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置東西

　　當父母的到樊春梅這個年紀， 就不圖兒女有多大出息，圖的是一家人團團圓圓平平安安。夏民主雖然從不在她和夏民生面前提夏明珠， 樊春梅也知道他還是希望夏明珠疏遠張家。

　　樊春梅自然是勸夏明珠常回來看看她爸。然而這話不能跟立夏說， 否則又得說她吃飽了撑的， 「說什麽還得向你彙報？」

　　「對！」立夏道。

　　樊春梅不解：「你是我領導？」

　　「比領導還大。」立夏道， 「忘了？我小時候你都是喊小祖宗， 我都祖宗了，你都不主動告訴我， 還讓我問？」

　　樊春梅氣笑了，「我打死你個祖宗。」往四周看看， 抄起掃把就要打他。

　　立夏連忙躲到小寒身後。樊春梅陡然停下，「小寒，離遠點。」

　　「小嬸嬸沒法離開。」囡囡指著小寒， 「小叔叔抱著她的腰了。」

　　樊春梅指著立夏， 「等小寒出差去了，我再揍你。」

　　三月一日，小寒隨孫導等人前往昆明。小寒不想去，電視臺主任找她談話， 她是優秀女演員， 必須得去。

　　三月一日晚上抵達昆明，六日晚上回到首都。三月七日早上，夏民主像往常一樣看報紙，看到小寒，下意識揉揉眼睛， 還是小寒，連忙喊，「小寒，你上報了。」

　　「我看看，我看看，爺爺。」囡囡跑過去，「真是小嬸嬸。小嬸嬸怎麽穿著夏天的衣服？」

　　小寒：「不是夏天，是春天。昆明暖和，聽說昆明最冷的時候都有十五六度。」

　　「不下雪？」蔡紅英問。

　　小寒：「不下雪。」衝囡囡招招手，「給你好吃的。」

　　「你怎麽又給她買。」蔡紅英眉頭微皺，「趕明兒你去拍戲，她鬧著要吃零食，我不給她買，又得說我小氣。」

　　小寒：「人家都買點當地特産，我什麽都不買，人家會說我小氣。」

　　「媽媽，是瓜子和餅。」囡囡道，「又不是糖果。」

　　蔡紅英：「你以後別讓我給你買瓜子。」

　　「不讓。」囡囡道，「我讓爸爸買。」

　　蔡紅英張張嘴，「我把你爸的錢藏起來。」

　　「我自己買。」囡囡道，「瓜子又不貴，我買得起。」

　　蔡紅英噎著了。

　　小寒笑了：「二嫂，吃飯吧。吃了飯我得洗衣服。」

　　「我給你洗，媳婦兒。」立夏道，「你好好歇歇。對了，要不要去買幾件衣服？留著你去劇組穿。」

　　小寒：「不用。我去買幾塊布，讓大嫂給我做幾件短袖短褲。」

　　「你去買吧。」田蓉道。

　　三月十日，上班的都去上班了，小寒和樊春梅一起，不但買了布，還買一台縫紉機。跟著送貨司機回去的時候，樊春梅忍不住問，「你還有沒有錢？」

　　「有啊。怎麽了？」小寒不解。

　　樊春梅小聲說：「以後多攢點錢再買。你和立夏的工資留著你們養孩子。你得去拍戲，生了孩子肯定得喝奶粉。我聽明敏說喝奶粉特別費。」

　　「二嬸放心，我心裡有數。」小寒笑著說，「我爸工資漲了，他給我們的錢再買一台也用不完。」

　　樊春梅：「那也得留點應急，不能存點錢就想著花出去。」

　　「花出去大家都不惦記。」樊春梅很疼立夏，這樣說也是爲他們好，小寒就實話實說，「萬一爸病了需要錢，我們三家平均出。」

　　樊春梅仔細想想，「你說得對。」看到公交站牌，連忙讓送貨師傅拐彎。到家門口樊春梅看到門鎖著的，下意識問：「你大嫂出去了？」

