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九月中旬是數學聯賽的時間， 姚一被緊張的秦櫟帶得有些慌， 去書店買了一本競賽的題目過來，臨考前一天做了做。

　　晚上十一點， 姚一給秦櫟發短信:【我覺得我買到盜版的競賽題了。】

　　過了好一會，那邊才回了一條消息:【怎麼了?】

　　看著已經翻到底了的競賽題，姚一歎了口氣， 低頭回了過去:【太簡單了，競賽的題目怎麼可能會這麼容易。一定是學校那家書店在賣假的書。】

　　傅川翻開短信， 坐在書桌前忍不住笑了起來。

　　【只是聯賽的題目， 對你來說當然不難。我幫你找一些往屆的國家集訓隊的題目好麼?】

　　姚一皺眉沉思:【你去哪找?】她在網上基本找不到， 有也是零零碎碎的一兩道，秦櫟又上哪去找。

　　【我以前的家教老師是K大的研究生，他可以找到一些。】

　　秦櫟什麼時候還有家教了?姚一疑惑不解，眼神下意識落在左上角的名字上。

　　‘傅川’兩個字赫然映入眼簾。

　　“……”姚一定在桌前，傻眼了。

　　她向上滑動兩人的對話， 發現從頭到尾自己都沒有點名道姓， 以至於傅川誤會了自己是在和他說話， 明明只是姚一點錯了人。

　　【家教老師本身就是數學系的， 拿到那些題目不會很麻煩。】

　　傅川見姚一遲遲不回，斟酌著語句又發了一條。

　　木已成舟，姚一只能同意:【好，謝謝:-)】

　　晚上十二點，傅川給遠在京城的家教老師發了一條短信，讓他準備一些數學國家集訓隊所用的題目， 明天發到自己手機上。

　　家教老師連續發了好幾條消息:

　　【?】

　　【！】

　　【哦，您還在讀高中，待會我去找找。】

　　傅川看了一眼手機，這才去休息。

　　第二天早上六點，姚一收到傅川發過來的檔，她忙著洗漱，之後咬著一塊餅蹬著自行車去了學校。

　　等坐下來後，又忙著看書，等傅川來上課時，姚一都沒有拿出過手機。

　　“文件收到了麼?”傅川最終還是主動問了起來。

　　姚一抬頭茫然看向傅川。

　　“……你。”傅川指了指姚一的右臉頰，欲言又止。

　　一直到傅川指到第三次的時候，姚一才有所察覺，抬起手去擦臉。

　　她最近迷上了用鋼筆寫字，當然不是為了讓字好看。姚一從秦櫟那學來的，老買筆很貴，吃不消。一瓶五塊錢的墨水可以用很久，就是味道有點臭。

　　姚一從家裡順手牽羊摸了一支鋼筆過來，早上剛剛換了一次墨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一滴墨水甩到臉上去了。

　　被她這麼一擦，臉上立刻黑了一大塊。

　　“別動。”傅川輕輕捏住姚一的下巴，拿出手帕，一點點給她擦拭乾淨。

　　姚一順從抬起臉，讓傅川幫她擦乾淨。

　　兩人面對面，呼吸即使清淺，也能互相感受到。

　　姚一的眼睫毛一顫一顫的，直顫到傅川的心上去了，他的力度愈發輕柔。

　　前排的趙錢想問姚一幾個問題，轉身就看到這似曾相識的場景，整個人淡定轉了回去，將題目放在桌上。

　　為什麼會迎面感受到狗糧的味道?

　　趙錢挺直腰板正視前方，眼神放空。

　　他剛剛不是沒看見姚一半張臉的墨水，但是趙錢就是覺得這兩個人之間的氛圍不太一樣。

　　姚一其實對人還是挺冷淡的，別人不和她說話，她也可以一直不說的。到現在和姚一來往頻繁的也只有他們三個人，再加上一個天天討論數學的秦櫟。

　　他們算是和姚一走得很近的，但是姚一和傅川……總感覺有什麼不一樣的。

　　“好了。”傅川指腹輕輕撫過姚一有些發紅的臉頰，不著痕跡把已經染得半黑的手帕放進自己的口袋。

　　“謝謝。”姚一半張臉都擦紅了，她皮膚薄，稍稍一用力容易發紅。

　　有點難受，姚一鬆開手裡的筆想摸摸，被傅川一下握住了。

　　兩人的目光一齊落在交纏的雙手上，姚一眨了眨眼睛道:“你要不要去洗手?”

　　不知道姚一剛才怎麼裝墨的，不單臉上被甩了一大滴墨水，握著的鋼筆身上也全是黑乎乎的，偏偏她還寫了很久。

　　傅川看見她一團黑乎乎的手，毫不猶豫握住了，結果現在他的手上也全是墨水。

　　“嗯。”傅川又拿出一張紙遞給姚一，示意她去擦擦鋼筆。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教室，趙錢視線落在他們身上，靠近韓蕉蕉，小聲道:“蕉蕉，你有沒有覺得姚一和傅川怪怪的?”

　　韓蕉蕉皺眉捂著被趙錢呼氣到的耳朵:“他們能不怪怪的?”

