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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兒溝發家記》第42章
第42章收了

  農曆七月初,燕王朱棣以「清君側」為名在北平發兵,孕釀了一年多的靖難之役正式打響。

  然而,這樣震驚全國的大事件並沒有給這個小山村帶來什麼影響。人們依舊是早起收拾莊稼,忙完地裡的活就來江逸家幫著蓋房子。

  人多力量大,六間大屋子半個月的工夫就壘起來了。

  這個季節天氣好,晾上一個月就能上樑加瓦。那個時候正好過了秋收,大夥也有工夫幫忙。

  江逸家今年沒地,正好趁這段時間把山上的棗樹收拾出來。現在北平時局緊張,蘇雲起暫緩了去北平賣藥的計畫,正好可以留下來幫忙。

  想想真是各種順心。

  江春材挑了個清閒的日子把村民們叫到大槐樹下,說了江逸買山的事。他特意強調了一下江逸原本是不用出錢買樹的,可是他仁義,想給大夥分些錢。

  這些道理村民們都懂,這些日子大夥也瞭解了江逸的為人,幾乎沒人有什麼意見。

  況且蛇嶺一溜十八個山頭,雖然附近的這兩個被江逸買下了,其他的照常能去,不過多走幾步路而已。

  江逸準備了一串串嶄新的銅錢,每家分了五十文,大夥高興得什麼似的,這錢就像撿來的。

  江林和江二兩個人這幾天也算賺了些小錢,他們憋著壞水等著江逸出大醜呢,在這件事上也就「大方」地沒使絆子。

  江逸家裡的工程一停,就有人託了英花來問,做鞋的活什麼時候開始。

  平日裡婦人們愛湊到一起說閒話,王小雪那邊做鞋賣錢的風聲漸漸露了出來。江逸這邊的人就開始著急了,她們嘗到了賺錢的甜頭,每個人都格外珍惜這個機會。

  江逸把英花安慰了一通,回頭就把雲舒和大山叫到屋裡說了半天的話。

  三個人再出來時,雲舒一臉的躍躍欲試,大山則直接去了鎮上。

  江逸難得褪去溫厚的表情,帶著幾分壞笑。看得蘇雲起心裡癢癢的,同時也鬆了口氣。

  他回頭交待大海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兩個不入流的東西而已,交給江逸他們去玩也沒什麼大礙。

