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莫爾塞伯真的沒能參加魁地奇比賽。
他倒也沒去醫療翼,就那麼自己硬挺著,坎蒂絲偶遇他的時候,他看她的眼神相當詭異。
坎蒂絲掃了一眼他蒼白陰沉的臉,本以為他還會說點什麼,比如這次我恰好受傷了無法參加比賽,但下一次一定要你好看之類的。
但是沒有。
莫爾塞伯陰沉著臉很快和她擦肩而過,別說是和她說話了,就是眼神接觸也不過短暫幾秒鐘。
坎蒂絲驚訝地回頭望去,莫爾塞伯走路的速度很快,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搞什麼,怎麼擺出一副她傷了他的樣子,怎麼突然那麼怕她?
坎蒂絲對此毫無頭緒,也不可能直接去問莫爾塞伯,所以這事兒最後不了了之了。
值得一提的是,十一月份的魁地奇比賽,格蘭芬多拿到了冠軍。
說來也巧,瑪律福作為斯萊特林的找球手,也因為私人原因沒有參加比賽,替補上場的是個新手,根本沒法和坎蒂絲相提並論,比賽很快就在坎蒂絲抓到了金色飛賊之後結束了。
騎著掃帚飛在空中,坎蒂絲疑惑地望向了斯萊特林看臺,瑪律福站在人群之中,正面無表情地望著她。
很奇怪。
從莫爾塞伯受傷開始一切就變得奇怪了。
更奇怪的事情發生在下學期。
情人節過後不久,里德爾告訴坎蒂絲,他打探到了瑪律福的下一步行動。
這是他們開始懷疑阿布拉克薩斯之後,他第一次找到「線索」。
坎蒂絲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所以儘管初級巫師考試在即,她也抽出了時間去一探究竟。
那是一個霍格莫德日。
坎蒂絲手裡握著里德爾那年生日送她的筆記本,上面有他留下的訊息。
她按照筆記本上寫的地址找到了阿布拉克薩斯的所在地,他標誌性的鉑金色長髮非常顯眼,即便戴著兜帽,那飄散在帽子邊緣的金色髮絲也足夠惹人注目了。
那裡不僅有他一個人,還有不少他的「朋友」,坎蒂絲見到了莫爾塞伯,諾特,羅齊爾以及多洛霍夫,還有的她就叫不出名字了,畢竟她不是斯萊特林的學生。
坎蒂絲躲在了角落裡,避免被他們發現。
他們一群人圍在角落裡,中央似乎有什麼人倒在那,坎蒂絲從那些人腿部的間隙中看到了些模糊的影子,好像……好像是赫奇帕奇的學生。
她有點擔憂,害怕對方出事,壯著膽子往前走了一步,很快就聽見了瑪律福開口說話了。
「骯髒的泥巴種……」他這樣說著,似乎踹了對方一腳,但坎蒂絲聽不見那人的尖叫聲。
不會是已經昏迷了吧?
坎蒂絲衝動地想上去幫忙,就在她要過去的一瞬間,一雙手拉住了她。
「別動。」那聲音低沉悅耳,無比熟悉,「再看看。」
坎蒂絲猛地回過頭,望著里德爾英俊的面容道:「不行,他好像要死了。」
里德爾低聲說:「我不會讓他死的。」
坎蒂絲有點緊張:「可他們不會聽你的話的,他們是瑪律福的人……」
里德爾臉上浮現出一個稍縱即逝的笑容,他輕撫過坎蒂絲的後背,替她順著慌亂的呼吸,在她耳邊柔聲安撫道:「相信我,我能幫上忙,你不需要出面。」
「可是……」
「聽話,再看看。」
不知是不是因為情人眼裡出西施,坎蒂絲總覺得里德爾答應過的事情,就不會有做不成的。
在她看來,他幾乎是個無所不能的人,雖然他也不過只是個霍格華茲六年級的學生而已。
她奇妙地被他說服了,暫時放棄了上去幫忙的想法。
里德爾遮擋著她半個身子,專注地望著圍在一起的那群人,他抽出魔杖,也不知用了什麼咒語,那裡的對話聲就非常清晰了。
「他們不配學習魔法。」阿布拉克薩斯高高在上地說,「整個霍格華茲都被這群人弄髒弄臭了,鄧布利多那個老蜜蜂,等我繼任霍格華茲的校董職位,一定會趕他出霍格華茲。」
他居然想趕走鄧布利多教授?
