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拍廣告

　　田蓉的臉刷一下紅了。

　　立夏瞥了她一眼， 就轉向他小舅子，「今天還去？」

　　「去啊。」小虎道， 「大姐有洗衣機票嗎？」

　　小寒點頭， 「有啊。你要？」

　　「給我吧。」小虎道， 「我和二姐給奶奶買個洗衣機。」

　　小寒笑了， 「才賺幾塊錢， 就想著買洗衣機。」頓了頓，「你們賺的那點錢留你們買衣服吧。」

　　「你姐說得對。」立夏道， 「你倆也大了，買幾件像樣的衣服， 跟同學出去看個電影之類的，多交幾個朋友，別以後結婚的時候， 連個伴郎都找不到。」

　　小虎的臉微熱， 「我才十八，姐夫。」

　　「那就等你快結婚的時候再交朋友。」立夏道。

　　小虎噎住了，「我聽大姐和姐夫的。」

　　「二嫂粥煮吧。」小寒一邊壓水洗臉水一邊說，「待會兒我炒菜。」

　　蔡紅英下意識看田蓉一下， 見她臉還紅著， 又看看立夏，見他不大高興，不敢說她炒菜。洗洗手，回屋把粥煮上，就去洗菜。小寒炒菜的時候， 她才去洗臉刷牙。

　　大清早沒人買冰棒，吃過早飯，田蓉收拾厨房，洗衣服，又歇一會兒，九點半，小虎和小艾推車子出去，田蓉立刻跟上去。

　　小虎意外：「大嫂不歇歇？」

　　「不用。」田蓉道。

　　小虎眼皮一跳，「那咱們走吧。」

　　批了冰棒和雪糕，三人直接去夏明義廠裡，十二點左右，工人吃了飯出來，沒用半個小時，雪糕和冰棒就賣完了。

　　小虎問小艾，「先吃飯還是先去批冰棒？」

　　「批冰棒吧。」小艾道，「咱們去故宮那邊吃。行嗎？大嫂。」

　　田蓉被立夏訓一頓，剛才小虎見有個人買的多，送人家一個冰棒，她碰見買的多的也送一個，非但如此，肚子餓的咕咕叫依然說，「我聽你們的。」

　　「那就走吧。」小艾說著，一頓，「小虎，這邊這麽好賣，你說人家看見了，會不會也來這邊賣。」

　　田蓉忙看向小虎，滿臉擔憂。

　　小虎：「不會的。」

　　「你咋這麽肯定？」小艾問。

　　小虎：「賣雪糕的人少，人家在某一處賣熟了，不可能特意跑到這邊賣。又不是賣雪糕的多，生意不好幹，來跟咱們搶。」

　　「賣雪糕的人爲什麽這麽少？」田蓉下意識問。

　　小虎：「拉不下臉啊。二姐忘了，咱爺那麽愛錢，咱們要賣雪糕，爺爺奶奶都不同意。我說一個月能賺好幾百，他們才鬆口。」

　　「我想起來了。」小艾道，「爺爺奶奶臉皮那麽厚都不好意思，城裡人肯定更不好意思。」

　　小虎點頭：「是的。走這邊有樹蔭的地方。」說著，向另一邊拐了個彎。

　　到雪糕廠，批發雪糕的時候，小虎特意問一下廠裡的人，賣雪糕的多不多。雪糕廠的人告訴他，像他們這種騎著車子走街串巷的賣的很少。

　　小虎衝小艾挑挑眉，聽見了吧。

