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弱到隻一味被他護在身後的地步。

他身上的血腥氣越來越濃鬱，葉玄月的指尖劃過他冰涼的唇瓣，然後看著他雙眸逐漸無力地閉上。

她沒有再有絲毫猶豫的俯下身，然後親吻在了冷莫燃的唇角。他的唇角略帶涼意，然後他的身體一瞬間被葉玄月收入了玉佩空間——她再抬起頭，卻對上了一雙複雜難言的眼睛。

是……

謝長風的眼睛。

他只看見了葉玄月最後的一吻，這少女纖細的身影彷彿能夠令人感覺到心碎，他深吸一口氣，想要說話，但是喉頭卻好似被死死地堵住，令得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隔空注視著她的臉頰，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魂魄之上好像都瀰漫開了大火，這股野火不知道從何而來，卻將他整個人燃燒得快要變成灰燼，他看著她，感覺自己從頭到腳都是發燙的。

他的自尊不許讓他在面對這少女的時候，表現出動搖的模樣。

他隔空看著她，感覺像是……這瞬間好像有幾個世紀那樣漫長。

然後謝長風的眼瞳慢慢地挪移開。

他不能再看她的雙眼。

她的雙眸，映照出他淺薄而又蒼白的魂魄。而葉玄月看著對面的謝長風。她沒有要動用法寶同他對戰的意思。她甚至連任何一句話都沒有說，徹頭徹尾的無視了眼前的人，然後她轉過身要從他身旁擦肩而過。這比她動手或者發怒更讓謝長風覺得難堪。

他胸口溢出一股難以形容的磅礴鬱氣，然後是他率先忍不住，他低低地喊她的名字。

「玄月？」

這少女從他身旁向外走去，卻如同什麼都沒有聽見。謝長風知道——她註定不會給他做出任何回應了，他苦笑了一下，不再說話，盯著她的背影，感覺到了一種甚至不如陌生人的冷漠，心臟一瞬間撕扯著疼痛。

神道宮至尊說他會後悔。

他說他不能他不能看不起他自己。

可是他又何曾，對得起他自己過？

……

葉玄月其實隱隱知道謝長風內心的糾葛同苦痛，但是她如今早已經沒有義務幫他緩解他心中痛苦。她沒有殺他，是因為葉玄月知道她如今殺不了已經成了七海至尊的謝長風。這個少女抬起頭看向神殿金光璀璨的石柱，這裡是半神之地——她想要找到寧洛，還有薑源池同項飛羽！

尤其是項飛羽。

因為項飛羽是半神之地出身。當初他同萬千千這一批修鍊者齊刷刷地飛升到神界去，迄今為止，他很有可能算得上是那一批半神之地的修鍊者之中，前途最為光明的人。

葉玄月的身影在神殿之中幾個閃爍。

寧洛看見她的時候滿臉驚喜，她顯然滿腹疑惑有許多話想要問葉玄月，但是葉玄月只是牽起她手掌，然後身影飛速向外掠過。

……

項飛羽同薑源池看見葉玄月的時候也吃了一驚！項飛羽有些遲疑——他沉聲問道。

「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怎麼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破界之力，而且這裡……我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覺……」

葉玄月點了點頭，她神色平靜如許。

「你感覺到有熟悉的感覺再正常不過。因為這裡便是半神之地，你回到了故鄉自然不同。」

那面鏡子從她的胸口飛出，炎黃鏡上浮現出不少飛速掠過的畫面，蟲海如潮，不少半神之地的修鍊者紛紛被吞噬，熟悉的山河倒塌，項飛羽看得心中大驚，他恨不得立刻撲出去，葉玄月雖然胸中激蕩，但是她卻表現得比項飛羽冷靜許多。

「這些都已經發生過，你現在就算趕出去也於事無補。」

「不過——如今我們有一個誘惑出那隻雌蟲的機會。」

「那隻上古異蟲……她的同族，一定能夠找到她的真正的本體的藏身之地。」

薑源池微微發怔。他們在外圍，並不知道那隻雄蟲的事情。而葉玄月看向神殿的方向，紫光劍驀然在她的手指之中浮現。

她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

也知道，若是想要祈求那隻雄蟲幫忙，多半得找到謝長風幫忙，可是她如今卻是決不可能再去找謝長風。冷莫燃重傷如此，他縱容那隻雄蟲給她施下情毒，如今她同謝長風昔日所剩的那麼一點兒曾經作為朋友的情分，也早已經消耗得一乾二淨，更何況冷莫燃與他對敵的時候，為了讓神殿下界，不惜重傷到這等地步——

雖然葉玄月並不是一個會遷怒的人，但是她著實一句話也不想同謝長風再說。她也沒有話要再同他說了，否則她怕會立刻忍不住出手殺了他！

既然如此，那隻雄蟲有謝長風庇護，註定不可能被葉玄月所脅迫用來威脅那隻雌蟲。

但是好在。

還有一個辦法。

她低下頭看了一眼手中重新回到她手中的紫光劍，紫光劍重傷過那隻雄蟲，上頭還沾染了那隻雄蟲本體的血液，她有幾分把握，可以模擬出那隻雄蟲的氣息——如此一來，或許也可以將那對太古異蟲之中的雌蟲誘惑而出。

這個辦法，雖然有失敗的概率，但是也值得嘗試。

「我們先離開這處神殿。」

她看向項飛羽。

「你不必焦心。我爹爹應當已經下界誅殺雌蟲，我們可以先同他會和，我有引出那雌蟲的藥引，只要她現身，我們合力誅殺她，至於半神之地……我會想辦法讓半神之地恢復舊貌的。」

其他至尊都不敢說這樣的大話。但是葉玄月修鍊的時間法則，或許能夠把握住冥冥之中的那一絲機會。葉玄月轉身看向薑源池。

「他受了傷。你能幫我嘗試治癒麽？」

薑源池有些緊張，但是他還是點了點頭。

他想起了什麼，再看向葉玄月的眼中，眼珠微微轉動，然後停留在她的面容之上，眼中似是有殷切的渴盼。

「玄月……我們既然如今已經下界的話，那我是不是可以回仙界去見阿夙……？我……我很想念阿夙……」

他的那雙圓圓的眼瞳之中，似是湧過波光，他腦海之中浮現的是元夙，也是南宮夙，他面帶渴望的說道。

「我只要……她活著一切安好，我便放心啦。」

他只希望阿夙好好的。不論她想不想得起前世的記憶，他都願意陪著阿夙，生生世世在一起，不回神界，他也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