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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第44章
44歌舞

  乍一看到錦色,沈茉雲不由得驚了一下,怎麽也沒想到她竟會站在定王妃身後,看打扮衣著,應該還是很得主子信任的貼身丫頭。只是,錦色明明是回去沈府了,程氏也跟她說過,錦色調到了程氏的院子中伺候,可是今天就看到了錦色跟在宜雲身邊。

  驚訝過後,沈茉雲却是笑道:「早幾天我跟素月叨念時,還說起你呢,不成想今天就見到真人了。看你如今這樣子,想來跟在王妃身邊,過得是極好了?」

  宜雲笑道:「姐姐說的什麽話,錦色可是你以前的貼身丫頭,我再刻薄,再絕刻薄不了姐姐身邊的人。錦色,告訴你家娘娘,往日裡,我對你如何?」

  錦色這才走出來,在沈茉雲跟前跪下,磕了個頭,有些激動地說:「娘娘,王妃待奴婢很好,當日一別,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您。」

  沈茉雲笑著一抬手,道:「起來吧。」

  錦色又磕了一個頭,這才起來退到一邊。沈茉雲細細地打量錦色,只見她臉頰紅潤,看上去比以前還豐腴了一些,看起來確實過得不錯。

  宜雲道:「如何?我可沒唬弄姐姐吧。」說著朝丫頭們使了個眼色,於是一盒盒的補品藥材一一打開放在沈茉雲面前,她道:「姐姐剛剛生下小公主,新年裡又忙了一陣,想是沒有好好調補過身子,正好王府裡有不少好藥,我便拿了一些過來,雖然比不得宮中,但也是我一番心意,姐姐可別嫌弃。」

  「妹妹好意,我怎會嫌弃?」沈茉雲笑著說道,心裡却是詫异。宜雲嫁入定王府不過短短三個月,雖然也是正妃,可倒底是繼弦,對待前面元配王妃留下的嫡子嫡女,態度要是拿捏不好,就是一個麻煩。沈茉雲本以爲宜雲成爲定王妃後,除了拉攏定郡王外,第一件事要解决的就是後院權柄,她還在想王府後院會不會鬧得鶏飛狗跳呢。誰知道,三個月後宜雲就能從王府庫房裡隨意拿東西送進宮。中間過程不用再問,結果就是宜雲已經牢牢地把握住了後院權柄。

  頓了頓,沈茉雲問:「你嫁進王府三個月,有身孕了嗎?」

  宜雲跟她的情况不同,宜雲是嫁進王府的繼弦正妃,不管她的本事手段再如何厲害,倒底是要生下兒子才能徹底立住脚。王妃是經過朝廷册封的,幷不能隨意休弃,可是定郡王的風流實在是太出名了。現在宜雲年輕貌美,不趁此機會多拉攏定郡王進房生下兒子,以後年紀大了就更別指望了。一個無子的繼室王妃,日子想要過得舒服也不容易。

  宜雲微微斂了斂笑意,緊抿紅唇,好一會兒才說:「前幾天太醫過來把脉,看上去像是有了一個月的身孕,但是還不能肯定。半個月後,我會再請太醫過府一趟診脉,是真是候到時就清楚了。」雖然宜雲面對定郡王是各種煩心兼不耐,不過她也很清楚做人媳婦,除了娘家够强,還有一條就是得會生兒子。沈家不算差,但也說不上很强,所以生不生得出兒子就很關鍵了。

  沈茉雲聽得一喜,道:「這可真是好事,先恭喜妹妹了。」雖然還不能確定,可太醫能說出這樣的話,至少有六七成把握,如果真是有了身孕,日後一舉得男,憑宜雲的本事,在王府後院才算是真正地穩住了。說著,她忙讓素月準備的回禮中再加一支參。

  宜雲微微一笑,如果真是有了身孕,她自然希望生下來的是個兒子,不過生男生女得靠命,就是生下來的是女兒,只要她能生,定郡王還進她的房,兒子總是能生得出來的,只不過過程會很辛苦而已。

  偷龍轉鳳是戲文中的故事,皇室血脉不容混淆,王府血脉誕生,都會有宮中派出來的嬤嬤穩婆幫忙接生。對一個整天待在後院的女人來說,想要瞞天過海地用男孩偷偷換下女孩,難度之高不亞於普通人登蜀山。岔開話題:「我來了這許久,還沒見到我的侄女呢,不知姐姐可否充我一看?

