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故宮實習?」董長陽聽見老師楊雲生說的這個消息, 簡直驚呆了。
這可是故宮啊故宮, 她才大一就能去實習這麼好的麼?
「其實也不能說是實習,是你作為我的助手一起去見識見識罷了。」楊雲生笑了一聲,「馬上就是國慶節, 故宮這邊會迎來相當多的遊客,所以現在也是需要人手的時候。」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我隨時都可以。」董長陽蠢蠢欲動。
這可是故宮啊故宮。
作為華夏人, 對故宮的情結簡直是刻在骨子裡的。
「很快了。」楊雲生想了想回答道, 「差不多就是在國慶節的前一天去做準備。對我們這種傳統派的畫手來說, 故宮是個絕妙的取材聖地。」
他們想要畫出具有古代韻味的畫來,就肯定是要接觸很多古代的東西。
還有什麼比古代藝術集大成的故宮更加好的取材地了呢?
不管是故宮的建築,還是美術風格, 都能給人帶來極大的影響。要是能從中得到一點啟發什麼的, 就更加難能可貴了。
「多謝老師。」
「不用客氣。」楊雲生微笑著看著董長陽, 「你做事穩重,我也很放心。」
故宮的實習機會,董長陽沒有和同宿舍的人說。
一來她覺得這沒有什麼好炫耀的,二來也是不想別人對老師說三道四的。
再者,他們現在還在軍訓呢, 沒有必要說這麼多。
說起軍訓,董長陽又不免有些歎氣。
她還算身體好的,時不時也會跑跑步鍛煉鍛煉, 畢竟學畫畫要長時間坐著, 對肩膀傷害很大, 因此多運動運動也有利於長高。
董長陽艱難的挺過一米六五之後, 個頭就不再漲了,雖然不算矮,但和她想要的一米七還是差了不少。
軍訓的生活格外辛苦,班上不少妹子幾乎都是到頭就睡的。
可讓董長陽想不太明白的是,明明是這麼勞累繁忙的軍訓期間,為什麼成雙成對談戀愛的有那麼多?
從開學到軍訓到現在,也不過過去了幾天而已。
速度也未免太快了點吧。
「陳大哥,我覺得我要在宿舍裡被她們給我喂的狗糧給撐死了。每天打電話就算了,還開視頻,開視頻就算了,每天還發朋友圈,還常常問我為什麼不點贊?我要是點贊了一個,另外六個也得點……「
微信朋友圈點贊這個功能一出來,簡直想要不點贊都不行。
董長陽開始是很期待自己的宿舍生活的,現在都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自討苦吃了?
這和她想像的大學生活完全不一樣。
「噗,習慣就好了。」陳煥之光是聽著就知道平時肯定很多樂子。
「你還笑 ?」董長陽頗為幽怨,「我是真的很煩惱。」
「嗯嗯,你先好好度過這一年,等到大二的時候你就可以選擇自己在外面住了,你大三不是打算出國留學麼?」
「話是這麼說啦,可……」
好好和董長陽聊完她最近的學生煩惱之後,陳煥之覺得心情格外舒爽。
也許在長陽看來這些都是煩惱,但是在陳煥之聽來卻是了不得的生活樂趣。
陳煥之如今已經在去邊疆的路上了。
在京城裡和親朋好友告別完之後,陳煥之就毫不猶豫的踏上了去邊疆的路。
他幾乎沒有怎麼出過京城,偶爾出一次京城,也不過是在京城周邊的省市裡晃悠一圈而已。
如今能夠去邊疆看看風景,陳煥之覺得這是一個相當好的機會。
剛走出京城,就覺得似乎連空氣中傳來的氣味都有所不同。
怎麼說呢?
