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
要以每間石室裡擺的十張床來算,這條地道里至少住著上百個人,清一色的彪形大漢,跟坐在石壁下的那個大漢一樣,一張臉既寬又大,濃眉大眼目光冷峻,滿臉的凶殘驃悍色,再加上那半截鐵塔般身軀,望之實在嚇人!
黑衣蒙面人在地道里目不邪視,往前疾走,到了盡頭拐個彎,一道石梯通往上面。黑衣蒙面人拾級而上,石梯上端開著一個方方的門,寬窄能容兩個人進出。他出了這個門,頭上是滿天的星斗,眼前是一座大花園,亭、台、樓、榭一應俱全,較諸孝王府安貝勒府,毫不遜色。
黑衣蒙面人出來那個門,開在一座假山上,正對著門,十幾丈外一條長廊下,站著個魁偉的紅色人影。那是個年輕紅衣漢子,看年紀不過廿多近卅,濃眉大眼高鼻樑,膚色嫌黑了些,但黑得透著勁力,似乎他一巴掌能拍倒一座山。他留著一圈短短的絡腮鬍,一雙微帶藍意的目光像兩把利刃,威猛畢露,好生懾人。
黑衣蒙面人飛身掠了過去,近前恭謹躬下身去:“屬下見過少主。”
紅衣漢子上下看了他一眼,聲音像悶雷,冰冷說道:“誰叫你來的。”
黑衣蒙面人身子一躬道:“回少主,屬下有急要大事請示。”
紅衣大漢道:“什麼事?”
黑衣蒙面人道:“福康安讓他夫人勸說他妹妹無效,屬下特來請示,是即刻下手,還是等福康安的話?”
紅衣大漢道:“這種事我不管,跟我去見老主人去。”
他轉身上了長廊。黑衣蒙面人恭恭敬敬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
長廊上走了一段,一間屋燈光外射,門口抱著胳膊站著兩名黑衣大漢,紅衣漢子轉身走了進去,兩名黑衣大漢放下胳膊恭謹躬身。這間屋裡什麼都沒有,只有頂上高掛著一盞八角琉璃燈,迎面掛著一塊大簾幕。
紅衣漢子到了簾幕前微欠身軀,揚聲說道:“請老主人。”
轉眼工夫之後,一陣緩慢而輕的步履聲從裡頭傳了出來,到了簾幕那邊不遠處就停下了,只聽簾幕那邊響起個帶著冷意的蒼勁話聲;“這麼晚了,什麼事?”
那紅衣漢子垂著手恭謹說道:“義父,鋼牌使者有事請示?”
那蒼勁話聲哦地一聲道:“叫他說。”
紅衣漢子一雙目光投向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忙躬身說道:“稟老主人,福康安讓他夫人勸說孟蘭無效,屬下特來請示,是即刻就動手,還是等福康安的話。”
那蒼勁話聲道:“你要知道,唯有保住福康安,情勢才對咱們有利,要想保住福康安,只有儘早除去每一個足以毀滅他的人。”
黑衣蒙面人道:“屑下知道,您的意思是即刻動手。”
那蒼勁話聲“嗯”了一聲道:“你有把握麼?”
黑衣蒙面人遲疑了一下道:“屬下不敢說,因為孝王府現有兩大障礙在。”
那蒼勁話聲道;“一個是李克威的那個傳人,另一個是誰?”
黑衣蒙面人道:“禁軍總教習馬如龍。”
那蒼勁話聲冷笑一聲道:“對你來說,他也是個障礙麼?”
黑衣蒙面人道:“您不知道,此人身手不弱,頗富心智,尤其玩得一手好飛刀。”
那蒼勁話聲道:“他能玩一手好飛刀?”
黑衣蒙面人道:“是的。”
那蒼勁話聲道:“江湖上會玩飛刀的人不少,但真正玩得好的並不多,以你看,他的飛刀比你少主的飛刀如何?”
黑衣蒙面人道:“您不知道,屬下也是剛聽說,馬如龍這手飛刀傳自他的父親,他父親早年是個玩飛刀的大家。”
那蒼勁話聲“哦”地一聲道:“你可知道他父親是……”
黑衣蒙面人道,“據屬下所知,他父親是當年關外馬家幾兄弟中的老二馬榮祥。”
紅衣漢子臉色陡然一變,跨步過來,伸手抓住了黑衣蒙面人,疾聲說道:“你說誰是那姓馬小子的爹?”
他手大力大出其不意地這麼一抓真讓人受不了,黑衣蒙面人不禁脫口叫了一聲。
只聽那蒼勁話聲沉聲喝道:“你這是干什麼,放手。”
這一聲還真有用,紅衣漢子身軀一震,立即鬆了黑衣蒙面人退向後去。
那蒼勁話聲忽然間變得柔和異常道:“抓傷你了沒有。”
黑衣蒙面人忙道:“謝老主人,沒有,少主神力,是屬下沒用。”
那蒼勁話聲道:“沒傷著你就好,沒傷著你就好……”
頓了頓道:“你剛才說這馬如龍是當年關外馬家馬榮祥的後人?”
黑衣蒙面人道:“回您,屬下是這麼聽說的?”
那蒼勁話聲道:“你是聽誰說的?”
黑衣蒙面人道:“屬下是聽凌燕飛說的。”
那蒼勁話聲道:“當年我也是個玩飛刀的能手,我聽說過關外馬家兄弟的威名,那就難怪馬如龍能玩一手好飛刀了。”
沉默了一陣之後,他又說道:“這樣吧,你沒有把握的事,我不能勉強你去做,弄巧成拙反而壞了大事……”
黑衣蒙面人忙道:“謝主人。”
那蒼勁話聲道:“你謝得太早了,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這件事仍然交給你去辦,不過我可以幫你把這兩個障礙引出來一個,這樣你是不是就能下手了。”
黑衣蒙面人道:“但不知老主人要把那一個引出去?”
那蒼勁話聲道:“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只要是咱們的障礙一概都要除去,除去一個是一個,也就是說我幫你先除去一個障礙,剩下的一個障礙就要你自己清除了,行麼?”
黑衣蒙面人道:“屬下遵命,老主人準備何時……”
那蒼勁話聲道:“就這一兩天,你隨時留意,這兩個人只要有一個出孝王府你就趕快找機會下手,懂了麼?”
黑衣蒙面人道:“屬下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