坎蒂絲又生氣了,她惡狠狠地瞪著不遠處那個修長的身影,里德爾悄無聲息地觀察著她的表情,嘴角始終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要了結他嗎?」這是多洛霍夫的聲音,「這傢伙實在太討厭了,幾次三番來找茬,真以為我們不敢要他的命嗎?」
他們要殺人了!
坎蒂絲再次緊張起來,她又想上去幫忙了,但里德爾再一次攔住了她。
「他們不會那麼做,瑪律福會攔住他們的。」他這樣說道。
坎蒂絲卻不那麼認為:「他怎麼會那麼好心?這一切都是他幹的……」
里德爾低柔地說:「不信你可以聽——」
果然,他話音方落,阿布拉克薩斯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現在還不行,你忘記上學期的事兒了嗎?」
他低啞道,「不過是死了一個泥巴種,那群人就要關閉霍格華茲,如果現在又死了一個,海格已經被開除了,你覺得這次還能找誰做替罪羊?」
「可就這麼放他走?回去他要是告訴校長或者鄧布利多怎麼辦?」
「你忘了你自己是個巫師了嗎,安東寧?」瑪律福冷酷地說道,「一個一忘皆空就可以了,或者修改他的記憶,讓他像其他的那些泥巴種一樣,以為自己是不小心受得傷。」
「——我只是太激動了,我當然知道這個。」多洛霍夫嘟囔了一句,接著便是魔咒的聲音了。
坎蒂絲現在渾身冒冷汗。
她很快就被里德爾從這裡帶走了。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從她已知的這些資訊,從瑪律福剛才說的那些話,都能發現,它們全都在指向一個真相——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阿布拉克薩斯•瑪律福。
「看來開啟密室的人就是他。」
里德爾攬著她的肩膀,兩人漫步在霍格莫德,往霍格華茲的方向走。
他低低沉沉地說:「他提起了上學期殺人的事情,以及這學期那些受傷的學生。」
坎蒂絲不是聾子,她剛才也聽見了。
阿布拉克薩斯說的那些話,他對那些受傷的學生以及上學期死去的沃倫小姐的不尊重,真的很難讓人相信他是無辜的。
坎蒂絲的身體有些顫抖,一部分是因為冷,一部分是因為「真相」擺在面前之後,那種難以接受的心情。
的確,開啟密室的人一定是個學生,不會是教授或者什麼外來生物,霍格華茲密不透風,防守嚴密,不會有外人能進得來,出了這種事,除了學生還會有誰?
可當這一切被證實的時候,你還是無法不為此感到心寒。
坎蒂絲的確不怎麼喜歡瑪律福,他高傲,冷酷,剛愎自用,但她也沒想到他會壞到那種地步。
她還記得那一年,在鼻涕蟲俱樂部,他還提醒過她,讓她遠離里德爾,她至今仍然沒搞明白他那句話的用意,她想……或許是他擔心她的存在讓里德爾脫離他們的群體,成為他的麻煩?
現在看來,除了這樣的解釋之外也沒有別的合理理由了。
里德爾的確成為了他的麻煩,他發現了他的一切,並將它們展現給了她。
坎蒂絲停下了腳步,她站在霍格莫德無邊無際的白雪之中,望著里德爾戴著黑色兜帽的如畫臉龐,他英俊的不似凡人,面對她時總會不自覺地帶著些淺淺的笑意,此刻也是一樣。
坎蒂絲凝視他許久,才有些沙啞地說:「他們會報復你嗎?」
里德爾垂眸望著她,輕聲說:「也許。」
「那你能保護好自己嗎?」
「大概。」他的回答依舊模棱兩可。
坎蒂絲沉吟許久,才低下頭說:「那我該把這件事告訴鄧布利多教授嗎?」
里德爾這次給了個肯定的回答:「應該。」
坎蒂絲咬著唇說:「可是——鄧布利多教授會怎麼做?」
里德爾這次沒有再給她回答。
鄧布利多會怎麼做的確是個謎。
他會相信坎蒂絲的話嗎?
會相信由里德爾呈獻給這個女孩的一切嗎?
他會給予他這樣的人哪怕一絲一毫的信任嗎?
