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之後。

簡單地同兩儀相派交代過後的葉玄月，借了他們門派的一間暗室。而她則是坐在一個簡單的蒲團之上，抬起頭盯著眼前的黑曜，開口說道。

「這是小狐狸讓你做的事情？」

黑曜點了點頭。

「它這樣做，想必也是擔心玄月你若是沒有來這裡怎麼辦，所以才想讓我去打通兩個地方之間的連接，如此一來，你必定會來到半神之地，才能夠有機會……前往神界。」

黑曜原本就沉穩，如今瞧著面容雖然沒有什麼變化，但是氣場卻大氣了許多。葉玄月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眸，聲線清澈而溫暖。

這是她對老友的態度。

「它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蘇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感應不到它，那瞬間，我心裡頭湧上的，是極大的不安。我擔憂它出事——卻又還是選擇相信它。」

「但是若不是因為發生了什麼極其重要的大事，它絕對不會放棄尋找我的下落。」

「而是選擇前往半神之地的。」

「它在這裡鬧出了極大的動靜，這一切必定都有原因——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的眼神，牢牢地鎖定住了黑曜。她希望從眼前的青年這裡得到一個答案，雖然之前黑曜不想說小狐狸去了哪裡，但是葉玄月至少想要知道，小狐狸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黑曜看著對面的少女，她的眸光真摯而強烈，這種眼神，是她當初還在葉家的時候就具有的，她從來就是固執倔強的脾氣，他太了解不過。黑曜的手指攥緊了，隔了好久，他方才沉聲說道。

「我只能說，我所知道的部分。」

「當初它到處打探你的下落。它告訴我們，你當初在魔界失落在空間亂流裡頭，它只能冒著極大的風險闖入空間亂流之中，憑藉感應之力尋你。但是這種尋找進度來得緩慢而茫茫……」

「後來，它有一次闖入空間亂流之中，過了極其漫長的時間方才回來。」

「但是那一次，它回來的時候有些特殊。」

「它找到我的時候，渾身都是斑斑血跡。」

葉玄月聽黑曜闡述，她彷彿能夠想象那個畫面，它絕望地一次次尋找她，但是卻一次次希望落空。同時又要面臨無數危險——受了重傷，心裡頭卻看不到希望。

它不能同任何人言說。它只能倔強地一次次地尋找罷了。

葉玄月抿唇，頓了好一會兒，她聽見黑曜繼續說道。

「那大概是五六百年前的事情了。它尋到我的時候，問我願不願意去一個地方。」

「我既驚訝於它的傷勢，同時又不大理解，它想要我去哪裡。」

「它讓我去的地方。就是如今的半神之地。」

葉玄月注視著眼前的黑曜，這青年的模樣，有些緘默，他伸出手來，然後遞給了葉玄月一副捲軸。

這副捲軸看上去平平無奇，並不顯眼。葉玄月緩緩拉開——卻意外發現，這副捲軸上頭不顯山不顯水，只是一片淡淡的灰茫茫的風景罷了，像是一片……一片尚未分化的天穹，沒有日月星辰，沒有山川樹木，只有一片死氣沉沉的灰色。

她不由開口問道。

「這是什麼？」

黑曜的聲音很鎮定。

「它說，這是讓仙界同半神之地連接起來的關鍵。」

「但是我看了五百年，也沒有看透這副捲軸裡頭有什麼蹊蹺。」

「我能肯定的是，它最後一次去尋你，這過程之中，必定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讓它選擇斬斷同你的聯繫，同時來到半神之地來。」

葉玄月的眸光低垂。這少女的睫羽輕輕地顫動著。

「是。它給我留過音。」

「在半神之地的千聲谷。」

「它給我留音的內容，是說它不希望連累我。但是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才確信，它必定身旁有極大的危機。」

同黑曜也沒有什麼需要隱藏的，葉玄月想了想，又把當初項飛羽的警告同那黑袍男子的警告同黑曜說了一遍。

黑曜看著面前面容清冷白皙的少女，他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眸光裡頭也不知道湧動著什麼樣的光芒，隔了許久，葉玄月方才聽見他輕聲開了口。

「若是……」

「我是說如果。」

「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你要如何自處？」

葉玄月的回答沒有半點猶豫。

「就算它不是在我身旁的模樣了，那又如何？」

黑曜的睫羽輕顫，他嘶聲說道。

「它的本名不是小白。」

「它的本名……是個禁忌。」

葉玄月抬起頭看著黑曜，他的臉龐之上，湧動著色澤越發低沉，那種感覺，宛若烏雲壓城，他的聲線，也低沉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擠出來的一樣。

「他們想要追殺妖星。」

「我擔心。它便是他們要找的那顆妖星，所以——它如今還不夠強大，只能不顧一切的逃。甚至為了不連累你，只能斬斷同你的聯繫。」

葉玄月心頭一緊。

她猛然抬起頭。

看向黑曜。

「他們是誰？」

黑曜的唇色有些發白。他無聲地伸出手，指了指天穹之上。

……

隕神殿之中，萬千千同謝長風並排而行，她抬起頭看著眼前的架子，卻突然開口說道。

「這上頭少了些什麼。」

這少女的眸光銳利。她看了看兩側，又伸出手比了比，語氣淡漠。

「少了一副畫——這裡原本應當有三幅畫，但是如今，中間缺失了一幅，否則說不過去。」

謝長風走在她身旁，他已經察覺到了他身旁的這個女修鍊者的不同凡響。

但是他不動聲色，甚至讓小松鼠閉嘴。

它吵吵嚷嚷，太容易暴露出他的缺點。

小松鼠此時此刻縮在他衣襟裡頭沉睡，隱約甚至能聽見呼嚕聲，而這個在半身之地從來都是風華絕代的女子萬千千，她則是瞥了一眼身旁的謝長風，開口說道。

「我來這裡，是我自己的主意。」

「否則，我原本應該準備升神名額的爭奪的。」

「而且，我還要追查妖星下落。」

謝長風出聲了。

「妖星？」

萬千千嗯了一聲。

「妖星一現，便要妄圖顛覆整個塵世，必須得乘它還未徹底崛起之時便斬殺掉。」

謝長風心頭疑慮重重。他可從不曾聽說過什麼妖星的說法。在他眼中，萬千千說的話，許多都古古怪怪。但是他卻沒有表露出半點質疑，繼續往前走，開口說道。

「那副畫去了哪裡？」

「你不是說，這裡不可能有其他人進入麽。」

「這幅畫並不是我拿的。」

萬千千伸出手撫摸牆壁上頭木架，這看似不起眼的木架，也是神界之物，蘊含神力——若是能夠帶出，怕是也能拍賣出天價，不過上頭布置禁製，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她開口說道。

「那便證明，還有旁人。」

她這句話說得平靜，眼眸之中，卻隱隱有幾分肅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