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寧澄風的小公寓莫世偣只來過一次，她是正式入職後才搬來的， 那天他幫著她收拾了部分行李帶過來， 之後又幫她將整間公寓清潔了一遍。

　　莫世偣的意思很明確，她租房可以， 但並不意味著他那邊她以後都不再住。

　　這裡方便她上下班， 她可以像以前讀書那樣，平時住在小公寓， 等到了週末再住回他那邊。

　　對此寧澄風當然不會有意見。

　　這套小公寓在十樓， 一室一廳一衛的敞開型戶室，灰色與淡粉色搭配出令人心悅的色系， 除了衛生間之外，其餘空間全部打通，連臥室都沒有牆，只用黑木框格玻璃做了間隔。

　　公寓雖小， 但裝修很新，寧澄風入住後，先後買了不少她喜歡的軟飾：毛絨絨的抱枕、漂亮的水晶瓶、帶黑色底座的燭臺……大多都是些華而不實的東西，非常符合她的風格。

　　不該買的買的一堆， 應該買的卻沒有買， 小小的開放式廚房整潔到不行，冰箱裡只有最基本的雞蛋和牛奶， 連根菜都沒有， 倒是長方形的小餐桌上攤滿了各種零食， 大部分都是膨化食品。

　　寧澄風見他開過冰箱又瞥向餐桌，怕他囉嗦，忙轉身進房間給他取毛巾。

　　她這裡沒有他的衣服，她找了半天，最後翻了件自己不常穿的大浴袍出來，又拿了塊新毛巾，匆匆出來遞給他。

　　他接過毛巾擦拭頭髮，示意她去洗澡：「你先去洗。」

　　她看著他濕漉漉的襯衣想說話，卻被他用拇指的指腹唇上蹭了蹭，他看著她，聲音無端暗啞了幾分：「乖，聽話。」

　　寧澄風進了浴室後才發現，自己身上的白T恤因為洇到水胸.口那塊變得透明，連裡面的內衣都看得一清二楚。

　　想明白他剛才視線的落點，她再次紅了臉。

　　寧澄風用最快速度洗了澡，換上寬鬆的長棉T恤，擦著頭髮走了出來。

　　男人正在廚房倒牛奶，聽到動靜抬眸看向她，那目光帶了點熱度，看得寧澄風有些不自在，她原本要邁向吧台的腳步硬生生改變方向，邁向了沙發處。

　　身側傳來腳步聲，她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然而男人只是越過她，將牛奶杯擱在她面前的原木色茶几上，「我去洗澡，你記得趁熱喝。」

　　她收斂情緒，眼觀鼻鼻觀心，頗為認真的嗯了聲。

　　浴室門關上後，不久便傳來嘩嘩水聲。不知道因為深夜的室內太安靜，還是這套公寓實在太小，她似乎能聽見門板後的每一個動靜。

　　衣物脫下時的摩挲聲，淋浴房玻璃門拉上的聲音，甚至是熱水落在他身體上的水花聲……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同一屋簷下待了無數次，多的是各自沐浴後的相處，可為什麼她現在滿腦子都是些不健康的畫面！

　　她撲倒在沙發上，將滾燙的臉頰埋入靠墊。

　　寧澄風的浴袍對她來說很大，裹在他身上，卻隻及膝蓋。

　　他擦乾淨面前的半身鏡，視線落在一側的衣物籃內，那裡面是她剛剛換下的衣服，白色布料裡露出一角粉紅色的蕾.絲，格外醒目。

　　男人擦拭頭髮的動作緩了下來。

　　莫世偣洗完衣服晾起之後差不多已是晚上十二點，三更半夜外面又下著雨，她自然不會讓他回去，便抱出一個枕頭，又拿了條薄毯，擱在沙發上，讓他今天將就睡一下。

　　燈關了，整個公寓只剩下臥室玻璃間隔旁夜用的地燈。

　　分明是微弱的暈黃燈光，在漆黑的夜裡卻格外的亮，沙發的方向正對著臥室，那片薄薄的玻璃裡連層紗簾都沒有，他只要微微側頭，就能看見床上覆著薄毯的纖瘦身影。

　　中央空調靜靜送著冷風，他卻依舊覺得有些熱，身上的毯子似乎太厚了，身下的沙發又太軟。

　　臥室內，寧澄風一動不動的側躺著，她和他都沒有動，但她覺得他應該也沒睡著。

　　她忙了一天，到底有些累了，胡思亂想了會便有些迷迷糊糊的睡去。

　　恍惚間，似乎聽到沙發那裡有動靜。片刻，她感覺到有手指輕輕掠過她髮絲，然後床榻一側陷了下去，修長有力的手臂從她後方繞過她腰身，伴隨著浴液的清香和她熟悉的味道，將她輕輕摟住。

