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葉南平是被趙子由誑來的。

　　車開到工體西路後堵成狗， 這點趙子由沒騙他， 只是好不容易到了KtV樓下， 發微信讓趙子由下來，趙子由却讓他上去。

　　「我這兒都是你熟人， 你怎麽著也得上來打聲招呼再走吧。」

　　「不去。」

　　「今晚吃飯的時候， 咱那幫老同學可都說你現在混的圈子不同了， 幾次約飯都不來。他們怎麽能這麽說我們平平呢？我當時還替你解釋來著……」

　　趙子由玩得一手好道德綁架，葉南平停好車上樓， 問他哪個包厢， 趙子由直接出來接他。

　　可還沒走到包厢門口， 就聽見這麽一首《好漢歌》。

　　趙子由當即臉就綠了， 葉南平一沉眉，腦子裡迅速地過了一遍， 自己的老同學裡， 有這麽虎的女的？

　　四中的尖子班，印象裡的女同學可都在埋頭苦讀奔清北。

　　推門進去的瞬間， 葉南平見一拿著麥的熟悉側臉。

　　不是他的老同學，而是他的新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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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南平和趙子由站在門外沒動，辛晚成和商瑤則在電視前僵著，半晌， 葉南平恢復一臉淡然走近包厢的同時， 辛晚成迅速反應過來，跑去切歌。

　　切完歌轉身，正撞見迎面走來的葉南平。

　　辛晚成笑容無恙：「葉老師， 你想唱什麽歌？我幫你優先到第一位。」

　　「你們唱吧。」

　　辛晚成以爲他拘謹，張口剛要說別客氣，他却皺眉笑著，拍拍她的肩：「不敢和前男友參北斗的姑娘搶歌唱。」

　　說完便矮身坐在了點歌器旁邊的沙發上。

　　他明明已經撤掉了拍在她肩上的手，辛晚成却瞬間覺得肩上更沉。

　　丟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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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南平之所以選在坐在這一頭，全是爲了成全趙子由，讓趙子由可以單獨和商瑤坐在另一頭。

　　不一會兒辛晚成也坐了下來，於是乎成了兩對男女分坐包厢兩頭，最中間的沙發睡著喝醉的Linda，誰也不打擾誰。

　　辛晚成正悶頭删著點歌器裡自己點的歌，什麽男人七個傻八個壞啦，什麽男人不過是一件消譴的玩意兒啦……這些都是點來給失戀的商瑤發泄用的，如今怕是一首都唱不了了。

　　辛晚成痛心疾首地删完自己的歌，不忘把趙子由點的歌提前，甜蜜的前奏一響，辛晚成才發現趙子由點的是情歌對唱，再一看對面的趙子由，對商瑤又是微笑又是遞麥的，心思全寫臉上。

　　趙子由倒也厲害，一邊和商瑤唱情歌，一邊還能和葉南平發微信。

　　「你怎麽又不急著走了？」

　　葉南平沒回。手機再一震，他也沒看。

　　對面的趙子由衝葉南平拋媚眼，示意葉南平趕緊看一眼他剛發過去的微信。

　　葉南平實在受不了趙子由好端端一大男人衝他拋媚眼，只好低頭看趙子由又發了什麽——

　　「你有沒有覺得你旁邊姑娘身上那股虎勁兒，特像一個人？」

　　葉南平依舊沒回，但衝對面的趙子由揚了下眉，分明在問：像誰？

　　最初趙子由得知他把這姑娘招去當助理，還挺納悶。in studio也有女雇員，但基本是那些經紀約簽在in studio的攝影師們各自小團隊裡招的，葉南平從來不往自己的團隊裡招女生，覺得麻煩。

　　趙子由記得這姑娘酒量好，但除了酒量好，還有什麽優勢？葉南平也不會專門招個助理來擋酒。

　　趙子由不是沒問過葉南平是怎麽想的，當時葉南平反問了他一句：「記不記得有一次，一姑娘在機場碰瓷我倆？」

　　趙子由這才把當時碰瓷那女的，和辛晚成畫上等號。

　　「她辦事有股衝勁兒，比男的都虎。」這是葉南平給出的理由。

　　這樣說起來，趙子由其實也就見過姑娘幾次，每一次都記憶猶新。第一次被這姑娘碰瓷，第二次被這姑娘面不改色地喝到吐了一夜，第三次見這姑娘和蠻橫無理的黑心房東針鋒相對。

　　確實硬核。

　　硬核到，很像他和葉南平都認識的一位……故人。

　　趙子由趁著和商瑤對唱的間隙，又看了一眼對面，琢磨了一會兒，又覺得不是很像，辛晚成這姑娘，雖然作風硬核，笑起來却很甜。尤其是在……衝她老闆笑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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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兩位男士在，倆姑娘唱得很不盡興，葉南平待了一會兒準備走，辛晚成和商瑤隔空對了下想法，也準備撤了。

