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者多勞

　　立夏往書房看一眼， 又看看夏明仁，「你怎麽沒進去？」

　　「我和爸爸剛從外面回來。」妞妞小聲說， 「是小陳跟我們說的姑姑來了。」話音落下， 書房門開了， 夏民主率先出來， 夏明珠最後， 而且眼睛通紅，顯然剛剛哭過。

　　立夏笑看著他們， 「不會是怕我突然回來聽到你們說話，才躲書房裡的吧。」

　　「你想多了。」樊春梅道。

　　立夏：「那你就說說唄。」

　　「跟你沒關係。」樊春梅道。

　　立夏搖搖頭， 一副「你真是冥頑不靈」的模樣，隨即坐到沙發上，「張女士畢竟生過我， 還是有點關係的。對不？夏明珠。」

　　夏明珠下意識看夏民主。

　　夏民主很想嘆氣， 「你一看我他就知道了。」坐到立夏對面，「早幾天明珠去看你媽，她走後你媽不吃不喝，保姆問她是不是不舒服， 她也不吭聲， 保姆不得已就去找明珠。明珠到那裡問她怎麽了，她直勾勾盯著明珠。明珠要走，她就哼唧，明珠問你媽是不是不想她走，你媽眨眨眼。」

　　「我媽讓明珠去照顧她？」夏明仁問。

　　立夏嗤一聲， 「讓夏明珠把她接回去。」

　　夏明珠看著立夏不敢相信，「你怎麽知道？」

　　「因爲你媽幹得出來。」立夏道，「你沒法照顧她，又不放心，來找爸幹什麽？」

　　樊春梅見他猜出來，也不再幫夏明珠隱瞞，「你媽怕你爸，明珠希望你爸去說說她。」

　　「你還真有臉提。」瞥一眼夏明珠，不等她開口，立夏又說，「她都不能動了還敢鬧，就是你們慣的。晾半個月，她自然老實。」

　　夏明仁：「她絕食。」

　　「她不敢死。」立夏肯定道，「跟保姆說，一日三餐照常送，不出兩天她就得要吃要喝。」

　　夏明珠看向她爸。夏民主也想到了，「你媽怕死。」

　　「不怕死當年也不會逼著你跟她離婚。」立夏道，「就這點事？」

　　在立夏回來之前，這是性命攸關的大事，被他這樣一說，確實變成一點小事，夏明珠看著夏民主道，「我現在就去那人家裡把保姆叫出來跟她說，我媽若是超過三天沒吃東西，就讓她去找醫生？」

　　「去吧。」夏民主道，「保姆把她伺候的舒舒服服，她比很多兒女都在身邊的幸福多了。」

　　夏明珠的同事聽她說，她兩百塊錢給她媽請個保姆，保姆若是幹得不錯，每個月再額外獎保姆二十，都說夏明珠捨得。

　　錢偉偉的爺爺奶奶也說夏明珠兄妹幾個捨得，說的人多了，夏明珠也覺得他們對她媽不錯。可她媽却不爲她想，她得上班，過兩年還得給她兒子錢偉偉張羅對象，夏明珠跟夏民主說起這事的時候，不由得就哭了，除了可憐她媽，還有就是氣張淑華爲難她。

　　立夏舊事重提，夏民主也說張淑華現在很好，夏明珠便不再覺得對不起她媽，拿著圍巾和帽子，就騎車去張淑華丈夫家。

　　立夏等夏明珠出去，就問夏明仁，「你還有事？」

　　「我沒事。」夏明仁說著站起來，看看他爸，又看看他閨女，「我回去了。」

　　妞妞：「路上慢點。」

　　「我知道。」說著就想走，夏明仁一想到之前夏明珠跟她說的事，又忍不住坐回去。

　　立夏笑了，「這叫沒事？老大，要不我上樓？」

　　「什麽事不能讓立夏知道？」夏民主問。

　　妞妞不禁嘆了一口氣，「爸爸啊爸爸，你真是，如果是媽媽讓你說的事，我幫你說吧。小叔，二嬸還沒給小姑錢。」

　　「請保姆的兩千塊錢？」立夏問。

　　妞妞點點頭：「上周末小姑領著偉偉哥去我媽店裡買衣服，我媽問的。」

　　立夏看向夏民主。

　　夏民主嘆氣，「這個小蔡。你二叔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回頭問問囡囡就知道了。」立夏道，「趕明兒我問問她。」

