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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家》第148章
不合作

  褚亭倒不是沒見過女人打架,可這種未來嫂子削小姑子的事, 褚亭這輩子還是頭一回見。雖不至瞠目結舌, 也對褚韶華的強悍大為佩服。褚亭不至於認為褚韶華和聞知秋談戀愛是高攀,倆人可稱門當戶對, 不過,在當下, 雖則南方不至於像北方一向極重姑奶奶,可對於出嫁的姑娘也很重視的。

  如褚韶華這種一腳把未來小姑子踹出去的事,褚亭是平生頭一遭見。

  褚韶華把人踹出門就回辦公室繼續撥算盤珠子算帳去了, 褚亭也不能看著聞春華坐他家商行門外坐地嚎哭啊, 褚亭忙攔了輛黃包車, 勸聞春華回家去。聞春華倒也不算不識時務, 她被褚韶華踹出來,心下已知褚韶華是個潑婦, 打是打不過的,聞春華輸人不輸陣的哽咽著, 放兩句狠話給褚亭, 「你去跟她說, 我不會這麼算了的!」

  「一定說一定說。」褚亭把聞春華的包給她撿起來,虛扶著她坐上黃包車,點頭哈腰做足禮數把聞春華送走了。

  褚亭心下暗道,看聞秘書長為人, 真是想不到嫡親妹妹竟是這樣的無知婦人。哪怕原不知到底怎麼回事,給聞春華這麼一鬧, 褚亭也大致猜出來了,約摸是褚韶華的婆家周家原與威利商行有合作,可這真不算褚氏商行搶周家的生意,威利先生原本合作的也不只一個周家,威利的貨很多種,周家也只是經營其中一兩個種類而已。他們褚氏商行拿到了威利的全國總代理,但也不會不給原本與威利合作的商家一口飯吃,如今在忙出貨的事,待貨出好,也要與這幾家談一談,以前他們什麼價錢拿貨,以後也是如此。

  周家原本就吃不著虧。

  讓褚亭說,他們來做總代理,因著有聞秘書長的原因,難免要對周家多有照顧。

  結果,給聞春華這麼一鬧騰,褚亭向來是個和氣生財的,褚韶華可不是!你把褚韶華得罪了,這行了,以後生意也沒的做了!

  褚亭在門口哭笑不得搖搖頭,一陣涼風吹過,他出來時忘穿大衣,禁不住打了個寒噤,連忙回屋去了,正要勸褚韶華兩句姑嫂和睦的話,見褚韶華手叫聞春華抓出好幾道血道子,連忙道,「這也別急著算帳了,趕緊去醫院瞧瞧。哎,真個潑婦,看給撓的。」

  「沒事兒,我算完再去。」褚韶華向來潑辣,根本沒把這點小傷放心上。

  褚亭套上大衣,把褚韶華的大衣遞給她,「行了,回來再算,我打電話叫車,陪你一起去。」

  褚亭打電話去汽車行叫了汽車過來,褚韶華從來不是個矯情人,車子一到也便合上帳本,與褚亭道,「我一人去就成。」褚亭鬼笑,「還是我陪你吧。」到時正好跟聞秘書長告一狀,看你這叫什麼妹妹,把我們褚小姐撓的!

  褚韶華坐車上問褚亭,「你沒給那潑婦付車錢吧?」這問的是褚亭打發聞春華回家的事,褚韶華在屋裡都聽到了。

  「沒,我又不是錢沒處使。」褚亭忍不住嘖嘖兩聲,「這要不是那天展示會你親自介紹,我都不能信這是聞先生的親妹妹。」

  「許多時候,血緣也僅僅是血緣。」褚韶華神色悵然悠遠,不知是對聞知秋有感而發,還是感懷自身了。

  褚亭帶褚韶華去了德國醫院,新式醫院的包紮都很漂亮,消毒後塗上藥膏用膠帶把紗布貼好,醫囑和藥膏放在袋子裡,結帳走人。再回公司褚亭便接過做帳目的事,褚韶華傷了手,不大方便寫字了。褚韶華道,「那我就去瞧瞧裁縫鋪的衣裳做的如何了?催一催他們。還得去照相館看咱們看板的進度。」褚韶華賣面料從來不是單純的賣面料,她一向是連看板、樣品衣裳成套做出來,購買面料到一定米數的客戶,褚韶華就會免費提供看板和樣衣,還有褚韶華寫的賣面料的宣傳書。

