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

　　夏明義頓時噎得直瞪眼， 「……也不怕吃死你。」

　　「撑死也比蠢死好，起碼能做個飽死鬼。」立夏白了他一眼， 「這麽大的人， 說話都不過腦子。」

　　夏明義張了張嘴， 「我又沒賣過衣服。」

　　「爸爸， 你就別說啦。」囡囡扒拉一口粥， 「我都知道賣衣服要先進貨，不但要去掉工資， 還要把車費去掉。」

　　夏明義：「你怎麽知道？」

　　「因爲這是常識。」立夏瞥他一眼，嘆了一口氣， 轉向他爸，「等您老得不能動了，只能指望我和小寒。」

　　夏明仁扭臉看立夏， 你說什麽？

　　「看我幹什麽？」立夏道， 「你丈母娘跟爸差不多大，爸不能動彈，你丈母娘也差不多了，你還能擠出時間照顧爸？」

　　夏明仁：「我——」無言以對。

　　「就算你二哥笨， 也還有我。」蔡紅英忍不住說。

　　立夏輕笑一聲。

　　夏民主想捂臉， 囡囡先她一步捂住臉，沒眼看。

　　蔡紅英皺眉：「你什麽意思？夏囡囡。」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媽媽。」囡囡放下手，轉向立夏，我說得對嗎？小叔叔。

　　立夏樂了， 「是我大侄女。」

　　「囡囡，我是你爸，她是你媽，你是我們的孩子。」夏明義提醒她。

　　立夏嘖一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聽說過沒？我的好二哥。」

　　夏明義又噎著了。

　　小虎頓時忍俊不禁，「二哥，上班要遲到了。」」

　　夏明義下意識抬頭，一看快七點半了，不禁說，「怎麽這麽快？」

　　「因爲時間如白駒過隙啊。」囡囡接道。

　　夏明義瞪一眼她，「沒問你，吃你的飯。」

　　「我也沒和你說。」囡囡哼一聲，端著碗就走。

　　夏明義：「幹什麽去？」

　　「不用你管。」甩下一句，囡囡消失在衆人的視綫中。

　　夏明義霍然起身。

　　「你幹什麽？」夏民主皺著眉頭問。

　　夏明義：「她現在越來越不像話，我——」

　　「揍她一頓？」立夏接道，「你閨女吃飽了。」

　　夏明義楞了一下，「飽了？」

　　「一個饅頭一碗飯，還能吃多少？」立夏瞥他一眼，放下碗筷，「媳婦兒，我去上班。」

　　小寒扭頭說：「戴上帽子和手套。」

　　「知道。」立夏揮揮手，就往臥室去。

　　小寒收回視綫，轉過身見夏明義還站著，笑道，「二哥，再磨嘰下去，上班真要遲到了。」

　　「我……」夏明義想一下，「就算她吃飽了，也不該那樣和我說話。」

　　小寒：「囡囡長大了。」

　　「長大了還沒小時候聽話？」夏明義反問，你也把我當傻子？

　　小寒把最後一口饅頭塞嘴裡，思考著該怎麽跟他解釋，「青春期知道嗎？」

　　「那是什麽？」夏明義下意識問。

　　小寒抿抿嘴，道，「青春發育期。」頓了頓，「我沒養過孩子，沒法跟你說，你找人問問，沒人知道就去醫院。」

　　「醫院？！」蔡紅英驚呼。

　　夏民主揉揉額角，「小寒的意思醫生懂得多。」

　　「有老師懂得多？」蔡紅英問。

　　小寒笑看著夏明仁，「你問問大哥唄。」

　　「大哥？」蔡紅英看向夏明仁，「老師都像大哥這種隻教知識，其他的什麽都不懂，確實沒醫生知道的多。」

　　夏明仁呼吸一窒，張嘴就說，「我什麽都不懂也比你懂得多。」

　　「不見得。」當一聲，七點半整，蔡紅英連忙說，「明義，快走。」放下碗筷就去推車子。

　　夏明義連忙跟上去，追著問，「你去醫院還是我去醫院？」

　　「你去。」蔡紅英道，「找個年齡大點的醫生，年齡大的懂得多。」

　　夏明義：「知道了。」

　　囡囡從書房裡出來，望著爹媽出去，就往堂屋來，「去醫院幹什麽？小嬸嬸。」

　　「姐姐病了。」妞妞道。

　　囡囡皺了皺眉，「我？我什麽病？」

　　「我也不知道。」妞妞指著小寒，「小嬸嬸知道。」

　　囡囡看向小寒。小寒笑著問，「想知道？幫我刷鍋洗碗，我就告訴你。」

　　「沒騙我？」囡囡表示懷疑。

　　小寒：「騙你什麽？」

　　「幹活。」囡囡道。

　　小寒笑笑，「你可以不信。」說著，站起來收拾碗筷。

　　囡囡看向小艾，真的？

　　「你小嬸是我姐，假的我也說是真的。」小艾道。

　　囡囡找夏民主，「爺爺，我到底得了什麽病？」

　　「喜歡頂嘴的毛病。」夏民主說完就回房拿衣服。

　　囡囡又看小寒。

　　小寒拿著碗筷去厨房。囡囡猶豫片刻，拔腿跟到厨房，拉住小寒的胳膊，「小嬸坐下歇歇，我刷鍋洗碗。」

　　端著饃筐和菜盆的田蓉走到門口，停頓一下，進去看到囡囡擼起袖子，拿著水瓢舀熱水，試探道，「還有菜盆。」

　　「菜盆上有油。大媽先把盆放案板上，等我洗好碗再刷。」囡囡隨即就問，「小嬸嬸，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小寒挑了挑眉：「真要說？」

