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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傑血》第115章
一一五

  書生剛一猶豫。皇甫敬厲聲大喝:“四弟,長兄比父,你敢不聽。”

  皇甫敬刀接在手,忽地大笑:“四弟,一身受之父母,鮮血糟蹋不得,接住了。”

  手起刀落,左臂上刀痕立現,血溝一道,鮮血泉湧而上,小一輩的俱皆色變,皇甫敬卻是泰然安祥。

  書生更不怠慢,如電探手出杯,轉瞬間血滿杯口,皇甫敬及時一指自閉血脈,卻是一滴也未落地。

  皇甫敬那裡扯袖裹傷,書生這裡雙手捧杯,遞向獨孤承,含笑說道:“恩兄,血要趁熱喝。”

  獨孤承老淚縱橫,泣不成聲,抬起模糊淚眼,顫聲說道:“四弟,你,你,你叫愚兄我如何下嚥?”

  書生笑道,“血既流了,恩兄難道還任它糟蹋了不成?”

  獨孤承猶自不肯。

  書生忽龍吟長笑:“英雄豪情今何在,恩兄怎是懦弱人?今日這第—杯便不肯喝,他日尚有無數杯,試問恩兄如何下喉。”

  獨孤承猛然抬頭,老眼赤紅,劈手—把搶過銀杯,一仰而干,然後,一抹嘴,擲杯長拜:“大弟,四位這恩,但記心中,我不謝了。”

  皇甫敬閃避不及,慌忙回拜,剛站直了身。

  獨孤承已然揮手大喝:“振秋,擺酒去,今日我不醉不登樓。”

  趙振秋老鏢頭闖蕩半生,過了幾十年刀口舐血的保鏢生涯,目睹今日這等場面,卻也禁不住心驚膽顫,掌心泛汗,聞言怯怯應聲,一躬身,方欲離去。

  書生忽地目射寒芒,眉挑凶煞逼視面前腳下:“這是什麼?”

  手抬處,黃光一縷,倒飛人手,只一攤掌,掌心中立時呈現一塊長三寸,寬兩寸,上草書一“褚”字的銅牌。

  諸人人目此物,勃然色變,皇甫敬首先厲喝:“這是‘汴梁世家’,褚長風一干手下的腰牌。”

  獨孤承忽地機伶一顫,右掌突抬。

  書生目中冷電異采方閃,而

  獨孤承抬起的那隻右掌,卻半途一折,伸向了他!

  書生有意無意地一翻腕,將手中銅牌遞向了皇甫敬;“大哥看清楚些。”

  皇甫敬會意,立刻伸手接過,只一瞥,隨即點頭道:“四弟,沒錯,正是褚長風那一干手下的腰牌。”

  書生目光轉注獨孤承。

  獨孤承也點了頭:“沒錯,四弟,此物愚兄在‘汴梁世家’中見過。”

  書生雙眉一挑,道:“那麼,‘三義鏢局’中何來此物?”

  目光環掃中,投向了趙小秋!

  趙小秋臉色煞白,本就十分難看,一觸及四叔祖那雙如神的犀利目光,更是心膽俱裂,險些跪下,但他突然挑了眉:“恕小秋斗膽,說句不該說的話。”

  書生淡然一笑,道:“有話只管說。”

  趙小秋望了君玄清一眼,道:“這位師叔昔日曾是‘汴梁世家’中人,莫非是……”

  書生沉聲說道:“是什麼?”

  趙小秋一驚,機伶寒顫,道:“莫非是這位師叔所遺落的?”

  敢情他推向了君玄清,可惜他不知道

  獨孤承突然猛擊一掌,失笑說道:“怎麼忘了玄清,連我也跟著大驚小怪,真是……”

  書生淡然搖頭,截口說道:“不,恩兄跟小秋都錯了,這不是玄清的。”

  獨孤承一怔說道:“四弟,何以見得?”

  書生淡淡一笑,道:“玄清當日在‘汴梁世家’中的身份,不過一分支護法,分支護法所懷者為木牌,唯高為堂主者才身懷銅牌.所以我說這不是玄清的。”

  獨孤承又復一怔,神情可有點震動:“這,四弟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

  書生笑道:“唯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汴梁世家’事,我瞭若指掌,恩兄信也不信?”他沒說是君玄清說的。

  獨孤承點頭笑道:“信,愚兄怎麼不信,憑四弟這當今宇內第一……”

  書生笑道:“說穿了不值一文錢,是玄清說的。”

  獨孤承又一怔,目光深注君玄清,笑道:“玄清,是麼?”

