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不遂

　　樊春梅笑道：「是對不起你。」隨後就問， 「立夏進不進去？」

　　「他就是替爸去的。」夏民主領著娃娃在院裡玩兒，小寒替他解釋， 「現在不比早些年， 爸過去得帶警衛， 有點大張旗鼓， 女方還有可能不自在， 就讓他老友跟女方那邊傳話，以後有什麽事直接找立夏。」

　　樊春梅有點擔心， 「立夏會不會嫌煩？」

　　「他不敢！」小寒笑著說，「他怕我奶奶。」

　　立夏幷不怕韓高氏， 而是煩她，不想跟她叨叨。因爲跟她吵吵，爲難的是小寒。所以把人送到， 介紹他們彼此認識， 立夏就讓他們自己聊，他出去開一個包間，隨後又去點菜。

　　立夏點好菜，兩撥大人也說好一會兒話了， 立夏就進去對小虎說， 「你倆去隔壁單獨聊聊。」

　　夏民主跟他老友說，韓家有一套房和兩間店面，這些足够將來給四個沒有退休工資的長輩養老，因此小虎雖然要奉養四個長輩，女方家也沒覺得他負擔重。更何况小虎兩個姐姐有本事， 以後也能幫襯一把。

　　女方父母過來主要是見人怎麽樣.小虎是典型北方漢子，身材高大，因職業關係，看起來文質彬彬，也很有禮貌，女方父母對他很滿意。立夏開口了，女方的母親就拍她閨女一下，「去隔壁聊聊。」

　　小虎見她父母同意，這才站起來，但也沒直接出去，走到門口還等對方一會兒。

　　跟小虎見面的這個姑娘叫楊青梅，楊父注意到小虎的小動作，微微頷首，很是滿意，「當老師的就是不一樣。」

　　「我這個弟弟哪兒哪兒都好，就是一點不好，太老實。」立夏笑著說，「畢業這麽多年，連戀愛都沒談過。」

　　楊母連忙說，「我們家青梅也沒談過戀愛。」

　　立夏順嘴接道，「那他倆挺般配的。你們覺得呢？」

　　「我們覺得小虎那孩子挺好。」楊父沒說般配也沒說不般配。

　　立夏就當他也認爲倆人般配，隨即就說，「小虎買的房子還沒建好，但他學校裡有一間房。學校旁邊兩間店鋪，爺爺奶奶住一樓，我岳父岳母和小虎住二樓，他倆要是成了，是讓他倆住學校，還是跟長輩住一塊？」

　　「跟長輩住。」楊母開口道。

　　立夏：「等他二姐結婚，就把他二姐和他的房子打通，重新裝修一下當倆人的新房。我岳父岳母住他們隔壁，將來他們有了孩子，也能幫他們照顧一下。」

　　「是的。」楊母說著，忽然想到，「他爸媽怎麽沒過來？」

　　立夏笑著說：「我岳父和岳母比小虎還老實，不大會說話，擔心說錯什麽。」

　　「不是他們看店？」楊母不大信，會賣衣服的人不會講話。

　　立夏：「衣服都是明碼標價謝絕還價。」

　　「這樣，能賣得出嗎？」楊父很懷疑。

　　立夏點點頭，「價格公道，衣服好看，有不少回頭客，都知道他們店裡的規矩，一般不講價。」停頓一下，又說，「我岳父平時跟我大嫂去進貨，我大嫂跟人家談價格。」

　　「你大嫂也賣衣服？」楊母問。

　　立夏：「對，在北面，小虎的房子就買在她那邊的。考慮到家裡有房，學校也會分，一開始是打算租出去的。」

　　「確實用不到。」楊母沉吟片刻，「小虎工作幾年了？」

　　立夏算一下，「到明年夏天就四年了。」

　　「這麽多年了。」楊母假裝很驚訝，「青梅才工作一年。」

　　立夏笑笑，「上學早。」見他們杯子空了，就給他們倒滿茶，隨即問，「爺爺要不要？」

　　「我不要了。」韓老頭怕喝太多得上厠所，「晌午在這兒吃？」

　　立夏：「我點好菜了。」

　　「點菜了？」楊母這次是真驚訝，「點什麽菜，他倆聊好咱們就回去。」

　　立夏笑著說，「這麽冷的天，你們不吃，我們也得在這裡吃好再回去。」隨後不動聲色的轉移到楊青梅的工作上。

　　楊青梅在稅務局上班，楊父楊母覺得閨女的工作挺好，便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立夏是幹什麽的？朝廷台新聞中心主任，裡面隨便一個校對稿子的編輯，都才思敏捷，整天跟這些人打交道，把楊家的事打聽的一清二楚，楊家父母非但沒察覺到，還覺得他們把韓家的事打聽的一清二楚。可惜沒一點有用的。