似乎更加的自由一些。
遠離了京城,似乎也遠離了京城裡的那些喧囂。看著天地之大,似乎也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
「梅蘭,你說怎麼回事?」李無為突然看著身邊的梅蘭說道,「我怎麼覺得我這徒弟以後不會再回來了呢?」
「呸呸呸,老爺您這都是說的什麼話。煥之去邊疆撐死也就兩三年,快一點的話一年半載的也就回來了,您又有什麼好擔心的?您以前出去外面遊山玩水,可不知道我和妹妹兩個人在家裡有多擔心。」梅蘭忍不住說道。
李無為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也許是我老了。看見這些年輕人離開,我這裡總是不太踏實。」
能夠去邊疆看看,分明就是一件好事啊。
這邊的陳煥之正騎著馬,身上配著一個金屬的小球,球上簡單的開了一個小口子,裡面裝著一小節香。這種小香球是陳煥之找匠人特別訂做的,為的就是能夠隨時隨地點燃香和董長陽交談。
去邊疆的路程挺遙遠,差不多要幾個月,這幾個月,他基本上沒有多少獨處的時間,若是不事先準備好這樣的東西,獨自走到邊上自言自語的話,說不定要被大夫以「發癔症」的名頭給送回京城去。
有了這個小香球,只要他騎馬的時候稍稍比別人快一點或者慢一點便可以了。
董長陽帶著耳機,裝作聊天一般的在坐在操場邊上和陳煥之交談。
她的眼前也浮現了陳煥之看見的一切。
去往邊疆的路,一路上的風景其實沒有想像中那麼好。
美麗的風景是沒有路的,也很危險,很少有人去。而已經修好的路,周邊就比較空曠,連森林小山丘也很少,這麼一來也能減少大型猛獸出沒的幾率,也更加方便行走。
不過就陳煥之帶著的這麼一隊護送軍資的長長的隊伍,一般也沒有什麼動物或者山賊敢前來動手。
這可全都是全副武裝的兵士,不是皇家根本養不起。這一般的山賊哪裡會是他們的對手?不要到時候成為這些兵士向上爬的墊腳石就算是好的了。
「陳大哥,這都沒有什麼山賊啊。」董長陽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心裡還是很高興這一路平平安安的。
「他們一見到我們這麼多的士兵,說不定要連夜逃跑,怎麼還敢在我們面前出現?」陳煥之笑了笑,「再者如今國泰民安,就算有動盪也是在邊疆。許多年輕力壯的囚犯都是被送到邊疆去打仗的。這麼一來,土匪山賊自然也就少了。」
大閆朝給軍隊將士的報酬不算低,而且一人當兵,家裡也可以享受相應的稅收減免,因此真有走投無路的也可以去當兵,而不是去當什麼賊。
「那就最好了。」董長陽點了點頭,「一路平安的話,到時候你去邊疆見到那些將軍的時候也會更加有底氣。對了,陳大哥,我接下來幾天都要在故宮那邊待著,可能不能按時上來和你見面。」
「無事。」陳煥之並不在意,「為了趕路,我也要早早入睡。」
「嗯,那就最好了。」董長陽放了點心,「我感覺陳大哥你們趕路太累了,我坐高鐵七八個小時都覺得累。」
「我倒是想要試試你口裡的高鐵飛機。」陳煥之倒是頗為嚮往,「一日從東到西,從南到北,這樣的交通工具,和傳說裡的騰雲駕霧也差不多了。」
「哈哈,要是你可以過來的話,當然。」董長陽說完以後很快就轉換了話題,「陳大哥,我先回宿舍了。」
「嗯,好。」
陳煥之也沒有多加糾纏,方才是他失言了。
沒希望且做不到的事情,他何苦要拿出來說呢?
陳煥之很會給自己找樂子。
趕路的這些日子很無聊,但偶爾陳煥之也會坐在馬車上看看書喝喝茶什麼的。有時候興致來了,也會和一些士兵出去打個獵什麼的。
很是自得其樂。
這是在京城怎麼也享受不到的東西。
董長陽的生活就顯得格外規律。
上課、宿舍、食堂三點一線。
她既沒有去參加什麼社團活動,也沒有出去聯誼交際。沒有必要,她也沒有這個興趣。
宿舍的妹子各有各的小毛病,但總體來說還算相處的挺好。董長陽也不算其中最怪異的,只是宿舍的妹子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男朋友,換男朋友的速度也快,光是和這些宿舍妹子的男朋友吃飯都快將董長陽給吃胖了一圈,叫她實在有些吃不消。
在她看來,愛情的保質期不應該這麼短啊,怎麼說談個戀愛也要有個一年半載的吧。但是在大學裡,尤其是在美術系裡,能談一個三個月的戀愛就算是長情了。
美院的妹子一般長得漂亮又會來事,在清華這個男多女少的地方更是吃香,永遠也不缺男朋友。或許是因為愛情來的太過容易,反而不那麼讓人珍惜。
董長陽雖然不解,卻也沒有想過對別人的生活指指點點,只是偶爾忍不住和陳煥之吐槽幾句罷了。
她和陳大哥這麼辛苦,尚且也不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但是看其他人對待感情的樣子,還是不免有些難受。
陳煥之反而不是這麼個看法,也許正因為他們兩個都不容易,所以感情才會更加深厚吧。
人們總是會更加珍惜得來不易的東西。
國慶節快到了,董長陽也很快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出門,宿舍妹子問起來也只說自己要去給老師幫忙。室友們也只是簡單問了一句沒有多問,她們也忙著和男朋友一起旅遊好好的度過這個國慶長假呢。
故宮的展品很多,一些對外公開的展品便有不少,何況還有一大堆根本不對外公開還在修復的文物就更多了。
最近故宮也新換了一個館長,單館長似乎有想法要將故宮這個招牌好好做起來,因此前期和不少專業人士聯繫過。楊雲生作為古字畫行業的翹楚,自然也被邀請了過來。
「長陽,你看這邊,這裡封存的是一些字跡不清的模糊字畫,它們的作者不已經不可考,但它們的研究價值和文物價值都是相當之高的。你現在雖然只能和我打下手,但是多學個兩年,你也要學著給它們做修復了。」楊雲生指著一堆字畫說道,「幹我們這行的,這點本事是一定要有的。」
古字畫修復聽起來似乎和他們的專業不是很搭邊的樣子,其實息息相關。如果沒有足夠身後的古字畫描繪功底,想要讓這些畫重新煥發光彩根本不可能。
也正因為如此,□□的領導才會這麼關心楊雲生到底什麼時候收徒弟收什麼樣的徒弟的事情。
不然以後再出土一些古字畫,想要找個修復字畫的人都找不到,豈不是使得明珠蒙塵?
