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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進酒》第180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瘋狗(下)

 大風灌袖,露出了沈澤川腕骨。他右手包紮明顯,指間攥著藍帕子,像是耐不住這樓臺上的寒冷,掩唇咳嗽起來。咳嗽聲停歇以後,他說:“沖著白茶這個名字,也不能對我網開一面?”

 這句話一出口,雷驚蟄就豁然開朗,當即喝道:“你誆我,你根本不知道蠍子詳情!”

 音罷,拳已破風,直砸向沈澤川的面門。沈澤川早有防備,滑身避開這一拳。雷驚蟄一擊未中,並不收拳,而是借力回撈,想要捉住沈澤川的手臂。白袍經風虛晃,走得格外飄逸,讓雷驚蟄再度撈空。雷驚蟄隨即蹲身,一記掃堂腿。沈澤川點地後躍,擦著那掠起的強風,霎時間落到了圍欄上。

 底下殺聲鼎沸,雷驚蟄今夜就要沈澤川死,眼見沈澤川立于危沿,便抄起鐵錘呼風而驅,想要把沈澤川逼落高臺。沈澤川穩穩地踏著圍欄,背後大風漫湧,吹得他衣袂翻揚,猶如臨欄鴻雁。他右手不動,已經落於下風。

 雷驚蟄決定攻心為上,在動作間說:“好啊!沈澤川,你想知道白茶跟蠍子什麼關係麼?今夜我告訴你!”

 他淩空翻上圍欄,對沈澤川死死相逼,踩著沈澤川的步子。

 “白茶是端州館中的婊\子,專門替嘹鷹部辦事,是阿木爾放在沈衛身邊的狗,還是邊沙藏在中博的一根針!”

 沈澤川腳下似乎沒有踩穩,在邊緣晃了一把。那袖袍頓時向後舞,費盛深陷群圍,餘光見到此景不禁慌了神,大喊道:“主子!”

 然而下一刻,沈澤川就蕩風回身,穩住了身形。

 雷驚蟄見狀猛擊而出,逼得沈澤川只能再次避退。他口中不停,說:“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悲慘?作為沈衛的兒子備受折磨!那我拉你出這苦海,沈澤川,你是邊沙雜種的孩子,白茶在格達勒就是人盡可夫——”

 雷驚蟄側頸驟然一重,這一下擊得他差點咬掉了舌頭,連忙後退些許,在這高空穩住身形,偏頭啐掉了被沈澤川打出的血。

 沈澤川左手提勢,眼中生寒。他的膚色在這隱約的暗月下顯得格外蒼白,像是塊冷玉,沒有半點血色。他語速緩慢:“留心舌頭。”

 雷驚蟄扔掉了鐵錘,緩緩拉出了距離,低聲說:“我說的句句屬實。”他目光憐憫,“你真是這世間最可憐的小孩兒了,你知道白茶怎麼死的嗎?沈衛發現了她的身份,然後親手勒死了她。你誕生在厭惡裡,沈衛為什麼要養你?當你從茶石天坑裡爬出來,歷經這些仇恨與悲傷再度回到中博,你以為自己是在收復失地嗎?”他沉沉地笑起來,殘忍地說,“你把自己感動得一塌糊塗,可是你沒有想到吧,你不會被任何人接納,如果離北知道了白茶是誰,蕭馳野的刀就要轉向你。”

 圍欄猛然震起來,雷驚蟄在沈澤川躍起的瞬間抱臂格擋,被踹得差點後仰。兩個人打得兇猛,顏何如不敢再留在跟前,又鑽到另一頭去了。雷驚蟄險些招架不住,在避退間擦翻了藤架,跟著撞倒了附近的琉璃燈盞。火撲進氍毹裡,眨眼間便燃燒了起來。

 雷驚蟄料定沈澤川已經失了分寸,兩個人在圍欄間相搏,背後火光大盛。

 費盛殺得滿身是血,他翻出梯口,喊道:“主子,燒起來了,不宜久留!”

 雷驚蟄背後吃風,他分出餘力躲著錦衣衛,說:“今夜的敦州便是我的地盤,你們死鬥也沒有活路!”

 言辭間忽然見白袖撲面,打得雷驚蟄措手不及,腳下跟著亂了步子。沈澤川已經攥起了雷驚蟄的領口,雷驚蟄在這驚魂一刻裡看清了沈澤川的臉。電光石火間,甚至不等費盛搭手,只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音,說時遲那時快,接著白影如羽,竟然和雷驚蟄一起墜了下去!

 費盛肝膽欲裂,劈手去抓,只掠到了雷驚蟄的衣角,他聲音顫抖,惶恐道:“主子!”

 雷驚蟄墜下去的那刻就認定沈澤川要跟他玩命!他在墜落間迅速探出右臂,背部撞著撫仙頂的飛簷,在簷角被砸斷時猛地掛住了身體。腳下蕩空,燒起來的火光猶如包裹著天地,饒是雷驚蟄也捏了把汗。雷驚蟄不敢大意,右臂扒得刺痛,想要靠著殘簷爬上了這塊凸出的瓦地。

 但是沈澤川已經從另一頭爬了上去,雷驚蟄抬起的手被踩在了腳底下,瓦片頓時掉了幾塊,淩空摔下去砸得粉碎。

 雷驚蟄驚魂未定,在風裡吐出嘴裡的血,說:“操!”

