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賊多

　　蔡紅英有點尷尬還有點心虛， 佯裝鎮定，「他的話你也信？」

　　「信啊。」田蓉想也沒想。

　　蔡紅英頓時噎住。

　　小虎不禁嘆氣， 他大姐的這倆妯娌……如果可以選， 他寧願跟他奶奶打交道， 「二嫂， 就說你借不借吧。」

　　蔡紅英張張嘴， 忽然想起來，「我得問問明義。」

　　「二哥？」小虎往四周看看， 「囡囡，你爸呢？」

　　囡囡：「在厠所裡。」

　　「二嫂借給大嫂多少， 大嫂還你多少，又不是不還你。」小寒道。

　　蔡紅英：「我又沒說大嫂不還我。」

　　「那有什麽好猶豫的。」小寒道。

　　立夏：「不借就算。大嫂，去找明敏借。以後你買房子錢不够， 也別找大嫂借。」

　　「我買什麽房子？」蔡紅英不解， 「我又不做生意。」

　　囡囡開口道，「買房子出租啊，媽媽。」

　　「出租？」蔡紅英下意識問，「租給誰？」

　　囡囡：「誰都可以啊。小虎叔叔說他表哥租的房子， 一個月要好多錢， 都快趕上你半個月工資了。」

　　「真的？」蔡紅英說著，看向小虎。

　　田蓉問過小虎，他表哥租的房子一個月多少錢，小虎說四塊，六個人就是二十四。那時候還沒開學， 而田蓉又沒刻意壓低聲音，雖然是在院子裡說的，囡囡在屋裡也能得一清二楚。小虎點頭，「是的。」

　　「以後租金會越來越高。」小寒接道，「因爲做生意的人越來越多。」

　　「誰還要做生意啊？」

　　小寒扭頭看去，眉頭一挑，「偉偉？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我想早點來，我媽媽和爸爸洗衣服太慢了，我等他們呢。」錢偉偉說著，看到夏明義從厠所裡出來，「你們吃過飯了？」

