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陳煥之在邊疆的生活十分豐富多彩。
一開始, 趙將軍以為他是自己故人的徒弟周恒, 對陳煥之照顧的十分盡心周到,時不時的還給陳煥之開小灶。有時候興趣上來了還會和陳煥之賭一把,畢竟李無為是出名的賭術精湛, 身為他徒弟,陳煥之的賭術肯定也不會低。
等到陳煥之在練武場和一些士兵們比試過幾場之後, 趙將軍差點想要從好友身邊搶徒弟了。平時對陳煥之就更好了, 說是自家子侄也不為過了。
這樣的好待遇一直持續到趙將軍他們知道周恒就是陳煥之的時候。
京城的消息傳到邊疆都需要比較長的時間, 陳煥之的身世也和邊疆的事務沒有什麼關係,自然就更加不會放在傳到邊疆的消息裡面來了。
因此在一段時間內,邊關的將士們都以為周恒就是趙將軍好友的徒弟, 壓根沒有將他往陛下伴讀陳家小公子身上想。
等到某天, 一個從京城來的商人說出周恒就是陳煥之的時候, 將士們的眼神立刻就變了。
「你就是陳煥之?」
「那個麻雀牌就是你搞出來的?」
陳煥之突然被大家包圍了起來,整個人都有些茫然。
原來大家都是不知道的麼?
「正是在下,不知各位兄弟……」陳煥之抱拳詢問道,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大家給打斷了。
「哼,自從你搞出了麻雀牌, 軍中聚眾賭博的人瞬間就多了起來。」
這也能怪到他身上?
不管他搞不搞麻雀牌,軍中娛樂就這麼一點,賭博都是屢禁不止的吧。
陳煥之覺得自己很冤。
「自從你搞出了麻雀牌, 我每一次軍中休假回去見婆娘, 她們見了我都不如以前親熱。哎, 現在要去找她們, 就得去牌桌上堵人,你可是害苦了我們!」
「就是,我們難得才見自家媳婦兒一次,還想要多生幾個崽兒呢。自從迷上了搓麻雀,她們都懶得理我們了。」
「對,都是你的錯。」
……原來根源在這裡。
陳煥之有些哭笑不得。
這軍人的媳婦兒不好當,尤其是在邊疆的將士們。他們大多就在當地娶妻生子,是個妥妥的軍戶。
邊疆地廣人稀,軍戶的生活都比一般老百姓要好過不少。不過也因為這裡市場有騷亂產生,因此始終不夠繁華,也沒有什麼人氣,偶爾市集一個月開一兩次就算是好的了。
在這種情況下,只需要一張桌子,拉上三個好友就能湊一桌玩一整天的麻雀牌瞬間就在邊疆流行開來。
有時候一副刻好的麻雀牌,能夠賣到比絲綢還要高的價格。
於是,這些軍人的媳婦兒們就有事情做了。
平日裡她們也就盼著自家丈夫休假回來一趟,又或者是自己做好了吃食去軍中看看。如今她們有了自己的娛樂,要是又有孩子的,誰還稀罕去見自己那每天練武練得臭氣熏天的丈夫?
這些士兵不能對好不容易娶回來的媳婦兒生氣,就只能將這個氣發洩到搞出麻雀牌的陳煥之身上了。
私下裡,他們可沒少紮陳煥之的小人兒。
如今,知道周恒就是陳煥之,他們自然就趕著來找事了。
和士兵們對陳煥之的態度稍微變冷的情況不同,軍裡的大小媳婦兒們,上至七八十歲的老太太,下至七八歲的女童,幾乎都對陳煥之抱有了相當大的好感。
有時候陳煥之什麼都不用帶,出去溜一圈,回來連脖子上都能掛著一大圈熏肉。
這樣受愛戴的情況落在這些孤家寡人們眼中,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不過陳煥之目前也沒有心思來管這些邊疆單身狗們是什麼想法了。
他現在得哄一哄又開始吃醋的董長陽。
董長陽是真的氣炸了。
她就是出去外面實習一下看個美術展,回家之後點燃香想要看看陳煥之在做什麼,結果就看見一個看起來五六十歲的老人推著自家水靈靈的女兒上前,說要給陳煥之當個暖腳的丫鬟?
董長陽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這是第幾次了?
就被她發現的,這就已經是第七個了!
別以為邊疆的人就一定淳樸,其實心裡各有各的小算盤。
那些送自家女兒來當暖腳丫鬟的,暖床丫鬟的,還有一些奴隸商人送他國美女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送不出來的。
送禮的方式五花八門,居然還有將人藏在箱子裡然後直接抬進來的?
董長陽就算心胸再寬廣,也架不住這些人變著法子的給陳煥之送女人啊。
咋的?