　　「回娘家了。」小寒問，「二嬸沒拿鑰匙？」

　　樊春梅：「沒有。」

　　小寒打開門，就讓司機師傅把縫紉機放廊檐下。樊春梅見狀，「不能放這兒。」

　　「先放在這裡。」小寒道，「回頭跟我爸說一聲，把他東邊臥室收拾出來，縫紉機放那裡面，誰想用誰用。不然，放誰房間裡都不合適。」

　　樊春梅不禁感慨：「還是你想得周到。」

　　小寒笑笑，轉而道，「時間還早，我去趟電視臺。」

　　「還有事？」樊春梅忙問。

　　小寒：「今兒該發工資了。」

　　「那你快去吧。」樊春梅擺擺手，「晌午來這邊吃。」

　　「好的。」小寒推著車子就出去，到電視臺不但領了工資，還領一份獎金，獎勵她獲得「優秀女演員」稱號。

　　晚上見到立夏，小寒把這事告訴他，立夏替她感到高興，「去年那什麽獎，今年什麽時候評？」

　　「明年。」小寒道，「聽說有關部門領導嫌片子太少，打算兩年評一次。」

　　立夏：「明年《楊家將》還能參加嗎？」

　　「應該可以吧。」小寒道，「不行也沒關係，還有《穆桂英》。還有別的，有的是機會。」隨即就問，「夏同志，周日逛街去？」

　　「給我買衣服？」立夏問。

　　小寒：「去不去？」

　　「去啊。」說起衣服，立夏突然想到，「小艾給咱們寄的烏拉草，還沒收到？」

　　小寒算一下日子，「我爹正月十六寄的，到現在得有二十天了吧？」

　　「二十多了。」立夏道，「回頭你問問大嫂和二嬸，是不是她們倆替咱們收了，忘了告訴咱們。」

　　小寒：「二嬸知道，應該不是。」

　　翌日早上，小寒就問田蓉。田蓉說不知道，小寒就去問樊春梅。囡囡突然開口，「小嬸嬸，我知道。」

　　夏明義奇怪，「你怎麽知道？」

　　囡囡：「我收的啊。」

　　「什麽時候？」夏明義問。

　　囡囡仔細想想，「小嬸嬸不在家，我給小嬸嬸藏起來了。」

　　「真是你小嬸的好閨女。」立夏虛點點她，「藏哪兒去了？」

　　囡囡抿抿嘴，「小嬸嬸，在我床底下。」轉向立夏，「就不告訴你。」

　　「我揍你！」立夏指著她說。

　　囡囡：「爸爸，小叔叔要打我。」

　　「打你也活該。」夏明義道，「你小嬸嬸都回來好幾天了，爲什麽不告訴她？」

　　立夏瞥她一眼，「忘了唄。」到書房把東西拉出來，拆開看到是兩包，給夏民生一包，給他爸一包。

　　夏民主接過來就說：「這麽多我得用到明年。」

　　「正好，明年再讓小艾寄。」立夏道，「二叔，你的兩個女婿給你買的衣服呢？」

　　夏民生下意識：「在屋裡。」

　　「拿來我看看。」立夏招手。

　　小寒：「吃飯，上班，晚上回來再看。」

　　「你又想幹什麽？」夏明仁開口道。

　　立夏：「我昨兒碰見鄭小兵了，跟我說這周末過來。衣服不好，不讓他進門。」

　　「回頭他和忠軍倆打你一個。」小寒拽著他的胳膊，「你再磨嘰下去，上班就遲到了。」

　　夏民生笑道：「挺好的。明敏一個月工資。」

　　「不好。」立夏道，「還沒我爸一件衣服的零頭多。」

　　夏民生無語，「你爸是市長，我是司機，我倆能穿一樣的嗎？」

　　「好像不能。」立夏想想，「你穿著大衣就沒法開貨車了。」

　　小寒：「真聰明。」

　　「那當然，我是誰？」立夏沒容她開口，「我是你丈夫。」

　　小寒朝他身上拍一下，「別貧了，快去洗手。」