　　夏明義踉蹌了一下，怒道，「錢偉偉！」

　　「我說錯了？」錢偉偉眨了眨眼，「不都是吃過飯再上厠所？」

　　小寒笑道，「你二舅特殊。」

　　「得了痔瘡？」錢偉偉下意識說。

　　話音一落，偌大的院裡陷入寂靜。喜歡擠兌夏明義如立夏，也忍不住同情他二哥一秒，「是的。」

　　「立夏！」夏明義怒瞪著他。

　　立夏：「不是？那就是上火便秘。」

　　「二哥便秘？」錢國慶停好車子走進來就問，「這個天兒是容易便秘。二哥，多喝水，多吃素，少食辛辣，兩天就好了。」

　　夏明義張了張嘴，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都沒你懂得多。」

　　「不是我爸懂得多，是我爸也得過痔瘡。」錢偉偉走到小虎房門口，把書包往裡面一扔，「小舅媽，晌午做什麽吃的？」

　　小寒：「沒做你的飯。」

　　夏明珠脚一頓，張嘴想說什麽，就聽到她兒子很不要臉的說，「那就再做倆菜，我不挑的，隨便什麽排骨，紅燒魚都行。」

　　「多久沒洗臉了？」立夏瞪著眼問。

　　錢偉偉仗著小寒在，「我在和小舅媽說話。」說話間移到小寒身邊，「二舅媽也想做生意？」

　　「不是。」小寒道。

　　錢偉偉好奇，「那是誰？」

　　「沒誰。」小寒又說。

　　錢偉偉看看她，又看看立夏，「我才不信。妞妞，誰要做生意？」

　　妞妞下意識看蔡紅英。

　　「還是二舅媽啊。」錢偉偉好奇地問，「做什麽生意？」

　　蔡紅英：「我沒有要做生意。」

　　「不想說就不說。」夏明珠沒好氣道，「偉偉，咱們走。」

　　錢偉偉楞住。

　　樊春梅眉頭微皺，「往哪兒走？幾十歲的人了，脾氣還這麽大。你大嫂想買兩間店鋪錢不够，我們正說借錢的事。」

　　「還差多少？我借給你。」夏明珠道。

　　此話一出，衆人齊刷刷看向她，包括立夏。

　　夏明珠不解，「看我幹什麽？」

　　「你借給我？」田蓉不敢相信。

　　夏明珠：「不要？不要就算。」

　　「不不，不是。」田蓉試探道，「可能得兩千塊。」

　　錢偉偉：「我家有兩三千。」

　　「你怎麽知道？」夏明珠看向他兒子，「你翻我的錢？！」

　　「沒有，沒有。」錢偉偉慌忙躲到立夏身後，「是你和我爸晚上不睡覺，說大舅媽身爲書記的兒媳婦天天去擺地攤，給姥爺丟臉，都不捨得買間店面什麽的。

　　「爸爸說店面貴，大舅可能買不起，建議大舅先租。你說租人家的跟擺地攤差不多，還說小舅和小舅媽有錢，都不說幫大舅一把。還說小舅——」

　　夏明珠慌忙道：「你給我閉嘴！」

　　「是不是說我小氣？」立夏問。

　　錢偉偉下意識想點頭，一想到他小舅脾氣很大，「沒有，我媽說，說，說——」

　　「先吃飯。」夏民主突然開口，「吃過飯再說。」

　　立夏瞥一眼錢偉偉。錢偉偉拔腿朝夏民主跑去，「姥爺，菜够不够我們吃的？」

　　「够你吃的。」夏民主笑道。

　　錢偉偉走進去，一看桌子上乾乾淨淨的，「還在厨房裡？」

　　「你大舅媽剛回來。」夏民主道，「立夏，小寒，去盛飯。」

　　錢偉偉：「我幫小舅媽端飯。」

　　「洗手了沒？」立夏問。

　　錢偉偉脚一頓，轉身向壓水井走去。

　　夏明珠扭頭看看她兒子，小聲跟錢國慶說，「你以後也厲害點。」

　　錢國慶：「我讓他掃地，爸媽都護著，再厲害也沒用。」不等她開口，又說，「先吃飯吧。吃過飯還得看看大嫂需要多少錢，差得多還得去取。」

　　夏明珠還想說什麽，看到立夏端著菜盆走過來，連忙拉著錢國慶去洗手。

　　飯畢，一家人再次移到院子裡，夏民主率先開口，「小虎，幫你大嫂算一下還差多少。」

　　「等等，我先去把存/折找出來。」樊春梅道。

　　立夏不禁嘆氣，「小虎算著，也不耽誤你去找。」

　　「也是。」樊春梅笑笑，就去屋裡找存/折。

　　田蓉見狀，把她的也拿出來。小虎打聽房子的時候順便問了問周圍房價，把田蓉和樊春梅的錢加一塊，「還差兩千。不過，我覺得找明珠姐借一千就行了。」

　　「一千？」田蓉不禁問，「够嗎？」

　　小虎：「不够就跟他們還價，他們要是實在不願意賣，就再添兩百。反正你也不是很想買，他們見你不——」