  所以,經過定貨會後,許多樣衣都要再做,看板也要加快製作,到時一併給客戶發過去。

  褚韶華這裡忙的腳不沾地,連程輝也是每天去倉庫那裡給客人打包發貨,褚亭今天是剛送走外地來的客商,才有這片刻功夫在辦公室。結果就趕上聞春華過來鬧騰,很是看了場熱鬧。

  聞知秋知道妹妹的事已經是傍晚回家的時候了,聞太太要早一些,因為聞春華直接是哭回娘家的,哭哭啼啼的跟母親說了褚韶華如何搶她家生意,還有她過去講理如何被褚韶華打出來的事。聞太太固然知道,這事經閨女的嘴一說,必然有些偏頗的地方,可閨女腿上一大塊被褚韶華踹出的烏青,也是真的。

  兒女再有不是,這是也做母親的心頭肉。何況,聞春華屁股也摔了一下子,如今走路一瘸一拐,癱床上起不來了。

  聞太太也有些生氣,她到底是個理智人,思量著褚韶華做事縝密,哪怕真的奪了周家的生意,怎麼也要有個說法的。她到底是長輩,不好過去與小輩說這事,還是待兒子回家,同兒子商量不遲。

  下午女婿打電話過來,知道閨女病了,連忙過來看望。

  聞春華對著丈夫又是一通埋怨發狠,周雨一向好性子,把妻子勸住在屋裡休息,聽妻子放了幾句「定不叫那潑婦好過」的狠話,方出了房間。

  聞太太削了個蘋果給女婿,問,「這可是怎麼回事?春華一回來就說褚上姐搶了你家的生意,這生意上的事,怎麼叫她一個人過去?」要是有女婿陪著,起碼不能打起來。

  周雨一向很敬重岳母,接了蘋果說,「我根本不知道春華就去了。」

  「這麼說是褚小姐搶了你家的生意?」

  「可不好這麼說。」周雨連忙道,「原本我家雖與波頓先生有生意往來,波頓先生也有別的合作商,上次褚氏商行的面料服裝展示會,我和春華陪岳母一起去的。我也收到了波頓先生的請柬,是展示會特別成功,波頓先生有意請褚氏商行做他在國內的總經銷商。以後再與波頓先生合作,通過褚小姐的商行是一樣的。」

  周雨苦笑,「我聽說大哥和褚小姐是很好的朋友,有這一層關係,我家也吃不了虧。春華就是太好強,她可能沒聽明白,也沒問我,一聽褚小姐做了波頓先生的總經銷商,就惱了,以為褚小姐搶了我家的生意。」

  「這不就是誤會麼。」聞太太無奈的搖搖頭,「本來挺好的,與其跟那洋人打交道,同褚小姐不是更近一層。這個春華,不分青紅皂白的去跟人家鬧,以後你家生意怎麼辦?」

  「世上沒解不開的疙瘩,都是誤會。春華也不是有心的,我代她去向褚小姐賠個不是吧。」反正是將來的大嫂,不論如何也要搞好關係的。

  聞太太道,「等你大哥回來,問一問你大哥。」

  所以,聞知秋回家後就知道他妹跑去跟褚韶華吵架然後被揍回家的事。當著妹夫的面,聞知秋沒好訓斥聞春華,問,「春華呢?怎麼不見她下來?」

  聞太太忙說,「叫褚小姐踹的大腿都青了一塊,身上也摔傷了,我叫她早些休息。」

  聞知秋道,「她哪回跟人打架吃過虧,還不知把人家褚小姐打成什麼樣了?」

  聞太太光顧著心疼閨女,後來得知閨女理虧,又替女婿發愁以後的生意,倒沒顧得上想這個。經兒子一提醒,聞太太才想到閨女往日間的行徑,就是聞家落魄時,閨女與族中女孩子打架也是從不落下風的。料到此處,聞太太「唉喲」一聲,道,「一會兒我收拾些滋補禮物,要不你明天去看望一下褚小姐,要是褚小姐哪裡不舒坦,陪人家去醫院瞧瞧。」