  沈茉雲嗔道:「這又不什麽不好讓你看的?不過這個點兒,寶兒多數是在睡覺,估計你是看不到她醒來的樣子。」對紅汐一揚下巴,「去,讓奶娘抱小公主進來,讓王妃見見她的侄女。」

  「是。」紅汐福了福身,領命而去。

  「小公主才幾個月,自然嗜睡。」宜雲說道。

  沒多久,奶娘胡氏就抱著一個大紅宮鍛做成的精緻繈褓進來,先是對沈茉雲行禮,雖然看到了一身華貴、珠翠環繞的宜雲,但是她幷不知道宜雲的身份,故行完禮就退到了一邊,直到沈茉雲說:「讓定王妃看看小公主。」,胡氏才走到宜雲面前,同樣是跪下行禮問安,再將孩子抱到宜雲面前讓她看去。

  被奶娘抱著的寶兒睡得正香,嘴裡時不時地吐著小泡泡,看著十分可愛。宜雲不由得道:「小公主真漂亮,姐姐好福氣,聽說皇上可是喜歡小公主了。」摸了摸寶兒細嫩的臉頰,然後拿出一個精緻的金項圈,遞了過去,「算是我這個小姨給小公主的見面禮,討個吉利。」

  胡氏見沈茉雲點頭,這才接過金項圈,行禮道:「奴婢代小公主謝過王妃娘娘。」

  沈茉雲看禮已經見全,這才讓奶娘抱著寶兒下去,照例又說了幾句要好好伺候的話。待奶娘退出後,宜雲便往前坐近了幾步,隻離沈茉雲半臂之遙,輕聲問:「姐姐,雖然小公主很好,皇上也疼愛有加,可是到底還是要……」

  沈茉雲用力一握宜雲的手臂,止住了她下面的話,道:「我知道,你不必多言。」

  宜雲却是微微一嘆,竟是將頭挨在沈茉雲的肩上,小聲說:「我們自幼相好,當初還說過嫁入一家爲妯娌,日夜相處,再不分開,那時是何等如意快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姐姐一朝進宮,你我二人再不得相見,原以爲日後只得每年跟姐姐見上數面就已是極幸。沒成想陸太妃看中了我,太后許我以定郡王爲繼室,得以讓我常常見到姐姐。不瞞姐姐,得知宮中旨意時,妹妹心中甚爲歡喜,隻爲能多見姐姐幾次。」

  沈茉雲聽得嘴角直抽搐,自從她來到這裡後,前任的記憶還是有個大概印象。原先的沈茉雲跟宜雲年齡相仿,自幼感情極好,常常同進同出,同吃同睡。等到她過來後,饒是她再淡定,心中也是直打鼓。不過感情的事呢,是屬個人私事,她占用了人家的身體身份,也不好隨便對原主的私生活指手劃脚,只得有意無意地慢慢對宜雲冷淡下來。只是兩人都是堂姐妹,同是沈家女兒,想離得遠也不容易,不過宜雲待她,呃,應該是待「沈茉雲」確實沒話說,所以兩人的交情繼續以一種奇怪的態度聯繫著。

  「呃,我……」沈茉雲想著該怎麽開口,想推開又不好動手……

  宜雲此時却是道:「我明白姐姐的顧忌。姐姐放心,我不會讓你爲難的。」然後直起身體,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沈茉雲心中更是抽搐不已,宜雲話中的意思很明白,可是她是真的沒有這個傾向。此情此景,沈茉雲就是有心想說話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再看看旁邊的宮女太監……表情都很平靜淡定。大齊風俗如此,自家姐妹,在房間裡靠著坐在一起親密地說話很正常,要是換成男子,這叫傷風敗俗,叫不守婦道,女子之間的親密,不會有人說三道四。