　　一個第一，一個第二，偏偏眾人都一致認為姚一更強，只不過被作文拖了後腿。

　　姚一被壓不開心，但是傅川……韓蕉蕉覺得如果自己是這樣的第一，對姚一也不會有多友好。

　　“不是，我是覺得他們兩個……有點那個怪怪的。”趙錢看見韓蕉蕉的動作，小心往後挪了挪，好讓她不那麼難受。

　　“你說什麼東西，怪怪的人是你才對吧。”本來韓蕉蕉被做得題目煩的要死，還要聽他在這不知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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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完手，姚一往校服上隨意擦了擦水漬，旁邊的傅川看見，無奈揉了揉眉心。

　　他不覺得女孩子非要精緻，但是姚一太隨便了，讓他……擔心她完全不能照顧自己。

　　“這麼多?”姚一擦乾淨手，從兜裡掏出手機，打開文件吃驚道。

　　傅川點頭:“都是往年的真題，整理出來了。”

　　“我能借給秦櫟看麼?”姚一參加競賽不是為了加分，單純是為了體驗數學，而秦櫟壓力大，所以她想和他一起看看真題。

　　傅川唇邊的笑意立刻淡了下去，眼中的情緒幾乎要翻滾出來，最後還是裝作不在意，淡淡道:“發給你了，隨你處理。”

　　姚一終於反應快了一回:“你不高興麼?”

　　傅川頓了頓腳步，扭頭笑了笑:“都是同學，互相幫忙是應該的。”

　　說完，率先走進教室。

　　最後，姚一還是沒有給這些檔給秦櫟，只是將檔瞭解透徹後，用同樣的思路給他出題。

　　“為什麼我覺得你現在出題的思路完全不一樣了?”秦櫟一道題算了大半天才算出來，抓著頭髮對蹲在樹下麵吃麵包的姚一道。

　　他們不像暑假有空，還一起賣東西。現在一放學都是各回各家，也只有中午才有空。所以兩個人把午飯的流程擠擠，就有將近三個小時的時間。

　　“嗯，我研究了他們國家集訓隊的題目，按照他們這個來的。”姚一艱難嚼著一口乾巴巴的麵包，就著水咽了下去，才說道。

　　“你哪找來的題目，我怎麼搜不到?”秦櫟疑惑問道。

　　“我有人。”姚一笑得開心，“一個善良好心的人幫我找的。”

　　“什麼東西?”秦櫟鄙視瞥了一眼資本主義子女。

　　兩人在學校後山一顆大樹下算了也不過幾道題，到最後預備鈴響時，才急匆匆趕回教室，教室學生已經全到齊了。

　　“你們去幹嘛了?”韓蕉蕉扭頭問姚一，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兩人是一起過來的。

　　“沒幹什麼。”姚一矢口否認，如果知道他們一起在後山，那她之前說中午去寢室午休就被拆穿了。

　　這事本來也沒什麼好藏著捏著的，只不過自從林秀玉拜託了韓蕉蕉幾個人，讓他們關注姚一按時吃飯的問題。

　　姚一怎麼可能還會讓他們知道自己和秦櫟每天中午就是隨便塞點東西吃。

　　麵包不抗餓，尤其還在發育中的學生，又是高速腦力運轉。

　　下午第二節 課後，上第三節課的時候，姚一肚子就在咕嚕咕嚕叫個不停。

　　坐在她旁邊的傅川，似乎沒聽見自己肚子叫，還在認認真真聽著老師講課。姚一在桌子下面捂著肚子，松了口氣。

　　游神發愣的姚一並沒有發現傅川看了過來，她還在想明天要多買一個麵包。

　　到了第二天上午放學時，姚一已經盤算好要去超市多買個麵包。卻被傅川攔住了，他手裡拎著兩個保溫盒，應該是李叔拎進學校的，不然傅川不會一走出教室就多了兩個盒子。

　　“飯團，還有紫菜湯，不會浪費時間。”傅川淡淡道。

　　“給我?”姚一不懂傅川的意思。

　　“你上課的咕嚕聲影響到我上課，所以我希望你最好能吃飽點。”傅川臉色不太好看，“很多事情我希望你能照顧一下同桌的感受，不要影響我。”

　　“哦。”姚一低頭抿了抿唇道，“對不起。”

　　片刻後又抬頭道:“不過你跟我說了就好，我待會再多買個麵包，下午肚子就不會叫了的。”

　　……就是不懂去吃飯。傅川心中發緊，對一臉無辜的姚一忍不住火大。到底是為什麼這麼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健康。

　　傅川冷淡道:“不用，你吃這個。否則到時候你浪費了時間，還得怪我挑剔。”

　　“可是……”姚一無措，卻覺得傅川也沒有說錯。

　　“以後中午我會帶給你午餐，這樣互不相欠。”傅川冷漠隨意道，“年級第一是我，我不想別人說我使了手段。”

　　“哦。”姚一訥訥點頭，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保溫盒，又抬頭看了看傅川往外走的背影。

　　這邏輯總感覺哪裡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姚一迷迷糊糊在心中想著，但是又不由堅信傅川說，以後她接受他的午餐，兩人才互不相欠。

　　捧著保溫盒走到後山的樹下，秦櫟已經在那裡啃著麵包，盯著題目看。

　　姚一盤坐下來，打開兩個盒蓋清香四溢。

　　“這是什麼?！”秦櫟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