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月默默地看著。

這一場遲來的愛戀，她是唯一的，孤獨的見證者。

那個少年待那個少女很好，他天天教授她法則，很耐心，那個少女起初覺得羞澀，大概是始終覺得自己太過於笨拙，但是後來時間久了，也逐漸安心下來。

他們在一起了。

仙界何其大？她同那個少年，不過是裡頭的一對普普通通的愛侶而已。少年一路突破，逐漸成為金仙，大羅金仙，她比他修為慢，但是那少年卻一直守護在她身邊，不允許旁人說她半句壞話。

也不讓她受半點欺負，遭受半點委屈。

葉玄月認真地看著幻境。她知道，這一次，是紫光仙帝遲來的守護。

那棵璀璨的花樹，灼灼其華，開滿了仙界最美的花朵，淡粉色的花朵生得茂盛，少女站在樹下，容顏嬌羞，她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葉玄月安靜地看著，然後已經是青年模樣的男子走到她身旁，伸出手，一把攬住她的腰肢，湊在她耳畔，呢喃細語。

「以後，永遠都同我在一起好不好？」

「做我的道侶，好不好？」

這少女的身體有些顫抖起來，身後的青年淺淺地吻著她的耳垂，聲音低沉喑啞，透著幾分難以抑製的深情。

「做我的道侶吧。」

「我喜歡你。」

「不，應該說，我愛你。」

那瞬間，那少女熱淚盈眶。

……

葉玄月看著眼前的一幕幕，她伸出手握緊了胸口的木雕。她低著頭，神情有些悵然。

大概見過太多成全不了，她才深信，不論如何，她都能求得一份自己的成全。不論如何，哪怕天地不成全她，她自己也要成全自己。

她若是沒有執念，她便不是如今的她了。

葉玄月緩緩閉眸，胸膛感覺到了一片溫熱，她能夠感覺到，胸口一下又一下地跳動著，她閉著眼睛，腦海裡頭想到的當初她同冷莫燃在花樹下頭接吻，她低著頭，輕聲呢喃。

「我想你了。」

她很想他。

……

回溯的幻境還在繼續。

紫光仙帝突破到仙帝之後，那時候他還並未建立紫光仙宮，但是他要昭告整個仙界，他娶了道侶。

仙界從未有過如此浩大的聲勢。

道侶大典那一日，那個少女站在他身旁，眉眼之中卻已經沒有當初的小心翼翼同忐忑，她心中終於明白，她是他的妻，是要同他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人。她披著火紅嫁衣，同他一塊兒，一步步走下去。

終於並肩而立，整個仙界都是見證。

髮絲交纏，一對紅燭緩緩燃燒，紅色衣袍交疊在一塊兒，他同她挽著手，她仰起頭，他吻她吻得天經地義，那樣纏綿悱惻，那樣不顧一切。

此生換我給你一場繁華，好不好？

我不要長生，我什麼都不要了，我隻想跟你在一塊兒。

姬永晴看著他，少女的眼底閃現出幾分溫柔的笑意，她伸出手，然後緩緩地躺在他的身上，她開口說道。

「我當真覺得像是做夢一樣。」

紫光仙帝輕輕地摸著她的發。他開口問道。

「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他問得很認真。

他想要知道。

這個少女的眼眸之中，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思索之情，她想了想，然後方才說道。

「什麼時候啊……讓我想一想。大概是第一次遇見你吧。你那時候，必定瞧不見我的。你一進入仙城的時候，我就看見你了。他們說你是從大地方來的，我想，果然同我們不同，那麼好看。」

這少女的眼眸之中有些羞澀。

「你走進來的時候，我見你第一眼就喜歡你了。我當初隻敢偷偷喜歡你，想著要有什麼樣的法子，才能夠接觸到你。」

「後來我想啊想啊，終於想出了一個法子。我當時經常在你住的院子外頭觀察，看見你喜歡一個人去仙城外頭的那座山坡上頭修鍊，所以我才天天去，就是因為，我想要認識。」

「我是不是很傻？」

「我當初隻想要能，多看你幾眼而已。後來能夠認識你，跟你說上話，我已經覺得很不可思議啦。」

「我第一次跟你說話的時候，緊張地渾身都在顫抖，根本就不敢看你的眼睛，感覺自己像是在夢遊一樣。」

「你說的每一個字呢，我都牢牢記在心裡頭，生怕自己忘了，恨不得把你說的每個字都記在玉簡裡。」

「後來我每一次遇見你，心裡頭都忐忑，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

「我知道你要離開，所以我不敢太接近你。你那麼好……我當初資質那樣差，能夠跟你說幾句話，我就已經滿足了。」

紫光仙帝輕輕地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在她的額頭親了一下。

「傻丫頭。」

那個女孩仰起頭，看著他，聲音低得像是呢喃。

「這樣不傻的。如果不是這樣喜歡你，怎麼能跟你在一起。我一點兒都不好……我只是，太喜歡你，太想同你在一起。」

她輕聲說道。

「能做你的道侶，我這輩子都心滿意足了。」

「如果還有下輩子，我也許便不能跟你在一起了呢。」

那個青年伸出手，緩緩地捂住她的嘴，然後說道。

「還會的。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他的聲音很溫柔很溫柔。

那個女孩抬起頭盯著他的眼睛，她的眼神裡頭盛滿了渴望，她認真看著他，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約定好了……下輩子。」

他說好。

但是只有他知道……再也沒有下一世了，他們都已經在漫漫的歲月裡頭魂飛魄散，他再也等不到山坡上頭，一個笨拙羞澀又不安，卻還竭力對他微笑的小女孩了。

她學不會法決。

她膽子很小。

但是……她很愛自己。

他永永遠遠等不到她了。

紫光仙帝緩緩地笑了起來，一對紅燭燃燒，等到紅燭燃燒殆盡，一切終於還是要湮滅。

再也沒有半點痕跡。

他來這塵世一場，不論做了多少驚心動魄的事情，都不如他當初牽起她的手，教會她一道最簡單的法決，都不如他當初能抱住她的肩膀，說只要你留在我身旁就好。

多可惜。

他錯了。

終於他還是錯過了。

紅燭已經快要燃燒到了盡頭，紅色羅帳外，一切都在逐漸消失，他知道時間快要到了。

一切，都要停止了。

紫光仙帝抬起頭，他知道……他這一場夢境，還有一個少女會記得的。

那個少女記得他的故事，那個少女有他的劍，那個少女……會得到他的一切，或許也能替他，替他愛的那個傻姑娘報仇。

能有最後這麼一點點的幸福，他已經知足了。

他最後送她的，就是一點點希望。

希望她不會再重蹈覆轍。

如果可以，他希望上天成全她。

這個世界，總還要留一點溫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