答案是……
大概不會。
坎蒂絲最終還是將她的所見所聞告訴了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安靜地聽著,聽完之後就說:「僅僅是憑藉著這些,我們無法將瑪律福先生定罪,坎蒂絲。」
坎蒂絲吸了口氣說:「是因為沒有實際證據嗎,教授?」
鄧布利多微笑著說:「這是理由之一。瑪律福先生是瑪律福家族的繼承人,瑪律福先生的父親是霍格華茲的校董之首,也是魔法部的高級官員,在這樣的前提下,僅僅是他欺壓同學,也只能為他帶來扣分或者禁閉的處罰,想要指控他為開啟密室的人,現在的情形是行不通的,也許還會……」他放輕聲道,「也許還會打草驚蛇。」
坎蒂絲斂了斂眸沒有言語,鄧布利多過了一會又說:「而且,你所聽見的他那些自報身份的話,也不完全代表著他就是那個開啟密室的人。他只是發表了對事態的分析,並未直接表示他就是開啟密室的人。那樣的話放在任何學生口中都能那麼說,它太含糊了,沒有指認性。」
事情的確如此。
假設坎蒂絲是個壞女孩,她喜歡欺負同學,甚至對同學進行實質性傷害,但在上學期發生過密室那種事件之後,她也會謹慎一些,不鬧出人命,免得霍格華茲再被魔法部進駐,整個學校面臨關閉。
阿布拉克薩斯的話乍一聽很有問題,細想想,也確實算不上什麼證據。
坎蒂絲離開了鄧布利多教授的辦公室,今後這段時間,學校裡沒有再發生過什麼意外,她沉浸在初級巫師考試當中,也暫時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她和里德爾的關係一直很穩定,他們之間很少再有什麼矛盾,他在斯萊特林的處境似乎也還好。雖然不再像最開始那樣有很多人圍在他身邊,但他好像也並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她的五年級和他的六年級就在這看不見的硝煙中結束了。
再次開學之後,里德爾將迎來他在就讀於霍格華茲的最後一年,也即將年滿十八歲。
坎蒂絲想給他過個有紀念意義的成年生日,為此她準備了很久,但遺憾的是,耶誕節他選擇了留校。
貝爾先生最近身體不太好,坎蒂絲早就做好決定耶誕節要回家好好看看父親,所以沒辦法陪他一起留校,那也就代表著,她白白準備一切了。
坐在回家的火車上,坎蒂絲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為什麼,她最近總有一種危機感,明明她未曾遭遇任何矛盾,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
這種危機感來自於何處?
她想不明白。
整個耶誕節她都沒能得出什麼結論。
再次開學之後,她開始不怎麼能見到里德爾了。
這也是應該的,他馬上就要畢業了,正在準備終極巫師考試,她是經歷過五年級初級巫師考試的人,當時她自己都忙得夠嗆,更別說是面臨終極考試的他了。
她給了他充裕的時間,儘量不去打攪他,但她沒想到會在巡夜的時候遇見他。
「……時間很晚了。」坎蒂絲凝視著他靜謐神秘的臉龐,「你怎麼還在外面?」
里德爾已經卸任級長了,他現在是霍格華茲的男學生主席,按理說是不需要巡夜的。
他給她的解釋是:「我剛從院長那裡離開,做了很長時間的就業諮詢。」
坎蒂絲對他沒有任何懷疑,很快就相信了。
「那你現在要回去了嗎?」她隨口問了句,側開身給他讓路。
大約是太久沒見面了,太久沒說話了?他們之間竟有些生疏了。
也不完全是那樣。
怎麼說呢……里德爾此刻的面孔,表情,和他的舉止風度,都有了很大的變化。
這些年的時間,他身上那種上位者的氣息越發濃重了,他和她說話時會不自覺地帶出一些,大概就是這種氣息讓她覺得他不一樣了,他們疏遠了。
里德爾似乎察覺到了她敏感的心思。
他並未急著離開,他走到坎蒂絲面前,望著已經長成大姑娘的她,輕聲對她說:「我馬上就要畢業了。」
「我知道。」坎蒂絲有些不解他為什麼忽然提起這個。
里德爾注視了她一會,他黑色的眸子像漩渦一樣,坎蒂絲看得時間稍微長一點就會開始出神。
「還記得我去年跟你說的話嗎?」他換了個柔和的語調說話,這話成功讓坎蒂絲紅了臉。
她站在那,緊張地抓著校袍袖子,給了肯定的回答:「記得。」
「我等你一年。」他將她攬入懷中,親吻著她的耳廓道,「你一畢業我們就結婚。」
結婚……
這件事對以前的她來說十分遙遠,但現在不一樣了。
她已經六年級了,已經十七歲了,甚至已經是可以在校外自由使用魔法的年紀了。
結婚是她即將要面臨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坎蒂絲沉默了一會,點點頭說:「好。」她拉住了他的手,他手裡握著魔杖,說實話他的魔杖有點嚇人,坎蒂絲看了一會,就從他的手裡拿了過來。
要是有斯萊特林的其他人在這兒看見她這麼做,肯定會嚇暈過去的。
她居然拿走了里德爾的魔杖,那麼輕而易舉的!
