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決定

房間裡氣氛沉抑，一時間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我結！”

就在所有人都不出聲的時候，楊經年突然咬著牙，擲地有聲的說出一句話。

楊予香立刻扭頭看他，楊經年緩緩笑起來，湊近老人撒嬌似的說：“爸，你不就是想攀個枝，結個親，順便再抱個孫子麼……什麼老不老垮不垮的……說的這麼喪氣干什麼？”

楊經年笑眯眯的“呸”了一聲：“不就聯個姻嘛？又是准備找哪家？”

他說的輕描淡寫，好似只是決定出門吃一場晚宴一般，全然沒有絲毫正經。

楊勛轉了轉目光，盯著他，似乎在辨別他的話裡真假。

楊經年笑了笑，寬慰到：“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的。當初路家都能松了口同意訂婚，還有我釣不上的人？……”

楊勛捻了捻手裡的檀木手串，瞪了他一眼。

楊老太太不知道被哪句話戳了心窩，心裡也不舒服。

“小年……爸媽又不想委屈你……當年、當年你和路家的小子要在一起！我們心裡也是開心的……你爸爸身體不好，萬一哪天就去了，咱們家裡沒一個在位的人護著，公司裡爭權奪利的人就像豺狼虎豹，光靠你大哥一個人應付……他那個直腸子，哪兒管得過來啊……”

楊老太太扭頭看向別處：“就說你大哥的秘書。當初他舅舅是老頭子的保健醫生，照顧了他二十年！他小侄子出國讀商學院的錢都是咱家出的，我想著這人總該知恩圖報吧……可你知道，他背著你大哥私吞了多少錢？這可是你大哥最貼身的人。”

“再就說那個女的，那是你堂伯伯介紹送過來的，他們一個個的，就看著咱們家人丁單薄，都想撲上來咬一口！小年……爸媽擔心以後沒人護著你們哥倆……”

楊經年咬牙，笑了笑：“我知道。小趙我也認識這麼多年，咱們家都當他是自己人，誰能想到他這麼忘恩負義……大哥肯定也難受。”

楊經年嘆了口氣，瞟了一眼楊連軒道：“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球球還太小，讓他操心這些亂七八糟的干什麼。況且我也都三十多了，也早該是結婚生子的年齡，六年前就准備和路家結的，一拖拖這麼久，我也煩了。”

他頓了一頓，倏然不知想起什麼，臉上慢慢收了笑意，過了一會，才沉聲道：“況且就算你們不提，今天沒有這件事……我也……有了想要結婚的念頭。”

楊予香在旁聽者，猛的變了臉色。

一家人說完話，楊勛表情緩和不少。

勤務兵出門接了個電話，回來彎腰小聲說：“醫生打電話過來說讓您休息。”

楊連軒聽見，連忙彎腰道：“爸，你先上樓歇歇，小年的事兒家裡回頭再慢慢商量。”

楊勛垂著頭沉思一會，揮揮手，讓人推著離開。

楊連軒低頭看看表，公司出了事也沒心思再待，於是急匆匆走了。

偌大的客廳只剩下楊予香和楊經年兩人。

楊經年一語不發，率先上樓。剩下楊予香仿佛機械式的，邁著僵硬的步子，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結婚兩個字，像一柄錘子，砸的楊予香五內俱崩。

他心裡冰涼，昨夜好不容易升起的那一絲期望，如同被一盆大水傾盆潑下，“滋滋”響著，被澆成了一片涼寂。

進了屋以後，楊經年鎖上門，小聲叫了一句球球。

楊予香木著臉，抿緊嘴唇不說話。

楊經年點了根煙道：“球球，昨天晚上……我有點喝多了。林臨那邊你替我道個歉，你快該開學了吧？”

開學兩個字，讓楊予香意識到楊經年隱約想要拉開距離的念頭。

他轉動眼珠，瞥向楊經年問：“你真的要結婚嗎？”

楊經年沉默一陣，點頭說：“你也聽見了。結唄~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楊予香盯著楊經年。他似乎想要在男人平靜的面容裡，找到分毫能夠戳穿他偽裝的證據。

這種安靜持續了幾分鐘，楊予香咬著牙，冷笑一聲：“結婚？大不了的事兒？

“就為了錢……你們還有什麼干不出來的？”

此時此刻，他分不清自己心裡是憤怒多一些，還是厭憎更重一些。

“所謂的錢和權利就那麼重要？少了些會怎樣，沒了錢還能去死不成？”

楊經年笑了笑，用一種“你怎麼這麼天真”的表情瞟了一眼男孩，平靜地補充：“還為了有一個孩子……”

“孩子？”楊予香嘲諷的笑了一聲：“你想要孩子你去找代孕不行嗎？為什麼非要結婚！”

楊經年彈了彈煙灰，低著頭說：“可我我不想讓我的孩子生下來就沒有媽媽，我不想讓他有一個缺失的童年，我不想他被人指指點點，被人說你就僅僅是為了繁衍而造出來的工具。”

楊予香的臉色白了一下，然後笑說：“那你結婚了，他就不是嗎？”

“為了利益結合的婚姻，為了延續利益而誕生的孩子，這有什麼區別？！”

楊經年低頭看著地板，隨手在煙灰缸裡掐滅了一根煙，又兜裡摸出一根煙准備點上。他剛按開打火機，就被楊予香一巴掌打掉，“你他媽倒是說啊？”

“你怎麼知道我的婚姻就一定不美滿？”

楊經年好整以暇的扯扯袖子，將自己有些發紅的手遮了一下。

“那是什麼意思？”楊予香愣住了，下意識問。

“意思就是……我會對我的家庭負責，無論是聯姻還是其他，只要她是我的妻子，我就會盡心盡力的愛護她。我做到一個丈夫應做的責任，這樣還不夠嗎？”楊經年抖抖衣服，語氣平穩的緩慢說道。

楊予香愣住了，頓了幾秒，冷笑反問：“你做得到嗎？”

他的聲音漸漸提高：“一輩子和一個你根本硬不起來的女人同床共枕，你做得到？你這種自私的連裝一下都懶得去偽裝的人，傲慢的連低個頭去好似施舍的人……你、”

楊予香猛的收了聲音，因為他看見楊經年眼圈倏然紅了，臉上有一種扭曲的猙獰。

“那你的，你就做得到？我養你養這麼大，難道還看著你去照顧一個和你無關的人？”

楊予香大笑一聲，喊道：“我為什麼要結婚，我管他楊連軒是死是活！”

楊經年的表情，慢慢調整過來，漸漸又重新回到冷漠。

“可我不能不管。”他說。

楊予香喘著氣，咬牙一字一頓：“我他媽還就不信，不聯姻這個家真就能垮了不不成！”

楊經年向後靠坐在桌子上，出神了一會，突然笑了一聲。

他說：“球球，你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你爸爸就只有你一個孩子嗎？”他風馬牛不相及的說出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