 沈澤川俯瞰著雷驚蟄,刮爛的袖袍露著右手。他背後是通天的火光,他解掉了紗布,把縛上的鋼針都扔掉了,蒼白的五指在握拳試力。

 雷驚蟄手指被踩得劇痛,他的手臂在适才拉傷了,這會兒勉力吊著自己,雙腳空踩著,強行扒著這殘簷,看著那鋼針摔落在自己眼前。

 “殺掉我你也活不了,”雷驚蟄抬眸擠出笑聲,說,“你太可憐了,你被、被捏成了個怪物!今夜以後,中博就是你的夢魘,你要夜夜輾轉反側,你要日日提心吊膽,腳下的土地……”

 沈澤川蹲下身,他的那些陰鬱與蒼白在火光裡一掃而空,變成了妖異的穠麗,還有舔血的殘忍,他悶悶地笑起來,說:“你好天真啊。”

 雷驚蟄喉間滾動,不明白沈澤川為什麼——他逸出了艱難的喘息,喉嚨被沈澤川用右手緊緊卡住了,他從來沒有想到,看似瘦弱多病的沈澤川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

 沈澤川收緊五指,借著雷驚蟄攀爬的力道,把人幾乎是拖起了些許,看著雷驚蟄面色漲紅,輕聲說:“你太好笑了,雷驚蟄,你怎麼會以為白茶能夠撼動我?”

 雷驚蟄喘不上氣,翻動的眼珠胡亂轉動,被恐懼侵佔了。

 沈澤川端詳著他,善意地說:“我到敦州,就是為了捉住你啊。”

 雷驚蟄喉間嗆著細微的呼氣聲。

 “你幫了我一個大忙,”沈澤川轉眸看著敦州,“我想要吞併敦、端兩州,卻又因為戚竹音不敢動作,只能借著樊州翼王來做掩護。你本來可以活得更久,如果你這次沒有帶著邊沙人來的話,我或許還要等一年,等兩年,甚至等更久的時間來尋找一個契機,但是你帶來了邊沙騎兵。”

 火花“劈啪”地爆開。

 “如今我有足夠的理由出兵敦州,”沈澤川把目光放回雷驚蟄的臉上,“承蒙你的照顧,與我閒聊了那麼久,我才能把時間留給了茨州守備軍。”

 雷驚蟄不信,沈澤川怎麼能算計到這一步,算計到他的每一步!他仰著頭,眼前的景象已經昏花了。他艱難地喘著氣,說:“你、你蠍、蠍子……”

 “不論我的父母是誰,”沈澤川偏頭對他耳語,“我都是沈澤川。你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對我而言根本不重要。我的夢魘是我自己。”

 腳下這片土地?

 中博根本無法束縛住沈澤川,他沒有蕭馳野那樣依戀的故鄉,他掉進茶石天坑那天就成為了無鄉之人,從此斷絕了與土地的情感。他永遠無法馳騁在草原,他的雙翼誕生於漆黑的深夜。如果蕭馳野是鴻雁山,那麼沈澤川就是中博的過境寒風。

 沈衛,白茶。

 他根本不在乎。

 右手的雙指在發出聲音,但是沈澤川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他卡著雷驚蟄咽喉,就如同一年前他卡著紀雷的咽喉,這些都昭示著他不再受困於人。或許雷驚蟄說得沒錯,這些年的痛苦與仇恨把他捏成了怪物。當齊惠連也死在大雨中時,沈澤川就徹底拋棄了那些陳條,他不會再成為誰的階下囚。

 他愛蕭馳野,他還有紀綱。他不能夠想像有朝一日,蕭馳野和紀綱再步入那種前塵,成為他無法挽回的痛。他已經受夠了隱忍,受夠了鎖鏈,他要撕爛的不只是天地,還有過去施加於他的一切鐐銬!

 雷驚蟄已經快要不行了,他終於能抬手扒著沈澤川的手臂,他在這一刻想起了闃都的傳聞。

 “瘋、瘋……”雷驚蟄擠著字眼。

 火龍怒嘯在重簷亭台,樓在焚燒中發出危險的聲音。斷木轟砸,腳下的瓦也跟著滑掉,顏何如重金搭建的撫仙頂正在崩塌。殘簷像是承載不了兩個人,“啪”的一聲再度斷裂。

 沈澤川站在這裡,卻想起了夢中的深淵。他一直臨淵而立,從來沒有跨出那一步,因為他不知道那一步之後會迎來怎樣的改變,但他聽見了馬蹄聲。

 那是來自離北的風。

 沈澤川鬆開了手,在殘簷傾塌的那刻跨了出去。他宛如斂翼的鳥,在白袍飛散間直墜而下。風擦耳掠過,像是經歷了一場夢。

 深淵下是平靜的死水,沈澤川跌落在這裡,泛起了漣漪。可是貼在耳邊的呼吸是那樣強烈,蓬勃的生氣驅散了黑暗,有力的臂膀抱緊了沈澤川,死水在刹那間好似撣開了雜塵,變成了蕭馳野的胸膛。

 沈澤川被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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