  周雨心下亦十分歉疚,「我陪大哥一起去,代春華給褚小姐賠禮。」

  「明天我得陪市長去浦東視察碼頭。」聞知秋在家已是坐不住,起身道,「我這就去看看她可好。」

  聞知春這剛回家,連口熱水都沒喝便又要出門,聞太太十分心疼,道,「明天我過去一趟吧,今天就算了,外頭天氣不好,收音機上說。」

  「誰也替不了誰,我去就是。」聞知秋穿好厚外套,又出門去了。

  **********

  聞知秋直接去了容家,叫開門問褚韶華可在。聞家與容家是遠親,聞知秋早就來過容家,容玉也認識他,請他進來說話。當時天色已黑,容玉提著個防風竹骨灰皮燈籠出來,不忘給聞知秋照著腳下的路,打趣聞知秋,「聞大哥你是不是知道韶華姐受傷過來看韶華姐的。」

  聞知秋心下一緊,擔憂之心頓起,想著褚韶華果然是叫自己那沒輕重沒腦子的妹妹傷著了。褚韶華就住這四合小院的西廂,有燈光自窗簾縫隙逸出,仔細傾聽還隱約有褚韶華讀德文的聲音。聞知秋就知她在學習德文,心下又是一鬆,若褚韶華重傷,必無學習之心。聞知秋對容玉輕聲道謝,敲響褚韶華的房門。

  容玉笑笑,緊緊身上棉襖,提著燈籠回屋去了。

  褚韶華揚聲問,「誰?」

  「是我,我來看看你。」

  一陣微不可聞的悉索聲後,褚韶華打開房門,立刻一股寒氣湧入,褚韶華也沒問聞知秋怎麼這會兒過來,先讓他進來,再關好門,才說,「怎麼這會兒過來?」

  褚韶華住的是兩間屋子,因上海電貴,故外頭一間並無電燈,只是放些臉盆水缸之物,裡面一間是褚韶華起屋之所,用一面厚的青布棉門簾與外間隔開。褚韶華掀門簾進屋,燈光流瀉而出,聞知秋便見到褚韶華貼滿手背的紗布,連手指都包裹了一根。聞知秋既內疚且心疼,跟著褚韶華進了屋。褚韶華的床靠東南牆放著,上面被褥已鋪好,不過主人並未就寢。緊挨著床的是一張書桌,書桌上攤著書本茶盞,顯然剛剛褚韶華正在用功。

  褚韶華要給聞知秋倒水,聞知秋連忙接了暖水瓶,低聲道,「我來吧。」

  褚韶華鮮少會請客人到家人,茶杯也就兩隻,聞知秋倒好水,放暖水瓶的時候見褚韶華書桌下有個竹編套子的腳爐,知道褚韶華是暖腳用的。便給她提出來,放在腳底下,說,「踩著暖和。」

  「剛問你哪,你來做什麼呀?」褚韶華也沒客氣,把腳又踩了上去。她在家裡都是一身自己做的大棉衣,棉花都是今年的新棉花,特別暖和。平時褚韶華都是一聲的摩登洋氣,這一身棉衣棉鞋的穿著,倒也有趣。