  實在不知道該就這個話題說些什麽,沈茉雲直接將話頭轉到沈家。她出宮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反倒是宜雲,嫁在京中,可以經常和娘家往來。沈茉雲問起,宜雲也一一回答。

  這一陣子說得最多的就是北方戰事,不過戰事一直告捷,沈家也沒什麽男丁參軍北上,所以家中情况一切安好,父兄還是每日辦公做事,幷沒有牽扯上朝中混亂。先前沈茉雲懷孕,貴婦圈中就有些傳言,然後現在看到她生下來的是個公主,原先的傳言是消失了,但是又有了別的話題,不過由於皇帝表現出對公主的寵愛喜歡,除了一些酸言酸語,倒沒太過份的話。

  「姐姐放心吧,家裡一切安好。」宜雲最後說道。

  兩人又聊了好一會兒,宜雲這才起身告辭,錦色自然跟著。沈茉雲才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跟宜雲來往是有點不自在,可是絕對比應酬皇帝來得輕鬆得多,那真是一點鬆懈都不能有。

  糾結了一下下,沈茉雲就放開了,喚人傳奶娘過來,她想看女兒。至於宜雲,反正一個在宮外,一個在宮內,見面的交數幷不多,而且撇開那點原因,宜雲的性格脾氣都是她欣賞的類型,實在沒必要一棒子將人打死。

  半個月後,定王府傳出喜訊,郡王妃有了兩個月的身孕,陸太妃高興極了,一拔又一拔的賞賜補品都送進了王府。雖然定郡王已經有了嫡子,可是做祖母的從來不會嫌孫子多,多子多福嘛。除此之外,太后、皇后亦有表示,沈茉雲同樣很高興,向皇后請示後,也給定郡王府送去了不少東西。

  宮中好藥補品多,伺候的人更不少,再加上宜雲送來的藥材,沈茉雲也就安下心來調養身體,平日裡除了去昭明宮和壽康宮請安,就是待在長樂宮裡照顧女兒。一般來說,宮妃産子三個月後就可以侍寢,不過太醫說過,沈茉雲的身子在生産時到底傷了一些,最好還是再繼續多調理兩個月。

  沈茉雲從來不會拿自已的身體開玩笑,於是乖乖地聽太醫的話進行調理。想生兒子,也得要有那個命享兒子的福,如果因爲生兒子而弄壞身體,更晦氣一點,遇到難産什麽的話,就是得不償失了。

  寶兒非常得皇帝的喜愛,建章宮三不五時就有賞賜過來,皇帝也經常過來長樂宮看寶兒,所以沈茉雲雖然不能侍寢,但她見皇帝的時間却是意外地比以前多了。面對宇文熙,沈茉雲也發覺自已心態有些變化,要說突然對皇帝痴情一片那是小說中才有的情節,但是宇文熙是她女兒的親生父親,這一點是事實,以前的種種忍耐小心,現在做起來,却是少了幾分不甘。一想起女兒,她覺得自已做的這一切是值得的。

  兩個月後,長樂宮終於被皇帝翻牌子了,皇帝當夜就留宿長樂宮。

  蕭皇后看著內侍拿來的册子,出神了好一會兒,才吩咐身邊的女官拿來皇后寶印,待在上面用了印,便揮手讓內侍退下。青果等人全部肅然站在一旁,氣息輕微,就連孫嬤嬤都不敢上前說話。

  「淑妃……」蕭皇后眼眸暗了暗,淑妃出月子後又拖了兩個月才侍寢,可皇帝還是會經常去長樂宮,爲的就是那位小公主。雖說是早就知道皇帝重視小公主,可是蕭皇后幷沒想到會是這般榮寵,就連她生下的嫡長子,也沒見皇上這麽疼愛,母以女貴,連帶著淑妃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