　　一行五人，就只有葉南平的一輛車，到了停車場，辛晚成衝葉南平和趙子由說：「葉老師，你們先走吧，我們自己打車回就行。」

　　趙子由哪肯？

　　不等衆人反應，直接把Linda攙進了葉南平的車後座。

　　占完座之後，連門都顧不上關，轉身便對辛晚成說：「你和商瑤倆姑娘，也弄不了這醉鬼啊……」

　　趙子由說著不忘回頭看一眼後座，Linda果然不安分，葉南平只是去關一下後車門而已，就被Linda纏上了：「你哪個代駕公司的？留個微信唄？」

　　Linda拍著葉南平的臉問，看得一旁的趙子由直齜牙，真怕葉南平二話不說給Linda一個過肩摔。

　　好在辛晚成眼疾手快，三步幷作兩步上前，拉開Linda的同時對葉南平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葉老師，她一喝醉就這樣。」

　　葉南平突然想到另一件事，看向辛晚成，要笑不笑的樣子。

　　果然人以群分，她喝多了亂嘬人的毛病，看來就是跟後座這姐姐學的……

　　辛晚成被葉南平審視地發怵，回頭怒瞪一眼Linda。

　　Linda竟然接收到了，却領會錯了辛晚成的意思，衝著辛晚成，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好啦好啦，你的男人我不碰……」

　　辛晚成尷尬極了。

　　什麽「我的男人」……

　　Linda却已保持著投降的姿勢，仰面躺倒回後座。

　　辛晚成回頭瞄一眼葉南平，葉南平什麽也沒說，徑直拉開了駕駛座的車門。

　　應該……沒聽見Linda的話吧。

　　辛晚成放心了，替Linda關上車門，這才有工夫對商瑤說自己的安排：「我和葉老師先把Linda送回家，讓趙子由送你回家。」

　　商瑤面露遲疑。

　　看了眼被Linda獨占的車後座，問了一句：「要不我和你們一起去送Linda吧。」

　　很明顯商瑤幷不想和趙子由獨處。

　　趙子由見態勢對自己不利，裝沒聽見辛晚成和商瑤的對話，不由分說地推著辛晚成的肩，把辛晚成往副駕帶：「你就放心吧，我保准把你的商瑤安全送回家。倒是你——」

　　趙子由突然警惕地看向辛晚成，辛晚成十分莫名其妙。當然趙子由警惕的目光不僅給了辛晚成，也給了後座的Linda：「你和那姐們兒，可別趁著喝了酒，對我家平平動手動脚。」

　　怎麽可能？！

　　辛晚成剛要辯白，被趙子由打斷：「下屬對上司性騷擾，可是會被開除的哦。」

　　說完不忘重重地一拍辛晚成的肩膀，勸她好自爲之。

　　因爲趙子由的話，辛晚成哭笑不得，一時站在路中間沒動，直到刺耳的車喇叭聲響起，才發現自己擋住了一輛轎跑的去路。

　　辛晚成剛要下意識地退後一步，那輛轎跑的後車窗就降了下來，剪著公主切髮型的姑娘一臉醉態：「找死啊？站路中間……」

　　辛晚成沒接話，趙子由先惱了：「會不會好好說話？！」

　　公主切却已經不耐煩地升回了車窗。

　　辛晚成面子上雖過不去，但畢竟是她擋路在先，再憋屈也得把路讓出來。然而這時，一直乖乖站在停車綫內的商瑤却突然臉色慘白地衝了上來，跑到轎跑右側，瘋狂地拍車窗。

　　趙子由、辛晚成二人不禁面面相覷，直到聽見商瑤衝那死活不肯再次降下的轎跑車窗喊了句：「周叙！！！」

　　辛晚成瞬間懵了。

　　轎跑在這時突然瘋狂加速，辛晚成趕忙退後半步，那輛轎跑幾乎是擦著辛晚成的身側，筆直地朝出口疾馳而去。

　　商瑤二話不說追著車尾跑去，跑過辛晚成身邊時，被辛晚成一把逮住：「怎麽回事兒？周叙？？」

　　辛晚成還以爲自己聽錯，商瑤看著好友，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各種情緒複雜地交織在一起，終是化成一句：「周叙在那輛車裡！！」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辛晚成一時間反應不及，這時，身後的停車區突然傳來兩聲短促的喇叭聲，辛晚成猛地回頭，葉南平右手還摁在方向盤的喇叭上，面色沉穩：「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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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辛晚成和商瑤都上了車。