　　下午四點多一點，立夏回到家，小寒就問：「那姑娘怎麽樣？」

　　「大大咧咧，跟小艾似的。」立夏道，「我感覺跟你娘合不來。」

　　小寒不解，「何出此言？」

　　「一般這樣的人都不喜歡扭扭捏捏的人。偏偏你娘就是那樣的人。」立夏道，「你娘如果像大嫂一樣真慫，那姑娘絕對不好意思欺負你娘。」

　　小寒：「合不來正好。我就擔心太合得來。」

　　「人家都說家和萬事興，你啊。」立夏不知道該怎麽說她。

　　小寒見他一臉無奈，嘆了一口氣，「我娘身在曹營心在漢，兒媳婦聽她的，她能把兒媳婦蠱惑的跟她一樣。」

　　「這麽多年還沒放弃？」立夏問。

　　小寒：「越不讓她見，她越想見。若不是當初小虎讓我爹跟她離婚，她早拿著賣衣服的錢去東北找我姥姥姥爺。」

　　「這麽說你沒意見？」立夏問。

　　小寒搖搖頭，「女孩子厲害沒關係，小虎能掌控住就行。」

　　「掌控？」立夏瞥到，「人家楊青梅聽你這樣說，想跟他願意都不敢願意。」

　　小寒白了他一眼，「你別跟我掰字眼。我說的掌控是指楊青梅和我娘鬧矛盾的時候，小虎知道該怎麽勸，楊青梅也能聽得進去。」

　　「他故意的。」樊春梅道。

　　小寒：「我知道。不是他弟弟，他不操心。」

　　「沒良心的女人。」立夏道，「今天的飯錢都是我給的。」

　　小寒輕笑一聲，「找老太太要去。」

　　「不敢。」立夏道。

　　娃娃突然開口，「爸爸膽小鬼。」

　　「是呀。娃娃要幫爸爸嗎？」立夏問。

　　娃娃笑笑，「不幫。」

　　「爸爸不喜歡你了。」立夏道。

　　娃娃：「我也不喜歡爸爸。」轉向小寒，「我喜歡媽媽。」

　　小寒伸出手，娃娃撲到她懷裡。小寒抱起他，就問立夏，「我奶奶有沒有說小艾和林升的婚事定在哪天？」

　　「你奶奶說三月二十八。」立夏道，「還沒跟林家說。」

　　林升快三十了，他爸媽很著急，日子定這麽近，她父母肯定沒意見。小寒道，「那就是三月二十八。對了，小艾說林升要給她訂婚紗，還要拍婚紗照，咱們也去拍一張吧。」

　　「婚紗照？」立夏想像一下，「白色的？」

　　小寒點點頭。

　　娃娃恐怕小寒把他忘了，「我也要。」

　　「知道我們說什麽麽。」小寒捏捏他的小臉，看向立夏，「把他帶上，娃娃長這麽大都沒怎麽照過相。」

　　樊春梅不禁問：「你們結婚的時候沒照相？」

　　「我們倆的結婚證跟一張獎狀似的，不用放結婚照。」小寒道，「鎮上沒照相館，想照得去縣裡。那時候正好是冬天，從小韓村到縣裡得走兩個小時。」

　　樊春梅：「後來也沒照？你倆連一張合影都沒有？」

　　「好像真沒有。」立夏想想，猛然看向小寒，「明天就去照！」

　　小寒想也沒想，「不去，太冷。」

　　「我找台裡借個攝像機，咱們擱家裡照，照好拿去台裡洗。」立夏道，「給夏老照一張，再給二叔和二嬸照一張，再照張全家福。」

　　樊春梅：「全家福得等年三十明仁和明義來了再照。」

　　「爲什麽？跟他們又不是一家的。」立夏道，「還是你想跟他們一家？」

　　樊春梅臉色微變，連忙說：「沒有。」

　　「那就聽我的。」立夏衝他爸努努嘴，「夏老沒意見吧？」不等夏民主開口又說，「有意見也憋著。」

　　夏民主沒好氣道：「那你還問我。」

　　「我就是跟你客氣一下。」立夏道，「你大兒子和二兒子年三十那天若是拿著整鶏整魚過來，看在鶏和魚的面上，我可能，也許，大概會讓他們跟您照一張全家福。」

　　夏民主頭疼，「你就別氣我了。」頓了頓，「把我氣出個好歹，你得回老宅住去。」

　　「你說得對。」立夏道，「剛才那些話就當我沒說。二叔，二嬸，要不要跟你閨女拍張全家福？」

　　樊春梅：「人家現在姓楊姓鄭。我——咦，明珠怎麽這時候來了？」

　　「我——」夏明珠進來一看到立夏，整個人清醒過來，到嘴邊的話猛然咽回去，「我找爸有點事。」

　　立夏瞥她一眼，「不能讓我知道？」一副「你敢說是，立刻給我滾蛋」的模樣。夏明珠張張嘴，看著夏民主，希望他說句話。

　　夏民主一看她這麽著急，不想也知道因爲什麽，「你媽出什麽事了？」

　　「我媽……」夏明珠遲疑一下，不禁看向立夏。

　　立夏：「我數三聲。」

　　「我媽在醫院裡！」夏明珠慌忙說。

　　夏民主：「病了？」

　　「是的。」夏明珠點一下頭，「半身不遂。」

　　立夏睜大眼，「什麽？什麽時候的事？」

　　「今天早上。」夏明珠道，「爸，能不能把我媽轉到好一點的醫院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