎了口氣，跟三美說起了一件舊事，

　　「三美，還記得那個peter不？」

　　三美對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這是她認識的第一個同性戀，「記得啊，不就是原來那個設計師？」

　　「對，知道他後面的partner是誰不？」顧南陽笑的有些曖昧，

　　三美搖頭，示意顧南陽趕緊說，顧南陽瞟了三美一眼，「就是這位盛曉東的父親。」說完就不理三美，讓她自己消化這消息。

　　三美剛開始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她細細的這麼一琢磨，一系列的感歎詞就出來了，

　　「哦，啊~~~，哎吆，那盛曉東夠倒楣的，有個同性戀的爹，怪不得這副樣子，肯定從小缺愛啊。嘖嘖~~~」

　　顧南陽看她轉過彎兒來了，「本來我沒想把peter怎麼樣的，但盛曉東不同意。peter也聰明，知道回香港沒好果子吃，半路跑了。不然，哼~~~，等他的不定是什麼呢。」

　　三美倒是不怎麼關心這個peter，她擔心的是顧南陽，「跟這種人合作你小心點，他心理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啊。」

　　「這不關我們的事情，只要能好好工作就行，至於人家心理的問題，不是有醫生麼。」

　　「那你安排的那些吃喝玩樂一條龍不是白安排了麼，這個人看著就自律的很。」

　　「用的上就用，用不上就算了。對了，明天跟我參加董事會，你也是公司的一份子啊。」顧南陽提醒三美。

　　三美第二天就見識到了精明人是怎麼談合作的，她沒想到顧南陽的英文這麼好，同時也對盛曉東那一口地道的普通話趕到驚奇。三美一句話不敢說，生怕被盛曉東看出她坐那兒是濫竽充數。

　　盛曉東不同意三美的持股比例，嫌她出錢太少，他堅持按照出資比例來。但顧南陽堅持三美的股份，一步不肯退讓，理由是三美是公司的元老，她不能虧待老員工。這話聽的三美的冷汗滴答滴答的，她可沒為顧南陽幹過一天活。

　　第一天的談判不歡而散，回到家，三美跟顧南陽說不要太考慮她，自己只是個打醬油的角色。顧南陽不同意，她的意思是三美是她的一張底牌，在關鍵時候站到她這一邊，能防止公司落到別人手裡。

　　第二天再去談判的時候，三美告訴顧南陽自己可以增加投資。顧南陽點頭，但三美看的出來她沒放在心上。

　　盛曉東又出麼蛾子，提出要增加投資人，這人的持股比例不能低於三美。顧南陽覺得她在虛張聲勢，捏造了一個人來跟自己談條件。但盛曉東打了個電話，真把幫手叫來了，這人就是周明賢。

　　三美認出周明賢就是那天遞給自己水和手絹的人，但現在兩人處於對立的兩方，她衝那人笑了笑，也沒打招呼。

　　後面的談判三美沒怎麼參與，周明賢也作壁上觀。顧南陽與盛曉東唇槍舌劍，完全不落下風。最後的結果讓她很滿意，盛曉東出了一大筆錢，但隻占了30%的股份，周明賢也是意思意思的買了2%的股份，是從三美的那份裡分出去的。

　　顧南陽談妥了合作的事情很興奮，有了盛曉東這筆錢她就可以大展宏圖了。談判完，她一定要請盛曉東和周明賢參加公司專門為準備的酒會，說一定讓他們賓至如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