　　飯後，立夏推著車子出去，看他爸又穿上大衣和皮鞋，「今天有採訪？」

　　「今天上電視。」司機小鄭打開車門，「小夏，市長每次上電視都穿這一身，人民群衆一定會認爲市長只有一套像樣的衣服。」

　　立夏：「他是只有一套。」

　　「所以，你是不是應該再給市長買一套？」小鄭笑眯眯問。

　　立夏想一下，認真道，「應該。正好我和小寒周日出去，再給您弄一套。」說完，騎車走人。

　　小鄭楞住，隨即轉身問夏民主，「他，您兒子，當真了？」

　　「他沒看出你跟他開玩笑。」夏民主笑著坐上車。」

　　小鄭張張嘴，「沒看出來也應該能想到。」發動車子，又說，「您身上這件衣服又不是大白菜，想買就買。」

　　夏民主：「天熱了，再買也是買薄一點的。」

　　三月十四號，周日，立夏跟小寒到百貨商店，就讓售貨員拿羊絨大衣。小寒連忙攔住，「買羊絨大衣幹什麽？」

　　「把老頭子打扮得好看點啊。」立夏道，「老頭子精神抖擻，意氣風發，把張女士現在的丈夫襯托得像死魚眼，張女士就越後悔，不該跟老頭子那顆明珠離婚。」

　　小寒笑道：「那也不能買這個。」指著夾克衫，「把那個給我。」

　　售貨員聽出來了，「這個是年輕人穿的。」

　　「拿來我試試。」立夏脫掉外套，穿上正好，「就這一件。對了，那個白色襯衫，還有黑色褲子，這些多少錢？」

　　小寒按住他的手，「你買還是給爸買？」

　　「我買。」說著話捏捏她的手。

　　小寒掏錢付帳，隨即又說，「我再給你買一套。」

　　兩口子到家，立夏把他買的那套衣服鎖櫃子裡。三月底，小寒進組，首都人民都脫掉棉襖了。立夏把那套衣服拿出來，把褲子和襯衫洗洗。

　　四月四日，下午，夏民主從澡堂回來，立夏拿著衣服去夏民主房裡。

　　蔡紅英見狀，拍拍夏明義，「立夏又給爸買衣服了？」

　　「應該說立夏幫爸買的。」夏明義道。

　　蔡紅英小聲說，「我算過小寒存的錢，勉强够買縫紉機的。爸還沒發工資，立夏手裡那套肯定是他自己掏錢買的。咱們要不要……」

　　夏明義想一下，「回頭問問爸。」

　　「爺爺又有新衣服穿了？」囡囡勾頭問。蔡紅英點點頭。囡囡站起來，「我要看看爺爺的新衣服。」

　　夏民主連忙喊：「別進來。」

　　「怎麽了？爸。」夏明義推門進去，頓時瞪大眼，撲哧大笑，「哈哈……哈哈……」

　　夏民生跑過去，「怎麽了？立，立夏，這是你買的？」

　　「我看看。」囡囡擠開她爸，睜大眼，「哇！」

　　蔡紅英見她這樣，便知道夏民主換好衣服了，走過去看看，「立夏給爸買的——我的天，爸這麽一打扮——」

　　「都不像爺爺了。」囡囡捂嘴笑道。

　　黑褲子白襯衫，夏民主也穿過，見立夏讓他換，他也沒多想。隨即套上田蓉給他織的坎肩，穿上皮鞋，立夏把夾克衫給他，夏民主下意識穿上，到身上發現不對勁。拿起桌子上的鏡子，上下照一遍，就要把夾克衫脫掉。

　　立夏早就料到，按住他的手，「就這麽穿。」

　　「沒這麽穿的。」夏民主道。

　　立夏：「你開會的時候把拉煉拉上。」聽到囡囡的話，就問，「爺爺這樣穿好不好看？」

　　「好看。」囡囡伸出大拇指，「比我爸爸還好看。」

　　立夏：「聽見沒？爸，這套衣服是您兒媳婦買的。你不穿，對得起現在還在辛苦拍戲的小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