  一夜之間,買了楊家鋪子虎頭鞋的人就嚷嚷開了,說是鞋子太次,洗了一水之後就變了形,在火上烤幹之後更是皺皺巴巴,鞋面都翻了起來,根本不能穿了。

  接著又陸陸續續有人拿著面目全非的鞋子跑到楊家鋪子討說法,一時間鋪子門前甚至比前幾天賣鞋時還要熱鬧。

  楊掌櫃也不是什麼忠厚的人,眼看這事兒圓不過去就把禍水引到了江林身上。他不僅把沒賣出去的虎頭鞋全退了回去,就連買主的損失都讓江林賠償。

  江林自然不幹,兩個人就這麼你來我往地掰扯起來。

  在人家的地盤上,江林嘴再好使也不是人家的對手,不知道誰先動了手,最後江林是腫著一張臉回的棗兒溝。

  江林回到家就發了一大通火,連說帶罵的,把責任都推到了王小雪身上。什麼「喪門星」啊,「不下蛋的母雞」啊,什麼難聽撿著什麼罵。

  王小雪愈加心灰意冷,她也不吃虧,扯著嗓子就跟江林對罵起來。

  兩個人在屋裡折騰,大半個村子的人就在外面看熱鬧,連個攔架的都沒有。江二本著好心進去勸說,倒把火引到了自己身上。

  王小雪一五一十地開始擺列這段日子她怎麼忙活,怎麼出謀劃策,江二夫妻兩個怎麼佔便宜。如今倒好,賠了錢就跑來假好心了。

  王小雪當著一院子人的面把這些日子的原料錢、賺頭和損失都算了一遍,直接就朝著江二要錢。

  江二哪裡肯幹,他們原本抱著打擊江逸的目的故意壓了價,賺得那點錢早就買了灑喝,哪有錢賠給她。結果說著說著江林家的內部戰爭就變成了江林、江二兩家之間的爭吵。

  於是場面就變得更熱鬧了。

  江逸一家人坐在棗樹的蔭涼裡,喝著涼茶聽著這邊的時況轉播,簡直不能更愜意。

  蘇雲起忍不住敲敲桌子,問道:「現在能說了吧?到底怎麼回事?」

  江逸端著架子,勾著蘇雲起親手給他倒了杯茶,這才把連日來的計畫和盤托出。

  原來,自從王小雪和秦翠兒來針線坊做工後,江逸就留了個心眼。他特意囑咐梅子和小杏盯著她們倆,尤其是她們藉故離開人群單獨行動的時候。

  這樣一盯,還真讓他看出了問題。王小雪原本還一門心思地想偷學花樣子,秦翠兒卻直接把主意打到了袼褙的製作上。

  江逸都忍不住讚了聲好,果然是見過世面的,這麼快就能看出核心所在。他乾脆將計就計,聯合著雲舒和大山演了出戲。

  他忍著心疼拿出不少錢讓大山從鎮上買回來一大塊松香,故意神秘兮兮地熬化了,代替麵糊塗到袼褙上。

  當然,他做這些事的時候不僅沒避著那倆人,還特意讓梅子把她們引了過去,設下了這個圈套。

  用松香沾的袼褙做成的鞋底和鞋面更加硬挺,針不容易紮透,還帶著股若有若無的松香味兒。

  江逸原本還擔心她們會有所懷疑,可是沉浸在各自欲、望中的兩個人根本就沒想那麼多。

  王小雪私下裡鼓動好幾個繡娘離開後,江逸最後一絲不忍也就打消了。松香可比白麵貴多了,她們不用還好,若真存著壞心思偷學了去,就必然會狠狠地出點血。

  「現在,也該是收網的時候了。」雲舒臉上一派淡然,眼中卻閃著志地必得的光。

  江逸搖搖頭,「我看咱們也不必做什麼了,他們自己已經相互打了起來,這倒出乎我的意料。」

  「逸哥不必意外,他們原本就是那樣的人,為利來、為利往,分髒不均或者出了事各自推卸責任自然就會嘶咬起來。」梅子一臉厭惡地說道。

  江逸看看她,嘆了口氣,「梅子,秦氏畢竟是你娘,逸哥出這樣的主意對付她,你可忍心?可會怪我?」

  梅子皺著秀眉看了江逸一眼,牙尖嘴利地說道:「逸哥何必說這樣的話寒磣我?她拋棄我和小寶的那一刻就已經不是我娘了,我有什麼不忍心?再說,我又不傻,逸哥給夠了她們機會,是她自己心思不正,怪得了誰?逸哥,我今天就放下一句話,我和小寶只把你當家人,別說你沒冤枉她,就算真冤枉了,我們也站在你這邊。」

  小寶也趕緊撲到江逸懷裡表忠心,「逸哥……小寶只要逸哥,不要娘!」

  江逸放鬆地笑笑。說實話,他還真怕梅子和小寶心裡有疙瘩。

  蘇雲起皺著眉頭,揪了揪小寶的朝天辮,沉著聲音訓道:「都多大了,還動不動就讓抱?」

  小寶把辮子搶回來,寶貝地抓了抓,在蘇雲起看不到的地方做了個鬼臉。

  江逸忍不住笑出聲,經過前幾天的大被同眠,小寶是越來越不怕蘇雲起這個一家之長了。

  小寶的朝天辮是他一時興起為了搞笑梳的,沒想到小傢伙寶貝得不行,睡覺都怕壓了。走在路上人家看到了都忍不住捧腹大笑,他卻一點都不在乎。

  小寶梳著這樣的頭髮大搖大擺地轉悠了幾天,倒引來不少小孩子的羨慕,紛紛央求著他們娘親給梳。

  如今天氣熱,婦人們漸漸發現給小孩子們把頭梳上去倒真能避免脖子上長熱痱子,於是這個髮型倒意外地在村子裡流行起來。

  江逸一家沒再關注江林他們怎麼賠了個底兒朝天,幾個跟著做活的婦人怎麼後悔怎麼明裡暗裡地流眼淚。他們實實在在地忙碌了起來。

  由於江春材的走動,裡正親自在各村選了德行淳正手藝好的人推薦給江逸。大海幾個大兵每天一大早就跑到各村接人,傍晚再送回去,中午飯就在江逸家吃,一連幾天也沒出什麼岔子。

  又過了幾天,江逸徹底把針線坊交給了梅子和夏荷看顧。他還抽工夫把打袼褙的手藝教給了英花和江春草。

  兩個人驚訝過後並沒有說任何感激的話,只是不約而同地在這一刻開始真真正正地把針線坊當成了自己的事。

  蘇雲起一直關注著北平那邊的情況,江逸也把自己知道的跟他念叨了些。

  他雖然心裡疑惑江逸的消息來源,卻始終沒問,他知道,江逸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江逸把家裡的事交待好後,就帶著大海幾個天天長在了山上。

  他們要做的不僅是拔除枯樹、修剪壞枝,還要砍去一些雜七雜八的樹,免得它們跟棗樹搶營養。同時還要整理出幾條方便上山的路,這樣才能把砍下的枯木樹幹運到山下,人走起來也安全。這絕對是一個浩大的工程。

  這些都做完之後,江逸才能安下心來尋找好的砧木進行稼接。憑他的技術,如果天氣給力的話,今年的新枝上就能長棗。

  想想中秋時節,紅彤彤的棗子掛滿枝頭的情景,即使臉被曬得褪了皮,手上出了一層層的血泡都值了。

  每當夜深人靜,江逸累得睡過去後,蘇雲起都要結束假睡,坐起來給他塗藥、按摩。他沒有阻止江逸幹活,只是力所能及地多幹,讓江逸輕鬆一分是一分。

  這樣的態度同樣影響了大山和大海幾人,他們也默默學著蘇雲起的樣子,把髒活累活主動攬了過去,給江逸和雲舒留下稍微輕鬆些的。

  江逸和雲舒哪裡察覺不到他們的心思?除了感動之外,也不再逞強,免得他們擔心。

  他們一家人艱難地做了幾天之後,譚木匠帶著譚小山自發地加入進來。要說砍樹沒人比他更有經驗,江逸自然沒有拒絕這樣的好意。

  江春材不僅自己幫忙,還把江大柱和在外面做夥計的江二柱都喊了過來。

  江貴幾個青壯年收拾完了地裡的活也都會過來幫著搬木頭、砍樹。

  三叔公親自上了趟山,給江逸說了說這山上哪裡有野物的窩,哪棵樹長在了風水口上不能動,哪裡下大雨時有可能會滑坡。

  江逸恭恭敬敬地應了。這些都是老人家代代傳承的經驗,教科書上可學不到。

  有了這些人幫忙,江逸倒是鬆了口氣。大海幾個也能輪流著看家。

  畢竟家裡有這麼多做活的女人,江林和江二又被他狠狠地擺了一道。江逸擔心他們狗急跳牆再生事端,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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