　　「聽見了。」小艾說著，忽然想到，「以後幹生意的多了，誰也不說誰了，賣雪糕的會多起來吧？」

　　小虎：「肯定的。」

　　「那咱們只能賣這一個暑假？」田蓉問道。

　　小虎：「沒這麽快。」想一下，「過個兩三年吧。」

　　「那兩三年後，你們上班了，我還能幹什麽？」田蓉問。

　　小虎有些意外，「大嫂想幹生意？」

　　「我，我……」田蓉猶豫片刻，「我幹生意能賺錢，我媽還找不到我，我覺得挺好的。」

　　小虎：「你媽要是知道你賺到錢，找你要錢呢？」

　　「我就說沒賺到錢。」田蓉道。

　　小艾不禁翻個白眼，「你這樣講誰信啊。」

　　「那怎麽說？」田蓉不禁問。

　　小艾：「找你媽借錢，說你沒錢進貨。先下手爲强，懂嗎？」

　　「那我賣什麽？」田蓉問。

　　小艾：「我哪知道。」

　　田蓉呼吸一窒，「也，也對啊。」

　　「大嫂，到時候再看。」小虎道，「這兩年變化挺大，一年好幾個政策，現在打算再好，過兩年變了不就白琢磨了麽。」說著，看到一個國營飯館，「咱們吃飯去吧。你倆吃什麽？」

　　小艾長嘆道：「凉麵，要是能加個大鶏腿就好了。」

　　「鶏腿肯定沒有，你讓人家給你炒一盤鶏肉，倒是可以。」小虎道。

　　小艾：「不要，沒家裡做的好吃。哎，要不是天這麽熱，回家吃多好。」

　　「這麽熱的天，讓二嬸給你做？」小虎白了她一眼，「姐夫又得訓你。」

　　小艾：「咱們不回去，二嬸也得做一鍋飯。」

　　「不是。」田蓉道，「二嬸單吃，明仁給囡囡和妞妞做飯。」

　　小艾不禁問：「他做？」

　　「這幾天都是他做。」田蓉道。

　　夏明仁沒做過飯，也不好意思讓樊春梅幫他做，就問樊春梅該怎麽做。樊春梅教他，而他不是把油放少了，菜粘在鍋上，就是把鹽放多了。囡囡吃了幾天缺油少鹽的菜，就要跟樊春梅吃。

　　樊春梅說她沒胃口，不想做飯，把早上剩的菜加熱，隨便吃幾口了事。她不舒服，囡囡不敢鬧，於是就讓樊春梅教她做飯。

　　樊春梅之所以不幫忙，是讓夏明仁學做飯，換成囡囡？樊春梅不捨得，也不好意思爲難孩子，就問夏明仁，「你都做幾天了，還沒學會？」

　　夏明仁臉通紅，樊春梅當沒看見，繼續說，「你沒學會，也不能讓孩子給你做飯啊。」

　　「飯好了，還沒炒菜。」夏明仁道。

　　樊春梅：「那就炒啊。」

　　「我怕又把鹽放多了。」夏明仁弱弱道。

　　樊春梅不禁嘆了一口氣。囡囡開口道，「我放油鹽，大伯炒。」

　　「你知道放多少？」夏明仁問。

　　囡囡想翻白眼，「先放一點，炒好了夾一點菜嘗嘗，淡了就再放一點唄。」

　　夏明仁點點頭，不禁說，「你說得對，是我沒想到。」

　　兩個菜，夏明仁掌勺，囡囡控制油鹽調料，等菜盛出來，一大一小熱得滿頭大汗。樊春梅見囡囡的衣服都濕了，很心疼孩子，然而一想到，暑假還有一個多月，就裝作沒看見，問囡囡，「味道怎麽樣？」