　　「你還想著擺地攤？！」夏明珠猛然轉向田蓉，一副田蓉敢點頭，她就要駡人的樣子。

　　立夏直皺眉：「叫什麽？顯擺你嗓門大是不是？你這麽厲害，明兒你陪大嫂買房。」

　　「我——」夏明珠想說，我又沒買過。話到嘴邊猛然咽回去，「我又沒說什麽。」

　　立夏：「你是沒說什麽，你恨不得吃了她。」頓了頓，「小虎，等一下跟大嫂過去看看，房主要是急著賣，我明天上午請半天假把手續辦一下。」

　　「你去？」小寒不禁問。

　　立夏看一眼夏明仁，「讓他去？人家說急著用錢，管他要八千，他能給人家一萬。」

　　「我，我又不傻。」夏明仁道。

　　立夏：「你不傻，也沒見有多聰明。」

　　「你——說話別這麽難聽。」夏明仁想駡他，可一想到房子還指望他和他小舅子，底氣不足，瞪一眼立夏。

　　立夏：「不想聽就把耳朵堵上。」隨即轉向小虎，「早去早回。」

　　「現在？」田蓉問出口，連忙把錢包給夏明仁，「現在就去。小虎，咱們是坐車還是騎車？」

　　小虎：「騎車吧。二姐，去不去？」

　　「不去。」小艾擺手，「上午腿都快走斷了，我得回屋歇會兒。」

　　錢偉偉看看立夏，又看看他爸媽，想一下，向小虎跑去，「我陪你，小虎叔叔。」

　　「作業寫好了？」小虎問。

　　錢偉偉：「晚上寫。」頓了頓，「上午都寫半天了。」偷偷往後看一眼，見立夏和小寒往屋裡去，大鬆一口氣，就往外面跑。

　　小虎看到他的小動作，不禁搖搖頭，發現囡囡看他，「你也想去？」

　　「想去。」囡囡看向夏明義。

　　夏明義擺擺手，囡囡跟出去就問，「大媽，是不是很討厭我媽媽？」

　　「怎麽會。」田蓉道。

　　囡囡：「我媽媽小氣啊。」

　　「這事啊。沒有。」田蓉道，「你小虎叔也不願借給我。」

　　囡囡：「小虎叔叔買了房就沒錢了，和我媽媽不一樣。」

　　「你爸是你大伯的弟弟，你姑是你大伯的妹妹，他倆誰借給我們錢都一樣。」田蓉道。

　　小虎擔心囡囡多想，「還有一點，你大媽用你們的錢，不用你姑姑的，你姑姑肯定會覺得你大媽看不起她。」

　　「小虎叔叔說得對。」錢偉偉道，「我最瞭解我媽，自尊心特强，簡直都不像我媽。」

　　小虎沒聽懂，「那像誰嗎？」

　　「像我姥姥啊。」錢偉偉道。

　　小虎眼皮一跳，「你姥姥最近怎麽樣？」

　　「不知道。」錢偉偉道，「我好久沒見過她了。」

　　小虎別有深意地問，「你姥姥很忙？我以前聽姐夫說，你姥姥特別喜歡去你家，還給你媽洗衣服，刷鞋什麽的。」

　　「那時候我姥姥還沒嫁給新姥爺。」錢偉偉道，「自從嫁給新姥爺，比我媽上班還忙。」

　　田蓉試探道，「是不是幫你新姥爺照看孫子？」

　　「應該是。」錢偉偉說著，看向小虎，「奶奶把姥姥以前做的事都告訴我了，我覺得她很過分，雖然不能恨她，但我也不喜歡她。」

　　小虎：「因爲他是你媽媽的媽媽，所以不能恨？因爲喜歡她會覺得對不起你小舅？」

　　「小虎叔懂我。」錢偉偉拍拍他的肩膀，「小舅要是像你這樣就完美了。」

　　小虎不解，「你怎麽天天想著你小舅是完人？」

　　「那樣我跟我同學說我小舅的時候，就不會覺得心虛了啊。」錢偉偉道。

　　小虎無語，「居然是爲了吹牛。這話最好不要讓你小舅聽見。」

　　「不會的。」錢偉偉道。

　　立夏摸著耳朵，「誰又說我啊。」

　　「應該是你妹妹。」夏明珠在跟樊春梅說話，小寒道，「估計是在問二嬸，大嫂怎麽不找咱們借錢。」

　　立夏嗤一聲，「二嬸要是說實話，她又得駡我。」

　　「二嬸又不傻。」小寒說著，突然想到，「給爹寫封信，讓爹把戶口本寄過來。」

　　立夏猛然坐起來，「我差點忘了。房産證寫小虎的名字還是你爹的？」

　　「肯定是我爹。」小寒道。

　　立夏放心了，立刻穿著鞋去寫信。然而，十一月二日，房子到手，名字不是小虎，也不是韓有福。

　　小虎買的房子是人家自家蓋的，房産證就是土地證。小寒看到土地證上的名字整個人楞住，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怎麽寫爺爺的？」