　　夏明仁放心了，起身就往外走。

　　立夏嗤一聲，「你爸可真不是爺們。」

　　「二嬸又不是外人，我爸不好意思擱背後說她。」妞妞道，「我爸剛聽小姑說的時候，就跟小姑說，以後錢不够他出。

　　「我媽說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媽，憑什麽你出。你出也行，用你的工資。我爸不吭聲，還有點生氣。我媽可能怕我爸真生氣，又跟我爸說，奶奶沒養過小叔，小叔都出錢，二叔更應該出錢。」

　　立夏：「你媽說得對。回頭你問囡囡。」

　　「我問？」妞妞搖搖頭，「我也不好意思問。」

　　立夏：「我好意思？」

　　「你，肯定也不好意思。但是能者多勞啊。」妞妞笑道，「爺爺，對吧？」

　　夏民主搖頭笑笑，「去領娃娃出去玩會兒。」

　　「我不玩兒。」娃娃晌午沒睡覺，整個人沒精神，窩在小寒懷裡打哈欠，却又睡不著，一動也不想動，「媽媽，我不去。」

　　小寒：「不去就不去，媽媽抱著你。」

　　「感冒了？」夏民主見他沒精神擔憂道。

　　小寒：「我感覺是吃多了。」

　　「給他吃兩粒乳酶生。」夏民主說著就讓妞妞去拿。

　　娃娃忙說：「我不吃藥。」

　　「不是藥。」小寒接過來，「你嘗嘗。若是藥就吐掉。」

　　娃娃嚼一下，「我吃過，媽媽。」

　　「這一粒也吃了。」小寒看著他吃下去，就讓立夏把他的小被子拿過來，裹在娃娃身上，輕輕拍拍他的背，不大一會兒就把他哄睡著了。

　　樊春梅見他這麽乖，不禁說，「明年你就能出去拍戲了。」

　　小寒點點頭，「是呀。可算長大了。」

　　「也沒小時候好玩了。」立夏看娃娃一眼不禁說。

　　小寒笑道，「長大也好，趕明兒就能騎摩托車載你了。」

　　「說得對。每個年齡段有每個年齡段的好。」立夏道。

　　妞妞：「我媽媽不這樣說，說我只會氣人。我發誓，我真沒氣過她。」

　　「你媽更年期到了，有點不如意就想嘮叨，別跟她計較，過幾年就好了。」小寒道，「現在嫌你煩，以後你兩天不回家，她都得說你天天不著家。」

　　妞妞不禁問，「你也會這樣？」

　　「不會。」小寒道，「將來娃娃談個女朋友，天天跟女朋友出去，我就跟你叔出去。」

　　妞妞：「叔叔得上班。」

　　「等他能交女朋友，我就退休了。」立夏道。

　　妞妞算一下，「還真是的。」

　　「我們也不能動了。」樊春梅道。

　　立夏看她一下，「你天天這樣想，不出三年，你也得一病不起。」

　　「對，小嬸說過，二奶奶，心態。」妞妞道，「你要向老奶奶學習。」

　　樊春梅：「學不會。說起你奶奶，小艾這些年給你奶奶不少錢，你奶奶給她準備多少嫁妝？」

　　「林升的爸媽覺得小艾比林升學歷高，工作比他好，年前就把家裡的冰箱、洗衣機和電視機全換成新的，還給他們買兩個新衣櫃，又買一張新床，什麽都不用我們準備。」小寒道，「趕明兒讓我奶奶給她一千塊錢。」