　　囡囡停下來，「小嬸嬸！」

　　「好好好，我說。」小寒道，「這事啊，應該你媽告訴你，我不講，是怕你不好意思。」

　　囡囡：「小嬸嬸都沒講，怎麽知道我不好意思？」

　　「你多大了？」小寒問。

　　囡囡：「虛歲十二，十一周歲。」

　　「像你這麽大的女孩子——」小寒站起來往外面看看，見夏民主和夏明仁上班去了，小虎在壓水，聽不見她說話，「胸部一天比一天大，你會覺得很不舒服，各種彆扭，有時候很煩躁，不由得人就想發火，跟個神經病一樣。」

　　田蓉：「這就是你說的青春發育期。」

　　「差不多吧。」小寒道，「現在知道了？」

　　囡囡：「這也是病？」

　　「輕的話不是病，重的話，比如想打人，想殺人，真得看醫生。」小寒道，「你爸媽提前找醫生，也是防患於未然。」

　　囡囡不禁眨一下眼，「這麽說我還沒到青春發育期。」

　　「應該有，只是你沒注意。」小寒笑著說，「改天咱倆去澡堂洗澡，讓我看看。」

　　囡囡的臉一下紅了：「小嬸嬸！」

　　「當我沒說，當我沒說。」小寒隨即又說，「哪天看到褲子上有血，千萬不要以爲自己要死了。」

　　囡囡的臉更紅了，「小嬸嬸！不准再說！」

　　「不說。」小寒答應的十分乾脆。

　　妞妞看看她又看看囡囡，「小嬸嬸說完了？」

　　「真聰明。」小寒摸摸她的腦袋，「你們昨晚幾點睡的？」

　　妞妞：「不知道。」

　　「姐姐有沒有用手電筒看書？」小寒問。

　　妞妞下意識看向囡囡。囡囡眼前一黑，「笨蛋！」

　　「姐姐說誰笨蛋？」妞妞問。

　　囡囡：「你！」

　　「有看。」妞妞仰頭看小寒，「我睡一覺醒來，姐姐還沒睡。」

　　囡囡抬手就要揍妞妞，一看手裡有塊抹布，「給我等著！」

　　「小嬸嬸讓我說的。」潜在意思，你找她，別找我。

　　小寒笑著說：「把剛才說的話跟小叔說一遍，囡囡就不敢打你。」

　　「小嬸嬸……」囡囡想哭。

　　小寒「嗯」一聲，表示有聽見：「我對你很失望。」所以，別指望我心軟。

　　囡囡看向田蓉。田蓉笑道，「是你要打妞妞。」

　　「對吼。」囡囡眼中一亮，點點妞妞，「饒你一次，不准告狀。」

　　妞妞：「姐姐給我講故事。」

　　「你自己不會看？」囡囡反問。

　　妞妞：「有的字不認識。」

　　「大部分字都不認識還差不多。」小艾進來，「姐，我們洗衣服，你有沒有要洗的衣服？」

　　小寒：「有。昨天跟你姐夫去洗澡換下的。」把秋衣秋褲跟小艾和小虎的放在一起，「用洗衣粉泡一會兒再洗。」

　　「我知道。」小艾往厨房看一眼，見田蓉還沒出來，就說，「姐，你覺得我和小虎賣衣服怎麽樣？」

　　小寒：「小虎覺得怎麽樣？」

　　「挺好。」小虎道，「我剛才和二姐說暑假，然後一想夏□□服便宜，賺不了幾個錢，就打算明年暑假去服裝廠看看。」

　　小寒：「想好去哪個服裝廠？」

　　「還沒有。」小虎道，「我打算做市場調查，就從姐開始。」

　　小寒笑了，也有點好奇，「怎麽想到從我開始？」

　　「貴的衣服賺錢啊。」小虎道，「也只有姐這個層次的捨得買貴衣服。」

　　小寒想一下，「你說得對。那今年暑假就不擺地攤了？」

　　「不擺地攤。」小虎隨後把他跟韓高氏說的話講給小寒聽，「姐覺得咋樣？」

　　小寒想說，夏天熱，賣一個暑假冰棒，你倆得曬成非洲人，緊接著想到，他們還年輕，應該讓他們闖闖，「不錯。趕明兒給你們每人一百塊錢作本，賠賺都是你們的。」

　　「不用這麽多，十塊錢足够了。」小虎道。

　　小寒：「你們還得做個放冰棒的箱子，二十塊錢吧。晌午回不來，就去飯店吃，千萬不能因爲心疼錢忍著不吃。」

　　「不會的。」小虎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話音落下，田蓉出來了，小虎心中一動，「姐，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小寒：「什麽事？」

　　小虎衝田蓉的方向努努嘴。

　　小寒扭頭看她一眼，「大嫂？我回頭就跟她說。學生放暑假，大哥不上班，用不著車子。」

　　「不是的，姐。」小虎道，「讓你大嫂跟我們一塊去賣冰棒。」

　　小寒驚呼道：「什麽？！」

　　「姐，姐，小聲點。」小虎連忙說。

　　小艾皺眉：「我不同意。」

　　「你，爲什麽？」小虎下意識問。

　　小艾：「她不會，也教不會，帶著她還不够操心受累的。」

　　「二姐這麽說就有點過分了。」小虎道，「大嫂那麽大歲數——」

　　小艾：「還沒妞妞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