  寬大袖袍下的右手緊了緊,待克制好自已的情緒後,蕭皇后道:「準備幾樣適合小公主的精巧玩意,明日送去長樂宮。」

  「是,娘娘。」

  「還有,遞個消息到蕭家,讓我母親改日進宮一趟。」

  「是。」

  蕭皇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掩去了唇邊的一絲冷意。她只是個母親,同樣會爲自已的孩子掃清一切障礙。

  幾天後,宮中又傳來了一件大事,孫承徽有了身孕。

  永旭帝的後宮,凡是正二品以下的宮嬪,承寵後都要喝下避子湯的,不過自打今年開年以來,這條規定就改了,變成正四品以上的宮妃都無需再喝避子湯。那時沈茉雲調理身子兼照顧剛滿兩個月的女兒,太醫又囑咐過她不得勞心傷神,所以她聽過後就算了,沒想到還沒到三個月,就有人爆出有了身孕。

  知道有孕後,孫承徽眼中的驚喜還時不時地閃過,可惜好景不長。十天後,孫承徽路過御花園時,不小心滑倒,掉進了荷花池。孫承徽幷不會水,在水中撲騰掙扎好一番,這才讓太監們救了上來,肚子裡的孩子也因爲這個意外而流産了。據說當時還有秦芳華和柳美人在場,而荷光池周圍的宮女和太監都异口同聲地說這是意外,跟秦芳華和柳美人幷無關係

  皇帝知道後,慰問了一下孫承徽,賞了不少東西給她,隨後又降旨罰了柳、江兩人半年薪俸,禁足半個月,此事就算抹過了。

  ————————————————————

  時至五月,端午剛過,白日漸漸炎熱起來,到了夜晚,却是凉快了幾分。

  前面的宮殿傳來隱約的絲竹聲和笑語聲,今日宮中設下酒宴,皇帝宴請了幾位王爺。這樣的酒宴,少不了教坊中的歌伎舞姬來表演助興。

  沈茉雲心知肚明,所謂的歌舞彈唱,到最後都會彈唱到女人身上。大齊雖然沒有前朝那般開放,會出現皇帝和大臣齊齊在宴會上共舞彈琴唱歌的場景,可是酒宴中的歌舞却是必不可少的,甚至教坊中舞藝出衆的女子,還能有被皇帝看中納入後宮的機會,一朝翻身做主。

  在大齊朝,「良賤不能通婚」是板上釘釘的條例,一經發現,男女雙方皆要各服苦役兩年,然後賤籍那邊被打回原形,所生子女亦是隨生母賤籍,律法規定十分嚴格。不過却有一個地方是例外,就是教坊。教坊中的樂人雖然是屬賤籍,可服務對象却是國家中的上層人物,酒宴中,皇帝若是看中了某位舞姬歌伎,心動之下納入後宮亦屬常事,若是極度得寵兼生下一兒半女,同樣可以封妃封嬪,甚至是皇后。

  沈茉雲進宮兩年,宮中的宴會參加過不少,當然,像國宴那種級別的正式場合是很少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可是家宴就難說了。沈茉雲記得,去年中秋節,皇帝就在酒宴中看上了一名舞姬,一夜寵幸後就收入後宮,連著兩天的風光,那名舞姬就再沒聽到任何消息了。

  不管是舞姬也好,宮女也罷,這些都跟現在的沈茉雲沒半點關係,也輪不到她來頭疼。可是突然間在聽到皇帝傳召柳美人去宴會上侍候時,沈茉雲的臉色不由得複雜起來。柳美人是柳貴妃的妹妹,但是她的受寵晋位是半點沒沾貴妃的光,全是靠自已,而柳美人能得皇帝青眼,其中一條就是她的舞跳得很好,琴也彈得極妙。

  「皇上傳了柳美人去侍宴,娘娘,你說這是……」一向穩重的紅汐也忍不住說著,先帝的後宮雖然亂了些,可是那些妃嬪美人也只是圍著先帝私下裡歌舞,幷沒有在宴會中被皇帝單傳其中一人過去伺候的例子。