女人不是人,就能被當成一件禮物送來送去的?
還有這些女人能不能出息一點兒,之前還哭哭啼啼的,見到陳煥之長什麼樣子之後立刻羞紅了臉羞羞答答的說「奴家願意」。
氣的董長陽差不多要吐血。
「我已經和他們說過了,不需要再送我禮物,我也不需要丫鬟。」陳煥之也覺得很無奈啊,他們就是覺得邊疆的男人肯定需要女人,又看著陳煥之身邊什麼女人都沒有,可不就努力往他身邊送麼?
陳煥之全部拒絕以後,都有人試著想要給他送男人了,嚇得陳煥之幾乎都不敢回家住,就怕什麼時候自家又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來。
說起來,陳煥之行情這麼好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他是京城人士,在邊疆帶個一年半載的就要回京城。現在他們手裡的這些女孩子趁著在邊疆的時候還能接近陳煥之有個名份兒,要是回了京城,那可真是想要見一面都難。
讓自家姑娘跟了陳煥之,真是面子裡子都有了。
至於不能當妾,不能當奴婢之類的想法?不好意思,古代的人幾乎都沒有。
古代的女人要是長得稍微出眾點兒,那一般人家都不敢娶。與其被什麼土匪惡霸地主之類的給搶了,還不如送到權貴人家當個丫鬟小妾什麼的。
**也比餓死強啊。
「我身邊就沒有幾個追我的。」董長陽幽幽的說道,「我出門的標簽就是有感情好的男友在國外,每逢節假日我還會發一點假裝秀恩愛的圖片去微博,Q.Q空間和朋友圈什麼的,大家知道我有男朋友了就不會對我示好了。」
咳咳。
陳煥之略有些不好意思。
相比起董長陽的做法,他似乎的確是有點拉不下面子,不好罰那些送女人的人罰的太狠,才會讓人以為他是欲拒還迎或者是嫌那些女人不夠漂亮等等。
只是陳煥之也著實不是一個嚴厲的人,總不能因為別人給自己送女人就將送女人的人給打死吧。
「我已經全部拒絕了。」陳煥之無奈道,「只是我現在還沒有想到什麼一勞永逸的方法。」
「陳大哥你想這個辦法已經想了兩三個月了,還沒有想出來麼?」董長陽語氣更加哀怨了,「我現在每一次點燃香,都能見到不同的妹子,真的是什麼膚色都能見得到啊,陳大哥你豔福不淺。」
陳煥之也難得的有些心虛。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這的確是有點渣。
「咳,長陽,昨日我出去騎馬,倒是看見一處風景不錯,不如我帶你去看看吧。」陳煥之見勢不妙,只好趕緊換了個話題。
董長陽也見好就收,她也只是敲打敲打陳大哥而已。要是陳大哥真的生了二心,她隔著這麼遠其實也沒有什麼辦法。
她可不要變成那種只知道埋怨的女人。
哼。
這學期我要再去選修一門心理課。
陳煥之騎著馬,很快帶著董長陽去自己看好的地方去。
以陳煥之的眼光,能夠讓他說出一個「好」字的風景,必定不是尋常景色。
董長陽也有些興致,不知道陳煥之會帶著她去什麼樣的地方。
大約騎了一個時辰的馬,董長陽都已經將朋友圈和微博都刷了一遍,總算到了。
也不知道是陳煥之怎麼找到的,此刻出現在董長陽面前的竟然是一大片湖。
湖看起來很清澈,周圍也有不少綠蔭,一些羚羊也在這湖邊喝水。
紅色的夕陽倒映在湖邊,水光一色,看起來當真有幾分半江瑟瑟半江紅的美感。
有趣的是,周圍的樹木看起來也不算茂密,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之中穿過,夕陽的餘暉撒在湖面上,全部合起來就呈現出了絕妙的景色來。
董長陽被眼前的美景給驚呆了。
這真的是隨便用手機拍一拍都是可以拿來做壁紙的程度啊。
「陳大哥,真虧你能找到這樣的地方。」董長陽忍不住說道。
這種地方肯定不是一般人能夠找得到的。
「上一次我出去打獵,那隻鹿跑的很快,我一路追著它跑,偶然才發現這裡有這麼一個地方。」陳煥之也笑了起來,「這邊關大得很,有時候也很容易迷路,但是這些動物卻不會迷路。這路邊也有一些好吃的漿果,帶回去做果醬也很好吃。」
「長陽,你喜歡這裡麼?」
「喜歡。」董長陽貪婪的看著這個地方,恨不得用眼睛將它們全部記在腦子裡,「在我們這裡,很少有這種沒有開發的原生態景色了。想要去見到類似的景色,就得爬很高很高的山,挺危險的。」