　　「省得娘惦記。」小虎道。

　　房子是小虎和小艾去買的，同去的還有夏明珠。先前偉偉跟小虎去看房，小虎隨口說一句，他要是有錢就好了，多買幾套。

　　錢偉偉問出和蔡紅英的話，有錢爲什麽不存起來。

　　小虎說比存起來合算。錢偉偉跟他爺爺奶奶閒聊的時候聊到這事，他本意是想誇小虎聰明。聽到夏明珠耳朵裡，夏明珠動了心思。

　　夏明珠就讓錢偉偉來問小虎什麽時候去買房。搞到確切時間，夏明珠跟過去，用她公公婆婆和田蓉沒用完的錢買一間店鋪。不過，這事立夏和小寒不知道，小艾倒是想說，小虎沒讓，因爲她擔心蔡紅英知道了心裡不好受。

　　小寒無奈地笑笑，「娘以後知道了能氣死。」

　　「不會的。」小虎道，「我說爺爺奶奶讓你買的。」

　　小寒：「我有房子，買房子幹什麽？」

　　「爹娘不知道。」小虎道，「我沒跟他們說單位分給你一套新房。趕明兒我回家跟奶奶這樣說，奶奶肯定幫我瞞著爹娘。」

　　立夏無語，「你們一家，真是够了。」

　　「沒辦法啊。」小虎道，「我娘住我爺爺的房子，我奶奶才能嚇唬住她，比如敢偷偷聯繫你娘家人，我把你趕出去之類的。」

　　立夏想想：「也對。」隨即又說，「這一點還不如大嫂。」

　　「大哥！」

　　「大嫂！」

　　小寒和立夏相視一眼，小寒把土地證收起來，立夏跑出去，「什麽事？」

　　夏明珠急急道，「大哥和大嫂不在家？」

　　「大哥跟人家換兩天課，請假陪大嫂進衣服去了。」立夏道。

　　夏明珠：「怎麽偏偏這個時候去進衣服？」

　　「天冷了，該賣冬裝。」立夏見她很著急，難得沒擠兌她，「找他們什麽事？」

　　夏明珠張張嘴，「沒事。」轉身往外走。

　　「站住！」立夏拔高聲音道，「到底什麽事？」

　　夏明珠：「媽那邊出了一點事，找我借錢，我身上沒多少錢，就過來看看大嫂有沒有。」

　　「要多少？」夏明義走出來問。

　　夏明珠：「暫時一千。」

　　「紅英，紅英？」夏明義忙問，「囡囡，你媽呢？」

　　囡囡：「媽媽去姥姥家了，爸爸忘了？」

　　「她，她怎麽偏偏這個時候回娘家。」夏明義皺眉，轉身就往屋裡走，「你等一會兒，明珠，我找找你二嫂把錢放哪兒去了。」

　　囡囡看看夏明珠，又往她爸媽房間看看，猶猶豫豫道，「我覺得不用找了，爸爸。」

　　「爲什麽？」立夏問。

　　囡囡：「因爲我們家沒錢。」

　　夏明珠臉色變得异常難看，指著囡囡，「你怎麽跟你那個小氣媽一模一樣？！」

　　「不是我小氣。」囡囡嘆了一口氣，翻了個白眼，「我家的錢被我媽媽買房了。」

　　夏明珠：「什麽？」

　　「你說什麽？囡囡。」夏明義跑出來。

　　囡囡：「真的，不騙你們。房子都被我媽租出去了。」

　　「什麽時候的事？」立夏忙問。

　　囡囡有些不好意思，「你幫大媽買好房子的第二天，不要問我怎麽知道的，問我也不說。」

　　「我知道。」妞妞道，「姐姐翻箱子找東西的時候翻到一個土地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