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尖嘴利

　　跑向田蓉的妞妞猛然停下， 「媽媽說什麽？」

　　「你媽說冰棒一毛錢四個。」立夏悠悠道。

　　田蓉張嘴反駁：「我什麽時候——」猛然想到剛才說的話，連忙說， 「我說錯了， 是一毛錢三個。」

　　「在家說錯沒關係， 在外面呢？」立夏問。

　　田蓉不知道， 轉向小艾， 怎麽辦？

　　「將錯就錯。」小艾道，「以後想好了再說。哪怕被人家說， 你怎麽這麽慢，也不能著急。」

　　小虎停好車子， 一邊壓水洗臉一邊說：「忙中出錯。」隨後發現不對勁，「我大姐還沒回來嗎？」

　　「在屋裡煮飯。」立夏道，「你們晌午吃的什麽？」

　　小虎：「凉麵。」

　　「那咱們晚上吃點熱的。」立夏說著， 衝厨房喊， 「小寒，做幾個熱菜。」

　　小寒走出來，「我在想要不要做排骨。你早上買的排骨大哥沒吃，又怕你們嫌膩， 吃不下去。」

　　「我不嫌。」小艾道， 「姐，我老饞肉了。」

　　小寒樂了：「那我做。」去堂屋冰箱拿肉。

　　立夏跟上去，「還沒解凍。」

　　「現在天熱，放厨房裡二十分鐘就化了。」小寒道，「先做別的菜， 最後燉排骨。

　　立夏拿著風扇跟去過去，「你洗菜，我來炒。」

　　「你累一天了，歇著吧，我做。」小寒道，「或者幫我刮薑剝蒜？」

　　立夏今天確實挺忙，「我聽你的。」頓了頓，「你今天不忙？」

　　「不甚忙，四點多就收工了。」小寒道，「風扇開小一點，風太大，爐子上的火都吹歪了。」

　　立夏：「你來我這邊，往這邊吹吹不到爐子。」

　　小寒想一下，把案板拉到立夏身邊準備切菜，抬頭看到田蓉進來，「大嫂歇著去吧。」

　　「鋼筋鍋裡有沒有熱水？」田蓉問。

　　小寒：「有的，你倒出來洗澡吧。」

　　田蓉「嗯」一聲，把水倒出來，拎著水桶出去，立夏才說，「他們賣一個星期了吧？」

　　「好像是六天。」小寒問，「問這個幹什麽？」

　　立夏往外看一眼，「好奇大嫂賺了多少錢。」

　　「前幾天一天三四塊吧。」小寒道，「賣冰棒賺不了多少錢，主要是雪糕，一箱是一百，一半雪糕一半冰棒，算一下就知道了。這兩天得有十來塊錢。」

　　立夏：「前四天按照三塊，她再幹兩天抵得上大哥一個月工資了？難怪我昨天說她，她今天又去了。」

　　「除了陰天下雨，一個暑假能賺三百塊呢。」小寒見排骨上面的冰化了，起身去炒素菜，「問問大哥有沒有剩菜，把剩菜熱一下。」

　　「沒有。」

　　小寒想說，你的聲音怎麽變了，扭頭一看，「囡囡？不在外面玩，來這兒幹什麽？」

　　囡囡走進去：「跟小嬸學做菜。」

　　「你？」小寒驚訝道。

　　囡囡：「對，以後晌午我做飯。」

　　「晌午哪能用得著——」小寒猛然睜大眼，「這幾天都是你做的飯？」

　　囡囡搖頭：「是大伯。但是大伯做的飯好難吃，我都快吃吐了。」

　　「剛開始學做飯都這樣。」小寒道，「多做幾次就好了。」

　　囡囡仰頭嘆了一口氣，「我不想當小白鼠。」

　　「那你去炒菜。」立夏道，「讓你小嬸在旁邊指點你。」

　　囡囡一步跳到小寒身邊，「好的。」

　　「你學會了也別自己切菜。」小寒道，「咱家菜刀太大，還重，你拿不穩。」

　　囡囡：「讓大伯切，我才不讓他閒著。」

