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回心轉意

　　石堯看的房子與周明賢在一棟樓，兩人過去的時候，周明賢和置業經理正在樓下等著，三美覺得自己又一次做了多餘的事情。實際上房子不用看，兩人在周明賢那裡都看過好多遍了，再看到周明賢這麼正兒八經像個推銷員似的給石堯介紹，三美老覺得這像是在演電影，問題是只有職業經理一個人，他們演給誰看呢。

　　三美不理解聰明人的思維方式，等周明賢介紹完，石堯還和他握握手，真心讚美房子設計優良，自己很滿意，對與周明賢這個開發商住在一塊也很放心。

　　三美後知後覺得，被今天的戲碼弄得一頭霧水，想不通為什麼這兩個人要這樣，是為了給自己看麼？是不是他們兩個背著她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三美有些意興闌珊，覺得旁邊開車的周明賢很礙眼，這樣過日子太沒意思。周圍的人都習慣帶著不同的面具生活，讓她疲於應付，看不到目標。她閉上眼睛生悶氣，但又不知道該氣自己還是氣別人。

　　顧南陽在三美走以前特意囑咐她要換件見人的衣服，她要是敢穿著牛仔褲讓她丟面子，就要跟三美絕交。三美對顧南陽的臭講究沒轍，只能聽她的。

　　三美還沒起床，顧南陽給她準備的衣服就送上門，連搭配的首飾都是成套的。三美穿上露著大片肩的裙子，拿起電話跟顧南陽提意見，被她扯著嗓子收拾了一頓老實了，等在一邊的周明賢臉上的笑止都止不住。

　　三美很不高興周明賢在旁邊看笑話，這位先生不自覺，還安慰她顧南陽講究是有道理的。今天是去見公司的管理層，作為股東的確應該重視一些。三美現在看有錢人都不順眼，覺得話不投機半句多。

　　周明賢開著車想吹口哨，他今天心情很好，很大部分原因是因為三美今天穿的的確養眼，男人在漂亮女人面前都像是求偶的孔雀，生怕別人注意不到他。

　　三美隔老遠就看到等在公司門口的顧南陽，她的公司已經不是那個窩在一棟破舊辦公樓裡的小公司，她專門弄了兩百畝地弄個廠房，在外面看著很有規模。

　　三美今天特意穿上了五公分的高跟鞋，直接高別人一大截，不認識的人一看還挺有氣勢。顧南陽給她選了一套包屁股的荷葉裙裝，走起路來很是正經。顧南陽很滿意，衝跟後面站著的一眾下屬做介紹，

　　「這位是北京著名模特，楊三美小姐，她是公司的元老，在我們公司初建的時候就跟我打天下。既是公司以前的形象代言人，也是股東之一。」

　　三美心想自己什麼時候成著名模特了，這牛吹的太大了點吧。沒想到還真有一個設計師認出她來了，提出自己當年在北京念書的時候還注意過三美的服裝照。

　　三美感歎人走過的路程不管怎樣必留下痕跡，她就拍過一次照片，竟然還有人記得。朝那人和善的點點頭，三美就跟在顧南陽後面扮啞巴。

　　今天出席董事會的人都很嚴肅，每個人都當做很好的機會展示能力，三美不敢走神，挺著腰扮嚴肅。好不容易熬到了會議結束，三美隨著大家一起鼓掌散會。顧南陽對她的表現還算滿意，伸長了胳膊想拍她的肩，沒想到只能勾到三美的胳膊。三美朝她意味深長的一笑，把顧南陽氣樂了。

　　三美趕緊蹲下拿著顧南陽的手拍了自己一下，嘴裡還是不饒人，「呶，滿意了吧。」顧南陽沒理她，趁她不注意打她的屁股，三美嚇了一跳，很久沒被人這麼騷擾了，趕緊左右看了看。顧南陽嘴裡還佔便宜，「哎，好久沒摸了，這手感還沒變。」

　　這是兩個人在大學裡經常玩的遊戲，那時候三美胖得很，屁股更大，顧南陽經常拍著她的屁股催她減肥。顧南陽安排其他人去個私人會所享受高檔消費，她帶著三美找個地方去做美容。

　　三美一般情況想不起來保養，覺得年輕本身就是本錢。她問顧南陽什麼時候結婚，在顧大姐口吐狂言這輩子都不結婚的時候，三美開始跟她普及婚姻法，她覺得顧南陽這麼努力，應該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不像自己，活了兩輩子的老妖婆，好的不好的都遇到過了。