「是,老師。」董長陽跟在楊雲生身邊已經長了不少見識,如今聽見老師這麼說也很快就答應了。
「當然,也不僅僅只是修復字畫的工作。」楊雲生笑了一聲,「我聽館長說,他想要做一些故宮的文創產品,以後可能也需要大量的美術人才和設計人才,到時候你也可以接一點這種工作。到時候要是周邊賣得好,你會有你一大筆獎金,你的收入也會變得很高,不僅僅只是政府這邊給你發的死工資而已。」
在首都的房價可不是一般的貴,戶口問題就更加難處理。
不過這些問題對於董長陽楊雲生這種行業頂尖人才都是沒問題的,政府這邊都會主動幫忙處理。可就算是政府給了一個低於市場價的房子給董長陽買,以董長陽畢業後可能有的工資,怕是也買不起。
楊雲生也是和館長他們說過以後,才知道館長的野心大著呢。
誰說幹這一行的就一定要清貧不能高工資高福利了?
本來願意從事這一行的就少,還不願意給錢就等著看技術失傳吧!
「來,你這幾天就先幫著我們打下手,看看我們是這麼做的,有不懂的可以直接問。」
「是。」
七天的時間眨眼之間就溜走了。
董長陽跟著楊雲生在這七天內學到的東西幾乎比以前一年學到的還要多。
原來除去書上明確分類的那些畫派之外,古代還有很多很多不能單純的用畫派來劃分的作品。
這些作品的質量高低不定,但無一不是孤品珍品,有時候一副普普通通的畫看起來也別有一番野趣。
我要學的還有很多很多。
而這些也是跟著陳煥之,跟著古代的那教畫畫的先生根本學不到的東西。
董長陽記的筆記,大概還需要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消化。
倒是故宮裡其他不少老先生,見到楊雲生收了這麼一個又乖巧又聽話還有天分的弟子十分嫉妒。
嚷嚷著讓楊雲生請客的人很是不少。
再說陳煥之這邊。
距離邊疆越來越近,一路上的風景也變得越來越荒涼起來,有時候見到的一些普通百姓,穿著都破破爛爛,遠遠的看見士兵就跑了。偶爾遇見一個,也是先好言好語的給了吃的,才詢問了一些事情出來。
原來他們幾乎都是邊關附近村落的人。
因為新皇剛剛登基,國內的形勢還沒有穩定,鄰國的軍隊便趁機侵/略,時常對這些小村子下手。
他們活不下去,只能逃難。
可逃難也不是簡簡單單就行得通的,在路上病死的餓死的累死的更多。
「你們怎麼不去找邊關的將軍們呢?」陳煥之身邊的一個下屬官員忍不住問道。
「官老爺,將軍們那邊更危險啊。俺們沒有什麼路引,也沒有銀子孝敬,隨便去軍隊那邊只會被當成奸細和奴隸啊。」
「怎麼會沒有路引?」下屬官員警惕了起來。
陳煥之倒是知道一點,微微歎氣,「像這種邊關的小村落,村民們往往來源混雜。加上邊關這邊的官員稀少,大家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哪裡會認真給他們登記造冊?如果沒有敵人入侵,他們一輩子都不會出村,又哪裡會需要什麼路引?」
「老人家,我們給你點乾糧,再讓人給你開個證明,你往這條路上走吧。」陳煥之指著他們來時的路說道,「如果路上遇見別的逃難的人,也可以一起相互幫助。」
「周大人,為什麼不給些銀兩?」下屬官員十分不理解。
「銀兩他們保不住,簡單的一點乾糧,不要太好,再給點鹽給點水,他們就能活下去了。」陳煥之無奈搖頭道。
「官老爺,我們……應該進不了城吧。」
「你們可以去城外找一些濟慈院住著,你可以去找一個叫董長陽開設的濟慈院,他們肯定會收留你們。」
「是是是,老爺您的大恩大德……」
這個逃難的鄉民千恩萬謝的帶著陳煥之給的東西走了。
