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莫燃走在前頭，葉玄月跟在他身後，卻忍不住問道。

「你如何知道……海魄膽藏在這裡？」

冷莫燃回首看了一眼葉玄月，他的神采意氣風發，掠人視線，然後葉玄月聽見他說道。

「海魄膽有海氣。海氣隱瞞不了人。」

……

他走的道路，乃是一條狹長的小路。

這青年繞過曲徑，四周地面生長了黑色藤蔓，葉玄月小心翼翼跨過，而等到她再抬起頭，卻發現前頭已經無路了。

而崖壁盡頭，有一副石刻壁畫。

這壁畫刻畫得草率而粗糙，畫得是一場大戰，葉玄月看著騰宇於半空之中的怪魚，她耳畔則是響起了那老道士的驚嘆聲。

「這莫非……是一隻鯤鵬？」

葉玄月靜默不語。鯤鵬？而這鯤鵬正在同幾枚海珠嬉戲，但是若是細心觀測，便能夠發現那鯤鵬吞吐的海珠，居然好像並非是石刻壁畫，而是用某種特殊法子，鑲嵌上去的珠子。

葉玄月的語氣凝重了許多。

「那便是傳聞之中的海魄膽？」

葉玄月瞧著那騰宇在半空之中吞吐雲霧與海珠的鯤鵬，然後聽見冷莫燃開口說道。

「原來九極幽冥教同這隻鯤鵬有些關係。所以才能夠得到那些海魄膽。最後衰敗了或許也同這隻鯤鵬隕落有關，他們沒有了背後支撐……」

他說到此處，神情之中有些古怪之色，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葉玄月則是看向他，她也覺得冷莫燃這樣說，是意有所指，她看向冷莫燃，眼眸忽閃忽閃，睫羽微微扇動，纖長的睫羽，像是細密的小扇，但是眼下有外人在場，她也不好詢問什麼。

她只是覺得，冷莫燃似乎知道些什麼她所不知道的詳情罷了。

那工匠韓儀子則是微微地吐出一口氣息來，他的眸光似是有些失色，隔了許久，葉玄月方才聽見他苦笑了一番，聲音壓低了不少。

「九極幽冥教雖然厲害，但是能夠讓九極幽冥教分崩離析的勢力怕是更加可怕。」

「九極幽冥教顯然同這隻鯤鵬有些聯繫，而他們把海魄膽藏在冥海之神的雕像內部，說不定能夠同冥海之神有所溝通，難怪當初從微時起，風頭一時無二。」

冷莫燃則是淡淡地說道。

「這座雕像，留在這裡並沒有什麼必要，倒不如毀了。」

葉玄月看向他，冷莫燃極少這樣直白地說要毀掉某物，那位韓儀子看向眼前這俊美無比，幾乎遠超他之前所見的所有神人的青年，瞧著他冷峻眉眼，卻瞧出了幾分睥睨萬事萬物的冷厲同果決。他微微一怔，語氣卻隱隱有些動搖。

「毀了這座雕像？」

「這座雕像留在這裡不知道有多少年，若是毀了，招惹出事端該如何是好？」

「咱們來，是為了尋找上一次神道宮來這裡，留存下來的痕跡，尋找我們老友的下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應當做這些不理智之舉。」

倒是辜婆婆的眼眸瞥了一眼冷莫燃，流露出了幾分讚許之意。

「我老婆子也早便瞧這些破石頭不順眼，早該毀了去。」

冷莫燃轉過身往外頭走去，他的腳步穩穩噹噹，待到走出去之後——他回首，卻對著寧洛招了招手。他的語氣似是隨意得很。

「寧洛，你說，打何處才好？」

這般嚴肅的事情，他說話的語氣卻顯得輕鬆。陳寧洛猶豫半晌，方才抬起頭，伸出手指指了指半空某處，然後冷莫燃點了點頭，然後葉玄月便瞧著，誅邪劍從他手中飛了出去，筆直地插向了那雕像某處。

這一劍，筆直地插入雕像——居然像是削鐵如泥，一劍刺入的時候細密無聲，沒有半點聲響，葉玄月抬起頭，耳畔卻突然聽見了一道裂痕生出的聲響，然後這雕像，迅速地在葉玄月眼前，分崩離析！

葉玄月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那老道士喝了一口酒壓驚。

等到這一口酒咽了下去，他方才說道。

「看來……也沒有什麼大事……」

他最後一個字話音還未落下，下一刻，便聽見耳畔傳來了嘩啦啦的聲響——然後，海邊生出了陡峭的漩渦來，海水呼嘯，這老道士艱難地抬起頭看向遠處山崖背後猛然升騰起幾百米的高大浪花，他開口說道。

「感覺，似是捅下了什麼了不得的簍子了。」

葉玄月依然沒有半點異色。這少女安安靜靜地抬起頭看向水面的漩渦，她開口說道。

「我們回船上。」

她既不問冷莫燃為何要毀掉這神像，也不問為何毀掉神像之中，海水之中會發生異變，因為她清楚，若是這青年想要告訴她，她自然而然便會知道的。

……

而在羅剎海深處。有一個老者猛然瞪大了眼睛。這老者的眸光渾濁，他站直身體，毫不猶豫地鑽出了閉關之處，看向外頭的陰沉的天色，似是想要在天穹之上尋找什麼。

他的手指微微掐動片刻，神情之中卻流露出了幾分驚駭。

他感覺到一陣心驚肉跳。

下一刻，這老者猛然跨出了一大步，他抬頭看向遠處蒼茫茫的海水，神情愈發慎重。

在這老者身旁，緩緩走出了一個青年。他卻好似渾然沒有感覺到這氣氛的凝重，他笑眯眯地對著這老者作揖。

「之前所教授的法子，我已經全都領悟了。」

「不知道何時，能用生魂祭靈？」

這老者的臉色變幻不定，他隔了許久，才冷哼一聲。

「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將羅剎海之中的那尊聖像給毀掉了。」

這青年輕輕哦了一聲。

「居然有這樣的事情？」

「那該如何是好？」

這老者的神情有些複雜，他隔了好一會兒，方才看向遠處蒼茫海水，開口說道。

「這樣的人，自然要承受因果，哼……怕是下場也好不到何處去。眼下羅剎海一片混亂，我擔心的卻是這毀掉聖像的人，把我教的隱藏寶物給取走了。」

「我們九極幽冥教，如今知道的人已經不多，但是當初在羅剎海之中何等威風？」

「那艘九極幽冥船，原本應當是羅剎海之內第一神船的！」

這老者的語氣有些痛心疾首，而他身旁的青年依然靜默不語，眸光卻隱隱有些璀璨。

「第一神船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