  君玄清點頭說道:“不錯,正是玄清說的。”

  獨孤承笑了笑,道:“據愚兄所知,‘汴梁世家’的行規規定,一級但知—級事,隔一級便茫無所知,你怎麼對全盤知道得這麼清楚?”

  君玄清尚未說話。

  書生突然一笑說道:“恩兄,‘汴梁世家’他行規再嚴,證明身份的腰牌事,該是‘汴梁世家’眾所周知之事,不然何以別上下,明身份?”

  “不錯,”獨孤承搖頭失笑道:“這要是不許知道,見了面,誰知道誰是誰?”

  書生淡然一笑,道:“恩兄由來高明,這銅牌既不是玄清的,我想聽聽恩兄對這件事,做如何看法?”敢情他先問獨孤承。

  獨孤承答得毫不猶豫:“愚兄以為,必是‘汴梁世家’有人進了‘三義鏢局’?途經此處時,不慎遺落了這塊腰牌。”分析得對,足見高明。

  書生目中異采一閃,道:“沒有別的可能了?”

  獨孤承搖頭說道:“四弟何必問愚兄?”

  書生大笑說道:“英雄所見略同,除此別無可能……”

  臉色倏沉,目中冷電暴射,轉注趙振秋:“振秋,昨夜何人當值?”

  趙振秋心中一懍,道:“稟四叔是袁項成袁鏢頭。”

  書生雙眉一挑,剛要開口!

  適時獨孤承擺手說道:“四弟,別為難人家,也怪不了人家。”

  書生目光轉注,道:“恩兄,怎麼說?”

  獨孤承道:“咱們幾個都茫然無覺地任人來去,何況一個尋常鏢師?”

  此人要是假“百巧”,可連“神州四奇”全笑了。

  書生淡然一笑,道:“那麼,以恩兄之見。”

  獨孤承道:“查查看,鏢局中有沒有損失,要是沒有,留意下次,這回算了,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書生略一沉吟,道:“要是這麼箅了,豈不是要讓‘汴梁世家’笑咱們無人?”

  獨孤承笑道:“四弟,怎麼也好強好勝,爭長論短。”

  書生玉面一紅,赧然笑道:“恩兄,‘神州四奇’丟不起這個人。”

  獨孤承笑道:“咱們人已經丟了,若之奈何?”

  書生挑眉說道:“總該弄清楚此人是誰,到‘三義鏢局’來幹什麼,要是連這兩樣都弄不清楚,那就太以說不過去了。”

  顯然,他是非爭回這口氣不可。

  “那簡單,”獨孤承淡淡笑道:“既知他是個堂主,‘汴梁世家’中的堂主有限,至於他來‘三義鏢局’幹什麼,無非是為著愚兄。”

  不錯,該是這兩種說法。

  書生卻仍有話說,道:“既然他能來去神不知,鬼不覺,怎未對恩兄……”

  獨孤承笑道:“四弟怎糊塗一時,區區一個堂主,怎是愚兄敵手?”

  說得是,一個堂主身份的高手,要是想下手“百巧先生”那無異是以卵擊石,自不量力。

  書生笑道:“怎麼來,怎麼去,該不是他的本意。”

  不錯,沒有人寶山而空回的。

  獨孤承笑道:“那可不是他的自願,能下手時便下手,不能下手麼,探探虛實另找人,這才是他的本意。”

  書生雙眉一挑,道:“聽恩兄之意,敢是‘汴梁世家’還會有人來?”

  獨孤承點頭說道:“丟了愚兄,‘汴梁世家’不會就此干休,該如是。”

  書生冷冷一笑,道:“好大的膽子,我等著他了。”

  “這不就是了。”獨孤承笑道:“不過,皇帝不差餓兵,等人沒這麼等的。”

  書生笑了,目注趙振秋,揮手說道:“振秋,吩咐擺酒去。”

  趙振秋應了一聲,躬身施禮而去。

  獨孤承哈哈笑道:“這才是,咱們先飽餐一頓,然後再等著擒個大的。”

  書生笑了笑,沒說話。

  老駝子卻忽地楞楞問道:“恩兄,怎見得是個大的?”

  獨孤承笑道:“三弟你好糊塗,堂主都不行,難不成會再派個連堂主都不如的。”不愧奇人高士,說得是。

  老駝子老臉一紅,搖頭苦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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