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男輕女

　　韓高氏反問：「你說寫誰的？」

　　「當然是寫爺爺的。」小虎搶先說。

　　韓高氏滿意了。

　　小虎這個店離學校近， 人氣旺，韓來玉跟孫大明去搞批發了， 小虎就問他爹要不要賣磁帶和言情。韓有福願意賣， 每天賣磁帶和賺的錢就够一家六口用的， 因此小艾和小虎交給她的錢， 賣衣服和飾品賺的錢都被韓高氏存起來。

　　韓高氏手裡有這麽多錢， 而這些錢也是她存了一輩子的，自然不捨得掏出來。她和韓老頭七十多了， 哪天他們兩口子一走，韓高氏很擔心這些錢被她敗家兒子和孫子敗幹， 猶豫一會兒，就讓小艾扶著她去樓上找存摺。

　　小虎見她上樓梯挺累的，等她下來就說， 「趕明兒把爐子搬上面去， 做飯的地方裝修一下，你和爺爺在樓下住，到冬天再給你買安個空調。」

　　「你買？」韓高氏問。

　　小虎點頭，「我攢錢給你買。」

　　韓高氏：「可以。這個給你， 剩的錢還給我。」

　　「剩的錢還給你存在上面。」小虎道。

　　韓高氏滿意了， 「等等——」

　　「又咋了？」小虎問。

　　韓高氏：「你明天才去，我明天再給你。」

　　「行行行。」萬里長征還差最後一步，小虎不著急，張嘴想說什麽，一看外面下雨， 連忙把特價處理的衣服拿進來，「也不知道姐夫到家了沒。」

　　韓高氏：「他開車快，早到家了。」

　　今天是周末，路上人多，立夏真沒敢開快。到家剛把車停好就下雨了，立夏一邊收衣服，一邊衝屋裡喊，「小陳，妞妞，出來收鞋。」

　　「下雨了？」妞妞慌忙跑出來，一看雨點如鬥，「我天，這麽大？！」

　　立夏跑進來，「夏天的雨這麽大正常。娃娃呢？」

　　「娃娃在睡覺。」跟著進來的妞妞指給他看。

　　立夏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客廳裡多個小床，「怎麽搬下來了？」

　　「娃娃說他的床舒服，我和小陳姐姐抬下來的。」妞妞把衣服放沙發上，就問，「上面都是水，挂那兒？」

　　立夏：「放空調那邊，一會兒就幹了。」忽然發現不對，「你爺爺哪兒去了？」

　　「爺爺在隔壁。二奶奶和二爺爺說是去前門大街，但是沒說去幹什麽。」小陳道。

　　立夏想一下：「應該跟明敏說買房的事。」

　　「二姑也買？」妞妞好奇地問。

　　立夏：「自從你二姑知道你媽買的房子漲了就想買，但房價太高，她沒那麽多錢，現在有這麽便宜的，你二奶奶肯定會去告訴她。」

　　「打個電話啊。」妞妞往外面看一眼，「下這麽大雨，怎麽回來啊。」

　　立夏：「雨小了我開車去接他們。」

　　與此同時，看到雨勢太大，夏明敏就勸她爸媽，「今天別走了。」

　　「立夏會來接我們。」樊春梅肯定道。

　　夏明敏：「三哥跟你們說了？」

　　「不說他也來。」樊春梅道。

　　樊春梅先前提到立夏看房去了，夏明敏想提醒她立夏忙，但她見她媽這麽篤定，也沒再說什麽，以免回頭打臉，就轉移話題，「我去做飯。」

　　「還沒到十一點，不急。」樊春梅道，「房子的事你們是怎麽想的？」

　　怎麽想的？樊春梅拿來的宣傳單上寫著有電梯，有門衛，有休閒健身的地方，附近還有學校，公交站牌，交通便利，商業區成熟，這種配套設施如果是現房得一千多，首付只要三萬，夏明敏不大信，因爲三萬的房子她去看過，沒有電梯，位置有些偏，小區裡面也沒健身的地方，「三哥來接你們的時候，我再問問他。」

　　「你三哥買了。」樊春梅道。

　　夏明敏：「回頭再說，我去做飯。」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打著傘就去厨房。

　　樊春梅張了張嘴，扭頭轉向她親家母，「我跟你們說，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親家母，房子不是大白菜，說買就買。」楊忠軍的爸期期艾艾道。

　　樊春梅擺擺手，「知道你們爲什麽發不了財？就是跟你說地上有一萬塊錢，你們都不敢彎腰撿。」

　　「撿了也不是咱們的。」楊父接道。

　　樊春梅噎了一下，「忠軍——」

　　楊忠軍想也沒想就說，「我聽明敏的。」

　　「我們也聽明敏的。」楊父道。

　　樊春梅張張嘴，轉身就往外跑。

　　夏民生連忙攔住她，「明敏一個人能做好，不用你幫忙。」頓了頓，「吃過飯再說。」

　　飯畢，雨小了。夏娃娃睡醒了，窩在他爸懷裡吃一碗鶏蛋羹，才徹底清醒過來，也發現家裡少兩個人，「二奶奶和二爺爺不見了。」

　　「把這碗飯吃完，我們去接他們。」立夏給他夾幾塊紅燒肉跟米飯拌拌，「爸爸都吃兩碗了。」

　　娃娃：「我也吃兩碗。」

　　「吃吧。」立夏笑著說。

　　娃娃點一下頭，不大一會兒就把一碗飯吃得一乾二淨。立夏去給他洗一串葡萄，娃娃坐在車裡把葡萄吃完，也到了前門大街。

　　今天晌午吃飯的時候，夏民主跟立夏說，房價過高，上面决定管管，立夏也不能確定房子建成之後會不會漲了，在夏明敏問他的時候，他也沒說太多，就說小虎明天去看房，她可以去看看。

