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昊一下子不說話了——隔了好一會兒，他才問道。

「你們是不是還沒有放棄希望？」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眸雖然沒有看向赤瞳，但是赤瞳卻一下子就能夠明白過來，齊昊是什麼意思。他默不作聲。隔了數道呼吸，齊昊聽見赤瞳說道。

「只要我還活著。我就絕對不會放棄那份希望。」

「何況我知道，她一定沒有死。」

赤瞳這句話，說得何其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齊昊的眼眸低垂，看向地面。

「你說，他們會歸來麽？」

赤瞳舉起手中的葫蘆，然後他給自己，猛然灌了一大口酒下去。

那酒水的滋味，想來——是會有些苦澀，但是他卻渾然不在意，只是看他喉頭上下抖動，然後那酒水源源不斷地灌入他的喉嚨，他才用舌尖抵住嘴唇舔舐了一下，由衷地說了一句痛快。

他覺得痛快。

但是齊昊卻扭頭向外，他的聲音悶悶的。

「什麼人在窺探？」

「滾出來！」

他的話語落在空中，好似散落在空蕩蕩的風聲之中。那風聲不斷嗚咽綿延開來，齊昊卻攥緊了拳頭，他一拳打在空氣之中，卻撲了一個空。

他凝神，語氣壓得極其低沉。

「人類？還是妖族？」

能夠在這種情況下，瞞過他感應的，絕非等閑之輩。

赤瞳則是放下手中的酒葫蘆，他的動作亦是奇快無比，像是一道閃電——他直接把手中的那枚葫蘆倒轉過來，然後伸出手拍打了一下，那酒葫蘆的底部——從那葫蘆之中，居然飛出了一口細碎如針的銀光。

葫蘆藏光？

他剛才方才痛飲美酒。

這葫蘆轉而已經變成可殺人的利器。那道銀光在空中猛然一閃而過，最終化身成為一把看上去殺機咄咄逼人的凌寒寶劍。

這寶劍向著半空之中刺去。

帶出一抹血痕。

赤瞳的唇角揚起輕蔑的笑意。

「以為掌握了凌空遁的一點皮毛就了不起了？真正的空間法則，你還沒有入門呢。」

他說完這句話，然後那銀光在半空之中疾速點動，畫地為牢，圈出了一個正方形的空間——劍氣來回滌盪，在這正方形空間之中，有一道男子的身影顯露出來。

齊昊看著。皺眉。

他似乎是認識對方的身份。

「是你？青蚨妖帝？」

青蚨妖帝，也是這東荒，十萬年來鼎鼎大名的強者了。雖然沒有艷骨萬妖女王的名頭那般響亮無比，但是東荒的妖族多多少少也聽聞過青蚨妖帝的名頭，知道他極厲害，是這十萬年東荒妖族風頭正勁的角色。

但是齊昊卻覺得很不明白對方為何要來窺探他。

他同這個青蚨妖帝，理論來說，應當沒有任何接觸才對。青蚨妖帝更不應該跟蹤甚至窺探他。不過青蚨似乎一直以來，的確是在懷疑他身份——齊昊看著劍光裡頭被封鎖住穿著青衣滿臉恨意的男子，他想了想，卻對赤瞳說道。

「放了他吧？」

赤瞳倒是有點意外的模樣。不過他沒問齊昊為什麼，更沒有干涉齊昊的決定。齊昊說，要赤瞳放了青蚨妖帝，赤瞳就乾脆利落地照做。

那口劍，在四周轉了一個圈，飛快地又再度化作銀色光芒，收納到了他的那口葫蘆之中去。赤瞳揮了揮手，態度很自覺。

「你們妖族的事情，你們自己處理。我先走啦。」

青蚨妖帝在對面咬牙切齒，但是赤瞳葫蘆之中的那道劍光讓他忌憚無比，所以即便心中不情不願，他還是只能夠眼睜睜地看著赤瞳在他的面前離去，青蚨妖帝扭頭看向齊昊，直接呸了一聲，聲音一點都不算客氣。

「叛徒！」

他這麼說，齊昊可就不樂意了。

「被窺探得我，怎麼反而你卻如此理直氣壯。莫非你隨意窺探我，還窺探出了道理不成？」

「我是叛徒？」

「若是我算是叛徒，那你又是什麼，鬼鬼祟祟，藏頭藏尾，見不得人麽？」

比這種對罵的功夫，齊昊覺得自己絕不會輸給任何人。

他的眸光頗為鋒利地看向對面青蚨妖帝，聲音更是冷冰冰的——他覺得對方不講道理，自然也不會給好臉色給他看。

「你藏在我周圍，想要做什麼？」

青蚨妖帝的臉頰之上浮現出了一絲不自然的蒼白之色。然後齊昊聽見他的聲音，幾乎冷得徹骨。

「我想要做什麼？」

「我想要讓你滾蛋。」

「從我們的妖族之中，滾出去。艷骨大人包庇你，但是那是艷骨大人糊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肚子裡頭到底藏了什麼陰謀，你就是個禍水，迷惑了艷骨大人。」

「是你讓人類勢力同東荒聯合起來舉辦萬妖大會的吧？」

他看著齊昊想要說話的模樣，不假思索地說道。

「別否認！我知道你一定就是那樣想的！」

「這一次來的那個人類勢力，叫做神鯨島。我若是沒有記錯，你曾經三番四次偷偷摸摸離開東荒，目的地，就是這個神鯨島。」

「你早有勾結。甚至你那隻神獸，通寶鼠，都在偷偷地用東荒的珍奇材料，天材地寶，同那些神鯨島的人類做交換。」

「否則你怎麼可能短短時間，連連突破，到如此不可思議的地步。縱然你經過萬妖血池洗禮，這個進步的速度，也同樣快得不正常。」

這位青蚨妖帝，越說，他話語之中的怨毒氣息越是濃鬱，他看向齊昊。

「你同人類串通在一塊兒，沆瀣一氣，目的是要謀取整個東荒。」

「你請來人類高手。是想要配合你，出其不意。殺掉東荒的強者。讓人類能夠奴役妖族——你這樣的險惡用心，你以為能夠瞞得住旁人麽？」

「我絕不會讓你的這些險惡念頭得逞！」

他的聲音，似是賭咒發誓。

語氣之中糾纏濃鬱的怨念。

而齊昊卻氣到極致，反而笑了起來。他說道。

「我待在東荒十萬年只為了布這麼一個局？」

「在你眼中，我就是如此無聊的人麽？」

對面的青蚨妖帝卻說道。

「無聊？你不要欲蓋彌彰，你如果不是這樣想的，我把頭擰下來，給你當做皮球踢！」

對於這種死硬派。

對人類的偏見已經根深蒂固，解釋也解釋不通，齊昊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隨手打出幾道符咒，他說道。

「若是把你放出去，免不了要給萬妖大會添亂。」

「你的事情，我會同艷骨說，看她怎麼處置。我看，在萬妖大會結束前，你最好都不要再被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