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挨揍

　　立夏笑眯眯看著她， 「你認爲可以嗎？」

　　「不可以。」囡囡跟妞妞說過，立夏打過夏明珠， 兩個堂姑和姑父也怕他。妞妞雖然沒見過立夏揍人， 可她見小艾和小虎也怕他， 就認爲她小叔很可怕， 不敢對他說謊， 轉而問，「姐姐？」怎麽辦？

　　囡囡：「是， 我是在看書，可我一聽到小嬸喊我， 就把故事書放書架上了。」

　　「哪本？」立夏笑著問。

　　囡囡隨手一指，「那一本。」

　　「哪一本？」立夏順著她的手指看去。

　　囡囡伸長脖子看了看，猶豫片刻， 選中一個看起來不像正經書的書：「書皮有點黃， 又不甚黃的那本。」

　　「這一本？」立夏走到書架邊。

　　囡囡肯定道，「對！」

　　立夏抽出書，三步做兩步走，掄起書就要揍她。囡囡嚇得慌忙捂住腦袋， 扯開喉嚨就喊， 「爸爸救命！」

　　夏明義坐起來。蔡紅英抓住他的胳膊，「別去。那丫頭的嘴巴越來越厲害，我說一句她有十句等著我，就得立夏收拾她。」

　　「該睡不睡，謊話連篇， 你覺得你爸過來是救你還是揍你？」立夏問。

　　囡囡：「我沒說謊。」

　　立夏朝她身上拍一下，「看看這是什麽！」

　　「故事——」囡囡定睛一看，「毛，毛選？」瞠目結舌，「怎麽會是毛選？！」

　　立夏：「問我？不是你放上去的？」冷哼一聲，「厲害了，夏囡囡，十來歲就看這種書，長大了想成爲誰？」

　　「長大後我就成了你。」囡囡脫口而出。

　　立夏揚起巴掌。

　　啊！

　　小寒、夏明義、蔡紅英，夏明仁、田蓉，夏民生、樊春梅，夏民主紛紛跑出來，邊跑邊喊，「立夏！」

　　話音落下，衆人跑到書房，全都定住。

　　立夏嗤一聲，滿眼嘲諷，「看清楚了？」

　　田蓉眨了眨眼睛，立夏站在床邊，囡囡坐在床上，臉上乾乾淨淨的，別說手頭印，連眼泪都沒有，「你，你沒打囡囡？」

　　「小叔叔剛剛揚起巴掌，姐姐就大叫。」坐在枕頭上的妞妞開口說。

　　蔡紅英鬆了一口氣，走過去抓住囡囡的胳膊就朝她屁股上大啪啪兩巴掌。

　　囡囡楞了一下，反應過來慌忙掙扎，「媽媽，媽媽，我錯了，再也不敢了，媽媽……」

　　「不敢？我看你的膽子比誰都大。」蔡紅英又給她兩巴掌。

　　夏民主嘆了一口氣，「別打了，小蔡。」轉向立夏，「怎麽回事。」

　　立夏拿起床上的書解釋給他爸聽，末了指著抹泪的囡囡，「你看的那本書呢？」

　　囡囡吸吸鼻子，可憐巴巴指著下面。立夏彎下腰，什麽也沒看見，找出手電筒，往裡面一照，抬頭看向囡囡，「你真行！」找個掃把把書撥出來，拍拍上面的灰塵就說，「都回去睡覺吧。」

　　「這本書？」囡囡弱弱地問，「小叔叔——」

　　蔡紅英大怒：「還敢要書？！」

　　「嚎嚎什麽。」立夏皺眉，看向他二嫂，顯擺你嗓門大？蔡紅英噎住。立夏轉向囡囡，「明天上午寫作業，下午看書，晚飯後把書給我，看完《天仙配》就睡覺，行嗎？」

　　囡囡不敢說不行，連連點頭，「我聽小叔叔的。」

　　「早該聽我的。」立夏瞥她一眼，拉著小寒回屋。

　　樊春梅忍不住說，「你叔都沒打你，你叫什麽？」

　　「我怕小叔打我。」囡囡擦擦眼泪，看看她媽，扁扁嘴，就拉起被子蒙上頭。

　　蔡紅英指著她，「你們看看——」

　　「看什麽？半夜了。」

　　立夏的聲音傳進來，蔡紅英呼吸一窒，咬咬牙，深吸一口氣，「什麽也不看，睡覺！」說著轉身往外走。

　　回到屋裡的立夏打開抽屜，就把書扔進去。小寒不禁說，「我還以爲你……」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我是想揍她。」立夏道，「被她嚇到了。停頓一下，再想揍她，你就進來了。」關好門窗，躺床上就小聲說，「明天上午找你要，別搭理她。」