  聞知秋道,「聽說你受傷了,過來看看。」

  「哈,聽你那腦子有病的妹妹說的吧?」褚韶華論脾性之厲害,那是比聞春華還要強出三座山的。她不只如聞春華一般只會撒潑用強,褚韶華既能用強還很能講理,接著兩眼一橫,就朝聞知秋告起狀來,「腦子有病就該送到醫院去治,成天不把她看好,叫她到我商行撒潑!今天剛吃過午飯,她就跟吃了炮藥似的往我們商行來了,一進門兒,事也不說,劈頭就問我怎麼搶她家的生意!做生意自來各憑本事,跟威利先生合作的也不只我們商行。是我們商行賣貨賣的好,威利先生才讓我們做他的國內總代理。我們雖是總代理,也從來沒說過不給別人飯吃,先前合作的那些商家,我與褚先生商量好了,以前怎麼著,以後也是怎麼著。你那好妹妹,話也不聽別人說,褚先生好意倒茶給她,她抄起茶盅子就砸我,看我叫她撓的!我沒抽死她就是給你面子了!你來的正好,我把話放下,以後別家的生意一如以往,周家的生意別想!」

  「你說!你們家這叫什麼人!」褚韶華把聞知秋訓了一頓。

  聞知秋將手裡的水遞給她,不緊不慢道,「我家也不只她一個,是不是?也有好的,是不是?」

  「誰家沒幾門子糊塗親戚哪。」聞知秋望著褚韶華氣鼓鼓的模樣,極通情達理的說,「我得謝謝韶華你給她吃個教訓,這事別說你生氣,我聽了也很生氣。你這手如何了?到哪個醫院看的?要不要緊?」

  「你給人撓成這樣不要緊啊!」

  聞知秋道,「我知道韶華你很生氣,哎,我給你鞠個躬吧!」說完就站起身給褚韶華鞠了個躬,褚韶華不領這情,斜著眼睛冷嘲熱諷,「唉喲,這是給你那好妹妹賠禮道歉來了?」只要聞知秋敢點頭,褚韶華還有好聽的等著他。

  誰知聞知秋十分狡猾,他搖了搖頭,誠懇的說,「不是為她,她自己做的錯事,我幹嘛為她道歉。我是心疼你,這樣的事,我竟不在你身邊。倘是我在,我就把她打回家去了,也不會叫你受傷。」

  「哼,總算還有個明理的人。」褚韶華哼一聲,「鞠躬就不必了,剩下的話也不用再說,更不用給什麼人說情。你不是向來不管生意上的事嗎,我們生意上的事,更無需你插手。」

  褚韶華一句話便把周家在聞知秋這裡的路都堵死了,聞知秋好笑,「我是我,周家是周家,我焉能將他們置於你之上。我就是過來看看你,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褚韶華心下稍覺熨帖,再次對聞知秋道,「你那妹妹,真是個神經病!」

  「何嘗不是啊。」聞知秋簡直給這種拖後腿的妹妹禍害的不輕,聞知秋道,「這次必要她長個教訓。」又問褚韶華這位德國老師如何。褚韶華道,「很好,每晚我過去學習德文,約翰先生還說我學的快。」

  聞知秋拿了她的書來看,見她已經在讀簡短的對話,很是高興,說,「是學的很快。」

  「跟英文很像,當然會學的快。」

  「語言都要多練習,我陪你練習一下吧。」

  「現在都什麼時辰了,你這就回去吧,待到深更半夜,車都不好攔了。」

  「就念一遍。」聞知秋平時工作忙,他也想溫香暖玉同心儀之人在一起說說話,有著這一時片刻的悠閒。聞知秋目光柔柔的,嚴謹的德文在他嘴裡都多了幾分繾綣。

  褚韶華忽然就覺著屋裡有些熱,搓了下後頸,很快被聞知秋溫雅的聲線吸引過去,褚韶華就與聞知秋你一句我一句的讀了一頁德文書。待把這一篇念完,聞知秋把書放到褚韶華手裡,輕聲道,「我該走了。」

  褚韶華點點頭,起身送聞知秋。聞知秋壓住她的肩,「我自己出去就行。」

  「那我也得鎖門哪。」

  聞知秋恍然一笑,褚韶華從櫃中拿條圍巾給他,「大冬天的出門,怎麼也沒戴條圍巾。」褚韶華這條圍巾是灰色羊絨呢的,自己商行的料子自己裁的,用灰色的細繡線鎖了個邊兒,不論男女都能用。褚韶華遞過去,聞知秋卻是將高大的身子微微一低,褚韶華給他在頸間一掛,聞知秋自己圍好。