　　三美用非常失落的語氣跟顧南陽說起了跟石堯買房子那天發生的事情，也沒隱瞞對未來生活的迷茫。顧南陽聽三美說完，歎了口氣，

　　「你還算有點腦子，如果我是你，絕對不會跟他們兩個攪和在一起的。」她看了看一臉疑惑的三美，笑了，拍拍她的臉取笑她，

　　「你啊，還是適合去公司上個班，與一些懂技術的人吹牛打屁，跟石堯和周明賢混在一起有什麼好，他們一個個心狠手辣的。」

　　三美一聽顧南陽話裡有話，推推她讓她說清楚點，顧南陽沒辦法，她從心底裡覺得三美親近，不想她被蒙在鼓裡，

　　「周先生在廣州也算是地頭蛇，知道為什麼石堯能拿住他，還能跟他合作不？」三美搖頭，

　　「周明賢有短被石堯抓到了，要不然他怎麼可能聽石堯這個外來戶的，又不傻。」

　　「周明賢有什麼事情還要石堯幫忙，我覺得周明賢跺跺腳，廣州城就得抖三抖。」三美實在想不通，

　　「別的不說了，就靠一點周明賢就得服軟，石堯家可是坐鎮中樞，周明賢再怎麼能也就在華南這片兒翻雲覆雨，在北京可使不上勁兒。就拿前一段時間廈門那案子，你以為周明賢這麼老實就待在廣州城啊，廈門走私的事情他也有參與，不過抓了這麼多人就他躲過去了，這不是運氣好就能說得過去的。」

　　三美聽著頭皮一陣陣的發麻，今天上午還坐周明賢的車過來，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跟一個犯罪分子打交道，自以為是，三美真想把自己的手剁了。

　　顧南陽看著默不作聲的三美，又添了一把火，「就我們的石堯石主任，據說借著廈門的案子設了個套把北京一個大官的寶貝兒子給套進去了，那人為了兒子，急流勇退把位子騰出來。踩著別人的烏紗帽往上爬，每前進一步都刀光劍影，就你這傻瓜還覺得他是個好人。」

　　三美知道顧南陽說的是王磊，沒想到這位公子哥栽的這麼快，許廣博要高興壞了吧，怪不得不跟她打電話說錢的事情了。也不知道可憐的喬星跌了多大跟頭，倒了多大黴。

　　顧南陽還沒完，她打算今天把心裡話都說出來，「老八，於龍彪的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你應該重新開始。人不可能靠回憶過一輩子，你要勇敢些，找個男人，生一窩孩子，幸福的活著。」她笑了笑，

　　「單說聰明勁兒，我肯定是比不上你的。但看看你天天過的什麼日子，吃飽喝足沒事乾淨跟些下九流的人混在一起，有什麼出息。周明賢為什麼有事沒事就到你店裡瞎轉悠，還不是覺得你是個有縫的臭雞蛋，好糊弄。沒事的時候動腦想想，不比別人，就看看我，眾叛親離，誰也指望不上，還不是一樣能打開一片天。幾年前誰能比你可憐的五姐慘，老娘不還是一樣過日子，你不就是談了場失敗的戀愛麼，想當年一身柳花泊的大襠褲，不一樣在北京自己養活自己，賺的錢夠別人一輩子花的，怎麼現在慫成這樣。再說世界上好男人多得是，不要在於龍彪這一棵樹上吊死，何況還是個歪脖子樹。」

　　三美沒想到自己在顧南陽眼裡已經在墮落的邊緣，顧南陽罵的有些狠，讓她有些喘不上氣。想想這兩三年的日子，她的確一點正事沒幹。三美低著頭不吱聲，顧南陽看三美聽進去了，她也適可而止。

　　「老八，別怪我說話難聽，我當你姐們兒才說這些話。你要是想通了，就趕緊離開周明賢，這人對你不安好心。幹什麼都隨你，打起精神重新開始，姐姐我要錢給錢要人給人，只要你需要。」

　　三美心裡感激這老同學，這種掏心窩子的話對現在的三美尤其難得。顧南陽也知道三美有心結，話說開了她也放下了個大心事，兩個人吃飽喝足玩了一整天，分手回家。

　　過了一段時間，男人店裡的郭太太神秘兮兮的要給她介紹物件，三美聽的直皺眉，她難道已經落魄到給個鰥夫做填房的地步了麼，什麼歪瓜裂棗都給自己安排。

　　三美的心情說不出的爛，她放了個撕心裂肺音樂，拿著焊槍把電路板當時郭太太的臉燙了個滿臉花。心裡還是不解氣，把紅棉裡的小丫頭過濾了一遍，想著哪個姑娘能拿下郭先生。

　　等她回過神來，看到自己手機裡有好幾個未接來電，是石堯的。他現在有事兒沒事兒就給她打電話，這人也算有本事，硬是把IBM的研發中心從上海劈了一半安在了自己管轄區內。現在他正在組團隊公關，引進個大的手機研發中心。

　　石堯現在有些進展就喜歡找三美聊聊，三美以前狂妄的把自己看成是石堯的精神導師，對他取得的成績都大加讚賞。但今天的三美沒了以前的好高騖遠，她現在懷疑石堯把給自己打電話看成是日常勾心鬥角之餘的招貓逗狗。

