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半路上果然開始下起了雨， 姚一沒事幹， 開始試圖和傅川搭話。

　　“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姚一用期待的眼神問旁邊的傅川，順便先示意給他看， “我覺得你人特別好，很善良的。”

　　傅川扭過頭，望著姚一想了會道:“你……有點粗心。”

　　這句話一出， 姚一就不太開心了，明明剛才她都誇張了他， 傅川居然還要這樣說她。

　　姚一當即反駁:“我一點都不粗心， 考試從來沒有因為失誤被扣過分！”

　　可能是覺得自己的話太滿了， 姚一又小聲補充道:“語文作文不算。”

　　傅川忽然握拳抵在唇邊，擋住自己的笑，可笑聲還是擋不住。清朗好聽的聲音在車廂內回蕩，讓前面的李叔都忍不住透過後視鏡看了過來。

　　少爺還從來沒笑得過這麼開心呢。

　　姚一生氣了，以為他在嘲笑自己。

　　她一生氣， 臉都團在一起了， 皺巴巴的， 顯得稚氣的很。

　　傅川好容易停住笑聲， 黑亮的眼睛裡還帶著溫暖的笑意，看到姚一這幅模樣下意識伸出修長的手去戳她鼓起來的臉。

　　姚一被戳得一愣，立刻睜大眼睛，拍掉傅川的手:“你太過分了！”

　　不要說試圖談戀愛，現在姚一和傅川連朋友都不想做。

　　好氣！

　　傅川不在意收回自己的手，他確實失態了。冷靜下來對姚一解釋道:“抱歉， 剛才是我不對。”

　　姚一將頭撇了過去，不看傅川，她現在完全不想理會他，居然質疑自己的學業能力?他不就是作文比自己寫得好嘛，不就是字寫得清俊流暢嘛。

　　“沒有說你學習粗心，只是……”傅川放柔了嗓音，似乎怕驚嚇到誰，“女孩子要學會照顧自己。”

　　這時候姚一的手機震了一下，她低頭拿出來看。

　　計虞:【怎麼樣了，套近乎了嗎?】

　　姚一連忙把手機放回口袋，悄悄瞥了一眼傅川，在心中仔細想了想，萬事不如她以後考第一重要，還是要忍辱負重的好。

　　“哦。”姚一也沒聽清剛才傅川說了什麼，就應了一聲，重新坐好。

　　“姚一同學也很好。”傅川接著最初的話道，只不過這回他知道什麼話能讓姚一開心，“尤其是數學很厲害，我無論怎麼寫，都做不到你那麼簡練。”

　　聽到這句話，姚一終於眉眼回暖起來，口裡卻還要謙虛一下:“其實還好，沒有那麼強的。”

　　“可是姚一你比整個一中的學生都要強。”傅川繼續加大火力，“數學競賽一定可以取得好成績的。”

　　被霸佔年級第一位子的人這麼誇獎一頓，姚一突然有點飄飄然了。這是她好久沒有過的感覺了，可能是自信心被打擊太久，對自己學習業務能力出現了認知偏差。

　　“嗯，上次你發給我的題目，我都看了，很有意思。”姚一愉悅道，“出題老師他們的想法比平常的試卷有趣多了。”

　　大概也只有你會這麼想。

　　傅川眼神柔和地望著提起數學就忘乎所有的姚一，心中慶倖她的家庭經濟狀況不錯，不然以姚一這種性子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就連現在姚家算得上富裕，姚一還是把自己打理的一塌糊塗，暑假還去倒賣商品。

　　……

　　一趟不長的路程，最開始姚一試圖打探傅川喜歡什麼樣的人，以及自己在他心中是什麼樣的。

　　結果被傅川反過來試探了一遍，姚一把自己的想法全抖出來了，雖然有很多傅川從表面就能看出來的東西。

　　姚一是帶了傘的，一把大黑傘。平常騎自行車她會穿雨衣，不過停車場離教學樓還有一段距離，姚一會放把折疊傘。

　　如果是放假出門，姚一還是喜歡這把大黑傘的。

　　大，就不用擔心會淋濕了。

　　今天她不騎車，自然而然就帶上了。

　　傅川看著姚一拿著傘出去，瞥了眼自己手邊上的傘，裝作沒看見，從姚一打開的那扇門出去了。

　　姚一撐開傘，回頭看見傅川也出來了，好心給他擋雨。

　　“我來。”傅川順其自然接過姚一手裡的傘，“靠近些。”

　　“哦。”姚一不但將傘交了出去，還往傅川邊上挪了兩步。

　　兩人共同撐著一把傘往教學樓走去，即使傘大，在越下越大的雨中，撐兩個人還是稍微有些勉強。

　　姚一已經把書包抱在了胸前，還囑咐傅川:“你書包不要背在後面，會打濕的。”

　　傅川一隻手撐著傘，要抱著書包顯然不現實。姚一見他只能用手拎著書包，想了想把自己的書包背在胸前，又拿過傅川的包。

　　“雨好大呀。”姚一抱著書包嘟囔，“教學樓怎麼這麼遠?”