  沈茉雲咋了咋舌,道:「柳美人最近是不是有些异常的舉動?」

  紅汐想了想,有絲不確定地說道:「除了前頭孫承徽流産外,再無關於柳美人的傳言。」

  難道孫承徽落水流産之事跟柳才人有關?可就算是真的,這跟皇帝傳召她到酒宴上侍候有什麽關係嗎?沈茉雲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想不出其中的原因,也就丟開不理了,皇帝的心思一向難猜。估計是皇帝特別喜歡柳美人,這才喚她過去伺候吧。

  沈茉雲當時是真的不以爲意,雖然讓柳美人去侍宴有些不合禮制,但大齊對於女子還是比較寬容的,幷不像某些朝代死板過頭地把女子往木頭裡教導規定。就沈茉雲所知,大家閨秀中,會彈唱樂器、擅長詩詞歌賦的女子也不在少數。以前她對皇帝說想學下棋,宇文熙幷無反對意見,反而還十分贊同。皇帝在長樂宮偶爾興致來時,還會讓她彈首曲子來助興。每到這時,沈茉雲都不止一次感謝老天爺,讓她繼承了前任的記憶,也讓她有時間在沈家慢慢複習琴棋書畫等才藝,否則一來就進宮,啥都不會,更別想跟人爭了。

  可是到了第二天,沈茉雲才發現她還是太不瞭解皇帝了。

  「皇上讓柳美人在酒宴中跳舞,然後再給諸位王爺敬酒?」沈茉雲不由得瞪大了雙眼,直直看向坐在她旁邊的江充儀,幸好她還記得這裡是昭明宮,壓低了聲音。

  江充儀同樣是一臉詭秘的神情,小聲道:「錯不了,是真的!」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早就傳開了,空穴來風必定是事出有因。據說昨晚的酒宴十分熱鬧,賓主盡歡,又是喝酒又是欣賞美人歌舞,觥籌交錯中,酒精上腦,越王指著其中一名舞姬,就她的舞藝對在場之人一頓猛誇,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就扯上了柳美人。估計皇帝是喝多了,居然在越王的慫容下傳召柳美人過來,命她現場表演舞曲,讓越王觀看,看看誰的舞藝更好。柳美人那時是什麽心態無人而知,總之是下場跳舞了,而一支舞曲跳完後,皇帝又命柳美人向諸王敬酒,後來還是柳美人說身體不適,這才躲了回去。

  沈茉雲楞楞地微張著小嘴,却發現她一句話都說不出話來,大齊對女子寬容,可不代表允許良家女子在宴會中載歌載舞。一般來說,大齊的貴婦們,是不會在宴會中起舞的(除開某些特殊行業出身的妃妾外),私下裡關起房門跳舞那叫情趣,跟大庭廣衆之下完全不是同一回事。在酒宴中對著滿座的賓客載舞敬酒,那是陪酒的歌伎該做的事。

  皇帝究竟是什麽意思?這不僅僅是沈茉雲的疑惑,也是其他人的疑惑。可惜皇帝正在早朝,幷沒有時間理會這一屋子問號。

  而柳貴妃則是輕輕彈了彈指甲,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不過一個小小的庶女,也敢跟她叫板?昨夜的事情傳開後,她倒要看看她那好妹妹日後拿什麽臉出來見人,不枉她和阮美人等人經常在皇上面前誇柳四姑娘舞藝精湛,沒想到效果會這麽好,真是多得越王的幫忙,她送去的那一盒珠寶總算沒白廢。

  沈茉雲無意間看到柳貴妃唇邊的笑意,心裡一突,然後別開眼,輕咳了一聲,對江充儀道:「聽說四皇子可以自個走路了,可是真的?」

  江充儀能坐上九嬪位置,也不是笨蛋,隨即附和道:「是啊,不過只是搖搖晃晃幾步而已,說話也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還說不全呢。」宇文熙對四皇子幷不冷淡,可要說多熱絡也沒有,所以江充儀看著皇帝對小公主的寵愛,心裡不是沒有酸澀。可是江家家底太薄,在朝中不是很能說得上話,皇帝也漸漸不來她那兒了。幸好江充儀現在生下了皇子,日子倒底不再像以前那般難過。