　　這次石堯是跟三美抱怨周明賢，公司開業以前，石堯和周明賢商量好了要投資一個遊戲公司，項目進行的很順利。但這不全是石堯期望的結果，他希望公司的總部設在自己管理的開發區裡，為自己的事業增磚添瓦。但周明賢沒聽他的，把公司總部設在上海。

　　三美現在有點摸清了石堯的思路，對他的說話方式也能把意思猜個八九不離十。雖然他抱怨的很含蓄，但三美抓住了主要的意思。三美笑著跟石堯說，周明賢不支持他的工作，她可以支持。

　　三美打算關了自己謀生的電器店，弄個小公司開發遊戲，她在駭客論壇上招募了一個小夥子跟自己一塊幹，三美希望能得到石堯全方位的支持。

　　石堯覺得三美終於轉過彎來了，很高興，三美天天無所事事的浪費天賦，但三美這人邪得很，你越想讓她做的事情她越不做。

　　三美在周明賢的投資公司選項目的時候見過好幾個網路遊戲的架構，有幾個遊戲在未來的幾年會大紅大紫。現在她瞄準的是投入少，開發時間短的一款泡泡堂遊戲，這款遊戲如果操作得當，會很快幫公司打開知名度，問題是她用誰的錢做這件事情。

　　三美想了一圈，分別給顧南陽和許廣博打電話拉投資，許廣博唧唧歪歪半天，拿出來十萬塊，讓三美在心裡把他罵的半死。顧南陽比他痛快多了，自己拿出來五十萬支持老同學的事業，還把盛曉東給拉進來幫三美弄點風險投資。

　　啟明星遊戲公司掛牌的時候動靜很小，三美領著從甘肅趕來的前駭客從宇作為公司唯二的工作人員，在小辦公室門口歡迎趕來祝賀的朋友。

　　從宇這個小夥子剛到廣州沒幾天，懷著一腔闖天下的夢想來到廣州，本來他以為三美的遊戲公司應該在敞亮乾淨寫字樓裡，自己來了之後就是穿西裝打領帶，走在大街上賺足姑娘們欽慕的眼光。沒想到自己期待的場景一點都沒發生。

　　石堯幫三美批的辦公室外觀上其貌不揚，內裡也是一肚子草包。與三美的遊戲公司毗鄰的是一家賣膠水的小企業，那個辦公室裡人更少，只有一個人兼著公司所有的職位。另一家辦公室是銷售漫畫書的圖書公司，老闆天天看著像是睜不開眼，身上天天一股汗臭味，熏得從宇才來兩天就想回老家重新找工作。

　　雖然環境不怎麼樣，但石堯想方設法把租辦公室的各項費用減免的基本上免費使用。三美買幾台電腦，就可以開工。看在老熟人的份上，石堯還給三美申請了幾間宿舍，替她把員工的住宿問題也解決了。

　　從宇滿肚子的不滿意在看到聘聘嫋嫋的梁姐帶著幾位漂亮姐姐來給三美捧場之後就煙消雲散了。三美覺得自己這員工在握住梁姐的手的時候都想來個吻手禮，她白了這個隨時釋放雌性荷爾蒙的老鴇子，把從宇拉到一邊，讓他去給其他人倒水。

　　開業之後，三美希望遊戲儘快面世，她在開發區政府網站貼了個招聘廣告，高薪聘人。但結果讓三美很失望，應徵者了了，現在有點本事的人都跑到大公司裡打工去了，誰回來一個前景未蔔的小遊戲公司啊。看著三美的黑臉，石堯按耐住笑意，讓她不要著急，酒香不怕巷子深，會有人來的。

　　把手裡簡歷翻來覆去的篩了幾遍，矬子裡拔將軍，讓三美找到一個華南理工學電腦的肄業生楊港。三美手裡拿著楊港門門掛紅燈的成績單直哆嗦，這人要有多不務正業才能連選修課都掛啊。不過相比其他人，楊港還算專業，三美硬著頭皮把他收下。

　　啟明星遊戲公司第四名員工自己投誠的，就是跟三美打過幾次照面的賣漫畫書的丁子敬。丁子敬有些神叨，在廣州平均氣溫在三十五度的情況下，仍然堅持一個星期洗一次澡，他學美術出身，酷愛看漫畫，後來發展到自己畫了漫畫自己賣，他的客戶就是距離三美辦公室不遠的一所小學。

　　丁子敬毛遂自薦要成為啟明星的一份子，三美有些頭大，好聲好氣的跟他解釋，自己這是遊戲公司，不是美術公司。但這位丁先生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聽不懂別人的拒絕。他一臉笑容的跟三美提出，三美可以不付給自己工資，自己免費幹活，只要公司管三餐即可，他覺得從宇做飯太好吃，讓他魂牽夢繞，欲罷不能，不畫漫畫也要跟著三美幹。

　　三美哭笑不得，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還有為了吃飯下這麼大的本兒的。三美拒絕了丁子敬好幾次，但這位大哥賴在啟明星不走了，到了飯點就催著從宇給他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