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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男》第62章
62.第六〇章 小失誤

  假期結束前幾天,喬犯了一個小錯誤。他在替客人搬行李的時候,行李車不小心碰到了汽車後備箱,劃傷了一小塊漆。事情不大,喬卻愁眉苦臉的,因為賠了對方補漆的五百塊之後,他下學期的學費就湊不夠了。

  陸追源得知了這件事,提出可以先借他五百塊,以後慢慢還。五百塊對她來說,是回國時選擇打折的廉價航空就能省下來的一筆錢,她根本沒打算要回來。說「借」,只是為了照顧這個自食其力的小少年的自尊心。

  喬拒絕了。他說以後等陸追源回了國,跨國匯款總是不方便。他可以另外想辦法。

  但是陸追源還是放心不下,只剩下四五天時間,這個孩子打算去哪裡籌錢呢?

  「我可以去試藥。」喬咬著筆頭想來想去,終於想到一個來錢快的途徑,「實驗基地每週都要招好多試藥的人,我們宿舍裡的人都去過呢!他們天天都在基地裡面,有什麼招募消息比誰都靈通,知道哪些藥安全,哪些藥副作用小。」

  「不行,你還是個孩子,身體都還沒長好,不能去參加這種實驗。」陸追源很嚴肅地一口否決,怕他不聽勸,從錢包裡拿了五百塊現金強行塞給他,「這錢你不用還我,就當我買了你的手工風鈴。」

  喬捏著錢感動得眼眶紅了:「你對我真好……我媽都罵我。」他啪嗒啪嗒往下掉眼淚,既傷心又委屈,「今天早上我打電話給我媽媽,她大罵了我一頓,罵我冒失鬼投胎的,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還罵我蠢,別人開價要賠五百塊就賠了五百塊,不知道還價還到兩百?我……」

  陸追源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這只是個小失誤。作為一個孩子,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喬很傷心,又不敢在咖啡廳大聲哭泣,埋著頭抽抽搭搭地哭。

  陸追源也不勸他了,坐一邊給他遞紙巾,讓他哭了個痛快。

  喬哭了快十分鐘,把委屈都哭完了,才直起身子,腫著眼睛對陸追源說:「陸,你對我真好,我沒有什麼可以回報你的,」想了想他問,「——你結婚了嗎?」

  陸追源搖頭。

  喬特別單純地說:「那你等我四年,我高中畢業了就去找你結婚。哦,對了,我媽說,結婚的話會找女方要30萬禮金,你不要擔心,我會讓她少收一點的。」

  陸追源忍不住笑了,這讓她又想起了某個想用身體償還她人情的人。現在的男孩子都了不得啊,都很清楚自己的青春無敵就是籌碼。

  她說:「你不用回報我,你應該好好讀書,然後找個喜歡的女孩子結婚。」

  「以前也有客人對我好,給我買衣服,買球鞋。」喬皺了一下眉頭,好像想起了什麼不開心的事,「但是過了幾天就開始動手動腳的,我就把東西都退了。」

  「你做得很對。」

  「我不是懷疑你什麼……」喬猶豫著說,「但是你無緣無故地對我好,我很不安。」

  陸追源自己也愣了一下。她不是一個喜歡和別人打交道的人,與大多數人她都保持著一種禮貌而疏離的安全距離。但這個男孩是個例外,見到他的第一面起,就開始不由自主地關照他。

  她想了很久,才回答說:「可能是因為……你很像我的一個,朋友吧。他小時候也和你一樣,過得很辛苦,但是那個時候我還不認識他,想幫也沒辦法幫他。」

  喬恍然大悟地說:「我知道,中文老師教過一個成語,叫『愛屋及烏』。你很喜歡他吧?」

  「我……」陸追源下意識便要否認,然而說出口時,不知道怎麼的,說的卻是——

  「對,我很喜歡他。」

  這話她跟誰都不敢說。

  不敢跟孟欣說,不敢跟溫老師說,不敢跟她的同事們說,更加不敢跟石岩本人說。她隻敢在這個地球另一端的遙遠海島上,跟這個什麼原委也不知道的、「他」是誰也不認識的小男孩,語調平淡地吐露出心中最大的秘密:

  「對,我很喜歡他。」

  跟石岩分開已經快2個月了。

  分開越久,她越是清楚地意識到,Phero摸ne理論騙不了自己。或許清醒的時候她能儘量讓自己不去想他的事,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但是入夢後她卻沒辦法控制自己。

  有時候夢到在學校裡念研究生的時候就碰到了他,他是大一新生,她是代表學校接站的志願者,火車站的人潮之中石岩拖著行李箱,一眼就認出了她,笑容明亮地朝她揮手。

  有時候夢到從療養院回來那天,石岩為了護著她被打成重傷,頸動脈破裂大出血,奄奄一息瀕臨死亡的時候還抱著她,她哽咽著用力按住傷口,鮮血止不住地從指縫裡面汩汩流出。

  有時候夢到他青澀而熱烈的吻,他糾纏她,揉碎她,像一團火一樣慢慢將她點燃,將她燃燒殆盡。她無法逃脫……也不想逃脫。

  幸而她清醒的時候非常明白,人和動物的區別在於,人可以控制住荷爾蒙帶來的衝動,可以理智地分析利弊。

  眼下的情況不要再接觸石岩對兩個人都是最優解,她決定再也不見他。

  又是一個多夢的夜晚。

  陸追源起床洗漱完,準備去餐廳吃早飯的時候,注意到了房門縫隙下面塞進來的幾張紙幣。不多不少剛好五百塊,連紙幣上的折痕都跟昨天給出去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暗暗歎了口氣,喬和石岩真的一樣倔強,不肯無故受別人一點好處。