  「四皇子早慧。」沈茉雲說道。

  正隨意聊著,坐在附近的蕭充容忽然插嘴道:「咦?怎麽沒見柳美人啊?該不會是昨日侍宴辛苦,今兒來不了吧?」

  此話一出,屋裡頓時一片安靜,正在說話的妃嬪都不約而同地閉上嘴,齊齊看向蕭充容。蕭充容却不以爲意,直接問道:「皇后娘娘,柳美人也太侍寵而嬌了,不來給您請安,也不讓人過來通傳一聲兒。貴妃姐姐,你認爲呢?」

  柳貴妃微微冷笑道:「既然是對皇后娘娘不敬,自然是由皇后娘娘來做主處置了。」

  蕭皇后一挑眉,道:「或許是有事情耽擱了,意外總是難免的,本宮幷非那等不通情理之人。」

  「皇后娘娘真是寬厚賢明。」柳貴妃笑笑說道。

  這時,小太監報名:「柳美人到。」

  一時間,所有人,包括沈茉雲都看向了門口,只見柳美人徐步走來,步履穩重,臉色有些蒼白,可是却很平靜。她走至蕭皇后座前,拜下道:「妾見過皇后娘娘,娘娘萬福。」

  蕭皇后似乎也有些詫异柳美人的平靜和從容,頓了一下才道:「起來吧。」

  「謝皇后娘娘。」柳美人說著,這才起身,退了幾步,走到她的位置坐下。

  朱修儀用扇子半遮面容,嘲諷道:「柳美人來得可真早,我還以爲你今日起不來,都準備替你向皇后娘娘告假呢。」

  柳美人仍然一臉平靜地說道:「謝修儀姐姐關心,只是我幷無小恙,自是得向皇后娘娘請安。」

  「說得也是,柳美人擅歌擅舞,跳一支舞對你來說當然不是重活,難怪皇上單單點了你去侍宴,這可真是咱們姐妹中『獨一無二』的隆寵呢。」蕭充容凉凉地開口說道。

  柳美人雙手握緊,只覺得心口被插了一刀,難受异常,說話間不由得衝了起來:「充容娘娘如此說法,看來是想要此等殊榮吧。充容娘娘毛遂自薦,想必皇上知道了會很高興,待來日我見到皇上後,定爲娘娘轉達您的一番心意。」

  蕭充容臉一冷,頓時怒瞪過去,道:「我蕭家再不濟也不會讓女兒淪落成賤籍樂人讓人當衆取樂評論。到底是寒門小戶出生,沒規沒矩,說話恬不知耻,真是丟人現眼。」柳家是以軍功起家,以前不過是一戶普通人家而已,若不是柳將軍才智過人、殺敵英勇,也就沒有現在的柳貴妃。

  這下不止柳美人臉色變得更爲蒼白,就連柳貴妃精緻的妝容上也浮現了點點怒氣,剛剛說了一個字:「你……」

  蕭皇突然開口打斷柳貴妃的話,道:「柳美人昨夜侍宴辛苦了,這幾天就不用來昭明宮請安,好好休息吧。」

  蕭充容有一絲不滿,可是礙於皇后,也不好再繼續諷刺下去。柳美人則是站起身,雙手交於身前,福身道:「謝皇后娘娘。」

  柳貴妃冷哼一聲,寬大的袖袍掠過椅子的扶手,道:「皇后娘娘真是體貼,妹妹可要好生謝過啊。」

  蕭皇后道:「你們都是侍候皇上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少幾天來昭明宮請安,不算得什麽。」蕭皇后的目光轉了一圈,最後停在沈茉雲的身上,眸光一閃。