「喜歡的話,我可以經常帶你到這裡來。」陳煥之將馬拴在一邊,拿了把劍在手裡,慢慢的坐在這附近,「夜晚這裡也很好看,我馬上帶了一些紮帳篷的材料還有一些鹽,等會兒我去抓幾隻兔子烤著吃。」
這裡也沒有什麼大型猛獸,最大的也不過是一兩隻羚羊罷了。
兇猛的狼群幾乎不會在這個地方出現。
夜晚的湖邊,又是另一種景色了。
陳煥之到了邊疆之後,就學得了一身烤肉的好手藝。
他又捨得花錢買香料,烤出來的肉自然更加香氣撲鼻。
哪怕董長陽聞不見,也能透過那烤肉上泛著的金黃色的油脂來判定這塊肉到底好不好吃。
董長陽跑到自家食堂,也給自己點了一份土耳其烤肉勉強吃著,順便給自己催眠說自己吃的其實就是陳大哥烤的兔子。
「陳大哥,你在這裡似乎過的很開心。」吃完飯之後,董長陽和陳煥之隨口閒聊了起來,「感覺你最近被曬黑了一點,不過這也沒有什麼,你黑一點也很好看。」
之前才是皮膚太白了,害的她都開始有一丟丟的自卑了。
還是黑一點好。
陳大哥黑一點之後,看起來更加英俊了。
「嗯,挺開心的。」陳煥之回答道,「我也有給師父、爹娘和陛下寫信,我很喜歡這裡。」
陳煥之對於物質上的欲、望真的很淡薄。
他不介意自己穿的是一百兩銀子一匹的布料做成的衣服還是普通布衣,他一頓飯吃十菜三湯也好,一菜一湯也好,都能甘之如飴。
因此,也許在有些人看來邊疆的生活實在太苦,但是陳煥之卻覺得這裡是很自由的。
哪怕陛下有催促他趕緊回京,他也只是找了藉口敷衍,想要在這裡停留的時間更長一些。
走了,以後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來了。
不需要面對京城眾人的飽含深意的目光,也不用面對爹娘兄弟那複雜又微妙的視線,更加不用被戶部上下的官員用期待的眼神看著。
很自由。
陳煥之從來沒有試過這麼自由。
「喜歡的話,多待一些日子也沒有什麼。」董長陽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你想要什麼時候回去,就什麼時候回去,我反正都是可以的。」
「是啊。」陳煥之笑的很開心,「我現在有些感謝老天你我是這樣的相處方式了。我們隨時隨地都能見面,不用擔心我在外面而和你沒有辦法見面的情況。不管我走到哪裡,你都是在的。」
咳。
這麼說也沒有什麼錯。
凡事肯定有不好的方面就有好的方面的。
董長陽覺得陳煥之最近真的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不,應該說,沒有了那些外來規矩的束縛,陳煥之就變得開始直抒胸臆,有什麼就說什麼,而不是文縐縐的拐著彎的誇你。
雖然她也已經習慣從陳煥之的任何話語裡分辨意思就是了。
「等到我以後從戶部退休的話,也許我還會來這裡。」陳煥之半躺著,看著天空說道,「到時候我在這附近建一座宅子,每天都可以帶著你去不同的地方寫生,你說好不好?」
「到時候我也是個老太太了吧。」董長陽試著想像了一下未來的生活,生出了幾分期待來,「到時候我肯定也已經是名震國際的大畫家了,說不定很多人都會想要知道我畫的到底是什麼地方?也許以後還會有人專門為我出一本書,裡面就在探討我足不出戶,所畫出來的風景圖到底是來自我的親身經歷還是我的想像?」
哈哈,這麼想想,似乎也有點期待。
「嗯。」陳煥之肯定說道,「以長陽你現在的成就來說,你以後名揚天下只是遲早的事情而已。」
「那是當然的。」董長陽十分自信的回答道,「我每個月交上去的畫作都是全系第一,獎學金都已經在批了。老師也幫我聯繫了幾個朋友,說以後他朋友出畫展的時候,可以也推一下我的幾幅作品。」
這也算是半出道了。
有董長陽這麼一個學生,實在是相當省心又相當有成就感。
你教會她什麼,她就會能學會什麼。
這樣的學生,哪個老師會不喜歡呢?
楊雲生也不會例外。
「時間挺晚了,你先回去睡吧。」陳煥之重新上馬,「我騎馬回去還要些時間,你就別陪我了,你明天還有課呢。」
「行,晚安,陳大哥。」董長陽揮揮手,「明天見。」
「明天見。」
陳煥之熄滅了香,騎著馬慢慢朝著山下走。
還沒有走到山下,他就聽見了一陣喧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