  晚上喬來咖啡廳寫作業的時候,再想辦法讓他收下吧。陸追源頭疼地想。

  她那個時候萬萬沒有想到,那個皮膚黝黑的男孩子再也不會出現在咖啡廳裡了。

  當天傍晚她和ClAIre從實驗室回來,去酒店二樓餐廳吃飯。大堂裡圍了一圈人,鬧哄哄的,有女人的哭喊聲,也有小女孩的哭叫聲,幾個保安架著一個揮舞著胳膊的女人往外拖。

  ClAIre好奇地問電梯門口的服務生:「剛才那位女士怎麼了?」

  服務生小聲地說:「她的兒子今天上午試藥死了,她來鬧,要100萬賠償。」

  ClAIre驚訝地說:「什麼實驗的藥?已經連續2年,基地沒有人在藥物實驗中死亡了。」

  服務生聳聳肩,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前廳部40多個人都陸陸續續試過那個藥,誰知道呢,偏偏這夥計過敏了。」

  陸追源心裡一緊,問:「你說的……該不會是喬吧?」

  「啊,您認識他?就是喬。」

  陸追源的心狠狠地揪了起來。

  他怎麼還是去試藥了?!而且這麼快就應徵上了???

  陸追源後來瞭解到,喬去試的那種藥過敏概率是五百萬分之一,比飛機失事的可能性還要低。在他之前已經有4000人的實驗樣本,副作用有嗜睡、腹瀉、耳鳴等,卻從來沒有人因此丟過性命。正因為相對安全,所以應徵者的審核十分寬鬆,當場報名當場就可以領到藥丸服用。

  誰知道喬就是那個0.00002%。

  陸追源自責得不行,要是那天早上她發現塞到門縫下面的紙幣的時候,立刻就找到喬,勸他不要去試藥,是不是他後來就不會死?一念之間,陰陽兩隔。

  她想起最後一面,喬誠摯地對她說「陸,你對我真好」,便覺得如坐針氈。

  喬的母親帶著他五歲的妹妹,抱著他稚氣未脫的遺像,穿著喪服,天天到酒店大堂裡來鬧。她們沒辦法進到戒備森嚴的實驗基地核心區域,便認准了向公眾半開放的酒店,不拿到100萬賠償不肯善罷甘休。

  藥品研發組的負責人來和她談過,拿出喬試藥前親筆簽下的白紙黑字的協定,告訴她按照協定最多只能賠償10萬。

  喬的母親當場滾在地板上嚎哭:「我可憐的孩子,才十四歲,好好一個男孩子還沒結過婚,你們這群黑心的就把他害死了——我也不活了!死在這裡算了——」

  手腳亂蹬,像一隻抽搐的八爪魚。

  喬的妹妹無措地站在邊上,嚇得哇哇大哭。

  她們這樣鬧了一周,來往的客人都不堪其擾,天陽終於做了讓步,把母女倆請到會客室一番討價還價,最後把賠償款定了38.27萬。

  為什麼會有小數點後面那兩位,後來據藥品研發組的負責人吐槽說,喬的母親堅持要把他們母女倆來回的車票船票錢也一起算上,把在這裡七天的住宿費也算上。

  母女倆打道回府那一天,陸追源正好下班回到酒店。喬的母親在他的宿舍裡收拾他的遺物,妹妹一個人站在大堂會客廳裡等,傻傻地盯著自動販售機裡的汽水。

  陸追源想到喬捨不得喝飲料,都要攢起來留給妹妹,莫名地心酸,走過去買了一罐橘子味的汽水給她。

  小女孩怯怯地不敢接。

  「拿著吧,你哥哥讓我買給你的。」

  妹妹猶猶豫豫地想接過來,喬的母親拖著一個大背包遠遠地呵斥:「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別吃陌生人的東西!」走近了,她拽了一把女孩,戒備地看了一眼陸追源,背過身從包裡面叮叮咣咣一頓找,翻出一罐牛奶給女兒,「喏,喝這個,這才是你哥留給你的。」

  喬的母親拉著女兒往酒店外走,陸追源攔住她,指著放在大堂會客廳沙發上的遺像:「他的照片,不帶走了?」

  她沒好氣地問:「你誰啊你?」又說,「你看看我,又要帶行李又要帶小孩,哪還有多餘的手?不要了,你們扔了吧。」

  說完帶著女兒揚長而去。

  陸追源難受了好多天,既因為喬突然的離去,更因為他母親壓榨了他死後最後一點價值的冷漠態度。好多人生了兒子就開始算計十六年後他結婚能給家裡帶來的財富,喬意外死了,但得到的賠償比彩禮還多,他的母親就不再計較。

  誰能想到,害得喬丟了性命的導火索只是一個小小的工作失誤呢。

  石岩,小石頭,裴正遠,喬,不是身陷囹圄,就是半路殞命,又或者小小年紀就開始鑽研一些歪門邪道。這個時代的男孩子想要健康快樂,平平安安地長大,實在太難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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