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在一瞬間被奏響。

這一次的音符，跟之前的音符比起來，好似又有了許多微妙變化。

古琴之聲，連續不斷。

聽上去，卻給人感覺仿若耗盡心血，將心血都在一瞬間耗空掉。

她的指尖，已經開始流淌鮮血，鮮血不斷地順著她的指尖滴落，鮮血仍然在流淌——一點一滴地滴落在古琴之上。

很快。

那古琴的琴弦，都變成了血色。一縷縷的血色，給人一種。

格外。

刺眼的感覺。

四周的仙帝默然不語地看著這一幕，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而天音仙帝的那位朋友，則是流露出幾分不忍之色。

天音仙帝的琴聲並未有任何中止。

下一刻，她突然吐出了一大口鮮血，那鮮血極為刺眼。

但是她的鮮血吐出之中，卻氤氳不散，半空之中瀰漫著淡淡的血霧。

然後她說道。

「好了。她可以保持一段時間的情形。那黑暗魂靈，我已經鎮壓住了。」

眾人的眸光立刻看向那龍女，尤其是龍淵仙帝，立刻看向自己的心愛人，他的眼神裡頭都湧動著淡淡的心疼之色。

而那龍女同樣盯著龍淵仙帝。

她看著龍淵仙帝打算說話，而龍淵仙帝則是搶先一步走到她面前，然後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頂。

這好像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親昵動作，因為做完了這個動作之後，龍女突然便不再說話，反而只是龍淵仙帝輕聲溫柔地說道。

「你要好好的。」

這龍女好似感覺到了什麼，心頭有一種……悲傷的感覺來回醞釀著，她猛然抬起頭盯著龍淵仙帝，想要說話，卻又擔心一開口，自己的眼淚就情不自禁地流淌下來。

她有快要流淚的衝動。

而龍淵仙帝仍然微笑地看著龍女。他說道。

「走了。」

那龍女這才仿若如夢初醒一般，她猛然伸出手一把抓住龍淵仙帝的手掌，然後龍淵仙帝聽見這龍女的聲音，都彷彿如同在顫動。

「等一下……等，等一等。」

龍淵仙帝嗯了一聲。

他說道。

「你說，我聽著。」

這龍女的眼淚終歸還是沒有忍住。她的眼淚順著臉頰往下落，然後她仿若是用盡了全身力氣那般，大聲地開口說道。

「你聽著。我真的……真的很快樂！」

她這句話。

說得極為認真，極為用力。

而龍淵仙帝笑了起來。他說道。

「我知道。」

「我知道你這些年，過得其實沒有那麼辛苦。」

一個是說自己很快樂。

而另外一個，則是說自己並沒有那麼辛苦。

這其中。

是存在差距的。

而這差距，這龍女當然是懂得的。她的睫羽顫動著，她流露出不舍的表情來，然後這龍女說道。

「可是我真的……很開心啊。在龍族的時候，我是孤零零的一顆星星，而你在我的生命裡頭，點了一盞燈。」

足夠讓她念念不忘。

也足以溫暖她此後的歲月了。

而龍淵仙帝安靜地聽著她的話語，然後他點了點頭，說道。

「好啦。那忘塵丹，還是吃了吧。我走啦。」

這是他留給龍女最後的一句話。

下一刻。

他轉過身。再沒有半點猶豫，義無反顧地直接走入了黑暗之中，漆黑峽谷之中，龍淵仙帝縱身一躍，直接跳下峽谷之中。

龍女盯著他的背影看。

她渾身猛烈地顫抖著，給人的感覺，甚至感覺她會在下一秒暈倒。但是她仍然執著地站立在那裡。

看著那道身影遠去。

就連空空子也沉默不語。

而深淵之下。

龍淵仙帝縱身一躍——不知道過了多久。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然後黑暗之中，傳來了猛烈的爆炸聲。

那爆炸聲，給人的感覺，仿若整片天地都震動了一下，一瞬間天崩地裂。

然後是無數光點湧現而出，天地之間，只剩下那些彷彿沒有盡頭的光點。

那些光芒。

向著天穹之上散盡。

那龍女說不出話來。

她捂著嘴巴。

發出哽咽的啜泣聲，聲音慢慢地落下，她說道。

「你讓我服下忘塵丹，可是這樣……我如何活呢。」

她抬起頭，發出痛苦到了極致的吶喊聲！

那種悲鳴聲，彷彿靈魂都在一瞬間被撕裂成為無數碎片，靈魂被反覆撕扯。

葉念聽得只能默默嘆息。

就連簡之舟。

一瞬之中。

也有點說不出話來。

見到的人。

都會動容。

然後這龍女盯著那深淵。她突然說道。

「他是不是跟你們做了交易，要讓我活著？」

「要讓你們別殺了我？」

葉念聽見這龍女這麼說，她心中已經有了幾分不祥之感，葉念猛然開口說道。

「不要！千萬不要！」

「你若是按照你所想的那樣做，那麼他的犧牲就沒有了絲毫意義……！千萬別那麼做，聽見了麽！」

葉念的聲音，音調提高了無數倍。但是聽見葉念那麼說，這龍女慢慢地扭過頭看向葉念，她當然知道葉念是出於好心。

她看得出。

這少女眼底的善意，這種善意，她完全是能夠感覺得到的，只是這瞬間，她實在是太過於痛苦，所以一時之間，有些熬不住了而已。

所以這龍女苦笑著，她開口說道。

「抱歉。我知道。他想要讓我活著。只是……我做不到了。」

她一邊說著。

一邊向前踏出了一步。

這一步。

仿若便是天與地之間的鴻溝。天色一瞬間黑沉沉下來。在漆黑一片的天色之下，這龍女看向那深淵。

她似是在喃喃自語，聲音很輕很輕，像是風中的一縷煙塵，隨時都有可能飄散開來，她輕聲說道。

「隨時都快要……失去理智了啊。」

她這句話。是在形容她自己的狀態。

她隨時都有可能，失去理智。

下一刻。

她也抬起了腳，然後一步步地走向那深淵，走向她命運不知歸處的地方，走向那永恆的死地，走向旋渦深處去。

葉念的眼底是不忍之色。但是這龍女揮了揮手，她說道。

「不是你們的錯。你們答應他的，已經做到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紫荊仙帝沉默地看著這一幕。

葉念還想要說話。

但是紫荊仙帝卻朝著葉念搖了搖頭，然後葉念聽見紫荊仙帝嘆息一聲，然後紫荊仙帝對著葉念說道。

「讓她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