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稿子

　　妞妞呼吸一窒， 忍不住同情她媽，「現在不是了吧？」

　　「現在說起你媽， 她都是說不錯， 不錯。」立夏道。

　　妞妞不禁嘖一聲， 「能得老奶奶承認真不容易。」

　　「是不容易， 能賺錢還得會過日子。」小寒說著， 突然想到一件事，「囡囡今天怎麽沒來？」

　　立夏：「不是在忙畢業的事， 就是在單位加班。呼一下她，她不忙會立刻給你回電話。」

　　囡囡去單位實習的時候跟立夏說她想要個呼機， 不是讓立夏買，而是讓立夏跟她媽說。前些天夏明義和蔡紅英過來，立夏就讓蔡紅英給她買。

　　呼機挺貴的， 有的甚至要兩千塊， 蔡紅英不願意。這幾年街上亂，囡囡早出晚歸，夏明義不放心，他去買的。

　　小寒：「算了。她沒事肯定會過來。」話音落下， 聽到咣當一聲， 小寒條件反射般往外看，看到囡囡正關門，不禁笑道，「正說你，你來了。」

　　「小嬸想我啦？」穿著T恤、牛仔褲和回力鞋的囡囡走進來。

　　小寒笑道， 「你來我們就多做點飯。」

　　「妞妞吃的什麽？」囡囡進來見她手裡拿一塊東西，「饅頭片？」

　　妞妞：「蛋糕。」

　　「誰生日？」囡囡下意識問。

　　娃娃接道：「不過生日也可以吃蛋糕。」

　　「寶貝兒說得對。妞妞，給你姐切一塊。」小寒說著，看著囡囡問，「最近忙不忙？」

　　囡囡：「不怎麽忙。」接過妞妞遞來的蛋糕道聲謝，「大伯和大媽沒來？」

　　「在裝修房子。」小寒道。

　　小虎買電梯房的時候，田蓉也買一套。田蓉打算再幹一年把店兌出去，他們一家就不好再住店裡。夏明仁單位給的房子小，田蓉又不想搬去跟她媽住，就只能裝修新房。

　　囡囡：「不是全包給工人？」

　　「家用電器得他們自己買。」小寒道。

　　囡囡想想，「也對。娃娃怎麽不吃？」

　　「給姐姐吃。」娃娃道。

　　囡囡楞了楞神，「給我留的？」

　　「是的。」娃娃點一下頭，就往冰箱跑。

　　立夏見狀，忙攔住他，給他拿一瓶甜牛奶。娃娃眉頭緊皺，「爸爸，我想喝健力寶。」

　　「喝健力寶長不高。」立夏道，「你像土行孫一樣，別說是我兒子。」

　　娃娃：「不說就不說。」

　　「那也不准喝。」立夏道，「你不聽話，我就讓姐姐把健力寶帶走。」

　　娃娃下意識問，「姐姐可以喝？」

　　「可以。因爲姐姐比你高這麽多。」囡囡道。

　　娃娃看看囡囡，是比他高很多。

　　立夏接著說，「咱們全家你最矮。」

　　娃娃朝立夏手上打一下，轉身就朝小寒跑去。小寒捏住他的耳朵，「又調皮。喝白開水。」

　　白開水沒味，還不如牛奶。娃娃撥開她的手，就讓小陳幫他拿一瓶牛奶。平時這種事都是他自己來，此時立夏就站在冰箱旁邊，娃娃不敢過去，只能求救他人。

　　小陳怕娃娃惱羞成怒，忍著笑把牛奶遞給他，「還要什麽？」

　　娃娃想說，不用了。突然想到他爸爸早上買的水果，「還要菠蘿。」

　　這可把小陳難倒了，她不會削，只能看著立夏。立夏虛點點娃娃，你給我等著。

　　「媽媽想不想吃菠蘿？」娃娃忙問。

　　小寒：「想吃。」

　　娃娃立刻衝厨房喊，「爸爸，媽媽想吃菠蘿。」

　　「咳咳，咳咳……」囡囡嗆著了，「你真行。」

　　娃娃吸一口牛奶，咧嘴笑笑，靠在小寒懷裡，還拉起小寒的手，讓他媽環抱著他。囡囡看到他的動作無奈地笑笑，「你怎麽不怕你媽揍你？」

　　「我又沒犯錯。」娃娃道，「爸爸買健力寶的時候說給我喝，今天又不准我喝，是爸爸說話不算話。」

　　小寒道：「晌午吃飯的時候喝過了。」

　　「我就喝一小口。」娃娃伸出小拇指。

　　囡囡不解，「剩下的呢？」

　　「我、爸爸、媽媽、妞妞姐姐和小陳姐姐喝一瓶。」娃娃道。

　　囡囡頓時忍俊不禁，「那是不多。」

　　「爸爸，你聽見了嗎？」娃娃大聲喊。

　　「我聽到你想挨揍。」

　　立夏的聲音從厨房裡傳出來。娃娃衝厨房方向扮個鬼臉，就把牛奶遞給小寒。

　　小寒：「不喝了？」

　　「再喝就沒法吃菠蘿，他聰明著呢。」夏民主道。

　　小寒想想也是，他剛吃過蛋糕，於是在立夏端著菠蘿出來，小寒就把牛奶給他。立夏氣笑了，「我天天吃他剩的？」

　　「不想吃就別買。」小寒道。

　　立夏想也沒想就說，「好！」

　　娃娃不信。

　　健力寶和牛奶喝完，立夏當真不再買。娃娃想喝就去纏夏民主。四個孩子養歪三個，沒歪的那個還不是他養的，夏民主自然不敢干涉立夏教子，就沒理娃娃。

　　娃娃去纏小寒，小寒讓他去找立夏。娃娃不想找他爸，可他很想喝健力寶，忍到放暑假，再也忍不了，就去求立夏。

