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這裡的人好像大部分都認識你？」

　　「嗯。」他不甚在意的應了聲，伸手不動聲色的將她撥到他盤子裡的西蘭花又撥回去了些，「有些是校友，只是不同屆。」

　　「你那時在學校很出名？」她聽寧一浩提過，好像說莫世偣的智商非常高，別人還在讀高中的年紀，他已經差不多修完大學的課程，開始讀研。

　　「大概吧，我不太清楚。」見她假裝沒看見盤子裡的西蘭花，他直接用叉了些送到她嘴邊，「這麼大了還總挑食？」

　　她看著西蘭花，下意識搖頭捂嘴，然而在男人微微挑眉的注視下，還是硬著頭皮張嘴吃下。

　　他趁機又多喂了一塊，見她一臉想吐又不敢吐的樣子，嘴唇不由自主翹了起來，「你既然不回去了，明天帶你去看電影吧，你之前不是說過有本片子五一上映？」

　　甯澄風一口西蘭花卡在喉嚨裡，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幾個三十多歲的男女走來和莫世偣打招呼。這幾人應該就是方旭成剛剛提到的朋友，對方遞上了酒，雙方像久未見面的老友聊了起來。

　　莫世偣始終保持著微笑，但寧澄風能感覺到他和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並沒有和方旭成那樣親近。

　　對方大都在國外待了多年，聊著聊著，便開始全程英語對話。

　　寧澄風沒去細聽，一邊戳盤子裡的食物一邊想著電影的事要怎麼辦。

　　又用楊柚當擋箭牌？可是最近老用他當藉口，莫世偣已經有所懷疑了。

　　她不經意抬頭，卻正對上斜對面投射在她身上的一道目光。是莫世偣那幾個朋友裡的一個女性，三十多歲，成熟的妝容搭配恰到好處的優雅紅裙，很是明豔性感的長相。

　　她站在莫世偣身側，一邊時不時和他說幾句話，一邊毫無掩飾的將審視的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掃。

　　似乎……感受到了一絲莫名的敵意？

　　錯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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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晚回去的路上，寧澄風靠著椅背頻頻打呵欠，隨後忍不住朝莫世偣抱怨今晚的無聊困乏，同時表示以後這樣的場合還是別帶她來了。

　　一個人都不認識，而且明明都是中國人偏偏一會英文一會法文一會日文，滿場濃濃的成功人士氣息，讓她這個還沒畢業的窮學生亞歷山大。

　　他側首看她，語帶揶揄：「你確定不是吃多了才犯困的？」

　　「……」她不想和他說話。

　　片刻，莫世偣才又緩緩開口，「我只是想試試，帶你去見我的朋友，你會不會拘束和尷尬。」

　　「這倒還好，就是無聊……」等等，這話聽起來怎麼怪耳熟的？

　　他收回目光打斷她的思緒：「回學校，還是住我那裡？」從這裡過去，離他的公寓比較近。

　　「回學校，我明天約了人去逛街買書。」

　　他嗯了聲：「幾點結束，我來接你去看電影。」

　　「其實，我已經和她們約好看電影，票也早就買好了。」她小心翼翼的斟酌用詞。

　　車在紅燈前停住，他回頭看她，暈黃路燈透過車窗映進來，在她白皙的臉頰上蒙上一層柔和的暖色，她睜著漆黑的雙眸回視他。

　　她這張臉上，這雙眼睛生的最好，眼型圓潤，純淨的黑白色，明眸善睞，眼尾帶一點上挑的弧度，隻微微一點，看起來並不魅氣，隻多了份嬌嬌的可愛，像懵懂的幼貓眼瞳，等著人去輕撫安慰。

　　很多時候，哪怕她什麼也不說，隻這樣看著他，他便願意答應她所有的要求。

　　他留意到了她眼底的那一點小心，心裡頓時不舒服起來，臉上便冷了些許，「這麼怕做什麼，我只是應了一浩的請求，幫他看著你而已，又不會干涉你正常的人際交往。」

　　「哦。」她收回視線看前方，提醒道：「綠燈了，莫叔叔。」

　　常日被喊慣的稱呼此刻卻有些刺耳，莫世偣面無表情的重新駛動車子，車內的氣氛因為他的沉默而沉凝。

　　寧澄風猜不出他的心思，中途曾偷偷瞥過一眼他冷凝的側臉，最終還是沒提起開口的勇氣。

　　五一三天假期，莫世偣沒找過她，寧澄風竊喜的同時，心底也有一絲隱約的不安。

　　可她到底不是心思細膩的性子，和白嘉甜甜蜜蜜的愉快約會，便沒有想太多。

　　當然介於先前那麼多次的被逮經驗，哪怕莫世偣沒有查哨，她也儘量把約會時間安排妥當，絲毫都沒有放鬆警惕。

　　五一過後，莫世偣依然沒來過電話，連楊柚都在驚歎，說她這位家長是不是突然想通放水了？還是自己交了女友沒時間管她？

　　不管答案是什麼寧澄風心裡都挺高興的，結果她這邊稍一放鬆警惕，晚上和白嘉出去吃飯的時候，熟悉的《帶你飛》就響了起來。

　　鈴聲響起的時候，她先懵了一下。隨後才想起因為莫世偣幾天都沒找她，她出來的時候竟忘記把原來的手機調成震動了。

　　不過還好，她新的手機並沒有拿出來，兩台都在包包裡。可兩台手機並不是同一個款式，白嘉詫異的看著自己，問她怎麼不接電話。

　　寧澄風沒法，只好拿起包包，說這太吵，她正好要去洗手間，去那裡接。

　　白嘉大概覺得有點奇怪，但不疑有他，繼續低頭點菜。

　　她匆匆進到洗手間的時候，來電已經停了，她對著鏡子調整呼吸，重新打了回去。

　　電話很快被接通：「喂？」

　　「莫叔叔，我剛剛沒聽到，你找我什麼事？」

　　「你爸給你寄了點東西到我公寓這裡，你這兩天有時間過來拿。」幾日未通電話，男人的聲音似乎有一點沙啞。

　　「哦，那我明天下午過來，你在的吧？」她說完，正好有人從外面進來洗手間，火鍋店吵雜的聲音頓時從打開的門外傳進來。

　　電話那頭的人頓了幾秒，問道，「你在外面？」

　　「嗯，和幾個同學吃火鍋。」

　　他沒多問什麼，隻叮囑她，「這幾天氣溫高，火鍋易上火，吃完多吃點水果。」

　　「我知道了莫叔叔。」她乖巧應下，正要將通話收尾，電話那一頭卻傳來他一連串的咳嗽聲，帶著明顯的嘶啞，「你身體不舒服嗎？」

　　電話那頭傳來倒水的聲音，片刻，男人微啞的嗓音響起：「沒什麼，就是有點咳嗽，你別玩太晚，回了宿舍給我發了消息。」

　　「好。」

　　通話結束後，電話這一頭的男人再次咳了起來，因為剛才的隱忍，這次咳的格外厲害，他只感覺整個嗓子火燎一般的疼。

　　他喝完剩下的半杯水，去藥箱尋了點藥出來，再次倒了杯水，仰頭將藥吃下。

　　頭痛欲裂，他倒在沙發上重重摁住額頭。

　　這幾天沒有他管著，她似乎很是愉悅。

　　真的是和同學嗎？還是，又認識了新的男生？

　　莫世偣嗓子額頭皆火燒般的難受，心底卻漫開絲絲涼意，他輕輕歎口氣，陷入昏沉的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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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澄風敲了十分鐘的門都沒人回應，打他電話也沒人接。

　　難道不在？該不會故意讓她白跑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