　　這半年，她也曾和他一起靠在沙發上看劇看到睡過去，醒來後發現自己被他抱在懷裡。又或是在他工作室的飄窗上睡著，迷迷糊糊間被他抱到自己床上。

　　可兩個人一起躺在床上，這卻是第一次。

　　她身體微顫，瞬間就清醒了，側頭轉向身後的人，怯怯聲問，「怎——」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唇就被男人堵住了。

　　莫世偣親了她，突兀卻似乎又在她意料之中。

　　她並沒有抗拒，她甚至覺得自己一直在等著他親。

　　男人的嘴唇很溫柔，細碎的廝.磨到熱切的探入，一點點循序漸進。

　　他的喘息漸重，親了她很久卻依然沒有結束的意思，她被他圈著肩膀壓在懷裡，原本摟著她腰的手指擱在了她T恤的下擺處。

　　寧澄風身體輕顫，她穿的是長T，沒有穿內衣，T恤的下擺在她大腿的位置。

　　片刻，他的手觸上了她T恤的下擺。

　　她的肌膚接觸到空氣，有些羞澀的涼意。

　　她個子不高，但是比例很好，雙腿纖長筆直，肌膚細膩柔軟，腰肢纖細緊致，在黯淡的夜裡呈現出珍珠般的瑩潤色澤。

　　今夜的莫世偣似乎有點不同，以往他多少會克制一點，這種類似撩她下裳的動作從沒做過。可此刻他的手卻沒有停……

　　寧澄風像是被燙到了，低低的驚叫了聲，卻很快被他洶湧起來的親.吻給吞掉。

　　她下意識推抵著他肩膀，卻被他整個人壓在了身下。

　　他的嘴唇和手指都熱烈起來，那力道讓她喘不過氣，她輕喘著，他卻喘得更重，有些混亂的親到她的耳際，在她耳旁沙啞出聲：「小澄，是你讓我上樓的……」

　　是她叫他上樓的，她現在後悔了行不行……

　　她大口呼吸，隔著T恤按住他的大手，可卻按不住他的動作，他的呼吸和動作裡都帶著渴望、隱忍以及欲.罷不能。

　　陌生而危險的感覺，朝她整個人襲來，她不時低低出聲，卻又很快引來他的熱吻。

　　他低頭親著她，然後細緻的看她，她被看得渾身發顫，已經沒有力氣再推他。

　　直到他手指下移……

　　她身體猛地緊繃，眼角崩出水霧，睜開眼難以置信的看著他，「莫叔叔……」

　　男人皺了皺眉，指尖用力，垂目凝視身下的女孩，「喊錯了，重新喊。」

　　「莫……莫世偣。」

　　他親了親她的鼻尖，糾正：「世偣。」

　　她難以克制的低.吟，真的哭出了聲，「世、世偣……」

　　「乖。」他再次吻住她。

　　……

　　甯澄風連聲音都哭啞了，她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他將她摟在懷裡安慰般親吻時她依舊在顫抖。

