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探監
這算什麼意思?
恕江風還是不敢苟同。
「大家樓上樓下的,如果報警了, 隨便想想都知道是誰, 要報復的話不是很簡單嗎?現在什麼鄰裡糾紛, 就算把人都逼成神經病了吧, 員警也不會管。我不敢報警,怕惹麻煩。」
柳杉聳了下肩,又歎了口氣。
江風:「後來民警來了?誰報的警?」
「她自己報的警啊。」柳杉說, 「應該是吧?她都被打住院過了,整個人有些陰鬱。樓裡的人很怕跟她對話, 她一靠過來就立馬散開, 但是幾個鄰居跟她老公關係還是挺好的。」
江風:「跟她老公關係好?」
「是,我說了啊,她老公平時對外很和善大方一人, 誰有事請幫忙都會幫。看著脾氣也好,沒見他發過火。大家就慢慢漠視了吧。」柳杉糾結說, 「我覺得……就是打老婆的男人都挺挫的, 但他們認為,現在的社會和風氣, 就是太強調女性地位,不問緣由, 直接批判, 是什麼田園女權狗。女人打男人就不是家暴了嗎?看那麼多女人喜歡動輒打罵,有誰呼籲過男性同胞的權益?女人做錯事了把人逼急了還不能打嗎?結婚又不是出家,狗逼急了好咬人呢。女人就是毛病多……啊, 不是我說的啊,是他們說的。我聽見他們在樓梯口討論的。這不是想瞭解一下成家男子的生活觀念嗎?」
江風:「那他打人的理由就是什麼?」
「不知道啊!」柳杉支吾道,「不過他老公嘴裡,說的很不好聽。就是說了她很多壞話,各種骯髒的,不堪入目的。加上張姐沒有工作的,要靠她老公養著,好像一直沒有別的辦法。搬過來這麼多年了,她爸媽也來過一次。看態度,她爸媽都很喜歡這個女婿的……啊,你說都這樣了,還能怎麼幫?何況這本來就人家家事嘛,所以大家就不怎麼管了。」
江風:「民警來了以後呢?」
「家事……結婚後夫妻鬥毆就是家事。那個民警叫喊了男方過去協商……我不知道結果啊,反正好像沒什麼懲罰結果,男人繼續上班回家,然後有時候打的更凶了。好像一共報警過三次,都是這個人。」柳杉指了指照片上的人,「就他。第三次來的時候,直接讓張姐過來簽字,然後跟男方在門口抽了根煙,就走了。」
江風:「他這樣也是派出所的員警?」
「不然呢?很多有家暴情形的家庭,都是以詭異的方式維持下去的。員警走了以後又和好如初,這樣一次次的,想幫也沒辦法啊。加上她老公在這一片口碑良好,人緣不錯,問過之後,就是口頭教育了。嗯,當然,那員警本身對待這件事的態度就有點偏頗。」柳杉說,「所以啊,名聲很重要啊。衣冠禽獸都是衣冠楚楚的對吧?」
江風:「那男方殺人以後呢?」
柳杉說:「不知道結果怎麼樣了,好像被判了幾年吧。反正不多。」
江風點頭表示知道了,走到一旁給葉警官打電話。
「我們也查到了這個地方。這一對夫妻出事,應該是所有死亡案件的起點,但是他們這狀態持續已久,看著不是受外界影響發生的突變。」葉警官說,「這案件前段時間剛判,男的正在服刑,目前看來表現良好,沒有激烈舉動或異常舉動。」
葉警官說:「張瑤起訴過離婚,因為家暴……但是第一次被駁回了。」
江風:「為什麼?」
「嗯,這個,我也很難跟你解釋啊。」葉警官說,「首先她當時沒有足夠的證據,也沒有穩定的工作,加上男方堅持不離婚,一次叛離成功的概率就不高的。但是如果起訴二到三次,一般就沒有問題。」
江風沉思:「嗯。」
這說明張姐其實是有離婚意願的。
江風跟他商量了下去監獄裡探望男方,葉警官約好時間,掛掉了電話。
柳杉試探著問:「是這件事情嗎?」
江風:「還不知道。」
「我也跟你們去吧。我發現跟著你才安全。而且,」柳杉抖了抖肩膀,「如果鬼真的附在我身上,看見兇手指不定就轉移了呢?」
江風點頭:「可以。」
葉警官到時間來接他們,鄧邊也在。
鄧邊不滿道:「怎麼這麼多人?」
江風說:「他要跟著我才行。」
「你可以不來。」
「我不來的話,你們也沒必要來了。」
鄧邊被噎,尷尬撇嘴。
是這個理。
他們來這裡找人,就是考慮到靈異事件的影響。可既然是靈異事件,兩個外行人問什麼呢?