　　立夏搖頭失笑，把薑和蒜瓣遞給小寒，就出去洗手。

　　小寒把素菜炒好，排骨燉上，夏明義和蔡紅英才回來。夏明義車把頭上還挂著一包東西，小寒不禁問，「二哥買的什麽？」

　　「凉拌菜。」夏明義道，「我見好多人都在買，也買一點咱們嘗嘗。」

　　小寒：「在熟食店買的？」

　　「不是。」夏明義道，「看那店面，像是自己開的。」

　　夏明仁忙問：「現在都允許自己開店賣菜了？」

　　「大哥家在桃花源嗎？」立夏問。

　　夏明仁：「我家——你擠兌誰呢？！」

　　「擠兌你。」立夏道，「兩年前農副市場門口，路邊就有賣菜的，有人開店賣凉拌菜，有什麽好稀奇的？」

　　夏明仁張張嘴，想說我又不知道。話到嘴邊慌忙咽回去，「鍋裡的菜幹了。」

　　立夏下意識轉向厨房。

　　站在厨房門口的小寒衝他笑笑，沒有。

　　立夏瞪一眼夏明仁，走到小寒身邊，「還得多久？」

　　「二十分鐘。」小寒道，「排骨燉爛才好吃。」見小虎拿著衣服，拎著一桶井凉水，忙問，「小虎是不是去洗澡？」

　　小虎：「是呀。」

　　「吃過飯再洗。」小寒道，「不准用凉水洗澡。」

　　小虎：「沒事，我身體好。」

　　「身體好也不行。」小寒道。

　　小虎皺眉，「去年暑假我天天在河裡洗都沒事。」

　　「河裡的水曬一天，熱乎乎的，你當我不知道啊。」小寒道，「水桶放下。吃飯的時候燒兩桶水，足够你們洗的。」

　　小虎看向立夏，幫我說句話。

　　「我年齡大了，哪怕這麽熱的天，也得用溫水洗澡。」立夏道。

　　小虎不禁翻個白眼，「你怎麽就這麽怕我姐啊。」

　　「姐夫年齡不小了。」小艾道，「三十六，虛歲三十七了。大姐要是過兩年再生孩子，那姐夫真是老來得子啊。」

　　立夏：「是得女。」

　　「有啥區別？」小艾問，「都是老來。」

　　立夏頓時噎住了，衝她招招手，「你過來，我不揍你。」

　　「你會踢我，踹我，扇我。」小艾道，「你以爲我還是六年前的我啊。」

　　立夏瞪她一眼，「牙尖嘴利。」

　　「姐夫這個師傅教的好。」小艾說著，聞到一股濃鬱的香味，「姐，排骨差不多了。」

　　小寒聞著味也覺得差不多了，「難不成天氣熱，連肉也熟的快。」

　　「有可能。」立夏接道。

　　小寒踉蹌了一下，「你怎麽什麽話都接啊。」

　　「怕沒人理你，媳婦兒尷尬。」立夏跟進去，「我好吧？」

　　小寒無奈地笑道：「你最好。那麻煩最好的夏同志把飯端出去，我盛菜。」

　　「好的，媳婦兒。」立夏端著電飯鍋就往外去。

　　小寒不禁搖了搖頭，把肉盛出來，跟著他出去。

　　九點左右，倆人洗好澡躺在床上，小寒把她的提包遞給立夏，「別太驚訝。」

　　「什麽啊。」立夏打開包，猛然睜大眼，不敢置信，「媳，媳婦兒，你——你哪來這麽多錢？」

　　小寒張了張嘴，「撿的。」

　　「撿的？！」立夏連忙捂住嘴，壓低聲音說，「你，你撿的錢拿來家幹什麽？爲什麽不還給失主？」

　　小寒眼珠一轉：「沒找到失主。」

　　「那你也應該送去派出所。」立夏說著，下床就找鞋。

　　小寒見狀，連忙說，「我的。」

　　立夏渾身一僵，震驚道，「你的？！」打量她一番，搖搖頭，「小寒，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失望你個頭。」小寒朝他頭上一巴掌，「拍廣告賺的。」