　　立夏就問他，以後還讓不讓他吃剩的。

　　娃娃老老實實說，不要。立夏這才去給他買牛奶。娃娃心心念的是健力寶，看到牛奶就想說他爸說話不算話，突然聞到一股香味，「什麽東西？」

　　「你沒吃過的。」小寒隨後進來。

　　娃娃跑過去，就看到他媽端著一個大大的紙盒，「什麽啊？」

　　夏民主等人也好奇，「吃的？」

　　「披薩。來的路上路過必勝客，見好多人在吃才想到你們都沒吃過。」小寒說著把披薩放茶几上，拆開盒子，娃娃伸手就拿。小寒朝他手上一巴掌，「洗手去。」

　　勤洗手講衛生，老師經常說，娃娃也沒生氣，轉身就往衛生間跑。

　　小寒跟著去洗洗手，給他扯一塊，娃娃嚼吧嚼吧，眉頭微皺，「不好吃。」

　　「不好吃？」小寒不禁問，「味道不對？」

　　立夏吃一口，味道正常，「你應該問他什麽好吃。」

　　「鶏蛋煎餅卷肉好吃。」娃娃接道。

　　小寒想笑，「這是外國人的食物。」

　　「外國人不會吃。」娃娃脫口而出。

　　夏民主失笑道，「論吃是沒法跟咱們比。咱們國家，麵食吃上一個月都不帶重樣的。」

　　「我不吃了。」娃娃說著就想把披薩放盒子裡。

　　立夏眉頭一挑，「還想不想喝健力寶？」

　　「我吃完就給我買？」娃娃歪著頭問。

　　立夏：「看你表現怎麽樣。表現好的話，下午切西瓜給你一半，讓你用勺子挖著吃。」

　　這個娃娃喜歡，於是又咬一口，「媽媽，以後買鶏翅，我喜歡吃鶏翅。」

　　「你這張小嘴是越來越會吃了。」小寒道，「趕明兒去菜市場看看有沒有賣鶏翅的，讓你爸給你做可樂鶏翅。」

　　娃娃忙問：「加可樂？」

　　「加可樂燉。」小寒對立夏說，「你試試，和紅燒排骨差不多。」

　　立夏點點頭，猛然睜大眼。

　　小寒下意識想問怎麽了，順著他的視綫看去，楞了一下，「妞妞？剛回去怎麽又回來了，你媽媽數落你了？」

　　「我姥姥走了。」妞妞嘴上這樣說，臉上絲毫不見傷心。

　　小寒：「你姥姥？」

　　「您沒聽錯，是我媽的媽。」妞妞道，「聽店裡的營業員說我爸媽一早就去我姥姥家，我擔心她又沒事找事，就跑過去看看，結果她家根本沒人。我就猜到我姥姥在她弟弟那兒，等我到那邊姥姥就死了。」

　　小寒不禁問，「怎麽會死在他家？」

　　「她見我們店裡安個空調，就讓我媽給她買一個，我一直以爲是安在她家裡的，今天才知道是安在她弟弟家。」說起這個，妞妞就來氣，「我媽不敢讓你們知道，連我都瞞著。」

　　小寒：「你知道我們就知道了。不過就算我們知道，你小叔也不會說她，給長輩買個空調是應該的。等等，你來就是告訴我們這件事？」

　　「不是。是通知你們。」妞妞道。

　　樊春梅接道，「她姥姥是你爸的親家，你們誰過去一趟送她一程。」

　　「我去吧。」立夏道，「哪天火化？」

　　樊春梅：「天這麽熱，肯定儘快。」

　　「不是的。我那個舅爺爺說安規矩辦，讓我爸去殯儀館租冰棺放滿三天再去火化。」妞妞皺著眉頭說，「死在他家裡的，什麽都讓我爸媽做，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樊春梅嘆氣道，「他懂事也不可能由著你姥姥把空調安在他家裡。」

　　「對哦！」妞妞道，「空調是我媽買的，我現在就去把空調卸掉，當廢品賣都不給他們家。」說著就往外走。

　　樊春梅楞住，反應過來忙喊，「立夏！」

　　立夏脫掉鞋就砸。妞妞猛然停下，轉過身看到地上的鞋，「小叔？！」

　　「一個空調，別丟人了。」立夏道。

　　妞妞：「我媽買的。」

　　「安在他家裡的。回頭左右鄰居問你，你怎麽回答？說把空調弄走，人家肯定會說你小氣。」立夏解釋給她聽。

　　妞妞張張嘴，「我不甘心。」

　　「那你就等親朋好友齊聚一堂時，跟你舅爺爺說，你姥姥生前非要把空調安在他家裡，現在她死了，你們就遵從老人遺願，空調給他們。」立夏道，「你這樣講，他也不好再用。」

　　妞妞：「他臉皮那麽厚，才不會管空調是誰的。」

　　「他兒媳婦會覺得晦氣。」立夏道，「還不痛快，就說你姥姥把退休工資都給他們了，整個葬禮都是你爸媽出錢操辦的。」

　　妞妞眼中一亮，「這個好。不過，我真這樣說，我媽會不會揍我？」

　　「肯定會。」立夏道，「你媽會覺得人都死了，沒必要再計較這些。所以你說這些話的時候，儘量離你媽遠點。」

　　妞妞點一下頭：「我記住了。我現在就回去準備。」

　　「準備什麽？」立夏下意識問。

　　妞妞：「準備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