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道防線之上，那隻小狐狸的身影，蹲在一截看上去已經近乎於荒廢的斷壁殘垣之上，它盯著眼前荒涼的土地，神情看不出它在想什麼。

赤瞳三步兩步地跨過眼前斷成兩截的城牆。

這少年的身影一下子跳到它身旁，語氣帶了幾分疑惑不解。

「欸？」

「你在想什麼？」

小狐狸則是抬起頭，它的眸光盯著眼前的漫漫土地。小狐狸的聲音聽上去，分外低沉喑啞。

「你知道，對面敵人是什麼麼？」

赤瞳覺得這個問題，問得有些沒有水準。

「我自然知道。」

「對面是魔！」

「對了，玄老說它有辦法，能夠聯繫上破天。破天應該很快，便會來接我們了。」

他的語氣透出幾分興奮。

他顯然是極其相信破天的。

小狐狸的眸光之中，卻並沒有一絲半點的放鬆之意，它的聲音低沉喑啞。

「就算他很快就來……也得我們能熬過眼前的這一次才行。」

赤瞳有些疑惑不解地盯著眼前的小狐狸，他的眸光閃爍了幾分，有些疑惑不解。

「欸？」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狐狸卻緩緩吐出一口氣息，它在城牆之上站起來，這隻純白色的小狐狸，在這斷壁殘垣之上行走著，它抬起頭看著這道防線之外的遠方，然後它說道。

「仙獸居然放棄了第二道防線……」

它的眸光有幾分冷漠。

「還是有大族，存了私心的。想著保全自身種族更要緊，但是覆巢之下，豈有安卵？」

它的唇角透出幾分極深的諷刺。赤瞳則是聽得撓頭。

「什麼，什麼安卵？」

而小狐狸則是抬起頭，它的眸光盯著遠處的地平線，它的聲音低沉無比。

「他們快來了。」

「黑曜呢？」

赤瞳還是不太明白，這個他們……難不成，小狐狸指得是魔族？他想到這裡，心頭卻一下子揪了起來，等等……要有大魔來圍攻他們了不成？

他瞳眸之中閃過了一絲慌亂。

但是看著對面城牆之上的那道純白的身影，突然那瞬間，又覺得有些安心起來。

它給他的感覺。

同葉玄月給他的感覺。

是相似的。

只要有它在，它便是主心骨，好像能夠扛下所有的困難險阻一般。

赤瞳定了定神，然後方才回答了小狐狸的問題。

「就在下頭，他說要參悟那玉片。那玉片既然認了他做主人，他說他必須要把玉片的力量，最大化地發揮出來不可。」

小狐狸頓了頓，然後問道。

「嘰嘰呢？」

赤瞳依然老老實實回答。

「修鍊。」

小狐狸這一次停頓的時間，比之前都要久一些。

「那玄老呢？」

赤瞳撓了撓頭。

「他說他覺得他肚子疼，尋遠些的地方，排些身體之中的濁氣，怕熏到我們……」

小狐狸一言不發地看向赤瞳，赤瞳被它的眼睛看著，覺得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他吞了一下口水，方才緩緩說道。

「我知道……他是騙我們的。他只怕是跑掉了，不過他的確同破天聯繫過了，這一點，還不算太沒有良心。」

小狐狸隨意地點了點頭。

「他會回來的。」

赤瞳唔了一聲，過了好半晌，赤瞳方才反應過來不對勁，他怔怔地抬起頭看向眼前的小狐狸。

「可是……他是往後頭的第三道防線跑的啊……他往安全的地方跑，回來做什麼？」

這隻毛色不染纖塵的小狐狸，它抬起頭，看著一片陰沉沉的天穹。天穹好像有無數烏雲壓下來，它的聲音，帶了幾分淡漠同譏諷。

「但是我們已經被包圍了，他跑又能跑到何處去？」

「就算那頭老龜有著逢凶化吉的本事，但是處處都是凶兆，他會發現，同我們待在一起，才是唯一的生路的。」

這小狐狸的聲音淡淡的，卻帶了幾分強烈的自信。

那老龜擅長推演，卻不擅長戰鬥。必定是要回來的。

赤瞳默默不說話了。

小狐狸說他們被包圍了。

聽上去……

好像很糟糕的樣子。

……

小狐狸的話語，非常的精準。連半盞茶都沒有的功夫之後，屁股後頭的那道聲音，蒼老又熟悉，還透出了幾分火急火燎。

「我老人家……回來啦！」

赤瞳轉過頭去，說實話……他不親眼所見，是萬萬想不到，玄老居然能夠跑這麼快的。他的速度極快，連跑帶跳，顫顫巍巍，幾次眼看著便要摔一個狗吃屎，卻被他硬生生地挺住，然後繼續往前奔跑，一口氣都不帶任何停頓的，便跑到了赤瞳面前來。

「我老人家，不會欺騙你們這些小輩的。」

赤瞳盯著這老頭兒一副跑得快要斷氣的模樣，他微微一怔。

耳畔卻傳來了小狐狸帶了幾分清冷的聲音。

像極了那個少女。

「準備戰鬥。」

赤瞳咽了一下口水。他轉過身——下一刻，地平線之上，卻生出一大片陰霾的黑氣來。那黑氣陰沉沉的，似乎不帶半點活氣，瞧著，幾乎像是閻羅地獄，小狐狸的聲音清冷卻鎮定。

「那是魔霧。」

「我們若是能挺到破天……來，就好了。」

它隻提了破天一個人的名字。

有赤瞳在的話，破天必然會前來。但是還會不會有其他仙界的仙獸種族前來，小狐狸並不抱任何希望。它緩緩一跳。

然後傲然站立於那已經斷裂的城牆之上。

它看上去，並不高大。

但是那隻小狐狸的背影。

卻讓赤瞳覺得……安心。玄老的老臉一紅，但是他抬起頭看著這隻九尾玄狐的背影，卻突然有那麼一瞬間有了那麼一陣恍惚。他其實原本是不抱希望的，所以才想仗著他自己的卜算推演之術高明無比。

想要偷偷跑出去，找出一條生路來。

但是玄老推算了幾次。

卻發現……每一次的結果，都是相同的。

唯一的生路，卻還是落在了……那隻他多多少少有些看不透的九尾玄狐之上。

斷壁殘垣。

一隻純白雪狐傲然而立。

玄老怔怔地看著它的背影，而等到虛空之中的空間開始波動，這隻狐狸猛然一躍而起，它沒有逃避躲閃的意思，它便是要同對面的魔，正面交鋒！

赤瞳看得目不轉睛。

他很清楚，這隻狐狸，像極了那個少女。

所以，它是不會退卻的。

所以，它一定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