  褚韶華側耳細聽,聽到窗外有沙沙聲,她說,「不會下雪了吧?」

  夜間聲靜,聞知秋也聽了聽,說,「應該是小雪粒子,今年上海還沒正經下過雪呢。」

  褚韶華道,「要不你往容叔叔書房湊合一宿,別回了,這大晚上的又下起雪來,可太冷了。」

  「沒事兒,這也還早。我出去到街口店家借電話叫輛汽車,也沒多少功夫就能到家。」要是韶華留他在香閨,他是說什麼都會留下的。可惜韶華這樣的性子,如今名份未定,焉能留他呢?

  褚韶華不知聞知秋肚子裡想這些不正經事,在櫃子裡繼續翻了翻,翻出一件深色呢料的斗篷來,「這是我秋天做的,裡面掛了真絲胎的內膽,原想著晚上要是冷就披著禦寒,結果我這棉衣太暖和,斗篷一直沒穿。你披著吧,以後有空再還我。」

  聞知秋原是穿著大衣來的,說,「不用了,還能穿得上嗎?」

  「怎麼穿不上,我原是做來在棉衣外頭晚上看書穿的,格外寬大,跟床小被子似的。」褚韶華自幹了面料這行,衣裳什麼的一般是不用花錢的。這種斗篷也是極寬大的,不惜工料,聞知秋穿上都覺身上一沉。還有個帽子,褚韶華給他扣上,「別凍了耳朵。」又找了雙棉手套給他。

  又找出平時用的油紙傘來遞給他,褚韶華自己也拿條圍巾圍嚴實,才帶著聞知秋去外間兒,兜頭就是一陣朔飛裹挾著飛雪撲面而來,褚韶華送聞知秋到大門口,問聞知秋,「冷不冷?」

  聞知秋笑,「暖和極了。」摸摸褚韶華的手,一觸即收,「快回吧,我這就走了。」

  褚韶華瞪他一眼,把手裡的西洋手電筒遞過去,讓他照路,接著就俐落的關門鎖門。雪夜其實並不是完全漆黑的,因著下雪,倒是有些雪夜瑩光,可地仍是暗的。聞知秋混身裹的厚實,一手撐傘,一手握著手電筒,迎著朔風大雪走出巷子。

  上海鮮少下這樣大的雪,聞知秋到家後母親和妹夫周雨都沒還睡。周雨撐傘出去開的門,聞太太原是要抱怨兩句想著不叫兒子出去,非得出去,結果遇著大雪。倒是一見兒子身上披著厚披風,戴著帽子,頸間有圍巾圍住口鼻,手上剛接下的棉手套,放到幾上的黃銅手電筒,聞太太滿肚子的抱怨就壓了回去,幫著兒子脫了這厚披風,接過女婿端來的熱水遞給兒子,「這是褚小姐那兒的衣裳。」

  聞知秋點頭,「出來時下雪了,她就借了我一件披風一件圍巾。」

  聞太太把那披風拿起來,這披風大的驚人,領子是那種女式的小翻領,遞給錢嫂子說,「把上頭的雪打一打。」圍巾也叫錢嫂子收好,這是要還給人家的。

  聞太太見兒子沒受凍,心裡高興,說,「褚小姐真是個細緻人,我還怕這風天雪地的,豈不受凍?」

  周雨也說,「褚小姐細心又體貼。」只要大舅兄和褚小姐關係依舊,這生意他便是不愁的。

  聞知秋可沒有周妹夫這般樂觀,看他一眼,「我問清楚了,褚小姐說,你們原來與威利洋行合作的商家,以前什麼樣,以後也是什麼樣的。」周雨忍不住面上一喜,聞知秋繼而一盆冷水澆下,「你家例外,春華這回可是把褚小姐得罪慘了,把人家手都撓爛了,去德國醫院包紮的。褚小姐說以後不跟你家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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