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注視著眼前的人群。

他知道，這些神王，都是些想要從它身上獲得好處的傢夥——又有幾人是真正為了這個神界著想？

或許一人都沒有。

少年的眼眸低垂，腦海之中的嗜血之意噴湧而出，讓他隻想要將眼前的一切屠戮殆盡——那種幾乎來自於本能的殺意——他不想剋製。

但是，不知道為何，他明明能夠奪取那神王的性命，看鮮血從他身體中噴灑，看著他的生命氣息一點點的消失，但是他卻停下來了。

玄月……不想他這樣做。

這絕世妖異的少年死死地咬緊嘴唇——腦海之中湧出這個念頭之後，便無法再克制，可是——可是他為何要在意區區一個人類少女的看法？

這不是他應當做的事情。可是明明在心中告誡自己，他卻當真沒有再大開殺戒，心中好像有一道聲音呼喚。

她真的會傷心的！

這妖異的少年有些心煩意亂，他伸出手，隨意地將身旁衝上來的神王推開，卻並未再下殺招，他不喜歡這種感覺，感覺身體彷彿有那麼一絲絲的不受控制，這不應當是他，他明明應當決絕地將這些人通通滅掉。

而他的眸光則是飄蕩在海面之上，卻又想到了之前那驚鴻一瞥的那艘神船。

……

赤瞳看管著被血鴉的血箭射中要害七寸的花夭始祖——他倒是沒有當回事，他只是有些擔心突然消失的血鴉，同小狐狸而已。

而當白衣少年的身影突然之間破開神船封印，出現在赤瞳面前——那瞬間，竟然讓赤瞳剎那失神，他怔怔地盯著眼前姿容絕世冰冷如霜的絕美少年，看著他落在船頭一步步朝自己走來，他卻有些說不出的激動。

「你……」

「你是特地來見我的？」

赤瞳這一把倒是當真有些自作多情了。而花夭始祖則是感動得兩眼淚汪汪，它拚命掙扎，想要讓妖神大人發現自己的存在。

在變作蛇身的花夭始祖眼中，眼前的妖神大人，必定是特意趕來這艘該死的船上，來拯救它的！

妖神大人當真是太關心愛護下屬了！

妖神大人快些救他出去，度他一口妖氣，好讓他變作人形啊，他受夠了在這船上被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折辱，想他堂堂妖族始祖，居然遭受這等奇恥大辱，他非得報復回去，他要狠狠折磨！折磨船上的人不可！

花夭始祖拚命掙扎，它的心中在尖叫，妖神大人朝著他所在的方向走來了，妖神大人必定是為了救他——

但是，他眼中的救星，妖神大人卻頭也不回地從他身旁走過去，走向船上的那個黑衣少年。

花夭始祖在心中安慰自己。

算了算了。

妖神大人必定注意到自己了，他先去找那個小子的麻煩倒也不錯。花夭始祖拚命掙扎，卻也只能夠如此安慰自己，而其實對於這隻狐狸而言，他根本就沒有看見花夭始祖，或者更加準確的說法是，他看見了也懶得理會。

他走向赤瞳，看著對方那雙清亮澄澈的眼眸，問道。

「她呢？」

「她在這艘船上麽？」

赤瞳伸出手想要抓緊他的衣襟，但是半空之中卻猛然飛出了一道利刃，赤瞳的臉龐微微抽搐一下，它能夠感覺到，若是方才它伸手抓緊眼前的小白的衣襟，多半會被它的空間之刃直接割掉手腕——小白如今，果真變得心狠手辣……

赤瞳的眼眸之中飛快掠過一絲苦澀，但是對方主動開口問玄月，又讓他心裡頭燃起了一絲希望。

「你想起了什麼對不對？」

「要不然你怎麼會問玄月的下落？」

而對面的少年看向他的眸光，卻冰涼得沒有絲毫情緒。

「不。」

「我要殺了她。」

既然對方能夠動搖它的心神，那麼——便將這個不確定的因素，徹徹底底的扼殺掉，或許它便不會再受到這個名字，同那個少女的影響了。

赤瞳聽見他的回答，猛然張大了嘴，然後神情猛然為之一變，他的手指顫抖著指向眼前的白衣少年。

「你瘋了麽，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用這樣無所謂的神色？你要殺了玄月？也虧得你說出口，你一定是瘋了，或者是被什麼其他始祖奪舍了。」

赤瞳念念叨叨數句，但是對面的小狐狸只是看了他一眼，語氣依然冰涼陌生。

「閉嘴。」

「你只需要回答我，她在哪裡？」

赤瞳的嘴唇微微蠕動了兩下。

「玄月不在這裡……」

那白衣少年凝望赤瞳，似是在分辨，他是否在說謊，然後隔了數秒鐘，轉過身往外走去，他這麼一轉身，花夭始祖則是慌張了，妖神大人……不是打算這麼走了吧？

他拚命掙扎，而這白衣少年這才好似終於感知到了花夭始祖的存在，淡淡說道。

「這條赤翼花蛇是我們妖族的人，是妖族始祖，我把它帶走了。」

赤瞳還有些失魂落魄，小狐狸當真如此絕情麽？它方才說出的，要殺了玄月的話語，極大地打擊了赤瞳，它怔怔地抬起頭，卻突然反應過來。

「妖族……始祖？」

「你說這條蛇是妖族始祖？」

對面的白衣少年點頭，然後他一揮手，花夭始祖身上的禁製自然而然地被解除，花夭始祖恨不得撲到赤瞳面前，但是他眼下卻也發揮不出多少實力，只能恨恨地說道。

「不能放過這個小子！」

「他……他夥同那隻討人厭的烏鴉，折磨我……捉弄我，妖神大人要為我做主，為我報仇！」

但是對面的白衣少年熟視無睹，花夭始祖剛想要出手，卻突然感覺到了什麼，好像有一股莫大的力量，讓他渾身猛然哆嗦了一下，它縮在妖神身後，只是看向赤瞳的眼神依然惡毒險惡，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

在他看來。

被赤瞳折磨，幾乎等同於奇恥大辱，這個仇怨，他一定要報！

但是他卻必須要聽妖神大人的吩咐……而他的妖神大人，則是翩然注視著不遠處，問了一個讓花夭始祖心驚肉跳的問題。

「那個少女去了何處？」

花夭始祖心裡頭，還是十分畏懼對上葉玄月的。不知道為何，他總覺得，那個少女不同——她身上到處都是變數！

赤瞳搖頭。他也不知道。而且——

「我不知道，而且你都說要殺玄月了，我即便知道也不會告訴你！你有本事，便殺了我吧！混蛋！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你這個混蛋！你居然對玄月動殺念……大混蛋！」

對面的少年對於他的咒罵聲熟視無睹，只是轉過身，領著花夭始祖向外走去，而赤瞳則是盯著他縹緲的背影，聲音裡頭的委屈幾乎快要滿溢出來。

「你……」

「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呢。」

「能不能，把曾經的小狐狸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