　　小寒：「都被她媽打哭了，還敢要？」

　　「看到正精彩的地方，你說呢？」立夏問。

　　小寒想一下，「再挨四巴掌也想看。等等，書房裡那麽多書，她會不會找別的看？」

　　「今天不敢。」立夏道，「明天就不知道了。」

　　小寒：「萬一她明天晚上偷偷摸摸的看，你還真打她？」

　　「想知道？」小寒點頭。立夏笑著說，「明兒讓她試試。」

　　翌日上午，立夏前脚去上班，後脚囡囡就找到小寒，抱住小寒的胳膊可憐兮兮說，「小嬸嬸，我昨天晚上一夜沒睡，頭好痛啊。」

　　「所以呢？」小寒問，「把故事書給你？」

　　囡囡下意識點頭，隨即想到她小嬸跟她小叔感情特好，「我不要書。如果你一定要給我，我可以考慮一下。」

　　小寒樂了，「又不是只有那一本，你可以先看別的。」

　　「別的？」囡囡問。

　　小寒：「對啊。如果我是你，才不會開著燈看。我都是——」

　　「怎麽看？怎麽看？小嬸嬸。」囡囡忙問。

　　小寒：「裹著被子，拿著手電筒趴在被窩裡看。」

　　「對吼，我怎麽就沒想到啊。」囡囡眼中一喜，「小嬸嬸就是小嬸嬸，厲害。」隨即伸出大拇指，「謝謝小嬸嬸。」

　　小寒笑著搖搖頭，「不要謝我，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誰呀？」囡囡下意識問。

　　小寒悠悠道，「你小叔。」

　　「啊？」囡囡張大嘴，「怎麽會是他？！」

　　小寒：「那你覺得除了他，咱們家還有誰能想到？」

　　囡囡想一下，搖搖頭，隨後又說，「我還以爲是小艾姑姑。」這下還怎麽偷看啊。

　　小寒見她一臉哀怨，忍著笑說，「小艾不想看故事書，老師都要求她看，你覺得她會躲在被窩裡偷看嗎？」

　　囡囡：「小艾姑姑只會睡大覺。小嬸嬸，小艾姑姑什麽時候回來？」

　　「《天仙配》放完。」小寒道。

　　朝廷台以往製作的電視劇多是幾集，十幾集，觀衆看得不過癮，就給電視臺打電話，抱怨他們製作的電視劇太短。

　　《天仙配》這個劇本周琰磨了好幾年，劇情不錯，按照劇本能拍三十集，可三十集又太長，製作中心的主任便拍板——二十集。

　　正月初十，《天仙配》放完，除了該劇的主創人員，所有看過《天仙配》的觀衆都覺得意猶未盡，還能再拍二十集，包括小艾和小虎。

　　正月十二日，晚上，小艾和小虎到首都。十三日早上，吃早飯的時候，小艾就問，「姐，爲什麽不多拍幾集？」

　　「《天仙配》嗎？」小寒問。

　　小艾點頭，「對啊。奶奶也這樣說，還讓我問你，是不是你們領導不讓拍。」

　　「虐待董永的東家遭到報應，七仙女也如願變成凡人，能和董永白頭偕老，繼續拍的話拍什麽？」小寒問，「拍七仙女和董永洗衣做飯，一日三餐？你看嗎？」

　　小艾想也沒想，「不看。」

　　「周琰比你懂。」小寒道，「等等，咱家又沒電視，你在誰家看的？」

　　小艾：「有電視，大姑家的。」隨即把韓高氏幹的事告訴小寒，「也就是大姑的婆婆好說話，換個人都不可能把電視借給咱們二十多天。」

　　「換個人也得借。」立夏睨了她一眼，「除非她比你奶奶還厲害。你覺得這世上有那樣的人嗎？」

　　小艾微微搖頭，「沒有。」

　　「這次回去有沒有讓你姐給她買電視？」立夏又問。

　　小艾把嘴裡的饃咽下去，就說，「我奶奶現在只想抱重孫。」

　　「你姑的孫子不是她重孫？」夏明義好奇地問。

　　小艾：「不是啊。我姑的兒子和兒媳婦又不姓韓。」

　　「這樣說也對。」夏明義說著，轉向立夏。

　　立夏瞥他一眼，就給小寒夾一點粉條，「媳婦兒，多吃點，這個比供銷社賣的好吃。」

　　「我吃著呢。」小寒笑著說是。

　　立夏：「我知道。所以我給你夾，你只管吃就好了。」

　　「你不吃？」小寒問。

　　立夏：「我少吃一頓沒關係。」

　　「差不多得了。」夏民主開口。

　　立夏撩起眼皮看他一下，「爸，您身上的羊絨西服是你兒媳婦給你買的，一百塊錢。」

　　夏民主呼吸一窒，「小寒多吃點。」

　　「爸，別聽他胡說，沒要那麽多。」小寒道。

　　小艾：「那是多少？」

　　「九十塊錢。」立夏道，「聽說羊城那邊要一百二三。」

　　小虎：「那怎麽賣給你們九十？」

　　「因爲你姐啊。」立夏道。

　　小虎不懂：「什麽意思？」

　　「我和你姐夫到店裡就說給爸買衣服，賣衣服的人接著誇我和你姐夫孝順，說完認出我，就說給我便宜點。」小寒道，「不過九十也不是出廠價。」

　　立夏：「不是？！」

　　「肯定不是。」小寒道，「出廠價最多六十。」

　　夏明義驚呼：「這麽便宜？！」

　　「不便宜。正常情况下，成本價六十，至少得賣一百二。」小寒道。

　　夏明義：「淨賺一倍？」

　　此話一出，衆人齊刷刷看向他，包括囡囡。

　　夏明義眉頭微皺，「都看我幹什麽？」

　　「爸爸，每月工資多少？」囡囡問。

　　夏明義：「六七十。怎麽了？」

　　「人家賣衣服的人要不要工資？」囡囡又問，「要不要吃飯啊？我的好爸爸。」

　　夏明義張了張嘴，「就算把工資去掉，一件衣服也能賺五十。」

　　「那你別上班了，去買衣服。」立夏道。

　　夏明義想也沒想：「不行！」

　　「爲什麽？」立夏問。

　　夏明義順嘴說道：「萬一賣不出去怎麽辦？」

　　「那就把你凉拌了。」立夏道，「澆點醬油和醋，再放點香油和蒜蓉，味道應該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