　　立夏：「拍什麽廣告，那個護膚品廣告？」

　　「是呀。」小寒道。

　　立夏小聲問：「人家給你這麽多？」

　　「你師弟請素人走一場秀還要五十塊錢，我這麽大名氣，拍廣告天天在電視臺循環播出，你覺得他們該給我多少？」小寒奪過包，「明天去銀行存起來。這些還是友情價。」

　　立夏不信，「一個廣告而已。」

　　「那你師弟爲什麽不找我？」小寒反問。

　　立夏：「我，我師弟肯定不好意思。」

　　「得了吧。」小寒道，「一是你師弟現在接到的訂單足够他工廠做的，二是跟有關單位辦了時尚雜志，現在人還喜歡看報刊雜志，暫時不用找名人代言，三是沒什麽錢請名氣大人的代言，又不想欠咱們人情。等他過兩年有錢了，擴大生産規模，急需訂單，必須擴大知名度，會拿兩個這麽多來找我拍廣告。前提我那時候還像現在一樣受歡迎。」

　　立夏：「你要是沒啥電視劇播出呢？」

　　「你師弟是生意人，不會找我。」小寒道，「改天我得去找主任聊聊。」

　　立夏：「又聊什麽？」

　　「周琰把那個拋弃妻子的知青的故事寫出來了。」小寒道，「我覺得那個不錯，問問主任什麽時候拍。」

　　立夏：「現在拍的這個《楊所長》不好？」

　　「這是群戲。」小寒道，「我那個角色不是很出彩。」

　　立夏：「你是女主角啊。」

　　「女主角承擔太多，做什麽都要有張有弛，才不出彩。」小寒道，「比如以我奶奶爲原型的角色，觀衆看到會駡，這個老太太自私小氣等等，也會給觀衆留下深刻印象。」頓了頓，「要不是以咱家故事爲原型改編的，我才不會沒看劇本就接。」

　　立夏仔細想想，「也是。主任能同意嗎？」

　　「我給他出主意，登報找贊助，好些人聯繫他，他現在有錢。」小寒道，「下一部戲要是能大火，就給你生孩子。」

　　立夏不解：「生孩子跟拍戲有什麽關係？」

　　「快拍好的時候懷孕，幕後製作要一段時間，排片播放要一段時間，餘熱過去，孩子也該出生了。」小寒道，「那時候我再接新戲，等新戲開機，孩子也得有四五個月大，能離開我了。」

　　立夏：「問題是你也不知道能不能大火。」

　　「虐的部分够虐，爽的地方够爽，**迭起就能火。」小寒道，「那個劇本是周琰很早以前寫的，現在要拍肯定還得修改，就怕劇本差點意思。」

　　立夏想一下，「周末我去找周琰。」

　　「很想要孩子？」小寒問。

　　立夏：「你打算生，咱們就早點生，年輕恢復的快。你不想生，就不生。」

　　「生！」

　　小寒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往外看，門窗關著，扭頭就衝隔壁喊，「睡覺！」

　　「我在這裡啊。」

　　立夏轉身看去，刷一下拉開窗簾，「在這兒幹什麽？」

　　「人家問小艾姑姑作業。」囡囡舉起數學書，「走到這邊聽到小叔叔說生孩子拍戲，我還以爲小嬸嬸拍生孩子的戲呢。」

　　立夏打開窗戶，「那你也不該偷聽。」

　　「我沒有啊。」囡囡道，「我是光明正大的聽的。」

　　立夏揚起巴掌，「我揍你！」

　　囡囡捂住頭：「我好怕怕哦。」後退兩步，衝立夏扮個鬼臉。

　　「別跑！」立夏指著她。

　　囡囡：「不跑，但我會回房。」一邊往門口移一邊說，「你讓小嬸嬸暑假生，我領小弟弟。」

　　「誰跟你說是小弟弟？」立夏問。

　　囡囡：「爺爺說的。小妹妹也行，我喜歡小妹妹。」

　　「我也喜歡小妹妹。」妞妞從屋裡跑出來。

　　小寒樂了，「你倆是在逼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