　　妞妞睜大眼，「一千？」

　　「小艾每年給她六百，要她一千不多。」小寒道。

　　樊春梅：「你奶奶給嗎？」

　　「肯定不想給。我會哄著她給。」小寒道。

　　妞妞很好奇：「你都是怎麽哄她？」

　　「給她和我爺爺買套新衣服，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不聽勸以後什麽都沒有。」小寒道，「我奶奶是個聰明人，很識時務。」

　　三月二十八，早飯後小寒就去娘家給小艾化妝，把小艾打扮的美美的，林升到了。小寒的兩個姑姑給小艾壓腰錢，小寒就勸韓高氏給一千。

　　韓高氏不大樂意，因爲小虎的房子好了，去拿鑰匙就得付尾款。去掉尾款，韓高氏只剩不到兩千塊。

　　小寒就說，她讓小虎每月給她一百。韓高氏這才又添四百。

　　林升跟小艾處好幾年了，也知道韓高氏愛錢，把小艾接到家，小艾擔心錢掉了，掏出來讓林升放櫃子裡，林升驚得張大嘴，不敢相信韓高氏這麽大方。

　　小艾沒好意思說她奶奶原先隻準備六百，就跟林升說，她奶奶也是要面子的人。

　　林家在飯店訂的酒席，連韓家的親戚一塊請，便認爲韓高氏給這麽多是因爲這事，也沒懷疑，幫小艾換上敬酒服，倆人就去飯店。

　　他倆到飯店，小寒他們已經到了。因爲林家親戚多，小寒擔心被他們家親戚認出來，就躲在包厢裡跟她姑姑閒聊。

　　今天是小艾大喜之日，自然是聊小艾。孫大明得知林家出酒席錢，就忍不住說，「小艾的這個對象不錯。」

　　「是挺不錯。」立夏道。

　　孫大明：「聽說也是你給介紹的？」

　　「不是，是我爸爸。」周琰的兒子亞運正和娃娃玩兒，聽到這話大聲說，「我爸爸是月老。」

　　周琰點點頭，「是你爸爸。」

　　「我爸爸也是月老。」娃娃忙說。

　　亞運：「乾爹不是。」

　　「我爸爸是。」娃娃轉向立夏，「爸爸，你是月老。」

　　立夏笑著說：「是的。是你二姑三姑的媒人。」

　　「舅舅。」娃娃看著小虎說。

　　立夏下意識看小虎。小虎渾身一震，慌忙說：「我看看二姐來了沒。」不等其他人開口，轉身就往外跑。

　　韓高氏怒駡：「這個熊孩子，就是躲得快。」

　　「他是擔心你問他什麽時候結婚。」小寒道，「結婚這事不能急，必須水到渠成。」

　　孫大明也煩他爹娘嘮叨：「小寒說的對，小虎這麽大了，你不講他也知道該怎麽做。」

　　「他就是太知道。」韓高氏道，「當初就不應該讓他上這麽多年學。我說他一句，他有一堆話等著我。」

　　孫小明想翻白眼，這老太太，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不讓他上學，他就得跟我們一樣，起早貪黑去進貨。」

　　「賺錢也多。」韓高氏道。

　　孫小明噎了一下，隨即又說，「現在做批發的多了，生意沒早些年好幹了。」

　　「你們打算轉行？」小寒問。

　　孫小明搖頭：「我們只會幹這個，換別的也是搞批發。」

　　「說到這個，聽說老毛子那邊缺衣少穿，弄衣服去那邊賣，比我們搞電子産品還賺錢。」孫大明問立夏，「是真的嗎？」

　　立夏正想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跟楊忠軍有關的事，隨即想到楊忠軍在財政局混得如魚得水，不可能去搞批發，「是真的。不過那邊很亂，到處燒殺搶奪，一不小心命就沒了。」

　　「不可能吧。」孫大明不信。

　　韓高氏哼一聲。

　　孫大明不解，「咋了？」

　　「嫌你笨。」小寒笑著說。

　　韓高氏：「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