  ————————————、

  其實宇文熙叫柳美人過去侍宴起舞,倒還真沒其他目的,純粹只是想炫耀一番而已,再到後來的敬酒,同樣是一個意思,那時她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今天早上宇文熙起床後,照舊喝過醒酒湯,不期然想到昨晚的一幕幕,不由得皺了皺眉。

  江喜幫皇帝整理衣裝,道:「皇上,是時候上朝了。」

  「恩。」宇文熙淡淡地應了一聲,隨即鬆開眉頭,待一切準備妥當後,便坐上禦輦前往兩儀殿。

  江喜默默地跟在後面,對於昨晚的事隻字不提,既然皇上都不在意了,他就更不敢說話了。指望著皇帝會因此對柳美人感到內疚……那更是不可能的事。一個小小的妃妾,還值得皇帝去哄她不成?

  下朝後,皇帝罕見地沒有翻牌子,而是直接去了昭明宮,對皇后說:「後宮妃嬪許久沒有晋封了,你擬個單子,交與母后。若無意外,中秋過後,就定下名單吧。」

  蕭皇后臉色稍變,但很快就掩飾笑道:「打理後宮是妾分內之職,不想先讓皇上說了出來,是妾失職了。」

  宇文熙看了蕭皇后一眼,又道:「四妃已滿,無可再動。既然如此,貴妃的待遇份例再加三成,淑妃育有公主,德妃撫育二皇子,同樣勞苦功高,就追加兩成吧,至於賢妃……」想了一下,「不好太過厚此薄彼,一成好了。」

  蕭皇后露出標準的笑容,點頭道:「我記下了。」

  宇文熙敲了敲桌子,道:「九嬪……先不動了。至於其他,皇后看著安排吧。」

  「是。」蕭皇后頓了一下,看皇帝心情還算不錯,便問:「柳美人是貴妃之妹,進宮以來又頗得皇上寵愛,您看要不要給她再晋位?」

  如果沒有昨晚那一出,蕭皇后自已拿主意即可。可是昨晚的事鬧得有些大,有不少風言風語傳了出來。柳美人侍宴一事是不太合禮制,可是類似的事情在本朝幷不是沒有發生過,甚至尺度比這更大的都有。因此昨晚的事最多就是爲衆人茶餘飯後添一件新聞,倒不會有什麽强烈的連鎖反應。蕭皇后摸不准皇帝對柳美人的態度,覺得還是問出來比較好。

  宇文熙眼神一閃,道:「不用,先待在美人上吧。」

  蕭皇后有些奇怪,估摸著是前朝的事惹惱了皇上,只是不知前因後果,她也不好勸,便應道:「行,聽您的。」

  兩人討論了一會兒,青果匆匆進來回報:「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來了。」

  聞言,蕭皇后忙道:「快讓他進來。」隨後看向宇文熙,「皇上,不如在昭明宮用過午膳再回建章宮吧。」

  宇文熙點了點頭,他正想考一考太子的功課。蕭皇后自是一喜,忙吩咐宮女去準備膳食。

  對於東宮太子,宇文熙的思想感情有些複雜,不管蕭家如何,在對嫡長子的教育上,他從來都抓得極緊。可是偏偏太子的性格中有幾分軟弱,不管對事還是對人,都是秉持著萬事不得罪的態度。每次看到太子那副軟綿綿的性子,宇文熙都有駡人的衝動,做皇子軟弱些沒關係,可是一國之君還是這般心慈手軟,又怎能管理得了大齊江山。歷史上敦厚心慈的亡國之君還少嗎?再加上太子的母家勢力强盛,若真是由太子接手皇位,日後這天下還真不知是姓宇文還是姓蕭。

  太子進來後,向帝後兩人請安問好,宇文熙讓他起來,問了他幾個問題,有平日起居,還有學業上的。在宇文熙詢問時,太子都是一直低著頭,臉上表情雖然看不清,但是從聲音中可以聽出太子仍然是有幾分緊張。

  待太子說完後,宇文熙深深地皺起眉頭,還真像太傅說的,這回答太中規中矩了,毫無半分出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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