魔杖對於巫師的重要性無須贅述,里德爾那樣的人,他竟然毫無阻攔地將自己的魔杖交給了想要看看它的坎蒂絲,任由她把玩,這簡直是其他人連夢都不敢夢見的事。
坎蒂絲毫無所覺地將那根紫衫木魔杖握在手中,很快就感覺到了一股陰沉的、巨大的力量。
這根魔杖給她的感覺,和她的魔杖給她的感覺完全不同。
她愣了愣,望向注視著她的里德爾道:「它好像不太高興?」
里德爾微笑著說:「它只是還不熟悉你,這是你第一次握著它。」
的確是這樣沒錯。
坎蒂絲試著用他的魔杖用了一個簡單的螢光閃爍,白色的、人骨般的魔杖亮起巨大的光芒,一種冰冷、柔滑,好像蛇一樣的感覺侵襲了她的身體,她很快就把魔杖還給了他。
「奧利凡德說是魔杖挑選巫師,而不是巫師挑選魔杖,我想他是對的。」坎蒂絲心有餘悸道,「這根魔杖真的很不適合我,它讓我感到不適。」
里德爾微微挑眉,翻轉了一下手中的魔杖,朝上方發出一道魔咒,無數的玫瑰花瓣就落了下來。
「我用它倒是很順手呢。」他笑吟吟道。
坎蒂絲站在玫瑰花雨裡,無奈地跟著笑了起來。
分別的時刻很快就到了。
里德爾畢業了。
他以十二個O的全滿分成績拿到了霍格華茲建校以來最優秀學生的榮譽。
在他畢業的第一時間,魔法部便向他發來的邀請,但他拒絕了。
他像他對坎蒂絲說過的那樣,申請了霍格華茲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職位,梅樂思教授已經退休,如今這個位置空懸著,里德爾不管是從成績還是機遇上說,都是最適合的人選。
迪佩特校長拿到申請時,幾乎立刻就要批准,但在最關鍵的時刻,鄧布利多阻攔了他。
「我堅決反對,阿芒多。」鄧布利多嚴肅地說,「里德爾先生雖然十分優秀,但我認為他的年紀遠不夠成為霍格華茲的教授。」
迪佩特校長道:「霍格華茲並非沒有畢業後就成為教授的前例,阿不思。」
「但我們有比里德爾先生更好的選擇,我向你推薦我的朋友,一位經驗豐富的傲羅,他一定可以勝任這份工作。」鄧布利多為迪佩特校長引薦了身邊的人,「他不管在年紀還是經驗上,都要比里德爾先生更加合適,也許我們可以暫時拒絕里德爾先生的申請,等他年紀稍微大一點再說。」
迪佩特校長皺皺眉,最終還是拗不過鄧布利多,拒絕了里德爾的就職申請。
這是誰都沒想到的事。
坎蒂絲也沒想到。
她滿心以為他會申請成功,他也沒告訴她任何他被拒絕了的消息,還是她升入七年級,見到了新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那個人卻不是他的時候,她才知道的。
她當天晚上就翻出了他送她的雙面鏡,詢問了他這件事。
「為什麼你沒有來霍格華茲任教?」坎蒂絲皺著眉,緊盯著鏡子那面的男人,他瘦了一些,面色蒼白,下巴上有細微的胡渣,黑髮黑眸在夜幕下幾乎融入黑暗。
「這個問題你不該來問我。」他說話的聲音帶著些許涼意,他身上已經不見半分學生的稚氣了,哪怕是在雙面鏡裡看著,他的存在也會讓坎蒂絲不自覺地產生一種畏懼。
「你應該去問你親愛的鄧布利多教授。」他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譏誚地說。
坎蒂絲滿臉不解:「這跟鄧布利多教授有什麼關係?」
里德爾將雙面鏡擺正了一些,她可以從正面直視他的雙眼了,可這卻讓她越發感到慌張。
「是他說服了阿芒多•迪佩特,讓他拒絕我的任職申請,難道你不知道嗎?」
坎蒂絲愣住了:「你說什麼?」
「我無法進入霍格華茲任教是他強烈反對的結果,你親愛的教授沒把這件事告訴你嗎?」他又問了她一次,問得坎蒂絲啞口無言。