　　葉南平猛一打方向盤，大g絕塵而去，唯獨落下了趙子由，茫然地站在停車綫內看著大g的轉向燈，一頭霧水不說，還吃了一嘴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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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南平車速很快，沒一會兒就追上了那輛轎跑。

　　無奈工體西路這一帶車多人雜，大g智能跟著轎跑，沒辦法截下它。

　　辛晚成坐在後座，和醉死過去的Linda擠在一起，「你確定沒看錯？」

　　「肯定是他……他看見我之後，立馬就讓那女的把車窗升回去了。」坐在副駕的商瑤頭都顧不上回，瘋狂地給周叙打電話。

　　前兩個電話被拒接，再打，周叙直接關機了。

　　就算之前辛晚成還半信半疑，但到了如今這地步，周叙關機，那輛轎跑也分明是在躲她們，辛晚成不信也得信。

　　周叙口口聲聲說不想來北京發展，要和商瑤分手，商瑤去武漢找他沒能找著，如今他人却在工體被撞見，實在是諷刺。

　　車子很快駛出了最堵的區域，上了三環，前頭那輛轎跑加足馬力，大g的車速表也迅速加了半圈。

　　半躺在後座Linda差點被甩下座位，辛晚成也因這突然爆表的車速頭皮發麻，却不敢吱聲，默默地把Linda撈回去。

　　透過後視鏡看一眼駕駛座，只得一沉默而嚴謹的側臉。

　　Linda還在醉夢中，以爲是代駕不守規矩開太快，閉著眼駡駡咧咧：「小心我投訴你……」

　　辛晚成却顧不上捂住Linda的嘴。

　　葉南平這人，連飈車的時候都不發一言，車速倒一點都不含糊，辛晚成心跳加速，一手扶著Linda，另一手下意識地扣住駕駛座的椅背，怕是以後都不敢再坐他的車了。

　　就在辛晚成稍稍走神時，大g突然猛地一拐。

　　密閉性極佳的車厢中都能聽見車胎刺耳的摩擦聲，辛晚成的身體剛因慣性緊挨向車門，又被反向彈了回來。

　　大g也在這時迅速完成了超車，葉南平猛一踩刹，大g穩穩地橫欄在了轎跑的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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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晚成剛從Linda肩膀下抽出被壓麻了的胳膊，葉南平已經下了車，商瑤也跟了下去。

　　被逼停在路邊的轎跑後座，一頭公主切的姑娘怒氣衝衝地下了車，指著葉南平的鼻子：「撞了我的車，賠得起麽你！」

　　葉南平抱著胳膊看她：「全險。」

　　他的音色中不帶任何情緒，仿佛剛才驚險追車的人壓根不是他。辛晚成却沒他那麽淡定，下車後第一時間就去查看雙方的車身有沒有擦撞到。

　　這輛轎跑看著挺貴的，不知道葉南平保的全險够不够賠。直到看清兩輛車之間還隔著十厘米左右，辛晚成才放心。

　　這位公主切也是看車識人，看了眼葉南平身後的大g，再看一眼這男人淡定到囂張的模樣，終是隱了氣焰，抱著胳膊坐在了車前蓋上。

　　始終死咬著下唇的商瑤，來到轎跑後排，拉開車門。

　　隻往車裡看了一眼，憋了一路的眼泪瞬間失控。

　　一直躲在轎跑裡的周叙壓根不顧商瑤哭得著麽肝腸寸斷，竟還想從另一邊車門溜走，辛晚成上前，堵住車門。

　　周叙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才垂著腦袋下了車。

　　商瑤終於見到了她心心念念一個月的人，哭著哭著就笑了。也不知是在嘲笑他，還是在嘲笑自己：「你不是說不來北京了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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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切回了自己的車，駡駡咧咧地讓代駕司機趕緊開走。