　　「還行。」囡囡端起菜，就讓妞妞拿筷子。

　　樊春梅跟進堂屋，故意說，「囡囡熱成這樣會不會中暑？」

　　「不會吧？」夏明仁看向囡囡。

　　囡囡搖頭：「我沒中暑。」

　　「明仁，你注意點。」樊春梅道，「囡囡不舒服，就帶她去醫院。」頓了頓，「這幾天太熱，你煮點綠豆湯，給倆孩子解暑。你看看妞妞的小臉熱的。」

　　夏明仁扭頭看去，妞妞的臉通紅，忙問：「頭暈不暈？想不想吐？」

　　「我沒事，爸爸。」妞妞道，「媽媽會不會中暑？」

　　夏明仁下意識往外看一眼，見陽光刺眼，不禁看向樊春梅，無聲地問她會不會。

　　樊春梅也不知道，隨即一想，小艾和小虎又不傻，「不會。她在公園賣雪糕，說不定比家裡還凉快。要說中暑，也是小寒。」

　　「對對，小嬸嬸在拍戲。」囡囡道，「大伯，多煮點綠豆湯，留著小嬸嬸回來喝。」

　　妞妞：「還有小叔，小叔也工作。對了，還有爺爺。」

　　「他們在辦公室裡。」樊春梅，「你小嬸是在太陽下。」

　　囡囡不禁說：「小嬸嬸拍戲真辛苦。」

　　小寒上午在拍戲，下午在拍護膚品廣告。這則廣告會在九月下旬，天氣轉凉，北風一天比一天凜冽時登陸朝廷台。小寒穿夏天的衣服肯定不合適，就穿著毛衣拍廣告。

　　小寒演技很好，也知道該如何突出她代言的産品，然而，還是拍了五次才拍好。小寒脫下毛衣，換上裙子，毛衣已濕透了。

　　拍這種廣告九月最合適，那樣的話幕後工作人員得加班加點把廣告片製作出來，火速送到電視臺，讓電視臺得排廣告播出時間表。可萬一中間出了岔子，拖到十月底或十一月才上綫，人民群衆都買了雪花膏，小寒代言的這款護膚品就會砸手裡。因此，必須得提前幾個月拍好。

　　小寒心想，八月和七月一樣熱，當時就把時間定在七月。小寒換好衣服出來，導演給她毛巾，攝影師給她解暑湯，廠方代表把風扇拉過來對著她吹，大概吹了十來分鐘，小寒才覺著自己活過來。

　　導演見她精神多了，才開口問，「我讓工作人員送你回去？還是去劇組？」

　　「回家。」小寒道，「劇組那邊這兩天沒我的戲。」

　　廠方代表連忙把她的包拿過來，拍拍鼓鼓囊囊的包說，「千言萬語都在這裡面，還請韓同志多多費心。」

　　「應該的。」小寒笑笑，幷沒有回家，而是讓工作人員送她去她家那邊的公園。

　　小寒沒手錶，嫌女士手錶不好看，她在公園坐很長一會兒，估摸著五點了，就起身問來公園納凉的小孩，哪裡有賣雪糕的。

　　順著小孩的手指走到跟前，小寒看到小虎和小艾坐在椅子上看書，他倆面前有三個冰棒箱，估摸著田蓉應該在上厠所，就從另一處拐回家。

　　小艾站起來伸個懶腰，整個人僵住，「小虎，小虎，快看，那是不是大姐？」

　　小虎連忙站起來，「哪兒呢？」

　　「那邊，被樹擋住了。」小艾指給他看。

　　小虎彎下腰，「好像是。不對，大姐不拍戲來公園幹什麽？」

　　「肯定是今天收工早，大姐怕咱倆騙她，就過來看看咱們在不在這裡。」小艾說著，一頓，「大姐心眼真多。」

　　小虎：「不准這樣說大姐。咱們要是在南邊的公園，大姐還會去南邊找咱們。」頓了頓，「這麽熱的天，大姐關心咱們，才來找咱們。」

　　「我知道啊。」小艾道，「我的意思大姐居然偷偷的來。」

　　小虎：「難不成提前跟你說？傻不傻啊。」

　　「你才傻。」小艾見田蓉回來，戴上草帽就喊，「大嫂，咱們去那邊的公園。」

　　田蓉：「不在這邊？」

　　「咱們在一塊賣的慢。」小艾道，「讓小虎在這裡，咱們都能提前回去。」

　　田蓉想也沒想，「那咱走吧。」隨即就跨上車子。

　　「別騎車子。」小艾道，「咱們推著走。」

　　田蓉不解：「推著走？」

　　「對！」小艾道，「天不甚熱，在屋裡窩半天的人出來了，說不定咱們還沒走到公園，就把冰棒賣完了。」

　　沒賣完，也只剩三分之一。倆人在公園裡慢慢逛半個小時，冰棒就賣光了。

　　今天比昨天回來的早，剛進巷口，周援朝的媽看見就問：「今天這麽早？」

　　「進的少。」小艾道，「天太熱，怕中暑，早點回來。」

　　周母：「是呀，今兒比昨天還熱。一個都沒了？」

　　「沒了。」小艾道，「原本剩幾個，被幾個等公交的人買走了。」

　　周母有些失望，「我還想買幾個給我大孫子嘗嘗。」

　　「明天吧。」小艾道，「明天給你留著，是冰棒還是雪糕？」

　　周母：「冰棒，解渴。」

　　「好的。」小艾笑笑，就推著車子進去，「大嫂，知道賣給周家咋賣不？」

　　田蓉下意識往裡面看，看到立夏在樹底下坐著，想也沒想，「一毛錢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