她許久才低聲說了句:「沒有,他沒跟我說,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里德爾笑了笑,沒回答,但這份沉默也等於是回答了。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坎蒂絲又換了一種問法。
里德爾這次皺了皺眉,他微微抿唇,良久才道:「我要怎麼告訴你?你和鄧布利多的關係那麼親密,你從小在他的呵護下長大,你要我把這件事告訴你,擔上挑撥離間的嫌疑嗎?」
坎蒂絲徹底無言以對了。
里德爾很快切斷了訊號。
他似乎在為此事生氣。
他甚至都沒有告訴坎蒂絲,既然他沒有申請成功,這一年又要去做些什麼。
坎蒂絲有些後悔去問他這件事了。
如果不問,也許就不用如此矛盾。
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站在鄧布利多教授的辦公室門外了。
她心情複雜地站了很久很久,才念了口令走進去。
鄧布利多教授的辦公室總是對她敞開的,他每次換口令,都會讓福克斯來告訴她,以免她什麼時候想要找他卻又進不去。
坎蒂絲走進這間辦公室時,鄧布利多教授正在喂福克斯,他手裡拿著蜂蜜公爵的最新產品,瞧見她就露出了笑容:「你來了,坎蒂絲。」他抬手指了指沙發,「坐下吧,我這兒有好吃的,你來得正好。」
坎蒂絲勉強地笑了一下,坐到了她常坐的位置上。
鄧布利多將糖果盒子放在了她面前,坎蒂絲看了一眼,沒有動。
鄧布利多望著她沉默了一會,說:「看來你知道那件事了。」
坎蒂絲低著頭沒說話,鄧布利多繼續道:「我以為你會更早知道。」他輕聲說,「里德爾先生現在才告訴你這件事嗎?」
坎蒂絲仰起頭說:「是我問他,他才說的。」
鄧布利多有些驚訝。
「您為什麼要拒絕他,教授?」坎蒂絲站了起來,十分困惑道,「他的成績那麼好,難道無法勝任那個職位嗎?」
鄧布利多望著他看著長大的姑娘,他畢生第二後悔的事情,就是縱容了她和里德爾在一起。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會選擇在她因他而與湯姆•里德爾斷絕來往的時候,支持她的決定。
「你在向我要一個解釋,對嗎,坎蒂絲。」鄧布利多語氣複雜道。
坎蒂絲搖了搖頭。
她沉默了一會才說:「我不需要您的解釋,我相信您的決定。」
鄧布利多再一次意外了。
他藍色的眸子注視著這個越來越漂亮的女孩,她努力地笑著說:「我相信您肯定有您的判斷,我只是稍微有些不明白,如果您願意告訴我原因的話……」
「我當然願意告訴你,坎蒂絲。」鄧布利多打斷了她妄自菲薄的話,直截了當地說,「即便你今天不來找我,我也很快會去找你。」
坎蒂絲微微皺眉,她敏感地意識到事情不太對勁,有些抵觸地不想聽了,但為時已晚。
「我已經拿到了證據,坎蒂絲。」鄧布利多不忍地望著她,「我曾想過該以何種方式告訴你這些,才能讓你儘量少受傷害,但是——也許你該看看莫芬•岡特記憶中被深層隱藏起來的內容,那種高超的咒語,我很驚訝里德爾先生在五年級時就能掌握。」
「……您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鄧布利多闔了闔眼,壓低聲音道,「我在莫芬•岡特死在阿茲卡班之前,從他那找到了他那份真正的記憶。殺死老里德爾一家的人不是莫芬,是湯姆•里德爾。」
坎蒂絲不可置信地望著他,她腿一軟,直接跌倒在了沙發上。
「還有另外一件事。關於瑪律福先生,雖然我無法從他那裡獲得任何證詞,但坎蒂絲,我想你有必要知道這件事——不管是瑪律福先生,還是已經畢業的其他人,像萊斯特蘭奇,莫爾塞伯,多洛霍夫或是諾特以及羅齊爾,他們都是里德爾的人。」他有些殘忍卻必須要說,「我想,那一年在霍格莫德你看見的那一幕,都只是里德爾要求他們給你做得戲而已。」