　　她大汗淋漓，他也同樣。

　　那種灼熱的觸感，始終緊貼著她，直到現在都沒有半點消減。她不明白他是怎麼忍下來的，把她欺負到那種地步，自己卻始終繃在爆發的邊緣。

　　然而這個時候她也顧不上這麼多了，剛才的事讓她像是坐了十趟過山車那麼累，她甚至連氣惱推開他的力氣都沒有，任由他給自己擦乾淨，換上乾淨的睡衣，就這樣窩在他懷裡睡了。

　　迷迷糊糊中，男人似乎翻身下床，不久後又帶著潮濕的水汽回床上，她落入一個微涼的懷抱，有點不適的翻了翻身，再度睡去。

　　次日是週六，寧澄風一整個早上都沒理莫世偣，就連他醒來後無比溫柔的親她額頭時都假裝睡著還沒醒。

　　一半是氣惱，一半自然是羞的。

　　她原本以為他只是像以前那樣親親她，最多揉幾下就會適可而止，她根本沒想到他居然會那樣子……想到自己昨晚在他身下的反應，她就沒臉看他。

　　莫世偣已經換上昨天洗淨晾乾的衣服，做了早餐端上餐桌，她無意間瞥見他拿著碗的修長手指，頓時尷尬的移開視線。

　　嚶嚶嚶，明明是他對她這樣那樣，為什麼反而是她沒臉見人？

　　男人心情卻很不錯，見她板著小臉，低頭笑笑，揉著她頭髮俯身在她頰邊親吻，「乖，吃完早飯我們去超市。」

　　「幹嘛去超市？」

　　他瞥了眼冰箱，「你說呢，家裡除了雞蛋、牛奶和米，就只有零食。」

　　寧澄風看了眼桌上白粥配炒雞蛋，難怪呢！

　　「不想去，想在家裡躺著唰遊戲！」她故意做出犯懶的模樣，其實是心裡還羞惱著，不想和他去超市。

　　餐桌對面的男人看她一眼，似笑非笑，「也好，我在家陪你一起躺。」

　　這句話裡的某種意味太明顯，她咬唇瞪了他一眼，小聲道：「不要臉……」

　　說是這麼說，等去了超市，她的身體還是很誠實的走向了男士用品貨架。

　　刮胡刀、胡後水、牙刷、毛巾、水杯、幾件居家穿的T恤長褲、男用拖鞋內褲……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身前的推車裡已經堆滿了他的東西。

