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被她說得極其淺淡。

她好似輕描淡寫，但是吐氣的剎那，葉玄月卻彷彿感覺到隱藏在這四個字之間，那沉甸甸的分量。

這狡黠的白澤少女抬起頭，她眸光之中帶了幾分淡淡的笑容，她的聲音很輕。

「你留在妖心城裡頭，就會知道，這座城池，一點兒也不太平。」

「下頭波濤深得很。」

「妖獸總喜歡說人類心計城府深，卻好像顯得自己多麼高潔一塵不染一樣。都是笑話——不過是為了抬高自己，貶低對手罷了。」

「何必非要冠冕堂皇，大義凌然？」

她的語氣雖然偏激，但是也看得出，她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葉玄月頓了頓，她的眸光一瞬間變得認真無比，低聲開口說道。

「那你父親的事情……」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可以說一說麽。若是我可以的話，我願意幫你。」

葉玄月這句話不是隨便說說的。

她本質上是一個十分重視承諾的意義的人，若是她承諾了要幫眼前這個白澤少女的話，那就意味著她會認真而又用心地幫助她。

但是她沉默了一瞬間，眼眸之中依然帶了淡淡的笑意，卻顯得有幾分疏離。

「可是你幫不上忙。誰也幫不上忙。」

「你不是問盟主大人的下落麽。」

「我唯一知道的一件事情，就是不論它還在不在，它應該都不會回來了。」

「我們沒有了盟主大人的庇護，誰也幫不上忙的。」

「我爹爹的死，是因為他們想要拿到盟主大人隱藏的寶物。」

葉玄月微微一愣，這同這件事情又有什麼聯繫，她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這個白澤少女，然後聽見她幽幽地開口說道。

「這一切根本沒有那麼簡單。」

「當初盟主大人留下的寶物，立下規矩，必須所有長老都同意，才能夠開啟。並且給每一個長老都配備了一樣東西，只有這些長老之物齊聚，才能夠打開寶庫。」

「我父親一直不同意他們取出那樣東西。」

「然後，便被派去探測一個秘境，也不知道怎麼慘死，連屍身被找回妖心城的時候，原型都是殘缺不全的。我那時還不能化形，親眼看見了這一幕，哭得幾乎昏厥過去，但是卻也沒有半點用處。」

「我父親的長老之位立刻被奪走了。」

「我在妖心城裡頭跌跌撞撞地流浪。」

她頓了頓，聲音裡頭根本聽不出半點情緒來。

「憤怒，悲傷這些都是完全沒有用的情緒。」

「我爹爹不會回來了。」

她抬起頭，看著葉玄月，嘴角依然是笑眯眯的，彷彿她已經習慣了這樣虛假的笑容。

然後她開口說道。

「你說你可以幫我。」

「你告訴我，你要怎麼幫我？」

葉玄月一瞬間被她問得愣住了。

她瞧著眼前這個少女，她猛然站起身，然後推開門，腳步一步一步地沒有絲毫猶豫地往外頭走去，葉玄月聽見她的聲音，竟然有些微微的顫抖。

「我早就明白了。」

「沒有誰能幫我。」

……

葉玄月看著那道瘦小的背影，她的脊背微微佝僂著，這靈獸明明年紀不大，但是講話之中，毫無稚氣，反而是老氣橫秋的模樣，葉玄月的心中猛然一動，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後低聲說道。

「等一等！」

「我有話同你說。」

她卻不回頭，葉玄月心中焦急，她往前走了幾步，然後下一秒，紫光劍攔在她前頭，門猛然又被關上了。

她這才回過頭。

眼底帶了些震驚。

「等一等……」

「你是人類？」

葉玄月剛才出劍，雖然氣息一閃即逝，但是這靈獸何等細密，幾乎是一瞬間便瞧出了葉玄月這與眾不同的身份。

她愣愣地看著葉玄月，倒是當真有些吃驚了。她原先猜測葉玄月即便不是鳳凰，也應該是飛禽一類的靈獸，卻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絕美的少女。

居然一點兒不假，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人類！

她當真是瘋了，怎麼會有如此大的膽子？

人類也敢裝成靈獸，還是神獸鳳凰闖入妖心城？

她不要命了？

她看著葉玄月，心中急轉，沉默了一瞬間，然後方才低聲說道。

「該不會，那個黑暗靈獸也是人類吧？」

葉玄月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白澤女孩兒，聲音之中帶了幾分篤定。

「你猜？」

這白澤少女的表情微微一變，她往回坐下來，神情有些複雜，低聲說道。

「你真的是人類。」

「你來妖心城做什麼？」

「你不怕我出去之後便舉報你，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還是說，你根本不打算讓我出去了？」

她腦子轉動得極快，抬起頭看著葉玄月，卻聽見這少女笑眯眯地開口說道。

「不會的。」

「那松鼠的印記不是假的。我也的確是人類，可是是不是人類又有什麼要緊的。你要相信我，我說會幫你，便是會幫你。」

「我既然不是靈獸，又沒有種族拖累，大可以在這妖心城鬧過一場之後拍拍屁股走掉。」

「你同我合作，決計不會吃虧上當。若是你想要離開，我也可以帶你一同走，怎麼樣，成不成交？」

這白澤少女還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葉玄月。

覺得腦子裡頭難得有些渾渾噩噩，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後開口問道。

「既然如此——那麼你得告訴我。」

「你到底想做什麼？」

「你一個人類，混進妖心城，不可能一點目的都沒有，對不對？」

葉玄月想了想。

眼下自然想要合作，必要的關鍵便是坦誠一些。

眼前這靈獸估計是個多疑的性子，想要讓她信任自己，更是難上加難。葉玄月想了想，還是選擇了召喚靈獸。

錢多多出現的時候，微微地透露了一點點氣息。

卻足以讓眼前的少女吃驚了。

但是隨後……那隻小鳥兒親昵地飛到了葉玄月的肩頭上頭，葉玄月特意讓嘰嘰變小了些，小號的鳳凰看上去只是個硃紅色的鳥兒，但是這才是真正的靈獸！

這少女的表情徹底發生了變化。

她一動不動地看著，然後後頭出現的小猴子撓了撓頭，語氣帶了幾分不耐煩。

「你不要跟她說那麼多，咱們辦事情，哪裡有求著別人的道理……」

小猴子還想要再多說什麼，被葉玄月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然後是黑曜，那青年出現的時候，輕輕地點了點頭，低聲說道。

「我們的主人，請你相信她。」

「她對靈獸很好。」

而這隻白澤獸，緩緩張大了嘴巴。

「等一等……」

「你……你……你是……人類的召喚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