坎蒂絲就像是個白色的、絲滑的、漂亮盤子,在鄧布利多說完這些話之後,她被狠狠地摔在地上,摔得粉碎,摔得根本無法再拼湊完整。
「如果你不相信。」鄧布利多取出了幾個量瓶,「我這裡有……」
「求您別說了。」坎蒂絲快速打斷了鄧布利多的話。
淚水佈滿了她的臉,她呆呆地注視著和鄧布利多,鄧布利多看著她的眼睛就知道,她不會懷疑他。
她相信他的話,一如她曾給予里德爾的信任。
如果非要從鄧布利多和里德爾之間選擇一個她更加相信的人,那個人也是鄧布利多。
這並不是她不夠愛里德爾。
這正是因為她太愛他了。
因為這份愛,很多事情她會刻意忽略,一些疑點,一些奇怪的地方,很多很多,她有時自己都沒發覺她在自欺欺人。
一切都不是空穴來風。
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只要她願意重新看看自己走過的路,用一種清醒的意識和姿態。
尤其是在他畢業之後。
他們的聯繫變少了,他更加繁忙了,他的行蹤飄忽不定,而那些和她同年級的斯萊特林也常常會提起他。
她偶然聽見過他們的竊竊私語。
他們提起他的強大,提起他們多麼想要追隨他。
追隨他……
坎蒂絲第一次聽見這個說法的時候,就渾身發冷。
女人是敏感的動物。
隨著年齡的增長,坎蒂絲也越發成熟。
她的直覺讓她在很早就產生了危機感,而這份危機感,在此時此刻終於徹底釋懷了。
原來是這樣。
坎蒂絲緩緩站了起來。
她走到了鄧布利多辦公室裡放著的冥想盆旁邊,問他:「我能看看莫芬的記憶嗎,教授。」
鄧布利多沒有說話。
他只是直接走了過來,把其中一個量瓶打開,將銀色的記憶倒入了冥想盆。
坎蒂絲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地彎下了腰。
阿爾巴尼亞。
里德爾披著一件黑色的巫師袍,挺拔的身姿行走在叢林之中。
他手中拿著一樣東西,它閃閃發光,看起來十分珍貴。
那是拉文克勞的冠冕。
是屬於霍格華茲創始人之一的珍寶。
他時不時會看它一眼,去想像它戴在坎蒂絲頭上的樣子。
那一定很美。
他會在他們的婚禮上親手為她戴上屬於羅伊娜•拉文克勞的冠冕,只有這樣的神聖之物,才足以配得上他的妻子。
離開阿爾巴尼亞之前,他遇見了一個路過的農夫,對方被他奇怪的巫師裝扮吸引了,時不時就朝這邊看一眼。
里德爾的魔杖已經握在手中,本想直接給那冒犯他的農夫一個死咒,但是……
也許是這根魔杖被坎蒂絲使用過,沾染了她的純潔。
又或許是他一想到她就會心軟,反正最後,那個農夫逃過一劫。
里德爾幻影移形回到了英國。
他聽聞了莫芬•岡特死在阿茲卡班的消息,對此毫無感覺。
他開始為他未來的家購置房屋,並再次拒絕了魔法部的多份邀請。
他在翻倒巷博金博克黑魔法商店找了份不怎麼體面的工作,想借這個地方的便利條件,來尋找他骯髒無能的母親弄丟的斯萊特林的掛墜盒。
它是薩拉查•斯萊特林留下的遺物,作為斯萊特林的繼承人,他必須找回來。
他將一切都安排得很好,直到——在校的僕人告訴他,坎蒂絲出事了。
里德爾手中的細瓷杯子掉落在地上,立在一邊的阿布拉克薩斯瞥了一眼彙報消息的人,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是誰幹的?」
短暫的沉默過後,Lord Volde摸rt輕飄飄地說:「是誰傷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