　　莫世偣跟在她身後，看著身側板著臉忙碌的女孩，心裡柔軟萬分，攬著她細腰在她額角親親，「很乖。」

　　她這會早不氣了，只是還羞於昨晚的事。聽到男人清朗悅耳的嗓音在耳側響起，回頭想瞪他，卻被他眉梢眼底愉悅舒展的笑意給勾住。

　　長相清雋優雅的男人卻偏偏擁有最瀲灩明媚的笑容，簡直就是犯規！

　　她身體裡那顆沒原則的草又唰的倒向另一個方向，由著他攬緊自己腰身，在她額角蹭了又親。

　　身體太誠實，心裡多少有點不爽，於是她撒嬌：「中午我想吃日料！」

　　「好。」

　　「我要買薯片！」

　　「家裡不是有？」

　　「我要原味的，原味的都吃完了！」

　　「好。」

　　「我想出去玩，我已經一年多沒旅行了！」

　　「可以，等我手上的項目完成。」

　　「我這次要去遠一點的地方。」

　　「帶你去舊金山吧。」他寵溺的摸摸她頭，「還能順便見見我的家人。」

　　她被這句驚的結巴了：「我、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見你家人？」

　　他眉梢輕提，唇角微揚，垂目溫柔看著她：「總是要見的。」

　　寧澄風被他撩的心口一陣酥.麻，暗地念了一千遍犯規！

　　犯規犯規犯規！總仗著自己顏好撩她，偏偏她每次都不爭氣被撩到……

　　她哼了聲，推著車快走了兩步，購物車卻撞到了前面橫道上的人。

　　她急忙停下，朝對方說對不起。被撞的是個年輕男子，聞聲直勾勾的看著她，最後竟朝她笑起來：「澄風！」

　　呃……她怔了幾秒，依舊沒想起來對方是誰。

　　「是我啊！」對方走近她，笑容裡滿是意外和驚喜，「林眾生！我們認識的時候，你還問我名字是不是眾生皆浮雲那個！」

　　寧澄風想起來了，不過這會她真想裝不認識。

　　莫世偣從後面走上來，「怎麼了？」

　　林眾生驚喜的笑容在看到她身旁的高大優雅男人後漸漸止住，對這一位，他可是印象深刻，只是沒想到難得偶遇，他居然也在。

　　「哦，碰到一個以前認識的人。」寧澄風有點心虛。

　　「你好。」莫世偣唇角微勾，朝對方禮貌淺笑。

　　「你、你好！」林眾生被這一笑弄得心裡七上八下，沒搞明白對方這是什麼意思。只是隔了數年，加上這樣的偶遇，終是衝淡了他心裡那點顧忌。

　　比起大一時那個尚有點青澀的女生，現在的寧澄風無疑更美了，那雙黑瞳看過來的時候他心口一熱，有些豁出去的朝她道，「你今年畢業了吧，是留在S城工作嗎？」

　　她遲疑了下，才回道：「對。」

　　「那很不錯，好久不見了，下次有機會一起吃飯吧！」

　　「好……」

　　「我的微信沒有換，你還有吧？」他晃晃手機。

　　她有點艱難的點點頭。

　　「那好，回頭聯繫！」林眾生推著自己的購物車和他們錯身而過，視線餘光瞥過那兩人時，卻看見她身側男人的手臂攬上了女孩纖細的腰身。他正想停步細看，卻覺察到一道冷涼的視線。

　　他抬眼，發現那並不是自己的錯覺。方才還面帶微笑和他禮貌問好的那一位，此刻正側頭朝他投來隱含警告的目光，讓他瞬間就想起三年多前那次讓他心驚膽戰的談話。

　　林眾生沒敢多看，收回目光推著購物車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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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澄風心裡有鬼，莫世偣不問她就不說，倒是不再提要求消停下來。

　　中午他果然帶她去吃了日料，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她的水逆日，在日料店又有人用驚訝的聲音喊她名字。

　　如果說林眾生是大一1號，因為太過遙遠而被她遺忘，那麼這個就是大二1號，時間稍近，加上外表實在出挑，被她一眼認出。

　　一天之內遇到兩個前男友，她覺得自己這運氣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嗯，等下可以去試試買張彩票。

　　大二1號名叫付臻，比她小一歲，外表清秀，是戲劇學院表演班的學生，十足的美少年。

　　大二時寧澄風有一陣子很喜歡這種偏女氣的顏，他們在一次攝影活動時認識，對方上前問她要微信時，她沒有半點矜持的給了。

　　之後兩人約過幾次，都類似喝下午茶看電影這類活動，彼此都對彼此有意思，會靠在一起親密的說話，拉過小手勾過小腰，但還沒等他們關係更近一步的時候，就被莫世偣覺察到了苗頭。

　　那陣子她不敢再和他約，對方後來主動約過她兩次，都被她用理由拒絕了。

　　付臻是個很聰明的男生，她覺得他可能是感覺到了什麼，之後慢慢的不再主動聯繫她，再之後便不了了之了。

　　他的微信和林眾生的微信一樣，現如今依舊躺在她通訊錄的某個角落，只是被分組成不見面的人，一般她發的朋友圈，對方都看不到。

　　付臻看到她身側男人的時候，眼神亦有些複雜，只是寧澄風光顧著心虛，並沒注意到。

　　吃飯的時候男人明顯比之前沉默，寧澄風時不時去看他，卻被他回以淡涼的一瞥。

　　她糾結了會，還是蹭到他身旁，伸手去攬他的腰。

　　男人身材清瘦，肌肉線條卻清晰流暢，他長得高，肩寬腰窄，雙腿筆直修長，一向被稱為是行走的雜志。所以其實她很愛摟他，只是一般情況下她不會主動，怕太主動了惹得他又對她這樣那樣。

　　男人襯衣上有清新的洗衣液淡香，她抱著他緊窄的腰身，在他胸口蹭了蹭，然後抬頭眼巴巴的看著他。

　　他勾著唇角低哼一聲，垂下眼眸看賴在自己身上的女孩：「怎麼了？」

　　「沒怎麼，就抱抱你呀。」她一臉很乖很單純。

　　莫世偣擱下筷子，捏住她小小的下巴，挑眉問道：「前男友？」

　　她沒想到他不光猜了出來還這麼直接的問，於是有些訕訕：「其實只能說算是……吧。」

　　他似笑非笑：「前男友挺多。」

　　寧澄風：「……」

　　無法反駁無言以對，有一種夜路走多了終會遇見鬼的自食惡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