葉警官:「好了好了,走吧走吧。」
四人乘車去了郊區的監獄,按照流程進行探監。
隔著一面玻璃,江風看清楚了事件中的男方——郭禮。
他多看了兩眼,確認對方身上很乾淨,沒有任何陰氣。
這男人長相斯文,頭髮剃成平頭後,依舊有種白麵小生的感覺。實在是看不出會家暴的模樣。
而且如果是他妻子的鬼魂前來報仇,第一個盯上的人就是他才對。
江風此刻也有些困惑。
葉警官跟江風坐著,另外兩人站在他們身後。
葉警官負責提問:「還記得你妻子嗎?」
「我記得。」他交握著手擋在臉前,語氣悲戚道:「是個意外,我也很心痛。我不想殺她的,我其實是愛她的。」
葉警官:「你持續家暴那麼長時間,也能說是意外?」
郭禮連聲否決:「如果她聽話一點,我不會打她的。而且很多時候我根本沒用力,她卻叫的好像我要殺死她一樣。甚至還去我的單位鬧事,潑髒水,攔著我的領導發瘋,大吵大鬧,讓我差點丟了工作。我真的是……生氣啊!我們明明是夫妻,她為什麼對我這麼狠?」
葉警官:「你可以離婚。」
郭禮抬起頭說:「可是我愛她啊!我不會跟她離婚的!我們明明可以好好的,只要她聽話。」
葉警官一臉問號。
他怎麼忽然就聽不懂中文了?!
方拭非對他搖頭示意。葉警官礙於身份,不好說的太多。見沒有問題,遂起身出去。
郭禮被帶回囚室。
他恍惚地坐在床邊發呆,開始回憶過去的事情。今天聽到有人提起張瑤,心裡沒由來的一陣發慌。腦海中不斷浮現張瑤倒在血泊裡的場景。
如果她當初沒死,自己現在還是大好前途,也不會變成這樣了。
他歎了口氣,抬起頭,發現對面的獄友正不懷好意地看著他。
對方單抬著自己的一條腿在床上,手裡摳著指甲的邊鋒,嘲諷道:「聽說你這孬貨是打死自己老婆進來的?」
郭禮不悅道:「關你什麼事?」
獄友站了起來,勃然大怒道::「你這小白臉也有膽子跟我這麼說話?」
郭禮:「你想怎麼樣?」
對方徑直衝了過去,掐住他的脖子。
郭禮驚慌掙扎:「你幹什麼?你幹什麼!」
「艸!」對面那男人吼了聲,「你神經病啊!」
郭禮眨了眨眼睛,發現對方還站在自己兩步外的距離,剛剛應該是自己的錯覺了,深吸兩口氣,連忙道歉說:「對不起。」
下午去勞改,晚上吃飯的時候,眾人排隊在視窗輪流打菜。
郭禮打了一盤菜,選了個位置坐下。
他對面的獄友見他過來,抬了下眼皮,跟旁邊的人笑笑,然後當面往他飯裡撒了點東西。
一般人沒有靠山,遇到也就忍了。郭禮卻跟看見毒^藥一樣,猛得站了起來,吼道:「你往我飯裡放了什麼!」
獄友怔了下,凶道:「你坐下!」
郭禮:「你先說放了什麼。」
獄友見獄警過來了,立馬道:「我沒做什麼啊!你瞎了吧?」
郭禮開始在碗裡扒拉,瘋魔了一樣:「你想毒死我吧?你想毒死我是嗎?你有本事自己吃一個試試。」
「你放屁!」獄友暴脾氣頓時上來,指著他道:「你神經病啊!有完沒完!你以為我忍你啊!」
「都吵什麼呢?坐下!」獄警剛才已經聽到了,瞥了眼獄友,說:「你沒放東西啊,沒放東西你倆換個盤子。」
獄友粗暴將兩人的餐盤對調:「換就換!他神經病!」
獄警有些疑惑地挑眉,見兩人安靜下來,也轉身走開。
晚上熄燈休息。
郭禮躺在床上,正對著牆,闔眼後很快入睡。
他夢見自己在家裡的床上醒來。
陽光從窗臺上照進來,冬天大早是被暖陽曬醒的。觸手一摸,被面暖洋洋的。張瑤就躺在他的身邊,神色安寧,閉著眼睛。
他枕著自己的手,手腕上沒有解下的手錶正在走動,機械的滴滴答答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碼錶順著錶盤走完一個來回又一個來回,可是好像永遠定格在某個時間。
郭禮又躺了一會兒,覺得這一切讓人安心又幸福。
轉了個身,想去撈身邊的人進懷裡。手掌下的皮膚卻一陣冰涼。
郭禮整個人一顫,有什麼東西從腦海中劃過,卻沒有抓住。睜開眼,發現自己的妻子變了一個模樣。
張瑤臉色青白,面部青紫,肌肉消瘦,像個死人一樣躺著。
他用力掀開被子,被子下的人滿身血漬,穿著居家寬鬆的睡衣,可胸口正插著一把水果刀。
郭禮臉色開始變化,轉向驚駭。
他終於想起來。
對,張瑤已經死了。被他打死了。
那屍體睜開眼睛,張嘴喊道:「老公。」
……老公。
郭禮嚇得叫不出聲。
忽然,躺著的屍體動了下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那真實的觸感,逼得郭禮放聲尖叫:「啊——」
他睜開眼,從夢中醒來,想往床裡面縮去,卻發現手腕上真的有一隻手,正緊緊抓著他的手腕。
聲音再次劃破長夜。周圍一圈人從夢中驚醒,大喊「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