　　大g停在了一家24小時營業的肯德基門前，車裡只有葉南平，辛晚成，和對一切充耳未聞的Linda。

　　坐在副駕的辛晚成透過車窗，望向不遠處的肯德基，商瑤和周叙坐在靠窗的位置，前者憑著最後那點倔强挺直著身板，後者則愧疚地弓著腰。

　　商瑤開口說了些什麽，又笑了。

　　笑裡充斥了太多。有恍然大悟，更有她被面前這人踐踏過的自尊。

　　而她面前的周叙，始終不發一言。

　　與其說一臉羞愧，不如說是一臉被逮住的懊悔。

　　辛晚成不由得想到那個公主切開的車，以及那一身chanel，不難理解，周叙不是不想來北京，只是不想和商瑤一起來。

　　葉南平坐在駕駛座，低頭收著微信。

　　趙子由發來的。

　　可憐的趙子由還沒打到車，焦急地在工體等著。

　　葉南平收起手機抬頭，看一眼副駕。

　　姑娘正扭著脖子看窗外。

　　今天爲了來工體，姑娘似乎還特地打扮了一下，牛仔褲，短上衣。這麽短的上衣，側邊開了兩道岔，露著一截腰。

　　腰身很細，但肌理帶著勁兒，幷不顯得瘦弱。

　　她上個月在沙漠曬得那麽黑，今兒一看，竟全白回來了。

　　辛晚成在這時扭回頭來，見他正看著自己，稍稍楞了一下，才重拾起自己準備好的說辭：「葉老師，我去肯德基給你買杯喝的吧。」

　　順便去聽聽商瑤和周叙到底攤牌到什麽程度了。

　　葉南平哪會不知道她那點小心思？

　　「別去，你去了只會添亂。」

　　「……」辛晚成搔了搔頭，正要解安全帶的手乖乖收了回去。

　　她車窗忘了關，凉風嗖嗖，辛晚成打了個寒顫，扭頭却不是把車窗升回去，而是繼續衝肯德基裡張望。

　　那倆人半天不說話是怎麽回事？

　　辛晚成看著都急，若她是商瑤，必定要先揍一頓才行，不然怎麽咽得下這口氣？

　　正咬牙切齒著，一件外套鋪在了她身上。

　　辛晚成下意識低頭一瞧。

　　是件棕色大衣。

　　再抬頭一瞧葉南平，上半身只剩一件高領毛衣。

　　辛晚成想到了他開車時手握方向盤的樣子。

　　沉穩而放肆。

　　有那麽一瞬，讓人挪不開視綫。

　　「葉老師……」

　　「嗯？」

　　葉南平以爲她要說謝謝。

　　却第一次料錯了她的意圖。

　　「我今天戴了你送我的那副隱形。」

　　她莫名其妙提到了這個。

　　甚至稍稍凑近一些，眼鏡本來就大，她還要瞪大眼，無聲地邀請他看她眼裡的隱形。

　　葉南平覺得自己再不有點表示的話，姑娘都快凑到他眼皮子底下來了。便配合地朝她眼睛裡看了一眼：「效果怎麽樣？」

　　車裡昏暗，壓根看不出她戴了隱形眼鏡，眼仁兒一如既往的透亮。

　　他在看她的眼睛。

　　她也在看他。

　　效果……很好。

　　面前的男人，唇紅齒白，讓人忍不住想要……

　　「葉老師……」

　　葉南平斂了斂眸，不再隻盯著她眼睛看，目光淺淺地在她欲言又止的臉上過了一遍：「又怎麽了？」

　　突然鬼打墻似的，一直喊他葉老師。

　　辛晚成想了想：「下屬對上司性……不敬的話，會被開除嗎？」

　　這原本是趙子由戲謔的話，此時此刻，這個當下，辛晚成却很真摯地問了出口。

　　「那要看怎麽個不敬法了。」

　　「……」

　　葉南平挑眉。

　　很明顯，不明白她問這幹嘛。

　　大g用的是懷擋，主駕與副駕之間沒有檔位的阻隔，辛晚成稍一翻身，就從原本的副駕擠進了駕駛座。

　　她就這麽跨坐在他身上，低眸問他：「像這麽個不敬法呢？」

　　葉南平狠狠地一挫眉。

　　她已捧起他的臉，低頭吻住。

　　【不敬 小劇場】

　　晚仔：葉老師，我可以得到你嗎？

　　葉爸爸：沒禮貌。

　　晚仔：那葉老師，我可以得到『您』嗎？

　　葉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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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子由：hello？還記得還在大明湖畔等車的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