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月眼下面臨的卻是一個難題。

她的眼眸微微向上抬起，眼前黑白二色的漩渦交織在一塊，她的眸光慢慢地飄過漩渦，然後說道。

「讓我同長風選擇其一麽？」

這還當真是機會均等。

她轉過身，身旁的謝長風看向她的時候，那雙眼眸裡頭彷彿都被海水浸潤，濕漉漉宛若湖泊。他額上有汗，但是他的眼睛只是直勾勾地盯著葉玄月的臉龐，然後葉玄月聽見謝長風說道。

「你先進入漩渦吧。我走另外一條路。」

七海複位。

他睫羽微微顫動，他好像不論如何也看不夠眼前少女的臉龐，葉玄月轉過身，她手腕微微抖落出了一頂皇冠模樣的寶器，然後這樣東西在海水之中微微發亮光！

葉玄月曾經獲得的寶石在七海之冠上熠熠生輝。

葉玄月同謝長風來到這裡的路途並不輕鬆，反而十分艱辛。

她同謝長風是同時被捲入這秘地之中的——大概只有靈武大陸出身的修鍊者，才能夠到達隱藏在四海之地深處的這個秘密石殿。

眼前兩條路。

若是什麼都不知道，反而更能夠勇往直前一些。

而如今，不知道眼前的哪條道路可能通向不朽，反而讓人遲疑。七海本源——若是能夠被七海本源灌注，便能夠立刻成為強大無比的七海至尊！

她看向謝長風，對面的青年讓她先行挑選，她轉過臉看向謝長風。面臨抉擇需要勇氣，他把這種勇氣同權利交付給了她，葉玄月開口說道。

「為什麼一定要做選擇？」

她伸出手，然後手指極度用力。她從沒有過這樣一往無前這樣堅決——也從沒有過這樣不顧一切也捨棄一切的勇氣，然後那皇冠，鑲嵌七海寶石的七海寶冠，在她的手掌心被撕扯著，緩緩地破碎開來！

寶冠碎裂，從內到外地破碎化作無數細小的粉塵撲面，她的臉頰沾染了那閃耀的粉末好像都能夠在一瞬間熠熠生輝，葉玄月抬起頭看向謝長風，她的臉頰都好像發光。

謝長風大驚失色。

海水傳來呼嘯聲，然後他感覺身旁的空間都好似失去了支撐之力，猛然破碎開來！

那些猛然消逝的支撐力，捲動著海水倒流，他的身體感覺到了一種極其沉重的壓迫力，彷彿五臟六腑都在一瞬間受到擠壓，即便如此痛苦，他也強撐著看向對面的葉玄月。

少女的臉頰之上並沒有痛楚之色。

她的唇角反而上揚，眼睛還是幽涼如月，她看著他，笑容卻顯得……自信而又痛快。

然後——

謝長風感覺自己一瞬間墜入無底的深淵，連呼吸都變得沉重，眼前一片漆黑，讓他難以睜眼。

那種感覺，整個人被撕扯著打碎，重建……

謝長風終於難以保持清醒神智，墜落到永恆失落的黑暗之中去。

……

謝長風感覺到有氣流纏繞著自身的時候，心中湧過的第一個念頭卻是擔憂葉玄月。他猛然睜開眼睛，卻感覺身體四周全都是一種陌生的灰色氣流環繞著他。

他的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那種感覺，像是孩童尚未出生，他像是處於母親的懷抱。謝長風想要掙脫禁錮，但是那不知名的灰色氣流像是枷鎖，死死地鎖死了他的身體。

耳畔，則是突然響起了一道溫柔的聲音。

「別怕。」

「這是天地鴻蒙誕生的時候，能夠化出大千世界的宙氣。」

「你若是能夠沉下心吸收的話，這宙氣對於你而言，有極大的好處。」

這道聲音十分陌生，但是卻能夠讓人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信任感，就好像是孩童面對家人的呼喚，那種親近之感根本無法抑製，謝長風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是誰？」

「我是造出這片大陸本源的存在。我沒有實體——有的人稱呼我為世界，有的人稱呼我為天道——我是這天地之中冥冥存在的法則總匯。」

謝長風皺眉。

他不能理解。

不過對方，顯然也沒有繼續解釋下去的意思，只是聲音柔和地說道。

「我能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你眼下在擔心，那個和你一起的小姑娘對不對？她和你一樣，都是受到眷顧的人。你不用擔心她，她早就擁有這種宇宙之氣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她的那枚戒指，同她的那面鏡子，都是可以演變出真實世界的存在。」

「若是按照你們的說法。」

「你是天選之人。」

「她也是。」

謝長風的腦海之中還是環繞著重重謎團難以解開，那聲音對他的態度卻似乎極好，慢慢地說道。

「你不覺得你自己的運氣，一路走來，好得出奇麽？」

「那是因為，你是被選中的人。整個大陸的意識都向你傾斜，自然而然處處受到庇護。旁人在天地之中掙扎求生，但是你卻能夠一帆風順，雖然對於蒼生來說，這並不公平——但是這也是因為，你的命數註定如此。」

「靈武大陸有氣運之子的說法。你就是。」

「當然，大千世界無數，神界之下，千千萬萬小世界大陸的存在，所謂的氣運之子，其實並不止一個人。」

「但是你不同。」

「你誕生在靈武大陸。吸盡靈武大陸的氣運。而靈武大陸，則是四海沉沒之地，七海承載的則是神界的部分氣運。」

「所以你的運氣如此強悍，也就不足為奇了。」

謝長風聽得依然渾渾噩噩，但是他卻想到了極其重要的一點，忍不住張開嘴，但是還沒有等到他說話，聲音已經響徹四周，正是他自己的聲音。

言由心生。

他想要說的話，自然而然會顯露出來。

「那玄月呢？玄月同我一樣，也是靈武大陸的氣運之子麽？」

那道聲音的回答，卻讓謝長風錯愕驚訝。

「並不是。」

「但是她同樣是擁有大氣運的人。事實上——她當年受過重創，但是因為她太重要，所以世界本源自動將她的魂魄送去另外的世界重新修復完全，再重新送回靈武大陸，她的玉佩，就是承載了她命數的頂尖法寶，她的魂魄也是因為她的玉佩而修補完全。」

「你們是註定不會夭折的。」

謝長風回想起東籬城的過往，他心中一片恍然。而這道聲音，依然用一種讓謝長風感覺到親昵的語氣低聲說道。

「你們同時出現在東籬城，其實也不是意外。」

「你們……其實原本註定就是要遇見的。」

若不是因為命中注定，謝長風不會遇見葉玄月。謝長風猛然攥緊了手掌。他連那灰色氣流源源不斷地鑽入身體之中的痛楚都顧不得了，他的聲音猛然壓低，像是想要迫切地得知一個真相！

「可是……可是……她從來就沒有屬於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