「董長陽?我似乎也聽說了。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一個大富豪,一直在京城周邊設立濟慈院,收養一些孤寡老人和孤兒什麼的,還會教導一些乞丐一點編織技巧讓他們足以謀生。」另一個下屬官員忍不住說了起來,「只是奇怪的很,京城裡也有人查了,同名同姓的人倒是有幾個,到沒有一個符合大富之人的條件。總不會這個董長陽做好事還是用的化名吧。」
「化名又怎麼了,說明人家施恩不望報。」
不,還是望報的。
陳煥之心裡微微一喜。
這幾年,他用長陽的名字四處行善,似乎也已經被很多人知道了。
他一直覺得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與其時不時施粥,倒不如教導他們謀生的技能。至於那些沒有技能還不願意學習,只等著天上掉餡餅的人,他也沒有這個想法去救。
到達邊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是十一月底十二月初了,正是寒冷的時候。
陳煥之和他帶來的這一批銀兩和物資,無疑解了軍隊將士們的燃眉之急。
在陳煥之來之前,邊關的將士們還在發愁這朝廷撥下來的一百萬兩有沒有五十萬兩能到手裡來?按照以前的慣性,能打個對折或者六折都算是好的了。
這一次來的人,聽說是個世家公子,就不知道這個世家公子背後的家族胃口大不大了。
陳煥之提前派人通知邊關將士們他們趕到的時候,不少將士還做好了要吵一架的準備呢。
「閉嘴。」趙將軍見傳信的小兵不但送來了朝廷的聖旨,還送來了故人李無為寫來的一份信,對這一次來的人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心裡也有數了。
「哈哈,你們放心,這一次朝廷給我們撥了多少東西,就有多少東西。那些棉襖大米小麥也必定是實打實的。」趙將軍大笑了起來。
「將軍莫不是還沒有睡醒?」
「噓,也許將軍是被刺激了。」
「哪年軍費保質保量的來了?我從軍這些年來反正是沒有見過。」
……
「你們嘀嘀咕咕說什麼呢?如今陛下初登大寶,鄰國敢來挑釁,我們必定是要將他們給打回去宣揚我大閆國威的。這一次來的是戶部侍郎,同時也是我故人的徒弟。這個故人徒弟就是未來的戶部尚書,以後軍費還得指著人家撥。所以這一批的物資,都是他親自把關的,都不是什麼次品。你們若是不信,我們就賭他個十兩銀子。」
「和您賭了。」
「這天下還有不貪財的官?我也賭了。」
「加我一個。」
……
陳煥之帶著人過來的那一天,邊關的不少將士們都出來了。
雖然陳煥之風塵僕僕的,但是這一身的相貌和氣度還是將邊關的將士們給震住了。
我的乖乖。
這人一來,他們回去以後就得將自家婆娘閨女好好的藏起來了。
眾多成家的將士們不由這麼想著。
媽惹,我可不能讓我心上人見到他。
眾多未成婚的將士們也有心有戚戚。
這要是被自家婆娘和心上人見到了,以後他們可有的愁了。
一個大男人長這麼好看,簡直襯托的他們都不像是個人了。
「將軍,我們帶來的就是一百萬軍資和相應的糧草棉襖,您派些軍記官,好好的點一點,看有什麼遺漏麼?」陳煥之微微拱手笑道。
「賢侄不用多禮。」趙將軍連忙將陳煥之給扶起來,「當年你師父就是一個四處招惹小姑娘的傢伙,沒想到收個徒弟也是比著他年輕時候來的,哈哈,不急,我這就派人來清點。」
軍記官們很快就來了。
他們大約來了十幾個人,差不多清點了一天,才將東西全部清點完。
一個子兒都不少。
大米,棉襖也全部都是好貨色,那些送來置換的一些鎧甲武器也都是新鑄的。
這一筆簡直頂的上他們幾年的軍費了。
將士們都驚呆了。
世界上還真的不偷腥的貓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