　　李叔的車不能開進學校裡面，只能停在校門口，他們還得經過一個大的操場，才能進入正式的教學區。

　　十一月初，在南方還稱不上太冷，不過既是颳風又是暴雨的，只穿幾件單薄的衣服還是能讓人打個哆嗦。因此路上的學生都抖抖嗦嗦撐著傘，低頭走路。

　　傅川將傘調好角度擋住風，以免吹向姚一，到後面他乾脆用另一隻手摟住她，節省空間。

　　雨太大，姚一又怕冷，注意力全放在打哆嗦上去了，也沒注意到傅川的動作，何況靠在他身上還挺暖和的。

　　終於走到教學樓，姚一蹬蹬蹬就要往上沖，被傅川拉住了。

　　“慢點。”傅川將姚一拉回來，跟著自己的步調。

　　這時候樓梯道全是水，學生們腳上踩的，傘尖滴出來的，幾乎沒有一塊樓梯是幹的。如果不小心，很容易打滑。

　　“哦。”姚一乖乖和傅川走在一起，“你怎麼這麼小心呀?”

　　傅川心中又一次歎氣，如果將來沒有人照顧她，她要過上什麼一塌糊塗的日子。

　　“小心一點不會吃虧。”傅川捏了捏鼻樑無奈道，“從這裡摔下去不是開玩笑的。”

　　姚一跟著傅川往樓上走，心想她其實還挺想和傅川當好朋友的，誰讓他非要搶自己的第一呢。

　　因為一起上下學的緣故，傅川和姚一以明眼人都能看得到的速度親近起來。

　　“你們最近在幹嘛?”韓蕉蕉找了個空說曬太陽，拉著姚一出去閒談。

　　“誰?”姚一不太情願出來曬太陽，她還有這個月新出的數學期刊沒看完呢，本來讓秦櫟先看完就忍得抓心撓肝的。

　　“傅川，你們最近總是走在一起。”韓蕉蕉趴在欄杆上，用手背擋住自己的半張臉，從指縫中漏出一點陽光，又合上，如此反復。

　　“哦，他搬家啦，就在我家不遠處。”姚一不敢趴在冰涼的欄杆上，站得筆直筆直的，任由太陽直射，好像一棵乖乖的小白楊。

　　“所以?”韓蕉蕉扭頭看著姚一，“你們走這麼近，要不是我們知道你們是競爭對手，都要誤會了。”

　　誤會什麼?姚一心想，不過她沒問出來。

　　“我想和他談戀愛。”姚一想了想覺得這件事和韓蕉蕉說說也沒關係。

　　“?！”

　　韓蕉蕉震驚地看著一臉無辜說出這句話的姚一，結巴問道:“你，你剛才說什麼?”

　　“我想要和傅川談戀愛。”姚一皺眉重複一句，難道剛才她聲音那麼小嗎?

　　“是我想得那樣……談戀愛?”韓蕉蕉眼睛都快睜到最大，“你怎麼……突然?”

　　姚一扭頭觀察了周圍，見附近沒人，這才靠近韓蕉蕉，小小聲道:“我聽說談戀愛後，成績就會急速下降。如果我和傅川談了戀愛，那他成績下降，我就是第一啦。”

　　“……”

　　見韓蕉蕉沉默不語，姚一有點心虛，抿嘴道:“我是不是很壞呀?”

　　韓蕉蕉現在腦子被炸得一片狼藉，許久才吐出一句話:“你們倆談戀愛……他成績下降了，你成績不也會下降?”

　　“不會的！”姚一異常自通道，“沒有什麼比學習更重要了，我是不可能因為談戀愛成績下降的。”

　　“那，你這麼肯定傅川就會因為談戀愛成績下降?”韓蕉蕉被姚一強大的邏輯思維給繞了進去，甚至忘記問他們到底有沒有可能談戀愛。

　　“你不要透露出去，傅川還不知道呢。”姚一又一次觀察周圍，小聲道。

　　韓蕉蕉立刻起誓:“當然不可能，我又不是李格那個大嘴巴。”

　　說不傳出去就不傳出去，韓蕉蕉一個人守著這麼個‘驚天大秘密’，看著姚一似勾搭又非勾搭傅川，心裡都替她憋得慌。

　　旁邊的趙錢雖然不知道姚一的小算盤，但是他一早就注意到兩人之間奇奇怪怪的氛圍，偏偏同桌韓蕉蕉還跟沒看見似的，沒有人一起吐槽，同樣憋得難受。

　　“不對，你的立意錯了。”傅川將姚一的試卷挪了過來，指著開頭道，“題目需要從人無完人來講，你偏題了。”

　　“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誰又能說誰的角度不對呢?偏題這個詞在作文這裡原本就不適用！”姚一提高音量，顯然不滿。

　　“可是改卷需要一定的標準，你按照你的思路來就會不及格。”傅川好聲好氣解釋。

　　姚一捏著筆不說話，用沉默來抗議。偏偏傅川說得話她都反駁不了。

　　“再者，每次你做數學最後一道大題時，難道不是有更簡單的方式來解?為什麼不寫上去?”傅川指著姚一桌上一張小測試的數學試卷說道。

　　“那，那是因為簡單的方法不是高中範圍內的。”姚一皺著眉眼道。

　　傅川並沒有不耐煩，而是慢慢引導:“你看，你知道數學的改卷標準，知道不用超綱的解題方法來做。同理作文也一樣，需要一定的標準。”

　　姚一盯著試卷沉默了一會:“那……借你試卷給我看看。”

　　……

　　趙錢聽著後面的爭論心想:不知道這兩人為什麼連討論題目都感覺怪怪的。

　　旁邊韓蕉蕉低頭看著試卷的眼神放空，注意力也全在後面兩人身上，心中無語:就姚一這樣凶不拉唧的，居然還想和傅川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