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
見到那位叫張大春的領班之後,他說祖母的病毫無起色,生計日益困難,想來這裡幫幫忙,賺點零碎銀子貼補家計。
張大春知道這年輕人氣力大人又勤快,聽了他的話很高興便安排他搬運生火的木柴。
跟郭南風一起搬運木柴的漢子叫陳火,大概是家境太差的關係,三十老幾了,還沒有娶親。這位陳火,身體很健壯,腦筋卻不怎麼靈光,他唯一的嗜好、便是聽人說葷笑話。
如果有人說這一類的笑話,他可以連飯都不吃,嘴巴張得大大的嘻嘻呆笑不已,對說笑話的人,既崇拜、又巴結,一個笑話重複地說好兒次,他也不在乎一樣聽得津津有味。
生火的工人都拿這個取笑他,他也不在乎。
搬木柴的時候,郭南風說了個葷笑話,陳火大為高興,馬上認定郭南風是個知心朋友。
從陳火口中,郭南風也問出了不少谷中的規矩。據陳火說:這裡的工人只有十一個,兩個搬木柴,另外九個人分三班,負責日夜科火,張大春雖然身為領班,也一樣要工作,只是工錢比別人多一點而已。
至於放哨的武士,陳火說不清楚,好像人數也跟工作差不多,都住在後山的一排草棚中。
對面的另一排草棚,使是工人掃地鋪的地方,吃住都在一起,由兩個老太婆分別照顧兩邊的伙食。
這天晚上,除了吃飯,郭南風的時間全花在搬運木柴七,直到天亮時分,才輪著他跟陳火一起休息。郭南風當然不累在休息時,他合著眼皮,全在盤算今晚如何下手……。
太陽快下山了,郭南風揚言小解,走出生土放置處,迅速灑上易燃之物安好導線,點上火頭,然後從武士休息處扛起一袋碎銀,快步來到谷地中。
那些負責守備的武士,除了高處值班者之外,全都熟睡如死,郭南風身手敏捷一路毫無阻礙。
到了谷地中,張大春大聲道;”還沒有輪到你啊,多休息一會見也是好的。”
郭南風放下銀袋,同樣大聲道:“你把這些銀子快分給做工的。愈快意好.分好銀子,大家就各回老家。”
張大春愕然道:“這——怎麼回事?”
郭南風無暇再做解釋走去大鍋,一腳將那隻大鍋踢翻。然後,一路撒著松香末和陣硝,將每一隻在火上燃燒的大鍋弄了個鍋底朝天。
只聽得一陳砰砰暴響.火焰四竄,整座山谷頓時變成了一片火舌吞吐的火海。
就在這時候、後山一聲巨響,一片火光冒起,也跟著熊熊燃燒起來。
由於事變倉促,高處的守備武士雖然看到了火苗。卻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等到一干武士匆匆趕來,郭南風挺立上鳳,昂然大聲道:“快刀郭南風在此,有不怕死的,儘管過來……”
那些老少不一的武士們,江湖閱歷有深有淺,有的人聽過快刀郭南風的名姓,也有不知道快刀是何許人的,眼看此刻山前山後一片火光、全都亂了主意。
經過一陣愕然無措,叫罵之聲相繼而起、幾個深感事態嚴重的武士,亮出兵刃。沖上前來,想把郭南風拿下交差。
郭南風知道這些武士手底下有限,而且一個個見識有限.根本不知道煙毒為害之深他不願多了殺手,總希望對方自動知難而退。
那些工人在驚慌了一陣之後,想起那袋碎銀,不待張大春吩咐,一個個沖上前去,抓起一把銀子就跑,霎時間走得一個不剩。
郭南風無心使用搶奪那些武士的兵刃,以免無意中造成傷殘,僅在縱身問避騰躍間,手揮足踢,放倒了幾個。
那些武士自知不敵,同時也看出郭南風處處手下留情,加上風助火勢,大局已無法收拾也都腳底抹油,一個個相繼溜人,自尋生路去了。
這天晚上,方總管正跟眾武士飲宴間,忽見下人來報西大街起火,燒的好像是同德堂藥鋪,子方總管聞言臉色一變,但很快地就恢復平靜。
同德堂藥行裡,他也安插了人手,如果是普通火警,同德堂的人自會灌救,如果是有人蓄意縱火,他更得沉住氣,小心善謀對策,自已先亂了陣腳,無論如何不是辦法。
“獅子頭,癢癢。他吩咐宋府原有的兩名護院:你們出去看看!
兩名宋府護院都是他的心腹,當然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他叫兩人出去看看,其實含有“打聽”與“幫忙”之意,兩人奉命,很快的離席而去。
朱磊知道,小馬和小郭開始採取行動了,心中不由得暗暗高興。
小馬年事較長,知道的江湖秘辛也較多,他一方面希望小馬和小郭能消滅方總管的販毒行徑。一方面也希望小馬能打聽出這位方總管的出身和來歷,好籌思應對之策。
就在這時候另一名負責照顧內府的武士進來向方總管報告道:“老太爺請總管說活。”
方總管跟那名武士離去後,一名老武士喃喃道:“老大爺能說話,倒是奇怪……”他似平有所顧忌、話說一半又縮了回去。
朱磊聽了,心頭暗暗吃驚。
宋府老太爺據傳早就進人彌留狀態,這位武士又說,老太爺早已喪失語言能力,此刻忽然傳出老太爺請總管回話,顯與事實不符難道這裡面另有其他事故?
宋府西偏院,有一排精緻的建築,它是總管方達天的專用書房,府中憧僕婢女,不得總管吩咐。平時均不得擅近一步。
方總管的朋友,能出示方總管私人銀質信符者,方能進人這座偏院。
偏院堂屋中,這時坐著一位相貌醜陋而凶惡的中年人,這人緣材魁梧,雖然穿了長袍,著上去仍有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威嚴。方總管進人,那人起身相迎,誰都看得出來,這人跟方總管是老朋友,武士聲稱老太爺傳話召見顯然只是一種藉口。
兩人見面之後,都露出一股驚喜之色。
“原來是角兄?”
“驚動總管大駕,萬分抱歉。”
“角尼在巢湖,近況如何?”“一言難盡。”
“坐下來,咱們弄兩個菜,喝點酒,慢慢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