　　夏明敏原本不打算買，一聽小虎都要買，不由自主地想到田蓉的店就是小虎幫她挑的，翌日到售樓處就把錢交了。

　　傍晚，小虎過來跟立夏說錢交了，順便提一句夏明敏，樊春梅不禁說，「她怎麽想通的？我還以她還得考慮三五天。」

　　「我也不知道。」小虎說著，見囡囡也在，「你家還沒買吧？」

　　囡囡：「我媽倒是想買，可惜她沒錢。」

　　「還差多少？」小虎問。

　　立夏：「你借給她？你有錢麽。」

　　小虎噎住了，「我，我是沒錢。」

　　「沒錢就閉嘴。」立夏瞥她一眼，轉向樊春梅，「她要是來找你借錢，不准借。」

　　樊春梅：「我借給她也不一定够。」

　　「你借給她，她再找我姨或者我舅借點，真能凑够。」囡囡道，「不過我媽有了錢肯定會先還他們。」

　　立夏接道：「而且最近三五年沒錢還你，等開發商交房的時候還得找你借。」

　　「那，那豈不是到死都見不到她的錢？」樊春梅不禁問。

　　立夏：「你要是能活到八十歲，應該能見到。」

　　樊春梅不吭聲了，抿抿嘴，隨後站起來，「小陳，咱們去做飯。」

　　小陳見她這樣莫名想笑，但她不敢，就忍著笑問，「夏主任，首都的房子漲得這麽厲害，我老家會跟著漲嗎？」

　　「不會。」夏民主道。

　　立夏：「夏老，別說這麽絕對。」

　　「我是你爸！」夏民主道。

　　立夏：「爹，行不？」

　　夏民主白了他一眼。

　　立夏撇撇嘴，就轉向小陳，「按理說你們那個小縣城不會漲，萬一你們那兒發現個大煤礦，或者有人投資建廠，國家扶持，再或者搞個旅游開發，這兩年不漲，以後也會漲。」

　　「我姐夫說的這些都沒有，隨著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也會漲。」小虎道，「這種增長緩慢。」

　　小陳：「比存起來合算？」

　　「合算啊。」小虎道，「就像我奶奶，十年前存三千，十年過去也沒能變六千。她當時要是拿這個三千去買房，那個房子哪怕在犄角旮旯裡，現在也能賣一萬。」

　　小陳點點頭，「我懂了。」

　　「你買房？」立夏問。

　　小陳連連搖頭，「我沒錢。」

　　「賺的錢給你爹媽一半，自己留一半，三年就能在你們縣城買個四合院。」立夏道。

　　小陳：「我們縣城沒有四合院，都是那種一間兩層，或者兩間兩層的小閣樓，裡面還都是木頭的。」

　　「對哦，你老家南方的。」立夏想起來了，「好像還是山區？」

　　小陳點頭，「是的。」

　　立夏：「那房子就更便宜了。」

　　「也不便宜，山多路不好，房子不好建，人工費貴。」小陳道，「不過也比首都便宜，有十倍這麽多。」

　　小虎道：「那就存五年。」

　　「五年後小陳都二十三了。」樊春梅道，「你倆別瞎出主意。」

　　小虎：「我二姐二十四才畢業。」

　　「小艾上學，小陳沒上學。」樊春梅道，「趁著年輕找個好的趕緊嫁了。」

　　立夏皺了皺眉，「你才是別瞎出主意。有了房子還怕沒對象？再說二十三又不是三十三，二十三找個二十五六，心智成熟，有點積蓄的剛剛好。

　　「她要是過兩年找對象，找個二十一二歲還在啃老的，她男人將來有出息還好，沒出息還得指望她給咱家當保姆養一家老小。」停頓一下，「小陳，別聽我二嬸的，她受傳統封建思想影響，腦子都壞掉了。」

　　樊春梅張了張嘴，「你，腦子才壞掉了！」

　　「我腦子壞了，給你倆閨女找個那麽好的對象。」立夏瞪著眼看著她，「你腦子沒壞，當初怎麽不自己找？」

　　樊春梅頓時噎住，「我，你沒容我找。」

　　「別不講理。」立夏道，「小陳，做飯去，做飯手藝好了，將來自己買個店，開店賣吃的，賺的錢比你公公婆婆一家人都多，你生個閨女，你公婆也不敢說什麽。」

　　小陳不禁問，「夏主任知道我們那邊重男輕女？」

　　「港城那麽繁華，那邊的有錢人都重男輕女，你們那個山窩窩裡更甚。」立夏說著，睨了樊春梅一眼，「小陳老家跟這邊可不一樣，她要是回老家嫁人，生孩子能生死她。」

　　樊春梅不信，「現在計劃生育挺嚴的。」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立夏道，「我記得去年元旦晚會放的那個《超生游擊隊》，你看了啊。這才多久就不記得了？你這個記性可不行。」不等樊春梅開口，又說，「小陳，以後她說的話，你聽聽就算了，千萬別當真。」

　　樊春梅生氣道：「立夏！」

　　「爸爸快跑。」娃娃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